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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鱼跃龙门
清晨,还没有那么耀眼的阳光刚钻过叶子缝隙的时候,薛盈盈拎着两个大袋子出了公寓门。一下台阶转个弯就看见在那辆熟悉的黑色越野小破车的后面,谭或笑正弯腰整理后备箱。副驾驶的车门开着,甜甜坐在座位上,双腿搭在外面摇晃着,一看见她便笑:“就你,最慢。”
薛盈盈到蒙村后的第二个夏天,升入大三的唐甜作为交换生开始在McGill医学院上学,住的地方跟薛盈盈他们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薛盈盈现在知道,他乡遇故知这句话并非虚言,果然是值得提名进人生四大幸事。得知能在异国跟甜甜相聚的当下,她就觉得这个跟她还有些陌生的城市看起来可爱了许多,她在这城市里又有了几分底气,几分期待,是一种奇异的幸福感。
“那还不是怕饿着你,忙着给你准备这一路上的吃的。好心没好报,哼!”薛盈盈冲唐甜撅撅嘴,自己去把手上的东西放后座上。
甜甜乖乖地趴在前排靠背上,看着歪歪把大袋子里一个个小袋拿出来归拢好。
“这袋糖放这,等会儿路上没事可以含一会儿。”歪歪边说边把一小袋糖掷到前座中间放杂物的扶手盒里,又问:“你要不要吃饭包啊。”
“饭包,你说东北饭包?你做的?”
看着歪歪得意地点头,甜甜笑着伸手:“天呐,薛盈盈可以呀,正好我早上没来得及吃饭。”
“嗯哼,酱炒的不错。” 唐甜好吃得直哼哼,“很有咱们那百合饭包的感觉,话说从上大学以后我好像就没吃过饭包了,你不知道,南方人吃青菜必须要吃熟的。”
“啊,酱是谭或笑炒的。”歪歪看着把后备箱关了走到自己身边的谭或笑心虚地说。
唐甜又仔细看看手中的饭包,开始怀疑:“你不会要告诉我,土豆是他煮的,饭是他焖得,菜是他洗的,火腿也是他煎的吧。”
谭或笑乐出了声,说:“菜是歪歪洗的。”
歪歪举起拳头冲谭或笑比划了一下:“最有技术含量的一步也是我做的好吧!这饭包我负责打的。”
转头冲甜甜又说:“一个饭包好不好吃,关键还是看打的好不好。”
甜甜点头:“行,你说的都对,不管怎么样,有进步啊。”边说边打了个大呵欠。
谭或笑拍拍歪歪脑袋:“走吧两位,计划六点出发,拖着拖着就六点半了。再等会儿到地方就黑天了。”一边说一边就去给车打火了。
歪歪让甜甜到后座躺着:“这都收拾出来了,你等会儿就在这儿睡一觉吧,咱们到那边也得下午了。”
甜甜眼睛已经有点睁不开了,半睁眨着眼点点头:“好,反正我也不想给你俩当电灯泡。吃饱了脑袋就开始缺血,犯困。”
歪歪递给她靠枕:“哪是因为吃饭啊,你平时太累了,根本就是睡眠不足,趁这会赶紧补个觉。”
这天是当年的7月24日,奥运会日程已经将近过半。而他们三个早起准备开将近六个小时车要去的地方就是这次奥运会的举办城市ND,他们要在那里看余鱼的游泳比赛。从薛盈盈过生日那时候算起大家已经一年半没见面了。
奥运会刚开始售票的时候余鱼还在微信问她:“你们来看哪几天的比赛啊。”
“你们游泳的项目太多了,我们买的周日那天,你有自由泳决赛。”
“你们就看一天呀。”鱼鱼难得开始撒娇。
歪歪不为所动,冷静地说:“我们能去就不错了,多亏是赶着周末,平时的话教练根本不放人。甜甜她们也特别忙,每天都在实验室。而且你在奥运村又出不来,咱们也聚不上,我们就是去给你比赛加油的。”
“行吧,那,你还挺信任我,万一我没进决赛你们不买了个寂寞。”
“那我们就在场馆门口直接兜售,肯定也不会赔。”歪歪开玩笑。
说是这么说,但她心底里是非常相信自己朋友的,如果说下注的话,她会为余鱼压上自己全部身家。
鱼鱼突然又问:“那甜甜的票是?”
