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之劫

作者:刹那芳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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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冥河的水深不见底,据说世间最深的海洋,也没有白露山前的冥河要深邃。
      它原本是创世神在身归混沌之时,留给他心爱的孩子——如今的父神的一滴眼泪,最后被父神炼化为冥河,用来怀念他早已远去的父亲。
      冥河的表面平静如一块白玉一般,纹丝不动,底下却是山峦起伏,绵延不绝。
      河下更是乌黑一片,茫茫茫然如束缚恶鬼的地狱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光明。
      两位尊者举着明珠,架着沈若渊,把他沉到了般若崖,以强大的法力结界把他困在了崖边,随后便转瞬消失在了沈若渊身侧。
      无边的黑暗再一次袭来,沈若渊及腰的长发宛如丝绸一般在水中游荡,以往那些恐怖的回忆再一次袭上心头,似乎是整个冥河的在压抑着他。
      沈若渊睁大眼睛看向远处,四周仿佛是死了一般,没有一点点的光线,没有任何的活物。
      又或者……有活物……
      想到这里,便是他最深处的恐惧,沈若渊和心中的恐惧反复缠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血丝不停从他的嘴角飘荡出来,像是一朵朵血肉之花在水中绽放。
      和年少时期一样,沈若渊先是手脚失去知觉,随后便是浑身抽搐,彻底昏厥了过去。
      只是以往少年时期,沈若渊去深海历练的时候,为了掩饰恐惧,不让任何人知晓魔界的太子殿下竟是恐惧深海的胆小鬼,他总是待一会儿便会离开,如今却不知道要在这里沉入几日,清楚认识到这一点,即使在昏沉的黑幕中,沈若渊依旧是紧紧咬着牙齿,似是在竭尽所能的忍耐。
      活到如今,沈若渊从没有流过一滴眼泪——无论是人前还是人后,他告诉自己,自己是真正的男人,就算是直面恐惧,无法逃避,为了自己的目的,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后半夜的时候,身后的般若崖竟变成了一座冰山,一片刺骨的寒意紧贴着脊背窜入四肢百骸,把沈若渊从昏厥中唤醒。
      冷热交织,沈若渊吐出了更多的血肉,浑身颤抖,不仅是身体,灵魂都在这崖边震颤,似乎要飞出躯体之外。
      沈若渊压制住自己躁动的快要脱壳的神魂,闭上眼睛,仰着头,尽力的调动自己的修为,修复受损的躯体。
      “小沉,小沉,我、我绝对不要离开你,生死,我也要与你相随,曾经你是我死的归宿,如今,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目的……”
      沈若渊闭着眼睛,在心中对自己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曾经顺从温柔的韩沉便成如今这个模样,沈若渊决计今生不会放手,无论如何,不会停止这一切或许无止境的纠缠,就算是自己得不到,也决不允许别人染指自己的人。
      恍惚间,四周的温度越来越寒凉,沈若渊已经吐不出东西来,没有修为护体的时候,他是个吹冷风都要生病的普通中年魔族男子,前些日子在魔族皇宫和两位尊者一战,更是重重的损伤了他的魂体。
      之前他一心想死,平日里更是疏于修炼,如今已经是用不出更多的修为来护体了,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加之心里的巨大恐惧和负担,沈若渊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的手指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感觉,几乎要昏死过去。
      就在他浑浑噩噩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四周倏而变得温热起来,一股股的热浪朝着沈若渊打来,沈若渊虽然无法动弹,但是还是不自觉的,朝着那温暖靠近。
      虽然眼睛还没有力气睁开,沈若渊却宇昏聩中探寻到一丝光明,那光明柔和至极,并不刺目。
      沈若渊努力睁开眼睛,见一束温柔的白光劈开整个冥河的黑暗,缓缓朝着自己的游来。
      沈若渊茫然的看见那撕裂黑暗的东西,再近些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条纯白色的大蛇,朝着自己游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带动了十分温暖的水流到自己这边。
      沈若渊恐惧深海除了黑暗,再一个原因,便是深海里面,未知的活物,沈若渊谨慎的看着那条朝自己凑近的白色的大蛇,生怕它一凑近便会把自己一口吞吃。
      只是那大蛇闭着眼睛,嘴巴里面叼着几乎要璀璨整个河底的夜明珠,它把那夜明珠放在冰山之上,梦游一般,缓缓地游到沈若渊的身后,大蛇浑身滚烫,似乎是感觉到沈若渊浑身轻微抽出而颤抖,大蛇轻轻的贴到沈若渊的脖颈处,身躯把沈若渊整个瘦削的身躯卷在里面,脑袋缩在了沈若渊随着水流飘动的发丝里,如梦呓一般依恋。
      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该死的虫豸,你是个什么下贱的东西,也敢靠近我沈若渊,该死的……离我远点!”
