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的审判

作者:黑夜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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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难丛生


      一
      弃儿和小小跟着查曼斯王子下了轨车。这里是比桑帝国的边郡,属于女王的保留地,没有贵族的势力,也没有女王的大军驻守在这里,但这并不意味着就很安全,即便是一个不起眼的叫卖郎,都有可能是女王派来的线偶。
      他们躲在人群之中,想要尽快离开站点。
      弃儿见查曼斯王子总是压低着帽檐偷偷环顾四周,无意间,他看到有个身材瘦高的人正跟在他们的身后,目光游离,但似乎是冲着他们来的。
      “有个人在跟踪我们。”弃儿悄声说。
      “我知道。”查曼斯王子也发现了,他突然站在原地,等到那个瘦高的人靠近,他迅速而又隐秘地从那人手中接过一张纸条,然后又装作出一副翻找衣兜的样子,把纸条塞进了兜里,一边翻兜一边对着空气轻声说:“货在第三节车厢,共103件。”
      那人听见了,随后就朝着轨车的方向离开了。
      查曼斯王子拍了一下弃儿的脑袋,“别盯着他看,走,我们离开这。”
      弃儿不解,但也不敢问,直到他们出了站点,来到了一条小道上,小道两边是灌木丛,偶尔有马车从他们身边驶过。
      “刚才那人是谁?”弃儿见四下无人,问道。
      “呼敕子家族的二公子,是我和几个古老的大氏家族之间的联络人。”
      “原来你认识。”
      “萨伦布尔国王把从神圣汗迦帝国购得的火器全送给了我,只有在这里卸货才安全,我们也一样,在这里下车,接下来,就只能靠腿走路了,不管是人腿还是马腿。”
      小小从没见过绿茵茵的灌木丛,她紧紧跟在弃儿身后,观赏着路两旁的风景。
      “我父母他们在哪,你会带我去见他们吗?”弃儿问。
      “这个世间上,唯一能够辨明你身份的人在比桑帝国的王城,她曾是你的乳娘,如今在王殿中做侍女,她会告诉你你的父母是谁,如果你喝过她的母乳的话。”
      “所以你会带我去比桑帝国的王城?”
      “是我们。”小小突然插言道。
      “没错,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去个地方。”说完,他转过身,然后伸出手微微挥动手臂,“天快黑了,我得叫辆马车。”
      没过多久,他们就坐上了一辆载客的马车,查曼斯王子掏出纸条看了看,对马车夫说:“蛇口郡的邮馆大宅,谢谢。”
      马儿飞快奔驰,想要趁着月光消失前抵达目的地。
      弃儿不知道蛇口郡是否是去往王城的必经之地,他一直都对查曼斯有所戒备,深怕自己被骗不说,还有可能会命丧异国,现在身边又多了个蔡小小,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一个姑娘陪着自己受罪受难。
      “查曼斯王子......”
      “不不不......从现在起,不能叫我的真名,否则很快就会遇上麻烦,你得叫我父亲大人,这是我们王族的惯用称呼。”
      父亲这个称谓,在他心里,除了恨意暂且没有半点敬意,所以他也不介意,“我说父亲大人,你要去蛇口郡见你的联络人?”
      “长着长下巴的人就是聪明,是的,确切地说,我要去见我的老朋友们。”
      “为何不直接去王城?蔡姑娘从未经历过流离颠沛的生活,我怕她体弱积疾。”
      “我是有点疲惫,但还能忍受,你们不用担心我。”小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
      “别忘了你俩此行的目的,弃儿,如果我不去见我的老朋友,就无法逃避女王和贵族的鹰爪,去往王城的路上,将多灾多难,小小,如今白沙帝国生死未卜,随时有可能会变成三国的战场,你父亲要是听了我的劝,他也会举双手赞成,放你躲在比桑帝国历练,所以,不要以为我在利用你们,为了世间能够太平无事,你们都要尽快成长起来,我可能成不了你们的引路人,但也不会害你们。”
      “父亲大人言过了,我倒不是不相信你,只怕,小小她......”
