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的审判

　　一
　　在月牙沃土上的白沙帝国，无人不知外交大公蔡钰家有个假小子叫蔡小小，平日里穿着打扮像个焦矿工人不说，就连性子也都是大大咧咧不修边幅。
　　小小的父亲是国王蔡琦的弟弟，国王因为身患顽疾，已经离开了公众的视线，国家大大小小的事都由她父亲在理办。在和平年代，王弟掌权后谋朝篡位的故事比比皆是，但要是国难当头，这王座也就变成了滞销品。
　　白沙帝国盛产焦土，是铸铁术和控火术最重要的一种源能。白沙帝国的一国财富就依靠焦土外销，可是近些年，贵瀧帝国和神圣汗迦帝国越来越依赖焦土，而白沙帝国正好夹在这两个大国中间，以往国与国之间的平等外交礼仪已经随着国力差的增大而变得摇摇欲坠，外交大公蔡钰已经预感到，贵瀧帝国和神圣汗迦帝国想要联合起来吞没白沙帝国，为此，他不得不乘坐轨车，去往橡木帝国求援，毕竟橡木帝国也需要白沙帝国出产的焦土，看着三个外人打马球，总比自己被当成球打来到好。
　　从白沙帝国到橡木帝国有一条直达的运土轨车，蔡钰只带了一个随从，乘坐着轨车去往了橡木帝国。
　　他坐在客箱中一边阅读有关橡木帝国近期事发的简报一边喝着狐杏酒。
　　“父亲，你答应过母亲不再碰酒的，看来，你食言了。”他女儿蔡小小穿着一身男人的衣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小小？你......谁让你来的？你跑出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你知道我是去干什么的吗？更何况，你怎么这身打扮？”
　　“小小知道，父亲是去橡木帝国公干，我在家实在太无聊了，而且，我一直梦想，长大后能像父亲一样做一个外交大公，这次偷跑出来，就是为了从父亲身上学点本领，还请父亲成全。”
　　“知道我有公事在身，你......你这孩子也太不听话了，你知道此次行程有多凶险吗？唉......真是气死我了。”他把简报揉成了一团，然后扔在了地上。
　　小小倒是开心得很，不管父亲多生气，也不能把她遣返回家，她知道父亲十分疼爱她，没准过一会气就全消了。
　　被女儿这么一闹，蔡钰发现同在客箱的，除了女儿小小和随从，还有两个看起来很是显眼的人，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子坐在客箱角落，那男子的脸被一顶古怪的帽子遮掩着，只露出一对丑陋的比桑帝国下巴，一看便知是比桑国的王族成员，还有一个是一身洁白素衣，头上绑着厚重丝带的天阶僧，按理，天阶僧是靠近北界的一个草原帝国的信仰者，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他越想越不对劲。
　　好在俩人都比他消瘦，也没什么好担惊受怕的。他把小小拽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吩咐随从把酒换成茶水。
　　第二日，轨车驶过白沙帝国与橡木帝国交界的戈壁滩，这是小小第一次走访他国，即便是眼前荒凉的平地，也觉得风景格外的美。
　　又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天刚蒙蒙亮，轨车便停靠在了橡木帝国首府的卸货坊，从卸货坊乘坐马车到达橡木帝国国王的万颜宫需要三刻时。
　　小小随父亲坐上了一辆马车，随从坐在了马车夫的边上，准备前往万颜宫。
　　不知道是饿了，还是觉得已经过了三刻，只见马车一直在快速行驶，小小见父亲撩开车帘，“不好。”她听到父亲一声叫喊。
　　“怎么了，父亲？”
　　“我们遇到人贼了。
　　“什么是人贼？”小小惊讶地问。
　　“这马车并没有带我们去万颜宫。”父亲跃起身来将半个身子伸出车窗外，“喂，快停下，我们要下车。”
　　马车夫并没有理睬他，相反，前方传来了挥鞭的声音，马车跑的更快了。父亲见情况越来越危急，想把小小推出车窗，可他刚抽身回来，就见一个红发的带着鬼谱面具的人捂住了小小的嘴巴，小小被那人挟持着一动也动不了，她父亲看到女儿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立即磕头求饶，没过一会，小小和她父亲像是中了迷心散，都昏迷了过去。
　　小小打小就没有经历过这种抉择生死的时刻，就像做了一个噩梦，好在她还算坚强，挣扎着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铁牢之中，而父亲，就躺在她的身边，她一边推搡一边喊道：“父亲，快醒醒，父亲，快醒醒啊！”
