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之劫

作者:刹那芳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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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神4


      仙界孤苦。
      这千年万年来,仙界众仙,能够成双成对、结成仙侣的更是少之又少,无论那些上古老仙怎么撮合,终究只是出了就那么零星几对仙侣。
      如果说人魔两界皆是万丈红尘,有喜有悲,仙界则是一如既往地孤独,永恒的寿命、无边的宇宙,亘古不变的沧海桑田。
      许多修道之人,在终于位列仙班之后,也并非就终于追逐到了心中的大道,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仙者忍受不了这无边无际的虚无,身边转瞬即逝的温暖,心如死灰的跳入诛仙台,毁掉记忆,身陨道消,落入凡尘。
      不过是一遭又一遭几十年的轮回走一遍,站在奈何桥边,也许他们也不会悔恨放弃那无边的孤寂,是或不是,无人可知。
      冥界是神王掌管,用于司刑,却比仙界更加清冷,更加残酷。
      沈若渊在长夜宫的偏殿睁开眼睛,鼻息里面传来山林里松涛的阴冷潮湿气息,随后是头顶上镶嵌在墙壁里的夜明珠,散发出温柔的奶白色的光线,身下是柔软的被褥,身上更是换上了一身素白柔软的新衣裳。
      沈若渊坐了起来,恍惚间觉得自己还在魔界那偌大冰冷的太子殿,他习惯性的伸伸手摸了摸身侧,指尖没有触碰到韩沉那件已经被他摩挲块坏掉的旧衣裳,又有一阵冷风从脸侧吹过来,沈若渊看见床铺旁边镂空的窗户,外面果真是深渊一般的黑色松林,薄薄的雾气在松林之间环绕飘荡,就像是白色的丝绸浸入了深潭一般。
      不似魔族皇宫的嘈杂,沈若渊醒来一直到现在竟没有一点声音,他撑着手臂下了床,动了一下,沉沉睡了几日,身体里已经没有特别难受的感觉了。
      大抵是许多年没有真正的睡过一觉了,他细细想了一下,还是盘腿坐回了自己的床上,又调息了一会儿,现在见到了韩沉,沈若渊还是希望自己好看、体面一些,自己是韩沉的娘子,没有相公希望娘子不好看的,一定是这样的。
      运息不要半个时辰,沈若渊再看向镜中的自己,已经容光焕发了许多,就算是只是头上的白发还是那般花杂。
      “吱……”
      沈若渊正盘腿坐在床边,正看着床铺对面的镜子里的自己发呆的时候,一个侍女便翩然推开门走了进来,一个推门沉默的垂首站在门内,另一个紧跟在身后,端了一些精致素净的晚膳过来,放在了房间内的桌子上。
      那两位侍女把东西放下对着床上的沈若渊福了福身子,便翩然走了出去,从头到尾都是沉默,没有说话。
      “朕……我在这睡了多久了?”
      后面那个青衣侍女快要和上门的时候,沈若渊突然问。
      那侍女推开门又走了进来,躬身走到沈若渊面前,低着头轻声说,“快有三日了。”
      “这是哪里?”
      “这里是长夜宫偏殿,以往是君父闲时读书的地方,因为没有其他的可以现在好用的偏殿,便把这间收拾了出来。”
      沈若渊挥挥手,侍女便又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四周都是韩沉的气息,似乎覆盖了整个长夜宫,沈若渊只觉得心中情绪浮动,一股无法形容的燥热缠身,就像是魔界夏日的午后一般,让他觉得慵懒、放松。
      他转过头,看着自己的睡过的床铺,这些被衾,软枕,房间里的桌子,都是韩沉曾经用过的,父神在世间留存了多少年,沈若渊已经记不清书上的说法,但是,很有可能,这些东西都是韩沉一直在用着的。
      他重新坐回到床铺上,猛地把脸埋在那床被褥上,似乎顿时又有韩沉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往自己的脑海里钻进去。
      沈若渊没有去看桌上的晚膳,他早已多年对口腹之欲失去了兴趣,只是散落着一头花白的发,顶着比前几日要稍微丰盈有血气一点的依旧尖瘦的脸庞,朝着外室走去,外面是一张书桌,上面所有的笔墨纸砚摆放整齐,一丝灰尘都没有,然后便是展开的书。
      沈若渊走了过去,那书上还留着韩沉瘦削娟美的字体,一笔一划极为认真,密密麻麻遍布在书籍的两侧空白处。
      沈若渊伸出指尖,在韩沉的笔记上轻轻地扶了扶,仿佛在抚摸那人好看清瘦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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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少言寡语的神王依旧在焚香静坐,已经整整两日,没有睁开眼睛,无量尊者垂眸,安静的立身在侧,只等着自己的父神张开眼睛,仔细问询一下那魔君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处置。
      君父自那日只有得知自己的已经把人安顿在了偏殿,便没有再睁开眼睛,自己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
      那魔君那日在大殿之上已经惊扰了坐前,现在父神却是一声不吭,就算是被父神选中侍奉的无量尊者也不知道父神现在是什么心思,他实在无法揣测清楚父神的心思,现在就只能在这等父神从静坐中回神,自己亲自问询清楚。
      就在无量尊者正出神的时候,沈若渊视若无人的径直迈着步子走了进来,恍若进入无人之境。
      尊者顿时大骇,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动手?万一父神并无此意,那自己以后该如何自处?不动手,若是打扰了父神静坐,那自己岂不是犯了滔天大错!