“我都一起买的。”
“多少钱啊,我替她出。你们来看我,本来就应该我来买票。”
“哎呦喂小祖宗,你就专心忙你的,根本没有多少钱。甜甜这边我来处理。”
薛盈盈早都想好了,甜甜说要给钱的时候,她就说门票是余鱼给的赠票。
开车上了高速以后,歪歪看着窗外的风景,有一种逃离世界的不真实感,风刚刚好阳光刚刚好,鸟儿在车窗前游过嗖的一下扎进路边的林子里不见了,她又转头看谭或笑专心开车的样子也莫名开心,所有的一切都是满分,就像是要去赴一场盛大的成年夏令营,预感过分的好,歪歪心底里开始觉得鱼鱼今天一定会夺冠。
甜甜躺着后座上跟歪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说师哥师姐告诉她这个交换结束后会有个考试,如果通过了就有资格申请5+3计划,就是八年就可以拿到博士学位,而且是在北京的XH医院。歪歪实在是为甜甜骄傲,她知道甜甜是个对自己多么狠的人,虽然命运一再跟她开玩笑,但是她从来没有退缩过,哪怕需要壮士断腕,刮骨疗毒的时候,只要是为了家人朋友她都会毫不犹豫。甜甜要是有运动神经的话,当个运动员也一定会有好成绩,歪歪想。
“鱼鱼今天是不是出不来啊?”甜甜忽然又问。
“对,我们应该是没办法聚了,只能看她比赛结束的时候有没有机会出来说会儿话。”
“行吧,不错。”甜甜喃喃地说。
“你说什么呐,赶紧睡吧。”歪歪听着她迷糊的声音知道她撑不住了。转头一看甜甜真的已经瞬间睡着了,甚至还微微打着小呼噜。呼呼的声音让歪歪忍不住扑哧笑了,看到谭或笑也笑着看自己,歪歪连忙替甜甜打圆场:“她太累了。每天都在实验室待到凌晨。”
谭或笑微微往后瞥了一眼:“她枕的那个垫子可能不舒服,你帮她稍微弄一下。”
歪歪说你专心开车啊,一面解开了安全带,摆出蛇一样扭曲的姿势探出身帮甜甜挪了挪。
“居然没醒。”
歪歪跟谭或笑点头:“是真的累。”
俩人沉默一会儿,歪歪怕谭或笑口渴,开始像小主妇一样一袋一袋打开带的东西。
“你吃什么?”她问。
“给我个草莓。”
歪歪伸手把草莓递过去,谭或笑就直接张开嘴示意她。
“得,你今天开车受累,你是大爷。”歪歪把草莓丢进去。
“那你自己不想学开车的,你要是来开的话,我也会一样好好服侍你的。”
歪歪笑:“算了,我开车我自己都头晕。我觉得副驾驶这个位置就蛮好。以后可以让甜甜学,她学这些东西快,这样我还可以坐副驾,嘿嘿。”
谭或笑问:“你跟唐甜先认识的还是跟我先认识的啊?”
“我先见到的你,但是先认识的甜甜。”
谭或笑摇头:“早知道我当年扶你起来的时候就应该直接作自我介绍。”
薛盈盈笑:“不过就算那样,我认识最早最早的,也是鱼。”
谭或笑问:“你们最开始不是因为是小学同学一起认识的?”
“我跟甜甜和圆儿是小学以后认识的,但是认识鱼鱼的时候还没上学呢,我爷喜欢游泳嘛,以前就总带我去市游泳馆,一堆小孩都在那玩,慢慢就混熟了。说真的,天赋是能看出来的,鱼鱼那时候水感就特别好,但是我就不行,而且我本来也不喜欢动,基本上就在那泡着,等着余鱼游回来跟她玩。”
“什么叫水感啊?”
“水感就是人一憋气入水,有的人就能自然地飘起来,有的人就不行,我就是自然沉底的那种,憋了气也慢慢往下掉,鱼鱼就是浮的特别轻松。然后像鱼她只要一划水就能游出去好远,我就是不管怎么扑腾都在原地打转。”
“你们这几个人的名字都还挺有意思的。”谭或笑说,“余鱼一听就觉得游泳特别好。”
薛盈盈憋不住笑了:“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游泳才叫这个名字的,但根本就不是。”
“那是?”
“你不觉得这名字写起来跟某个拜年常用的词特别像么?”
“年年有余?”