　　父亲好像听到了她的叫喊，也醒了过来，小小见父亲还活着，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
　　父亲抱着小小的脑袋说：“孩子别怕，有父亲在。”说完，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他也意识到自己被关在了铁牢之中，而且，他还看到了一个戴着帽子拥有比桑帝国下巴的人和一个头上绑着头带的僧人正躺在另一边的铁牢里。
　　二
　　弃儿和花儿他们跟着青向橡木帝国进发，去救玄师和金儿。洛瑟王子也和猛兽告了别，说如果完成心愿，就回南界与它们为伴，国王谁爱当就谁当去吧，过惯了无拘束的日子，再进万颜宫当国王怕捂不热王座。嵬有自己的打算，他不想留在南界，而是想要去搜寻原罪邪魔的下落。
　　他们一行人来到了十字河的南端，这里有一片深水地带，而且停靠着几艘远航船，可是，这船看起来好像已经被废弃很久了。
　　“喂！船家......”青朝远航船喊说。
　　船上并没有动静。
　　“天黑了，没准都睡了。”洛瑟王子猜想。
　　他们又超前走了几步。“听，什么声音？”弃儿悄声说。
　　“好像是狼群，在甲板上奔跑的声音。”嵬听到声音越来越密集。
　　“糟了，会不会是逃跑的游骑军？”洛瑟王子问。
　　“变成恶狗的游骑兵......？”花儿被吓得后退了几步。
　　这时，他们看到船上出现了一双双冒着闪耀红光的眼睛。还没等他们完全看清，眼睛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几艘远航船的船舷。
　　一双双眼睛已经跃跃欲试，随时会冲向他们。青见情况危急，便打开了臂器中空气盾牌，。弃儿和花儿，还有伯婴也都纷纷开启玄器，一时间，他们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浑重，那一双双眼睛似乎也意识到了，它们停在了原地。
　　青以为这阵势已经吓退了它们，可万没想到，它们中的一只，越过船舷跳了下来，并用四条腿踱步走向他们。
　　弃儿看的真切，他看到那恶狗紧紧盯着他们，还露出孩童般鬼魅的微笑，嘴角不断地流出带有尸血的唾液，它的骨骼，好像和人类无异，只是用四条腿走路，脊柱已变形，而且，眼睛正在糜烂，像是镶嵌了一层碎红宝石，牙齿参差不齐，肯定是过度啃食硬物导致的，皮肤泛有绿光，对，这是蛛丝铠甲，但是表面已经出现锈迹，而内衬似乎与血肉融合在了一起。弃儿被吓得直咽口水。其余的孩子，连看都不敢看。
　　青和嵬一直防备着眼前的这个怪物。
　　“这些可怜的游骑军，有什么办法能够将以驱赶，我不想杀他们。”青说。
　　“洛瑟王子，你和猛兽处的久，有没有什么法子？”嵬问道。
　　他极力在脑中搜寻。看着眼前的怪物，它并没有发起猛烈的攻击，从它的眼中可以看出，像是尚存着一丝丝人类的意识，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高声唱起一首帝国民谣：“绿油油、黄蔓蔓，青草香，菊花灿，男儿闯四方，妻儿把家守，锦衣还家来，亲人食无忧......”
　　歌声在他们四周随风飘荡，传入了所有怪物的耳中。
　　果然，歌声起了作用，那些变成了怪物的军人纷纷散开，还为他们腾出了一条远航船。他们感到十分惊讶，但知道这是一次绝好的机会，趁它们没有失去人智前，所有人都跑上了那艘远航船。
　　远航船终于离开了南界，船上什么都没有，好在他们能够使用玄术，从十字河中借取点吃的和喝的。
　　夜幕下，他们围坐在甲板上，填饱了肚子后，有些人已经疲惫地睡去。
　　“你叫弃儿对吧？”嵬见弃儿一直在摆弄他的玄器，便问说。
　　“是的。”
　　“知道吗，我也有一件和你一模一样的玄器。”
　　“你不是冥卜吗，为何会有玄器？”
　　“一位老朋友送的。”
　　“拿来我瞧瞧，对了，你能教我如何使用它吗？”
　　“可我的那件玄器被偷了。”
　　“我知道在哪。”青插话说。
　　“我想是被一个盗墓者偷了。”
　　“没错，不过，你的那件玄器如今在帝国冥卜司，我师父藏一直在探究它的构造。”
　　“哦？如果我能拿回我的玄器，我就教你如何使用它。”嵬对弃儿说：“你手中的这件玄器外形上很像我的那件，但玄力可就差远了。”
　　“是吗？那好，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玄器厉害还是我的玄器厉害。”
　　嵬见这孩子有些楞，便打趣说：“尖下巴的孩子都好斗，你瞧，你和那落魄王子一个样，只能与猛兽为伍，你俩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吧。”
　　洛瑟王子一听，倒真有些意动，“你的名字真叫弃儿？”他问他。
　　“这是我爷爷给我起的名字，我从小就没有见过我父母。”
　　“你父亲他们......”