      沈若渊在心底恨恨的谩骂,无奈,自己确实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在水中吐出几个泡泡,就像是一条不能说话的、没用的鱼儿一样。
      无论沈若渊在尽可能的范围内怎么挣扎,那大蛇都像是赖上了他一般,死死的缠在沈若渊的身上,沈若渊觉得浑身炙热,不再寒冷,却觉得无比恶心,令他作呕。
      无可奈何、不可抗拒让别人触碰,沈若渊今生最恨的事情!
      这大蛇一直到天亮时分才离开,缠了沈若渊整整一夜,临走之时,沈若渊狠狠地瞪着它,那大蛇如同幻影一般,依旧闭着眼睛,他朝着远处游去,没有游多久,便幻化为一阵金色的粉末消失在了冥河。
      沈若渊身后的冰山终于又变成了一座普通的悬崖。
      沈若渊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叹息了一声,继续闭上眼睛。
      ======================================
      无量尊者立侍在父神的身前,白露山第一缕金光在漆黑的松林上的薄雾里出现的时候,父神终于睁开了眼睛。
      父神似乎是失神一般的看着窗外的冥冥薄雾,没有像以往一样,在一夜的静坐之后而闲庭散步,却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
      “君父因何时困顿?”
      见父神的双目更是不似以往清明,无量尊者躬身问。
      父神沉吟片刻,从榻上起身,再一次像以往一样,散步至庭中,庭中有一池塘,莲花盛开,仙气缭绕,青翠欲滴、粉白交织。
      父神低下头,倏而见到一尾素白的小鱼出现在荷花池中,那鱼儿似乎是感受到了父神的气息,一直朝着父神的方向凑近,脑袋伸出水面,小小的眼睛看向父神,仿佛马上要张嘴说话一般。
      在他的记忆中,千万年来,这荷花池中并没有鱼儿。
      “君父,这突然出现在池子里的灵物乃是一缕强大的执念形成,主人的执念越深,这灵物法力越强,只是我前日探寻它的灵根,为善非恶。”
      父神银灰色的双目依旧留在这素白的小鱼身上,他轻声问身侧的无量尊者,“善恶如何辩。”
      无量尊者告罪后回答,“出于爱便是善念,因爱成执,因爱成恨,因爱成痴,因爱成囚,追根究底,皆为善念。若是因私欲而结成执念,则为恶。私欲阴鹜、灰暗,凋敝。以我所看,若是私欲,定是生不出这一尾如此素白的灵物来。”
      父神似是有些震惊,往后退了两步,不再去看那尾小鱼,“竟是如此……”
      他低声喃喃道。
      两人并排走到了书房,父神见那书房已经被侍女收拾干净,他脚步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走进了书房内。
      书桌上依旧摊开着一本书,这是他没有离开冥界之前看的一本,上面还留着早有已经风干的笔迹,只是在自己的笔迹边上,似乎又新添了一处。
      父神凑近过去仔细看,见自己的笔记旁边新增了一行竖着写的小字,那一行小字写道:“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不悔前尘今朝事,生死由他亦吾志。”
      不似韩沉的字清瘦修长,如桂树兰芝一般秀丽、挺拔,沈若渊自小修的便是帝王之道,沈珣讲究以仁德治天下、沈若渊的老师亦讲究君子修身、独善其身,故而,沈若渊的字体更是端端正正,但凡见他字的人,无不称赞能写出此字之人,定是一位方正君子,德行兼修之人。
      就算是韩沉自己也甚是疑惑,为什么写出这种君子之字的沈若渊,竟事这般阴鹜、偏执,不择手段、嗜杀如命。
      韩沉伸手抚了抚那一行小诗,从第一个一直到最后一个字,他沉声问尊者,“在这三界之内,若是德行有瑕疵的人,到底该怎么去改变他们。”
      无量尊者沉思了一会儿,回答道,“好与不好,善与恶,不过是一念之间,一个选择。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个因,最后产生一连串的果。只有能否引导、感悟,因缘际会,自然会想好。”
      “此话怎讲?”
      “君父可听说过割肉喂鹰的故事。故事说,释尊有一次外出,正好遇到一只饥饿的老鹰在追捕一只可怜的鸽子。释尊慈悲心起,就把鸽子伸手握住,藏到怀里。老鹰怒火中烧,跟释尊理论说;‘释尊你大慈大悲,救这鸽子一命,难道就忍心看我老鹰饿死吗?’释尊说:‘我不忍心你伤害这无辜的鸽子,又不想你白白饿死。有道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于是释尊就取出一个天平,一边放鸽子,另一边放上从自己身上割下的肉。这鸽子看上虽小,但无论世尊怎么割、割多少肉似乎都无法托起它的重量。当世尊割下最后一片肉时,天平终于平了。天地风云为之变色,真正的佛祖诞生了。”
      “君父,以我所看,凡是没有不可逆转,世间万事,皆少了一个因,才没有得到想要的果。”
      父神沉思片刻,便沉默的离开了书房,无量尊者看了一眼桌子上摊开的那本书,也跟着父神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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