      “姑娘能撇下爱父独闯异国,可见心之决然,你一身玄术,可要保护好她。”
      查曼斯王子的话让弃儿顿时头烫脚燥,支支吾吾蹦出一句:“定会,定会。”
      “弃儿,不是我不告诉你的身世,因为我也没有把握,我们王族之女外嫁他国王族或贵族的太多太多,如果乳娘认不得你,我也能从王族家谱中寻得线索,所以我们一定要去王城,这王族家谱,被锁在女王的密室中。”
      “全听父亲大人安排,弃儿再也不多问了。”
      弃儿思量着查曼斯王子的话,觉得句句在理,他知道世间将遭劫难,所以没有多少时刻做别的选择,只想在一切变得面目全非前,知晓父母是谁,为何要将他抛弃。
      想着想着,弃儿睡着了,等他醒来,发现马车已经停靠在了一条繁华的街巷上。
      已是后半夜的时辰,街巷上虽然少有人迹,但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的庭檐上都挂着大红灯笼,还有很多商铺和酒肆的门牌,也是五彩斑斓。
      “拿好行李,快下车。”查曼斯王子对着刚刚醒来的弃儿和小小说。
      “蛇口邮馆。”弃儿抬头看到眼前的一座三层的大宅上的牌匾说。
      弃儿落眼,就看到一个一身笔挺棉服的人出来迎接他们。
      “当家爷,你可算来了,其他几位爷已经在里堂恭候,慢请。”
      弃儿和小小跟随查曼斯王子和那领路人来到了大宅内的一处偏阁,弃儿早已忘记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处偏阁的,其中的阁道就像迷宫,随处都是分岔口。
      打开偏阁的移门,弃儿看到里边乌烟瘴气,全是烟卷味。被烟雾笼罩着的,是几个身材高挑,面目俊秀,衣着华贵的男女子,其中还有那个在轨车站遇见过的瘦高男子,他怀着还躺着一个同样衣着华贵,容貌俏美,身材纤细的年轻女子,那女子口中也叼着一根烟卷。
      他们见到查曼斯王子,神情举止并没有起多少波澜,而是淡淡问了一嘴,“你身后的这两小毛孩是谁?”
      领路人离开偏阁,关上了移门。
      查曼斯王子走到了最中间的那把主椅前坐了下来,说:“他们可是我的救星。”
      “何不先介绍一下?”一个靠在墙角,穿着长裙的女子问。
      弃儿和小小也找了处地方坐了下来。
      “这小男孩,看他的下巴,是你亲戚?”一个躺在桌台上,拿着酒壶的男子问查曼斯。
      “不瞒你们,这小子目前身世不明,我想带他去王城,寻得他的亲生父母,至于这位姑娘,可是白沙帝国外交大公之女。”查曼斯王子又对着弃儿和小小说:“他们是几个大氏家族的我这一辈的子女,你俩不要见外,就把他们当自己哥哥姐姐。”
      “是啊,你们可千万不要怕生,那查曼斯原本也就是个大氏家族的纨绔子,就是他的祖上运气好,争得了王位,才成了王族,其实我们都是一家人,八个大氏的开创者其实是象的八个儿子。”坐在查曼斯边上的那个男子说。
      “你怎么老翻旧帐本,听得我耳朵都出茧子了。”查曼斯王子埋怨说。
      “赶紧说正事吧,天亮前,我们就得离开,否则要是被一锅端了,咱们家的老头子老母子可就惨了。”那个躺在瘦高男子怀里的女子说。
      “娇娇说的对,查曼斯,你有何打算?”瘦高男子问。
      “这次逃去橡木帝国,倒是得了些意外的收获,不过,有好的收获也有坏的收获,这好的嘛,你们也知道了,萨伦布尔那军蛮子送了我一批火器,我想够我们使的了,而且还有你们眼前的这两个孩子,男孩叫弃儿,会一种南界的秘术,想想橡木帝国的冥卜就是了,这秘术可是冥卜的奶奶,女孩叫蔡小小,白沙帝国的国王传位是兄传弟先于父传子,可想而知,小小将来没准能成为公主,我们算是有了个后盾,如果失败,还有可投之地。”
      “那坏收获是?”查曼斯边上的男子问。
      “世间将有场劫难,需要我们同时应付。”
      “什么?你在说什么浑话?”查曼斯边上的男子很是诧异。
      “什么样的劫难我也不清楚,一切都还在迷雾之中,所以我只是告诫大家,推翻女王势必是我们的最终目标,但目前最重要的,是能活下来。”
      “你这些年到处流浪是不是把脑子给丢了,哪来的邪言鬼话?”穿着长裙的女子说。
      “我也不信,但万一......”