　　“或许已经死了吧。”弃儿有些悲伤，他低下了头。
　　“我父母也已经死了，但曾经，我确实有个亲弟弟，我那王弟叫洛恒，我父亲将他寄养在了亥武氏族部落，听你们亥三爷说，我王弟因得了死疫，也已离开了人世。”
　　“洛瑟王子，我听我师父说，你母后是比桑帝国的一位公主？”青问道。
　　“我母后确实是比桑帝国一位公主，如果我王弟健在的话，或许还能去比桑帝国继承王位，这样，我姨母比利亚就当不了女王了，我再一死，他可就是两个帝国的合法继承人了，可惜啊可惜。”洛瑟王子一直看着弃儿，可弃儿对王子所说的一直都无动于衷。
　　弃儿好像没在听洛瑟王子的话，他忽然抬起头问说：“青哥哥，嵬哥哥，我去哪救玄师和金儿？”
　　“我想，他们一定在伊凡亚贵族大人的封地。”青说。
　　“不，就凭我们几个，永远也别想找到她们，那妖人设下陷阱，为的就是能够得到她们的玄术，来对付帝国统治者，我们唯有依靠帝国统治者，才能最快找到她们的下落。”
　　“你是说，我们去找洛瑟王子的仇人？”
　　“没错，眼下，洛瑟王子的仇必须放一边。”
　　“什么？”洛瑟王子瞪大了双眼。
　　“听我说，现在危及的不仅仅是她们的生命，还有整个帝国民众的生命，如果让那妖人得了强大的天灵玄术，后果不堪设想，洛瑟王子，你的仇一定要报，但还不是时候。”
　　“嵬说的没错，我可以说服萨伦布尔动用冥卜司的力量搜寻玄师和金儿，不出几日，必能找到，只要能找到玄师和金儿，就先将妖人斩杀，然后回头找萨伦布尔算账。”
　　“这......唉！”洛瑟王子叹了一口气。
　　气氛虽然变得凝固，但谁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他们仰望着星空，祈祷玄师和金儿能够安然无恙。
　　三
　　玄师她知道，如果人通过时空纠缠术从一个地方瞬间去到另一个地方，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要是玄力弱而不稳定，人就会被时空撕裂。
　　金儿被卷进光球前她紧紧拽住了她，当她意识到已经身处异地后，不顾自己的安危，第一时刻检查金儿的全身，看是否有血迹，好在并没有发现，这时，金儿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玄师，我们死了吗？”金儿问。
　　“并没有，傻孩子。”玄师安慰说。见金儿没事，她才好好看看自己，也没有血迹，她站了起来，环顾四周，突然脸上露出了微笑，她看到了自己的师弟和师妹，还要别的氏族的几位玄师。
　　“师弟，师妹！”她喊说。
　　可他们并没有什么反应。前后左右一共八个玄师，他们围成了一个八边形的阵势，手里还拿着玄器，就像八座圣灵雕塑，威严耸立，再看他们的面目，个个目光呆滞，面色呈现出可怕的尸气，而阵势之外，竟是华丽的壁雕，穹顶，还悬吊着一只巨大的长着獠牙，全身披有毛发，一根如巨蟒一般的长尾凌空傲视着的古人类雕像，玄师她知道，这是靠近北界的
　　天阶帝国所信奉的圣灵，古魑，而她们的身处之地，定是古魑宗寺。
　　“这是在天阶帝国。”玄师小声说道：“可师弟和师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知道，他们的□□肯定被人做了手脚，已经失去本性，只能受人控制，我母亲说我们的邻族牧雾氏曾有个玄师擅长这种物种改造之术。”
　　“没错，没错，那人说的应该就是我。”有个穿着僧袍，头上绑着厚重丝带的人从后堂走到了正堂。
　　“你就是那背叛了整个诸氏的妖人？呸！你这个叛徒，”玄师恨得全身发抖，“为何要带我们来天阶？”
　　“瞧瞧，瞧瞧，我现在可是穿着僧袍，戴着僧帽的天阶僧，你们玄师犯了天灵法则，我不收拾你们，天灵也会降罪将你们赶尽杀绝。”
　　“我们犯了什么天大的罪过？你嗜杀成性，还在这里胡说八道，看我怎么为族人报仇。”说完，玄师张开了手臂，然后开始舞动手指，正堂之内刮起了强劲的旋风，片刻，沙尘四起，布阵的傀儡玄师被沙尘包裹，瞬间失去了呼吸的空气，随后个个倒地不醒。就在这时，妖人从袖口中抽出一根被黑色火焰包裹着的手杖，手杖在他手指间来回转动了一会，然后又将它横举在胸前，手杖顶部发出转轴的响声，顷刻间，手杖释放的黑色火焰充满了整个正堂，而玄师施展的风沙术，瞬间失去了玄力。
