竹马成长指南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原望还有点恍惚，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但很快他就想起来了。自己已经离开了岑家，跟原栋住在了一起。
　　在床上发了几秒钟的呆，原望直起身子，开始穿衣服。
　　打开卧室门出去的时候，原望差点和原栋撞了个正着。
　　“你醒了啊？”原栋对他笑笑，“我想着这个点了，该过来叫你起床了。”
　　“嗯。我定闹钟了。以后都不用叫我。”
　　“过来吃早餐吧，我买了小笼包，你小时候可爱吃这个了。”
　　原望背着书包，闻言顿了顿，走到餐桌边坐下，把书包放在身边的空椅子上。
　　“谢谢。”他礼貌地道。
　　“不，不用。”听到这句道谢，原栋有些手足无措，“不用这么客气。”
　　原望没再回话，只是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拿起筷子吃起早餐来。
　　早餐完毕后，他背起书包出门乘坐公交去上学。原栋还没来得及买电瓶车，家里没有任何代步工具，不过原望也并不愿意被原栋接送去上学。
　　“放学我也会坐公交回来的。”临走前，原望对原栋道。
　　原栋露出一个略带点讨好的笑来，“爸爸下午就去买电瓶车好不好？这样以后就能去接你了。”
　　“不用。”原望摇了摇头，拒绝了，“公交很方便，而且不冷。”
　　原栋还想说些什么，搓了搓手指又作罢，点了点头说了声好。“那你在路上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原望却已经走出了家门，原栋隐隐听到了他的回应，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原栋在门口看着原望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看见他坐上公交车后才转身回家。
　　吃了饭，收拾了碗筷后，原栋刚想出门准备去上班，忽然听到了手机铃声。
　　他接起电话，是昨天那个面试官。
　　面试官语气礼貌地告知了他今天不用去上班的消息。
　　“为什么？昨天不是说得好好的吗？”原栋紧紧握住了耳侧的手机，问道。
　　“抱歉，这是我们的疏忽。如果对您造成不便，希望您能谅解。这个决定是我们慎重考虑的，我们觉得您不太适合这个岗位。”
　　原栋还想说些什么，电话很快被挂断了。
　　原栋有些愣愣地站在原地。
　　为了今天的新工作，他特地换了一件新衣服。可惜没能派上用场。
　　原栋后知后觉地把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发了好一会儿呆后，才又拿起手机准备再去找新工作。
　　一个上午，他投了很多简历。
　　他在家里待了一天，收到的回复却寥寥无几。
　　原栋手指有些僵硬地拿出烟，好一会儿都没点上。他骂了一句脏话，狠狠抓了一把头发，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平静下来，有些哆嗦地点上了烟。
　　他有点想喝酒。
　　他已经快十年没有喝过酒了。
　　监狱里没有酒，他出来后也再也没喝过酒了。对于酒，他持一种很复杂的态度，理智上他厌恶，情感上他却有些着迷。
　　他知道自己不该再碰酒了。但是某些时刻，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酒，但又很快打消这个愚蠢的念头。
　　不能再喝。不能再犯错。
　　一个下午，他抽完了一整包烟。
　　-
　　今天是周五。
　　原望在公交车上的时候后知后觉地看到了岑理昨晚发来的消息。
　　哥：我明天回家！
　　哥：啊啊啊学校突然有点事情，可能回不了了！
　　哥：气死我了！
　　原望甚至有点庆幸。
　　太好了，今天不用吵架了。
　　那就下周再回来。原望回复道。
　　放学的时候原望果然没在学校门口看见岑家的车，一时间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原栋也真的没有过来接他。
　　原望心情称得上不错。
　　本以为回去后屋里会空无一人，没想到原望刚关上门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就看见隔壁房间的门开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股浓烈的烟味。
　　原望皱了皱眉。
　　“康康？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原栋呆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周五。
　　注意到原望微微皱起的眉头，原栋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刚抽了几根烟。”
　　原望看了一眼，没作声。他对原栋的生活并不关心。
　　“饿了吗？现在要吃点什么吗？”原栋又道。
　　“不用。”原望摇了摇头，打开房间门，走了进去，又关上了。
　　晚饭后，原望又回到自己房间，在手机上看到了十几条消息，还有好几通未接电话。
　　心里涌上一阵不详的预感，原望解锁了手机。
　　果然是岑理。
　　他不是不回来了吗？
　　这么想着，原望有些心虚地点开了消息。
　　哥：给你个惊喜！
　　哥：？
　　哥：你人呢？？
　　哥：[对方已取消]
　　哥：什么意思？杨姨说你搬走了？？
　　哥：你他妈搬去哪里了？
　　哥：[对方已取消]
　　哥：[对方已取消]
　　原望想了想，拿了手机，开门出去。
　　原栋站在厨房里问他去哪。原望回了一句去买点东西就出门了。