      “算了,算了,该来的总会来,我们猜来猜去也没用,还是说些有用的,查曼斯,现在火器有了,可是我们没有军队,你说......我们怎么跟你母亲和那些吸食民脂民膏的鬼斗?”查曼斯边上的男子问。
      “我回国前,橡木帝国的国相送了我一计,我觉得可行。”
      “什么计谋?”查曼斯边上的男子又问。
      “我母亲有军队,贵族有金条,这仗要是硬打,我们十有八九会输,可是,我们可以转变战争的逻辑,不建军不夺地,就数敌人的人头,然后一个一个除灭,如此一来,我们的胜算就大大增加了。”
      “什么意思?”
      “我们可以学学冥卜的战略,先把贵族一个一个地端了,因为他们没有军队,只要这步能成,再用贵族的金条收买和策反我母亲的军队,如此一来,我们可就反客为主了。”
      “好啊,这些被分封的贵族们不仅爱财,还特惜命,我们几个可以招些土匪,将他们逐个暗杀。”查曼斯边上的男子欢悦道。
      “把地图拿来。”查曼斯王子说。
      弃儿见那瘦高的男子将一幅巨大的地图摊在了地上,然后偏阁内的所有大氏子女们在地图上瓜分起了暗杀路线。“眼前的这些人不像是什么纨绔子弟,都是些不怕死的暴徒啊。”他心想。
      二
      花儿和伯婴,还有牧老九躲在装满了鲜果的车厢中,睡了一天了,见阳光照在了屁股上,就都起来动了动,饿了,喝了,好歹还有鲜果,吃饱喝足,又往草堆里一趟,昏昏睡去,直到轨车拉响了到达终点站的长笛。
      “弥索堡。”花儿看到站点牌子上写着这三个字。
      “我们到那些绑匪的老窝了。”牧老九说。
      “嘘,别出声。”伯婴一只耳朵贴着车厢皮子,“果商正在和国王的采买官说话,果商说卖了这些鲜果,就坐轨车回白沙帝国。”
      “我们换个车厢躲起来,坐这趟车逃去白沙帝国。”牧老九说。
      “不行,这轨车将原路返回,说不定那些绑匪正等着我们。”花儿说。
      “要不,我们就在附近找个地方躲他三天,三天后还会有一趟车,我们再往外逃?”伯婴说。
      “就这么办,有人要进来搬货了,快下车,对了,千万不要被国王的人看到我们。”花儿说。
      他们用穿墙术从车厢的另一面逃了出去,车站内人来人往,而且都匆匆忙忙,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
      车站附近,全是青瓦高宅,繁华街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石烧透了的糊烟味。弥索堡人个个身材高大壮硕,眉骨还尤为突出,就连女人,也都虎背熊腰。
      在这“巨人国”里,他们四处寻找藏身之地。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一条马车如流水的街巷,顺着街巷的一侧,看到街角有一座大钟塔楼,塔楼的顶部有一口大钟,不管从哪个方向上看,它都正对着你,大钟的下方有几扇华丽的彩色玻璃窗,整面整面的窗包裹着塔身,透过彩窗,可以看到塔楼里并无内部结构,应该是一个中空的大厅堂,塔楼的底部,有一扇与塔身极不相称的红色的双开矮门。
      他们互相看看对方,都觉得那或许是个躲藏的好地方,就直奔向塔楼。
      牧老九轻轻推开了红色矮门,他们一边往里窥探一边悄悄走进里面。塔楼内果然只有一个偌大的厅堂,厅堂四壁与外墙一样简简陋陋,尽是岩砖,抬头看去,大钟的机械轮轴密密麻麻,但清晰可见。
      “这里空荡荡的,我们可没地方躲。”牧老九抱怨说。
      没过一会,他们看到有一根大铁条从堂顶的一侧探出了头,然后慢慢下落,直到整根铁条露了出来并悬到了塔楼的正中,随后又慢慢回缩,在堂顶的另一侧消失不见了。
      “这应该是大钟的发条。”伯婴推断说。
      “你们看到那发条的头了没?”花儿问。
      “没看清,怎么了?”牧老九回答。
      “发条的头的并不是实心的,正好能站一个人。”
      “你是说,我们可以乘坐发条去上头看看?”伯婴问说。
      “嗯。”