　　“你......你的玄器，能控制暗仪？”玄师惊讶地问道。
　　“原来叫暗仪，我一直称它为黑火，是我从天灵之界得来的，不，应该说，是天灵将它赐给了我。”
　　“什么......你去过天灵之界？”
　　“哈哈哈哈，我可是被天灵选中的救世者。”
　　“我绝不会相信，你......你一定是被邪魔附了身。”
　　“天灵很快就会降临到我们的世间，惩罚你们这些罪人，我会辅佐天灵，净化这个世间。”
　　“你这个疯子，我一定会杀了你，否则，天下将永无宁日。”
　　“哈哈哈哈，我是疯子，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五载前，有一贵族大人的家丞来南界，想要说服我推翻萨伦布尔，然后让我成为橡木帝国首位国师，他带了件冥卜司的军械，一种臂器，是从一个冥卜手里得来的，这种臂器威力强大无比，说萨伦布尔正在筹建冥卜军团，每个军人都将带上这种臂器，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冥卜军，当时，那家丞以为我已经得到了天灵玄术，能够对抗这支冥卜军团的唯有我手中的这支玄术军团，我就顺水推舟，答应了这笔交易，可当我在探究冥卜的臂器的时候，突然被一击痛击，直到我忍痛睁开眼睛，发现我去到了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那里死寂诡异，但又神圣威严，我看到了很多被黑火环绕的方尖碑，也看到了天空中如星辰般的一只只巨目，我相信那就是天灵之界。
　　后来，我果真看到了天灵，他们正向我走来，他们长得就像我们头顶上的古魑，其中一位天灵将所有的一切告诉了我，你们所犯的罪行，他还看到了我内心深处的原罪，他告诉我，天灵以吞噬原罪为食，所以我将自己献给了他们，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又回到了现世，而且拥有了这根手杖，而他们，也很快会降临到我们的世间，他们会吞噬你们体内的原罪，让这个世间的所有人和我一样重获新生。
　　我知道自己肩负着巨大的使命，所以我不需要什么玄术军团，我将整支军团送给了贵族大人，就让他们去释放原罪吧，战争所带来的原罪就像一道美味的生肉点心，我想天灵一定会喜欢，而我则来到了天阶帝国，因为这里是离天灵最近的地方，瞧瞧我们头顶上的这个古魑，天阶僧才是真正的天灵之子。
　　为了迎接天灵降临，我必须要先除掉你们这些偷窃天灵玄术的罪恶至深之人，才能拯救万众，我在这里为你们做了个墓场。”
　　四
　　原本属于国王保留地的龙城，前些天刚被贵族联军攻破。这里三面靠山，一面是朝东的开阔地，只要在此布下大军，击可当盾，退可做墙，所以贵族联军把龙城当作了发军之地。
　　“我们自己的军团就驻守在龙城，派凌骨侍送来的玄术军团去探探萨伦布尔的军力，我到要看看，这两支神乎其神的军团能打成什么样子。”作为贵族联军首领的伊凡亚在城中堡垒对其他众贵族命令道。
　　“可是，伊凡亚大人，萨伦布尔的冥卜军团可是带着真刀真械来的，而凌骨侍送来的玄术军团，我看上下军气呈现萎靡不振之态，这天灵玄术，恐怕是个骗局吧？”莫迪次席贵族大人质疑道。
　　“据我家丞所述，这支军团只要上了战场，军人就会变成不要命的恶兽，我家丞亲眼所见，不会有诈，现在的他们，只不过是有些懈战罢了，毕竟军中没有长官统领，我们这些文官富商，也指挥不了他们，你去鼓舞鼓舞军气，只要是能斩杀敌人，每个人头奖一贯金币。”
　　“遵！”
　　“现在是夜里十二时，西风，不宜动军，等到明日六时，我想萨伦布尔的军团就会抵达距离龙城不到五百丈的驿信庭，那里一到清晨就雾气弥漫，而且风向可能会掉头，你就击鼎下令玄术军团全军进发，这是我们的第一仗，必须要赢，不管萨伦布尔带了多少军力来。”
　　在座的所有贵族大人都摩拳擦掌地期盼着明天的胜利能够尽快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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