      就在尊者又一愣神的时候,那边的沈若渊已经不知在何时跪坐在地上,搂着父神的腰身,脸颊蹭着韩沉的腰身摩挲,似有无限依恋,一边摸索着,双手已经伸进了父神衣襟内,简直让人不忍再看!
      果然魔族尽是魔魅!就算是他们的魔君!
      不知羞耻!简直……!
      饶是无量尊者也瞬间红了脸,他想要上前,却只是站在一边,低喝了一声,始终没有上前去扯沈若渊轻薄的白衫。
      “你怎么能、怎么能渎神!”
      沈若渊侧过脸,嫣红浓郁的嘴唇沾染了一些水光,他挑了挑细眉,森森冷笑一声。
      “渎神?我是你们神王的男人,既然是他男人,他的一切本该都是我的!我现在的所作所为,怎么能叫亵渎,恩?”
      他说的太绝对了,又那么有自信,无量尊者又是一愣神,一边的沈若渊却坐在榻上,已经抱着韩沉的脑袋,开始细细亲吻起来,他的嘴唇柔软,落在韩沉的脸孔上,落在他的眉宇间,落在他的总是温暖的嘴唇上,似乎恨不得现在就把韩沉,一口一口吃掉。
      什么是神王,沈若渊眼中没有神王,只有那日在人界,和他成婚的男人,这男人,无论是掌管多少人的生死,自己都不会因为惊惧而放手,况且,沈若渊又哪能有惊惧。
      “我的一切,都已经是你的了,你再也不能再还给我,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你的身边,就算你杀了我,我沈若渊,也是你的人,你的鬼,你永生的亡魂,小沉,小沉……!”
      沈若渊紧紧的抱着韩沉,用尽毕生最大的力气,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只要不分开,就算现在就去死,将他挫骨扬灰,还给那些死在他手上的冤魂,沈若渊也心甘情愿。
      论起耍无赖和厚脸皮,天上地下沈若渊排第二,大概已经没有人排第一了。眼看自己的父神正在被亵渎,那不要脸的魔君陛下正在混乱的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尊者也只是急得直跺脚,躬身站在一旁不停的劝告。
      “魔君陛下,请你莫要再这样对待君父!他不知在哪儿受了九道纠缠在一起的紫金雷劫,这些天都在凝神修复神魂,你莫要这样对待他……”
      听到尊者的话,沈若渊才回过神来,耳边也传来韩沉的声音。
      “怎么,没有男人你就不行了?”
      沈若渊抬起头,见韩沉睁开眼睛,来不及细想尊者的话,便已经被韩沉捏个诀震开,急速甩了出去,身子向后狠狠的撞在了宫殿的墙壁上,甚至发出了骨骼碎裂的声响。
      神王一怒,整个长夜宫都震颤起来,无量尊者从未见过父神这般恼怒,只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祈求神王平息怒火,以免这震颤危及后面的白露山。
      沈若渊这才刚好些,现在便又觉得五脏六腑又搅在一起,呕出的血里面,竟然吐出了一些鲜红的肉块,似乎是内脏被震碎了,从他的嘴里面一点点呕了出来。
      韩沉静坐在榻上,身边的熏香升腾起袅袅的烟雾,遮盖了沈若渊身上浓烈的血腥味。
      “韩沉,无论如何,你是我夫君,现在为什么这么冷漠?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我知道我不该杀你,可是是你要离开我的,你当初说,你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小沉,除了你……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一时间情绪失控,沈若渊恨恨的捶地,这几日竭尽所能的矜持早就已经把控不住,疯癫了十几年的人,又怎么能一瞬间就恢复清明?