      过了一会,发条又出现了。花儿首先攀爬到了发条上,她站稳后便被发条稳稳地送入了塔楼的顶部。紧接着是牧老九和伯婴,他们都被送入了大钟体内。
      “这大钟里竟然如此开阔,如果弃儿、金儿和玄师,还有青哥哥和那独眼王子都在的话,也能住下,你们说是不是?”花儿兴奋地说。
      “这钟做得确实精密,从下往上看密密麻麻,进到大钟里面,才发现四周还有一圈开阔的围檐,我甚至都能直起身过来。”伯婴惊叹到。
      “觉不觉得,我们就像是在巨人一只的眼珠子里?”牧老九说。
      “瞧这玻璃钟盘外的风景,地上的人啊,马啊,都成了蚂蚁。”花儿说。
      “啊!”
      “听!”花儿轻声说:“刚才有人喊。”
      伯婴壮着胆搜寻了一下四周,“你是谁?”他发现围檐的另一角躺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灰破布衣,头上绑着头带,脸上皮肉糊烂,满手脓疮,躺在围檐上痛苦地□□着。
      “别靠近他,”花儿把伯婴拽了回来,“我听金儿说过,这种病症,一定是染了死疫,死疫可以从一个人跑到另一个人的身上,都离他远一点。”
      “怎么办,我们得离开这里。”牧老九说。
      “可......不能扔下他不管吧。”伯婴说,“不行,我得帮他。”
      “你这么帮?看他的样子,估计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别到时候把死疫带到自己身上。”牧老九急切地想要离开塔楼。
      “我这有祖传的复生丸,得先稳住他的命气。”伯婴从囊袋中掏出一颗药丸,然后小心翼翼地塞入了他的口中。
      那人知道嘴里搁着的是个救命的丸子,便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将丸子吞入了肚子。
      花儿见伯婴没有离开的打算,况且,这个地方也确实适合藏身,她从行囊中拿出一块毯子,“嘿,老九,听说裹尸布可以隔离死疫,你施术将这块毯子的经纬线重新排布,越密实越好,裹尸布无非也就是几块密织布叠放在一起罢了,我把摊子盖在他身上,或许死疫就无法跑到我们身上了。”
      “好。”牧老九打开玄器,拨动了玄轴,一块柔软的毯子瞬间变成了一块不透风不透水的布。
      花儿舞动了几下手指,拉动玄弦,隔空将布盖在了那人的身上。
      那人还是没有反应,但是呼吸似乎顺畅了许多。他们躲到了围檐的另一边,并从口袋中掏出几个从轨车上偷来的鲜果,填饱肚子后,就等待着夜幕的来临。
      弥索堡因为有宵禁之法度,所以夜里十分宁静,他们互相依靠着,一起进入了梦乡。
      日光刚刚照亮天空,大钟便发出了一阵震耳的钟声,他们都被钟声给惊醒了。
      “啊!”又听牧老九一声惨叫。
      花儿扭头过去看他,发现他正紧紧盯着自己的双手。
      “糟了,糟了,你们手上是不是也出现了许多小疙瘩?”牧老九惊恐地问道。
      花儿和伯婴看看自己的双手,果然,如牧老九所说,他们的手上也出现了一颗颗红色的斑点。
      “定是得了死疫。”花儿叹息说。
      “我去杀了那人。”牧老九一个猛子跃起,冲向围檐的另一角。可伯婴拦住了他。
      他们走到了那人的身边。那人似乎活了过来,他背靠在墙上,紧紧裹着毯子,双目睁开,嘴里还念念有词,忽见伯婴和花儿他们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他虚弱地喘息道:“我一直想告诉你们......赶快离开这。”
      “我想已经晚了。”伯婴说。
      花儿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鲜果,把它递给了他。
      那人接过鲜果,慢慢地啃食了起来。“你们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就想用最后一口命气告诫你们离开,可......”
