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没有选择的选择
他们俩面对着几位领导坐下。
大家都走了,会议室里显得空荡荡的,对面所有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俩身上,这让歪歪心里更加忐忑。
倪指导先开口说话了:
“现在的情况是徐荷虽然申请入队但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来报到,所以你们俩目前还是保持正常训练,按照新赛季的时间按部就班准备。”
谭或笑听了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过,”倪杰接着说,“J省队的郑凯下周就来报到了。现在领导们的想法是让薛盈盈先配合郑凯练一段时间,看看是不是合适。正好最近也是休整期。你们俩的训练也继续,具体训练计划我会让你们王教练和双人赵教练讨论一下,尽量时间见错开。盈盈就辛苦一点,除了已有的训练再抽出时间和郑凯先磨合一下。当然最后怎么办我们还是要看你们配合的效果,以及徐荷来了以后的情况,当然也会考虑你们俩这个赛季的成绩。”他把最后几个字加重说。
薛盈盈愣住了。她和谭或笑都认识郑凯,以前国内比赛的时候碰见过。他跟薛盈盈差不多大,实力很不错,听说很有潜力,都很好。没有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他是滑双人滑的。
滑冰舞的人去滑双人,外人看起来好像没多大差别,但其实就只双人滑的跳跃这一项不同就够要命的了。这就好像是让花样游泳选手转练游泳,简直离谱。冰舞和双人滑算是双胞胎兄弟,但是一个喜文一个喜武,大家关心的完全是不同的方向。
倪指导看着歪歪说:“先不用着急练跳跃,从两个人搭档配合还有过顶的托举开始就行,别有压力。”
歪歪心里其实还有很多疑惑,比如郑凯怎么一个人被选进来了?他搭档呢?为什么这个女伴的人选居然是滑冰舞的她?
但是她现在并不是提问的立场。
领导们看起来都跟刚才大不一样,书记和蔼地看着薛盈盈:“薛盈盈,这个任务你可以完成么?”
谭或笑忍不住说:“但是领导,我们的现有的课和训练已经很多了,今年还要加强肌肉…”
书记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我在问薛盈盈!”
“我可以。”
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她必须要拼尽全力争取机会证明自己。
“好。那就这样,你俩先回去吧。”
从会议室里出来后歪歪就没再说过话,谭或笑在后面紧紧跟着她,但不一会儿他就发现歪歪像是一直回不过来神,好像不知道方向在漫无目的的到处乱走的样子。
谭或笑赶紧拽住她。
“薛盈盈。”
“唔?”歪歪看起来眼神并不聚拢。
“薛盈盈,你还好么?”
“我?还好呀,还好呀。”
相处了这么多年如果谭或笑还不知道薛盈盈是有着怎样自尊心的一个人,他就真是个大蠢蛋了。他知道她是不可能在人面前掉眼泪的,至少和他一起的八年都没有过。刚刚在会议室门外的那些话,已经是他听过的薛盈盈说过的最脆弱的话了,可这真的就是全部了么?她现在真的还好么?
“薛盈盈,你听我说。”
歪歪好像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她咧嘴笑笑:“谭或笑,你听我说。”她打断他,声音很是镇定,好像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
“我真的没什么的,如果我现在跟你说我没有被惊讶到,那是骗你。但是我已经想明白了,你的思路是对的,只要我们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就好了。现在领导也没说死徐荷来了我们就要立刻拆,所以还有机会。只要我们把新节目编排好,大奖赛的成绩有突破,领导就会看到的。对吧?”
歪歪前面说的很有信心的样子,最后两个字却忽然小心翼翼起来,看着谭或笑像是在求证。
她看到谭或笑没有说话,只是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于是就转身就朝训练馆走去。
训练的时候歪歪一直努力挺着,假装没看到大家八卦的目光,虽然谭或笑在进训练馆前跟她说要不要今天就先请假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每一天都很珍贵,她哪里消耗的起。但是不管怎么做心理建设,实际经历的时候都很难受。
现在训练中心应该已经传开了吧,歪歪想。不光是花滑的选手知道,其他项目的人应该也都听说了——因为成绩不好,冰舞选手被领导当众要求拆对。每一个从她面前经过的人眼光都是复杂的,好像要表达同情和关心,又夹杂着隐隐的好奇。歪歪觉得自己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只是像机器人有程序设定好了一样,她在机械地做着反应。结果可想而知,训练的效果并不好。
“不行了,先歇歇吧。”先喘气的是谭或笑,他揽着歪歪朝场边划。男单的李项也在休息区坐着,看他们俩过来,朝他们笑笑。谭或笑也冲他挑挑眉,算是打了招呼,这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半晌,李项才说:“歪歪,你别在意啊。领导也就是说说,这个计划也太扯了,怎么可能让你现在练双人。”
歪歪勉强微笑点点头,却也想不出说些什么话来回答,她觉得脑袋疼。还好谭或笑把话题接了过去,跟李项聊了起来。眼看着快要到吃饭时间了,其他场上的人也都渐渐往边上滑了,歪歪小声跟谭或笑说:“我先提前回宿舍了。”
谭或笑问:“你不吃饭了?”
“不饿。”
“你中午就没吃多少…”
歪歪没理会,背起包往出口走。她既想要快点走出这里,但步子又沉重得好像下一步就要摔倒。
她听见简婴在后面说:“你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她确实需要一个人待一会。
说来好笑,一个人待着的实际情况是——她回到宿舍就睡着了。经历了情绪上大起大落后的疲惫感要远甚于平时训练生理上的疲惫。歪歪好像重回母体一样,睡得很沉。
她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拿过手机一看已经七点多了。通知上有两条谭或笑的微信。
“要不要我给你打点菜让简婴帮你带回去?”
五点。
“你休息好了给我打电话。”
六点。
晚上的冰场因为人越来越少,比白天更冷。歪歪一个人坐在场馆角落,她不敢往前坐,这样被人看到会和她来打招呼,或者说起下午的事。她看见简婴还在冰场练习,后外结环三周跳,简婴的起跳还是有问题,可是她还有机会去努力改掉。自己还有这样的机会么?
歪歪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很可笑,上周她还在那里兴奋地出主意说他们可以跳仲夏夜之梦,还跟谭或笑说明年他们一定在蒙村。
真是不自量力。
其实那时候教练和谭或笑他们就都已经知道了,她不配这个位置。只有她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倪导和教练他们都在想这姑娘的潜力也就到这里了,他们都在想善后了。但其实他们根本没必要善后,优胜劣汰,没有人该为失败者负责。
也许谭或笑也…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了胳膊里。别人都可以,她可以一边觉得丢脸一边假装不在乎的挺过去,但是唯独谭或笑不行。她一想到领导们可能跟谭或笑讲过的话,他的回答,他又是怎么考虑这件事的…歪歪就不能够仔细思考了。但是她又无法责怪谭或笑,因为他甚至抗的压力比她还要大。至少在她面前,他还是选择相信她。
不知过了多久,歪歪懵懵懂懂抬起头才发现灯都关了,闭馆了,人都走了,只有她还傻子似的连闭馆铃都没听到。歪歪又把头埋下去。这么黑她却一点都不害怕,因为心太沉重了。一个人太失望的时候会连怕都想不起来,这时候哪怕有鬼来看见她大概都要退避三舍吧!
说不定小鬼都会放弃吸她的气的,因为就像行尸走肉,看起来一点人气都没有,吸了也不管饱。也许碰到好心肠的小鬼还会可怜她说:来,我把我刚吸的气分你一点,加油哦!怀挺!干巴爹!
“可算找到你了。”
一个声音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冰场上。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