      沈若渊满脑子都在想,想到韩沉离开自己那日,他冰冷的眼神,推开自己的亲吻的手掌,还有眼角的泪滴……沈若渊狠狠地捶打在地面上,另一只手捂着脑袋,嘶吼起来,几乎要把自己的右手打碎,已经露出白骨来,只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在外人看来,确实像是又疯癫起来了一般。
      而只有沈若渊自己知道,他已经真正的疯癫了,失心疯,却不知从何处把心在要回来。
      四处都是血点儿,韩沉却只隔着缥缈的烟雾,冷冷看着他。
      “你做什么,与本君何干。无量,你是怎么让这个脏东西,进本君的殿内的。”
      韩沉只是轻飘飘的问了一句,无量便又猛地跪着超前爬了一步,仰着头看向韩沉,“君父,我,我听他说……”
      “闭嘴,休要辩解。捆了这魔族的妖孽,沉在冥河深处,直到他脑子清醒了,再撵他离开长夜宫,以后,莫要出现在本君眼前。”
      说完,韩沉便抬了抬手,一把缚仙绳便把沈若渊结结实实的捆起来,让他绝对动弹不得。
      沈若渊满是血肉的嘴,如恶鬼一般冷笑,血丝全部破裂而流出血泪的双目,依旧睁大看向韩沉,像是盯着猎物的豺狼恶犬一般,死死咬住那口森森白牙,绝不松口。
      “韩沉,我不管你是创世神、还是如今的神王,即使我沈若渊如今在你眼中,宛如地底的枯骨,跗骨的蛆虫,亦或是,你脚底的烂泥,你,你韩沉,都是我沈若渊的人,你想让我自己走?没门!我沈若渊永远是你的男人!永远——!海枯石烂,这天地消亡,我沈若渊,也是你韩沉的男人——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你殿前——!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沈若渊一边嘶吼着,一边被两位尊者抬了出去,无量尊者跟在一旁好生劝慰,心下只觉得这人实在是奇怪,好好的不知道忏悔,趁着君父刚刚归位心情好些,抓紧攒一些功德,消了孽障,好生修炼,争取早日位列仙班。
      如今却三番五次,只想着亵渎君父,这人的脑子简直是有什么大问题,莫非无上功德比不上这些情情爱爱不成?再说了,君父好像也实在是看不上他啊,还得上,还至于沦落到这般?
      “……你实在是莫要不知好歹,君父饶你一马,沉入冥水只是让你清醒清醒,魔君陛下,我们君父爱慕的一直都是那冥凤玄月殿下,我们奉劝你,从这冥水出来的时候,您还是乖乖的离开冥界,好生行善积德去吧!”
      沈若渊根本不搭理他们,他的脑袋已经有些糊涂了,一路颠簸,他只是一口一口的把血肉呕出来,脸色苍白,想到自己快要沉入那幽深冥水,沈若渊止不住的发抖,但是他紧紧地握住拳头,指甲已经嵌入自己的肉里,手掌心血肉模糊,沈若渊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暴露恐惧,但是浑身的颤抖却实在是再也止不住了。
      没有那人温暖的怀抱,恐惧变成了真正的恐惧,深渊变成了真正的深渊。那些可以从韩沉身上躲避的刺骨寒冷,今后,还会有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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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的,该死的……沈珣又让本殿去那恶心的白海历练,本殿……小沉,你抱我……你抱着我……”
      沈若渊怕极了深海,从小到大,他几乎什么都不怕,唯独怕深邃的海底,每次去历练回来之后,他都会脸色的苍白的蜷缩在寝榻上,或者是没日没夜的呕吐,韩沉要不眠不休的拥抱着他,沈若渊才稍微好些。
      “殿下,别怕,属下在呢。”
      韩沉替沈若渊更下外袍,带着沈若渊躺在榻上,榻上温暖,沈若渊苍白着一张脸,颤抖着嘴唇,脑袋埋在被子里,手指却伸出来乱抓,“小沉,你别走,别管其他的,小沉!”
      脱下外袍的韩沉转身,看了看只在外面留了一些头发的沈若渊,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轻轻侧身躺在沈若渊身边,沈若渊一把把少年捞过来,紧紧的拥在自己的怀里,冰凉的脸颊贴在韩沉的脖颈处,韩沉身上好闻的体香传入沈若渊鼻息,沈若渊才终于缓解一些,不再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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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的回忆如潮水般用来,韩沉蹙眉,银灰色的双眼看向殿外的虚空之处,那里只是一片漆黑,看不清前路,找不到光明。
      “君父,这是玄月殿下刚送来的拜帖,说是要于三日后亲自上门拜访君父。”
      小童把拜帖送到韩沉的眼前,韩沉瞥了一眼鲜红色的拜帖,捏个诀,那拜帖便如一阵青烟消散。
      “拒了。”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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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太鬼畜估计不容易写了,这边容易被x。放心,你们以后一定会看到两个版本的。前两日除了我学习压力大,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的手臂,我睡觉不肯动,右侧躺着,压了一夜右手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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