“对呀,鱼鱼她爸就是特逗一人,给她起这个名字就是为了图吉利。不过没想到还跟她事业配上了。”
谭或笑笑:“所谓姻缘天注定。”
说起名字,歪歪忍不住就回头看甜甜,看着她睡梦中秀气安逸的脸,只看这张脸你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的人生是什么样的。她妈妈给她起这个名字的寓意再清楚没有,可是,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信者不遂愿普通到甚至不值一提。
又或许从她还没有名字,在襁褓中大雪天里被扔到垃圾箱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人生和甜无关。
她的幸事是被她妈妈捡回了家,可是那也是她又一个不幸的开始。
谭或笑打断了她的思绪:“那你自己呢?”
“我?我喜欢我的大名,听起来很圆满的感觉,讨厌我的小名。”她说着,瞪了谭或笑一眼。
“哎,你不觉得我这名字起的特别好么?
“哪里好,就一个谐音。”
“你怎么看问题只看表面呢,我这是有深意的。因为你这个人其实就是很有点邪气,蔑视传统正道的,你自己不觉得么?”
“我哪有,我这么乖。你问一百个人,一百个人都不会这么觉得。”
谭或笑摇头:“那是大家现在被你外表骗了,其实你本质是又邪又倔,就像黄药师任盈盈一样。所以,不正二字,特别配你,极好。”
薛盈盈立刻就要上手揪他耳朵。谭或笑求饶:“别闹,等会儿把甜甜吵醒了”
“醒什么醒,还打呼噜呢。”
“你这违反交通规则啊我跟你说,危险,等会我方向盘打歪了,咱就掉河里了。”
甜甜在后面突然说:“你俩,是真的当我睡死过去了啊,别撒狗粮了。”
歪歪一看,不好意思缩回手:“甜甜你醒啦。”
“昂!你是不是觉得醒的很不应该啊。”甜甜哼哼。
“没,我把你当睡美人,就等着你醒了这一刻呢。”歪歪做乖巧状。
甜甜忽然若有所思:“谭或笑,我觉得,你不用担心男的会把你搭档勾走,你应该担心女生把你搭档带走。”
谭或笑拼命点头痛心疾首:“她不用别人勾,她都主动去勾别人的。安德鲁每天都在担心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徐荷拉去滑女双了。”
歪歪哈哈大笑。
三个人到DN市已经是下午了,整个城市因为奥运的到来正处于一种沸腾的状态。他们开着车钻进了一个小胡同,找到了一家传说中很好吃的墨西哥餐馆。酒足饭饱后又去当地的歌剧院,那里正在上演《歌剧魅影》。甜甜本来表示拒绝,但是薛盈盈说:“去嘛去嘛,现在大家都去看奥运了,剧场里人不多,票价比平时便宜,而且说不定我们以后会滑,需要学习呀。这个东西其实感受是第一位的,听不听得懂也没那么重要。”
甜甜听了摇头:“你就忽悠我吧。”却又欣然跟着歪歪走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去了游泳场馆,到了以后才发现大部分人都是有组织的,这样坐到一起比赛的时候方便给运动员加油。一个小姐姐看到他们是中国人,就过来问他们座位在哪里,要不要帮他们换座位和大家一起。歪歪虽然已经准备了国旗,但觉得和国人一块更有氛围,就点头同意了。
大部分人并不认识她们,但偶尔也有两个人不经意看见他俩会一愣然后惊讶地说:“哎,你们不是那谁?”
歪歪跟谭或笑都会好脾气地点头打招呼。不过因为怕被媒体镜头抓到,他们还是带着口罩,歪歪不想引人注意,只想作为朋友,作为一个中国人来给余鱼呐喊助威。
她们坐得很靠前,是靠近赛道出发的这一侧的绝佳位置,离运动员很近,又方便看屏幕上的结果。余鱼的自由泳200决赛之前先比的是男子的其他项,只要是有中国选手出场的,大家都极其激动。歪歪发现看游泳比赛可以形容为是心浮在水面上的紧张感。游泳当然和自己的冰舞比赛类型完全不同,但它也不像乒乓球篮球那种直接对抗的比赛,两方兵戎相向,对决火花四溅。也不像田径百米赛跑,瞬间完成的紧张感,大喘气还没完,心刚提到嗓子眼,“啊”还没喊出口,选手就已经冲过了线。
游泳,它真的就是把观者的心丢进水里的比赛,你是能感受到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的,能看见选手一步步完成比赛,进度格好像完成的不那么快,但是看着选手间的竞争又非常激烈,只差毫厘,观众恨不得上去推一把,或者推选手,或者推时间,但事实上毫无办法,就是有劲儿使不出的感觉,憋在心里一口气。
“还有几项了?”甜甜问。
“马上,下一个就是了。”
配合着广播的介绍,出场屏幕上按顺序闪着赛道,国家和选手名字。余鱼是倒数第二个出场,在第五道。
一看见余鱼,薛盈盈就又开始一身一身起鸡皮疙瘩,她一摸甜甜也是,两个人连忙抓紧彼此胳膊。
余鱼看起来很淡定,把外衣脱了,在池边做了拉伸运动。
比赛比薛盈盈感觉的快,她还没有准备好,裁判就吹哨了。
“砰”一声响。
运动员跃入水中。
余鱼前五十米游得非常快,转身时已经已经领先了旁边对手半个身位。
这场比赛跟刚刚的都不同,好像一瞬间就游完了五十米。
薛盈盈无念无想,只是反复喊着:“余鱼加油!”