      “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也不怪你,不过......什么死疫如此害命?”伯婴问道。
      “还有,你从哪得来的?”花儿也问说。
      “我是来自天阶帝国的一个僧人,前些载,有个妖人用一种无比强大的黑妖术盗走了我帝国的瑰宝,古魑宗寺,那个时候,帝国内所有还活着的天阶僧都成了流浪僧,我们四处找寻能降伏妖人的侠士,可惜,统统都败在了他的黑妖术之下。
      直到前不久,有传言说橡木帝国将新建一座更加宏伟,能容置更多僧人的古魑宗寺,我们这些流浪僧听闻之后,便纷纷踏尘前去,可是,也不知是犯了什么天罪,还是那妖人使害,所有离开天阶帝国的僧人都得了这种死疫。
      这种死疫,不会立即夺取人的性命,起初只是全身起红点,然后过几日,五脏六腑开始剧痛,慢慢地,等到没有知觉了,人会在昏迷中死去,你们给的药丸,也真够厉害,还能让我坐在这里说话,但我知道我活不久,因为我能感觉到我体内的脏腑都已化成了水。”
      “妖人......会不会是凌骨侍?”花儿问。
      “一定是他,会玄术的,只有我们南界的玄师,看来......玄师和金儿被那妖人带去了天阶帝国。”伯婴说。
      “可那些变成了恶犬的游骑军却在橡木帝国的龙城。”牧老九说。
      “先不管这么多了。”伯婴转头问那天阶僧:“这死疫可有治愈之法?”
      “没得治的,现在整个弥索堡的持械军都在到处搜捕得了死疫的人,他们不管死的活的,发现一个就地烧灭一个,我为了保住天阶僧身,才躲藏在此处。”
      “这下可好,我们成了双缉犯,得了死疫,性命还不保。”牧老九愤然嚷道。
      “花儿,你想想,金儿她是否有提起过有关死疫的事?”伯婴问说。
      花儿顿时陷入了沉思,“我听金儿说过,”她在围檐上来回踱步,“她说得了死疫,有人死,但也有人最后能活下来,那些活下来的人,此后就会安然无事,不用再惧怕复得,因为体内留存了某种防御的力量,而古籍中的物种术也有关于死疫的记载,说死疫其实无处不再,之所以我们都能相安无事,是因为敌不过死疫的人都已经死去了,而我们是幸运的,体内有能抵御它们的质液,如果能将这种质液提前注入到那些敌不过死疫的人的体内,或许他们也能和我们一样,继续活在这个世间。”
      “质液,何为质液?”牧老九问。
      “我就知道你没好好学,天灵说质液如同血液,只不过从没见过它长啥样。”伯婴说。
      “这场死疫不同以往,只要得了,就没人能活下来。”那人对着他们说道。
      “如果是这样,这场死疫定是那妖人搞的鬼。”花儿说。
      “没错,一定是他施了某种恶毒的物种术。”伯婴说。
      “那么,只有找到他,才能解除我们身上的术?”牧老九问。
      “从这去往天阶帝国,需要多久?”伯婴问那天阶僧。
      “坐轨车,至少两日。”那天阶僧回答说。
      “正好去救玄师和金儿。”牧老九说。
      他们和那天阶僧告了别,准备离开塔楼,去往来时的轨车站点,可还没等他们下到楼底,却从窗外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震得钟盘“吱吱”作响。