　　原望边往外走边想着等会怎么和岑理说。正思考着，岑理又是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原望犹豫了一瞬，还是接了起来。
　　“你在哪？”岑理言简意赅道。
　　“在……”原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地方。在家？还是说在我爸家？
　　犹豫了一瞬，原望道：“在我爸这里。”
　　“定位发来。”岑理道，“ 收拾东西，我去接你回家。”
　　原望本来想给他发定位的手停下了。“我不回去。”
　　岑理显然被气到了。“我不想跟你吵架，把定位发来。”
　　原望给岑理发了隔壁奶茶店的定位。
　　岑理没回复。
　　原望站在店门口待了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一声。他以为是岑理，急忙解锁了看。
　　不是。是原栋的。
　　原栋说他有事情要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原望没回复，退出聊天界面。
　　岑理还是没回复。
　　原望在心里叹了口气。他靠在路灯柱子上，低下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已经快十二月了，就算不刮风也有着刺骨的寒意。原望吸了吸鼻子，觉得有点冷。
　　他鼻子一痒，掩住嘴，忽然打了个喷嚏。
　　正想掏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原望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眼前一黑，一条围巾就从头顶笼罩下来，牢牢地被身后的人缠在了脖子上。
　　还带着体温。
　　“你怎么穿这么少，想感冒啊？”
　　身后那人恶狠狠地道。
　　原望终于转过了身，看着一脸怒容的岑理，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又反驳道：“我穿的不少。”
　　岑理闻言瞪了他一眼，抓住他的手臂道：“你，你现在住的地方在哪？赶紧收拾了跟我回家。”
　　“ 我说了我不回。”柔软温暖的围巾阻拦了他的话，显得他的声音有点瓮声瓮气的。“叔叔都同意了的。”
　　“他同意了又怎么样！我又没同意！”岑理拉着他就往外走。“不说就不说，反正王叔已经告诉我地址了！”
　　“胆子真大啊。”岑理边走边道，“知道我回来会生气就什么都不跟我说是吧？还特地赶在我回来之前搬走？”
　　原望没说话。
　　岑理的手很热，握得很紧，他的手也逐渐温暖起来。
　　“开门！”岑理把人拉到门前，凶道。
　　原望慢吞吞地从兜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岑理大步走了进去，环顾了一周，挑了挑眉毛道：“你们就住这儿？”
　　这话说得有些刺耳。岑理在原望面前一直很注意言辞，从不说些重话，只是他此刻有些气血上头，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嘴。
　　还好原栋没在。原望想，不然这不得吵起来？
　　“对啊，就住这儿。”
　　原望道，摘下了围巾拿在手里。
　　岑理还在四处看着，“哪个是你房间？”
　　原望指了指。
　　岑理边直直走了过去，打开门。
　　卧室很小，床边紧紧挨着一张小桌子和一个衣柜，就这些东西就差不多已经把整个房间都占满了。
　　岑理眯着眼把房间扫视了一遍。
　　桌子上还有原望摊开的书。
　　岑理走过去，伸手就把书合上要放进包里。
　　原望拦住他，道：“你别动我东西。”
　　“你跟我走。”岑理道，“我知道你根本不想和他在一起。你别怕，跟我走。”
　　“我不走。”原望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我当然知道。”岑理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那个人渣出狱了呗，就来纠缠你打所谓亲情牌了呗。也不看看自己以前做了什么，他怎么好意思的？”
　　“但是我们仍有着血缘关系。”原望淡淡道，“不可否认，他仍是我生理学上的父亲，是法律层面上的监护人。我住在这里是很正常的。”
　　岑理很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
　　“你难道就这么原谅他了吗？”
　　“没有。”原望道，“但这和我说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我原不原谅他，那些都是不可否认的。难道只要我不愿意原谅他，那些事实就都不存在了吗？”
　　岑理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呆呆地愣在那里。
　　原望把自己的本子从他的手里拿出来，一本本放在桌上，却忽然被人抓住了肩膀。
　　“我不管！”岑理眼神又变得凶狠起来，只是他没察觉到自己眼圈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红来，倒像是委屈的小兽了。“我不管！凭什么你要走！我不准你走！”
　　“又不是不回来了。”原望哄他，“反正你也不是每天都在家，和以前没什么差别的。”
　　“有差别！”岑理上前一步，气冲冲地反驳道，却不知道脚下被什么绊到了，摔倒在床上。
　　原望被他压在底下。
　　鼻尖几乎相抵，岑理眼里的凶意莫名停顿了一下。
　　他有些干巴巴地说完了整一句话，“这样我们就没有那么亲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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