第三个五十米开始的时候,余鱼速度开始有点下降。两百米的第三个五十是最辛苦的。
但她仍然保持着优势!
最后25米,依然领先!
最后15米,她还在加速!
最后10米!
“冠军!我们是冠军!”
“Yes,She win!”
旁边不知道是外国人还是中国人在喊。薛盈盈不自觉地蹦了起来。“啊啊啊!”左前方一个男孩子在咆哮,身边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在相互拥抱。
看见泳池里笑着趴在浮标上的余鱼,薛盈盈眼泪一下就涌上来了,同为运动员她不用猜就知道余鱼此刻的心情。
鱼鱼跟她是同岁,一个生在年初,一个生在年尾。但不同于薛盈盈,这是余鱼的第一次奥运会,四年前刚刚入选国家队的她在预选赛中差0.01秒与参赛资格失之交臂。20岁很好,可是16岁,她的状态更好,那时候还不需要受发育关的困扰。而且16岁,也已经是她很多游泳队的师兄师姐们在国际比赛中拿奖牌的年纪了,更何况那是四年才有一次的奥运会,对所有运动员的意义不言而喻。但是余鱼什么也没说。就像她平时给所有人都是大大咧咧的印象一样,她在姐妹们面前也永远是笑着的。但薛盈盈知道,她在背后一定也有一样的不眠,一样的自我怀疑和只要走上这条路就难以避免的心理折磨。
可是她最终站到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拦不住她。
薛盈盈转头看甜甜也已经哭了。
池边的余鱼正在绽放她最灿烂的笑容,而不管是场边她的姐妹,她的同胞,还是电视机前手机前通过网络观看的家人,朋友,无数的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都在为这笑容而落泪。
甜甜说:“我们去找她吧。”谭或笑一边给她俩递纸巾一边说:“她现在应该在接受采访,还要接受兴奋剂检测,我们不用着急,看了等下这两场再去就赶趟。”
身后的人在击掌庆祝,薛盈盈笑着回头看了一眼,但她愣了一下,有点不可置信,转过头时本来想说什么,但是下一场已经开始了。
今天是游泳队的收获日,张治臣收获了200混金牌以后余鱼拿下了200自金牌,接下来还有女子自由泳4X200接力的决赛。看到出场选手的时候,三个人都傻了,余鱼居然又上场了!
“她歇了有一个小时?”甜甜问。
“差不多,天啊,她体力能跟上么?”歪歪替余鱼揪心。
真的枪响的时候,甜甜已经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了,歪歪则是感觉自己一说话就会破音变成尖叫鸡。
最后触壁的时候,因为竞争太过激烈,她们并不知道谁先到达,但是同时大屏幕上就显示了。
中国队!
薛盈盈和唐甜紧紧拥抱在一起,她俩都在尖叫,但无关紧要,因为身边也都是欢呼声,所有人都疯狂了。
歪歪又转身和谭或笑拥抱,她太幸福了,觉得世界都好圆满。忽然谭或笑拍拍她,指指甜甜让她看。她心一沉,连忙回头,只见甜甜动也不动,还是保持刚刚的姿势。
她目光的尽头,是在人群中显得异常冷静的一个人,隔着他们后两排的座位上,那人也在回看着她。
胡小宇。
薛盈盈在这一刻深刻的体会到了那句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身边的人都在欢呼,雀跃,薛盈盈自己也是,前一刻她满心里还是替余鱼开心,但这一秒她清楚的从甜甜眼里看见了,从她看见胡小宇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就崩溃了。
薛盈盈其实刚才看见了胡小宇了,就在回头的时候,那么多人,多年未见,关注点又在赛场,本来是不会注意到的,但是扫一眼她就觉得眼熟。转回头想了一会儿记起这人是谁,就起了一身冷汗。看起来总是带着一点桀骜不羁又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十年过去了都没变。
如果是平时,薛盈盈在甜甜发现之前直接就带她走了,但是偏生那会儿下一场比赛马上开始了,根本不可能动地方了,后来余鱼上场又让她一时间忘了胡小宇。
她根本没心思感慨世界真是小,这是什么孽缘。赶紧去拉甜甜的手,却明显感觉到甜甜已经僵住了。薛盈盈并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但甜甜转回头问:“我们现在下去能看见余鱼么?”