      他们跑到钟盘边,看到远处有一团黑烟冒起。
      “烧人不过瘾,开始炸坊喽,看来,死疫想要成片蔓延祸害,眼下,你们可千万别被帝国持械军逮到。”那天阶僧说。
      “来,每人吃一颗复生丸,还有,出了塔楼,千万不能暴露体肤,都遮掩起来。”伯婴一边告诫说一边给了花儿和牧老九每人一颗药丸。
      “先生,保重。”花儿再次向那天阶僧告别,随后,他们下到了楼底,打开矮门,离开塔楼,朝着站点的方向跑去。
      三
      青和玄师暂居在了蔡钰大公的宅邸,这几日,蔡钰大公一直为女儿的私走而感到伤心悲切,他一直捧着那晚女儿写给他的书信恍惚神情,就连禀奏国王求助橡木帝国之事也都抛到了脑后。
      青倒也不忍劝说,因为此时的他,心里矛盾重重,一面是思念孩子们的玄师,可是四个孩子至今音讯全无,另一面是对萨伦布尔的承诺,齐力阻止世间大战,将剑头同时指向邪魔。左右无奈之际,只能等待嵬的到来。
      等了几日,却等来了红发师妹,他一见是她,就知道事局并没有按照预想的那样发展。
      “师兄,我们又见面了。”
      “我没想到你会来。”青一边与师妹叙旧一边将她引到了蔡钰大公所在的主宅的厅堂里,而他并未将红的到来告诉玄师。
      蔡钰大公见是橡木帝国差来的使者,便整衣梳发,坐堂面见。
      “这位贵客,请问,贵帝国的游骑军是否已经启程前往我帝国?”蔡钰大公急切地问道。
      “禀大公,未曾。”红说。
      “什么?这......”
      “大公息怒,且听我师妹说完。”青安抚道。
      “大公,师兄,国王命我传送两则密报,一则是给大公您的,另一则是给我师兄的。”
      “快快说来。”蔡钰大公已经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
      “龙城之战战而无果,只因邪魔现世,不敢硬战,帝国军只能暂且退守,国王命帝国七九府执事院七级冥卜青全力协助白沙帝国布筑防御工事,先行抵御敌国侵袭,一旦战事全面爆发,橡木帝国会派飞艇游骑军前来助战,若是邪魔现世,且等嵬之术略,方可应战。”
      “这萨伦布尔言而无信,说了一大堆,也不派军队来驻守,等开战了,还要他飞艇作甚!我可怎么跟国王交代哦。”
      “大公,我想我帝国国王也是没有办法,邪魔现世,军力不可削散。”
      “师兄,至于你的密报,其实是关于那三个孩子的,他们被掠走了,根据其他师兄弟捕获的消息,很可能是被关押在神圣汗迦帝国的某个研习所,而且,这事肯定与失踪的橘有关。”
      “七九府里的人,多多少少知道有关玄术和最后一批南界玄师下笼窟之事,如果橘背叛橡木帝国,投靠了神圣汗迦帝国,他们肯定一早就盯上了髻香和孩子们,想要盗取玄术之力,事情变得复杂了,而且,我如何向髻香交代......”青一拳打在了宅柱上。
      “师兄,接下去,你有何打算?”
      “对了,国王有没有命其他师兄弟再次潜入神圣汗迦帝国和贵霜帝国收截情报?”
      “师父臧已经指派墨假扮商人渗入贵霜帝国。”
      “未指派人手去神圣汗迦帝国?”
      “神圣汗迦帝国凶险无比,而且还要对付知根知底的橘,能担此大任的,唯我红奶奶,所以,师父命我前去,师父也说,当务之急是要救得那三个孩子,你就不必操心了,只要能找到橘,就能找到孩子们,师兄,我会押上性命,将孩子们平安带回。”
      “不行,师妹......”青的眼眶泛起了泪光。
      “师兄,你是不是看不上我,怕我会无功而返?”
      青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身,抬手扶住柱子,陷入了沉思。红带来的消息,丝毫没有解除他心中的矛盾,孩子被掠,矛盾反而变得更加急剧,他无法抉择,但似乎也没有的选,除非欺骗髻香,但换来的结果很可能是,自己亲手毁掉了自己余生的幸福,而世间也未必能得救。
      他心里挣扎着,“如果器不离身,孩子们应该能自己保护自己,可要是遇到邪魔,眼下,连我和嵬都对付不了,就别说孩子们了,更何况,他们还不知道邪魔降临之事,要是贸然战之,肯定必死无疑。
      不知道洛瑟见到霍恩师父了没,如果见到了,霍恩师父是否能制造出暗仪玄器,即便造出了暗仪玄器,也无法立刻送到孩子们的手里,四个可怜的孩子究竟身处何处?要是嵬在就好了,或许他有办法。
      我是去救孩子,还是守在这里,阻止战事发生?我若是违抗国王的命令,去救孩子,白沙帝国就会变成三国战场,这或许正是战争邪魔想要的结果,让我们自相残杀,世间必会大乱,不可收拾,如此一来,我救他们又有何意义?还不如在这里保护髻香,保卫白沙帝国,即便她知道了,我想她也一定会原谅我,理解我的。”
      “师兄......”红见他一直不说话,便焦急地喊道:“我得走了,再不走,就赶不上轨车了。”
      “师妹,你要保重,如果找到了孩子,请把他们带到这里与我相见,有劳师妹了,请受我跪谢。”他抱拳跪地,向红托付。红一边望着他一边离开了厅堂。
      托付完,他站起身来,转身面向大公说:“大公,今日之事,还请大公为我保密,绝不能让髻香知道,我怕坏了布防大事,至于布防工事,您必须即刻向贵帝国国王禀报,让我面见圣上,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我知道您思念郡女,放心,有弃儿在她身边保护她,而且,比桑帝国至今安定无战事,可比这里安全。”
      蔡钰大公左思右想,觉得他说的在理,就起身回到里阁去更衣了,隔着扇屏,传来了大公的唤声:“备马,进殿!”
      四
      嵬劝国王退守至离龙城几十里外的一片灌木丛内,分散军力,以免被邪魔一网打尽,并让国相大人疏离了方圆百十里内所以村落的百姓。
      洛长官此时气愤万分,城门都被攻破了,反而要收军撤退,什么邪魔不邪魔,不打怎么知道打不赢,他多次向国王邀战,却都被拒绝了,只能止不住地对着嵬恨骂“草包野人”。
      嵬倒也宽心,任凭洛和他手下的军士指责谩骂,扰得萨伦布尔国王都对嵬渐渐心生不满,好在国相大人识大局,理解嵬的忧虑和谨慎,一直帮着嵬在安抚众人。
      夜里十一时,他仍坐在帐外的一块石头上,手中紧握着手杖,等待着它迸发出强烈的场应,因为他知道,一旦手杖有了场应,就意味着洛瑟完成了他的使命,不,应该说是弃儿的师父用高超的机械术为人类带来了延续火种的曙光。他在自制的双锁信中写道:
      尊敬的霍恩大人,当你见到此信,必定知道我是何身份。深知你已饱览天灵之书,我便直言此信目的。
      元能同时创生明仪和暗仪,明仪可以控制这个世间的万物,暗仪却不与万物产生任何瓜葛,明仪在控制万物的时候变成了玄师手中的玄术,会将以损耗,但遇到暗仪,两者共灭换做虚无,假如有人可以操控暗仪,并能释放出几倍于明仪的暗仪力量,玄师就无法施展玄术。