他们站在运动员休息区外,因为管的很严,里面就根本不可能进去。歪歪给余鱼发微信,她又没有回。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旁边一个男声响起:“哎?你们,是来找余鱼的么?”
薛盈盈抬头一看,原来是本届200混冠军,张治臣。
“哇!恭喜恭喜!发挥太棒了!”薛盈盈发自内心地祝贺,今天她就是游泳队的粉丝。
“谢谢啊。”张治臣咧嘴一笑,露出很好看的小虎牙,也跟谭或笑打了招呼。“你们是来看余鱼的吧?”
“对,不过,你怎么知道,怎么认识我们?”歪歪这才回过神来,她只是以前看余鱼的采访视频还有比赛时候看过张治臣而已,刚刚则是因为看了大半天比赛,对自己国家的选手有一种天然亲近感,这时候才意识到他们其实并不认识。
“因为余鱼每天都在队里说,我们训练中间一休息,或者吃饭的时候她总讲你,搞得我们队都是半个花滑迷。我看过你们去年的比赛。”他冲谭或笑点头,又看回薛盈盈,“真是太美了。”
“谢谢啊。”薛盈盈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你今天还有比赛么?”
“嗯,我等会儿还有男女混合接力,余鱼她刚才应该是在做兴奋剂检测,你们在这儿稍等,我进去叫她。”
虽然什么都没说,甜甜也尽力保持正常,余鱼出来后她们只是尖叫着拥抱在一起,然后短短聊了两分钟,但是余鱼还是看出来甜甜不对劲。
分开后她给歪歪发微信问:“她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歪歪只回了一句话:“我们碰见胡小宇了。”
鱼鱼发过来一个裂成八瓣的表情。
谭或笑极有眼力见的没问她们想吃什么,直接领她们去了附近一家中餐馆。趁她俩没吃完又去给车加了油,一路上就只负责默默开车。
歪歪陪着甜甜坐在后排。但甜甜一路看着窗外,都没有说话。
歪歪看着甜甜的后脑勺,想起初中时候,轰轰烈烈谈恋爱的那两个人,一下课就躲在教学楼门口柱子后面。余鱼她们去上厕所的时候经过一定要吓他们俩一下,那时候甜甜还是长发。那时候他俩还是一些同学口中的王子和灰姑娘。那时候…
甜甜手机亮了,她滑开看到内容以后咬着嘴,迟迟没有动。
歪歪伏过身去,看到她的微信收到一条好友申请,就两个字:是我。
他是怎么有甜甜微信的?想来也不奇怪,毕竟两个人,有这么多共同好友,但是明明可以联系的许多年都没有联系,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甜甜看着屏幕说:“为什么别人的脸皮就能那么厚,那么理直气壮地活着?他爸做了那么伤天害理的事,他怎么还能这么平静的生活?”
歪歪坐正,轻轻抚摸甜甜的胳膊。她知道甜甜说的并不是全部的心里话。虽然这事当然不是一句子不承父过就能说明白的,但同样迁怒于胡小宇也不能说是合理。
甜甜妈妈对于甜甜来说,是养她,给她第二次生命的人,甚至是她活着的理由,甜甜为她选择学医,以妈妈为轴心规划自己的一生。
而胡小宇,歪歪回想起甜甜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
所以甜甜的样子真的就是愤怒于他过得平静么?她明明也清楚这件事的因果关系。
甜甜只是没办法把自己割裂开,就只能杀死自己的一半。以前甜甜的很多事薛盈盈很难体会,不懂为什么会那样。但这两年却多多少少能理解了。
她自己手机也亮了。
解锁滑开,一条好友申请。
“你好,我是张治臣,刚刚跟余鱼要了你微信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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