      现世间突现暗仪邪魔,邪魔不仅能操控暗仪,还能无限创生暗仪元能。这将给这个世间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劫难,为阻止邪魔,只能寄希望于你的弟子们,也就是这个世间仅存的几位玄师能够拥有操控暗仪之玄力,来对抗邪魔。
      我只知,要想施展暗仪玄术,有两个前提,其一是能操控暗仪的玄器,可是用普通矿料做成的玄器对暗仪毫无作用,其二是有暗仪体质的人,这样的人少之又少,我不知道你的弟子们是不是都是这种体质。
      为让世间免受邪魔残害,还请霍恩大人寻得人类最后的希望。
      最后,想告诉霍恩大人的是,三日之后每个夜晚的十二时,我都会打开时空纠缠术,若洛瑟王子他想回来,就让他在十二时步入这螺旋光晕。
      这夜,才是首晚打开时空纠缠术,嵬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可他依然期待着能马上见到洛瑟王子,得到王子带来的结果,因为多等一日,就会少一份生机。
      流星划过天空,他想起了天灵,天灵伟岸的轮廓映在天上,那么的清晰而又模糊,清晰,是因为他永远不会忘记天灵的摸样,而模糊,则是一片光晕挡在了他的眼前。
      “嘿,自大狂,你在想什么呢?”
      一个期许的声音穿入嵬的耳朵。“独眼王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只见洛瑟骑着一头鸠鹿出现在了嵬的面前。
      “瞧瞧它是谁?”洛瑟王子问。
      那头鸠鹿一开始没闻出来是嵬,过了一会,头和目一愣,又探头闻了闻,确定是嵬后,就猛扑向他。
      “原来是可怜虫,好久不见啊,可想刹爹爹我了。”
      洛瑟王子从口袋中掏出一封双锁信,递给了嵬。
      “笼窟里那老头给你回的信,你自己瞧吧,我去睡了,这鸠鹿也交还给你。”
      嵬用玄术解了锁,然后打开信,读道:
      不愿透露姓名的南界玄师,虽然我很想知道你是谁,你为何对环灵笼窟内的天灵古籍如此了解,那封天灵遗留下来的双锁信除了我和髻香,原来还有第三个人解开了其中的奥秘,而且还能自制双锁信,看来你是一位高深莫测的玄师,既然你不愿介绍自己,我也就不过问了。
      邪魔的事,我听洛瑟王子说了。虽然我不问人世,但我不能不管人世。我再一次翻阅了所有的古籍,关于如何制造一件暗仪玄器,我找到了一些线索,关键就在于一种罕见的重质矿料,这种重质矿料原本不属于这个世间,但是当我翻到有关灭世劫难的记载的时候,一眼发现了它。古籍上说几千万年前,大陆不是现在的大陆,海洋也不是现在的海洋,那个时候发生了一场灭世劫难,以至于大陆被击碎,海洋被翻起,世间就只剩下一小片大陆和几座小岛了,天灵知道那是因为一块天外巨石落在了我们的世间,但我怀疑是邪魔干的,而且,我还怀疑是天灵给我留了这条线索,他说巨石陨落,一切都面目全非,待一切平息后,世间仍被厚厚一层昏黑巨雾笼罩着。我想邪魔要想操控如此巨大的一块石头,并把它拽入我们的世间,那巨石必然是一块能被暗仪操控的由这种罕见的重质矿料所形成的石头,那层巨雾也必定是那巨石粉碎后的余尘。经过很长一段时日的沉积,余尘会被埋在地下,你是玄师,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暗仪玄器了,如果你对机械术不精,我想伯婴可以帮你。
      至于暗仪体质,我从洛瑟王子口中得知,你,青,还有那个叫凌骨侍的妖人,甚至是南界的鸠鹿,都能波动暗仪,其中的奥秘,就是天灵,凡接触过天灵,或接触过天灵之物的人,都能获得这种能力,环灵笼窟,天灵的手杖和双锁信,皆是天灵之物,毫无疑问,我的弟子们也必定是暗仪体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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