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攻略·声浪[校园]

　　在韩斯越看来——程森淼这些日子的表现，就好比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心里虽是这么想的，却也没有直白地问出口，总还是打算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给程森淼那么一个机会。

　　结果，程森淼就这么一直把事藏在了心底。转眼已经是十二月份，天气毫不留情地冷了起来。程森淼特别怕冷，只要天气一有变化，也不用韩斯越多说，她立刻就会把衣服换上。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都会笑话她，是宁愿裹成熊，也不乐意多受一点冷风。

　　那个夜晚之后，天气骤然转凉，到了必须多加件衣服的程度。那会才刚过几天，韩斯越心里还期待着告白，心情也是愉悦，总是眉开眼笑。两人课间休息时爱腻歪在一块，同学们都见怪不怪了。韩斯越觉得程森淼冷了，就搓搓她的手，再一抬头，眼神里带满希冀，她想着，要是程森淼下一秒就能把话说完，那该多好。

　　可惜次次都没能如愿。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几次小考里，韩斯越都拿了很好的成绩。看着她在课堂上没有压力，吴老师才放心让她去做学校里的其他事——她被指导老师点名收进了舞蹈社团，虽然才高一年级，却已经是舞蹈小队里的主心骨了。

　　提到吴老师，就不得不说傅怡的事情。自从吴老师知道傅怡经常胃痛后，连着好几天都给傅怡带了早点。直到傅怡自己主动去找了吴老师，说明以后绝对会好好吃饭后，她才半信半疑地暂缓了这件事，私底下却还是找了韩斯越，让她顺带多注意些。

　　吴老师和余青苹是高中时的旧友。在她们那个年代，能上高中的学生不多，不像现在这样，分数与政策都有变化。在当时，最好的尖子生才能考进中专，那两人能在高中成为朋友，自然是因为分数都少了那么一些。学生时代，她们是相当要好的伙伴，常说是上天给的缘分，才能让她们做了同学，又因为名字的尾音相同，自然更亲近了。

　　那时候的女学生爱写日记，也爱表达，两人的名字就经常出现在对方的日记本里。高中毕业后，两人分开，一个上了大学，一个去了国外。吴怀萍老师看着不苟言笑，却会在日记里写：今天和小余出门逛街，她这次的英语考得不好，被我笑话了。她很不高兴，我只好买她爱吃的苹果作为赔罪。

　　吴老师在明面上对待每个学生都是一样，私底下与韩斯越说话时，眼神却很温柔。是以长辈的神色和她说话：“要是以后你还发现了傅怡有这种情况，一定记得告诉老师。”

　　韩斯越点了点头答应。吴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块草莓饼干分给她吃，韩斯越笑着接过，离开办公室后，趁着还有时间，掰了饼干一半一半地和程森淼分着吃了。

　　傅怡虽然答应了吴老师，可答应是一回事，落实又是另一回事。韩斯越和程森淼在傍晚下课商量了好久，又提起之前李米请她们帮忙的事，嘀嘀咕咕地，最后决定干脆由韩斯越每天带早餐给傅怡。她们是同桌，方便得很。

　　一开始，傅怡并没有接受。那时赶上韩斯越心情正好，大方地又把程森淼派了出去。还挺管用，傅怡不仅接受了这件事，她和程森淼的关系也日益变得正常，和韩斯越的同桌情谊也变得不错，有一回，三人甚至一起出现在食堂，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了午饭。

　　傅怡对谁都很冷淡，唯独和程森淼相处时话多一些，但也没有什么热情，看着有几分“君子之交”的气氛。

　　韩斯越看着她们关系加深，一开始心里还悄悄泛酸的，一有空就拽住程森淼，非要折腾她看哈利·波特的英语原著不可。那会心情好，看什么都觉得明朗，连程森淼时不时的沉默韩斯越都认为是她紧张时的可爱。

　　结果呢，课一天一天上完，考试一次一次过去。那点微小的酸溜还没存活几天，就被日益增加的焦灼盖过了。韩斯越也渐渐从泛酸过度到了无动于衷。

　　周末一过，又要开始新的一周。

　　来学校时，韩斯越还不爱搭理程森淼。最近总是这样，程森淼有话不说，她就只能自己生闷气。到了宿舍后，她就闷着头自己收拾包裹，折叠外套。心里暗自打定主意下楼前都不和程森淼说话了。

　　可没一会，程森淼就凑过来。她和韩斯越一样蹲着，小声说：“你看！”韩斯越忍着不去理她，心里却如同被动物爪子抓挠着，别过眼的动作也显得不够坚定。程森淼又靠近，献宝一样地说：“斯越，你看。”

　　韩斯越下意识一扫，却见她手里头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心里奇怪时，才发现程森淼戴上了围巾。格子纹路，是她初中时候送出的那条，此刻看起来仍像新的一样。韩斯越一下子想起了程森淼收到围巾时，那小心翼翼，又受宠若惊的模样。

　　这让她的心忽然软了下来，刚才打定的主意立刻不作数了。“瞧你，围巾都没有戴好。”韩斯越说。她看了程森淼一眼，一边伸手整理。很快，整理好围巾后，程森淼站了起来，她走到镜子前，照着镜子笑说：“我好喜欢这条。”

　　韩斯越恰好收拾完毕，也站了起来。她发觉自己的心情被程森淼扯得一上一下的，这不，听完这句话后，心情又好多了。她轻哼了声，只是回答：“你就会捡点好听的说。”程森淼听见后就笑了起来。这笑声在韩斯越看来，有那么点嘲笑意味，她觉得自己正不由自主地被程森淼牵着鼻子走。

　　真讨厌。韩斯越在心里默念着程森淼的名字，每次念完她的名字后，又加上了三个字，真讨厌。

　　最近几天的晚上，韩斯越又开始忙活了。舞蹈社团正在准备一个节目，由于时间紧迫，只能占用一些晚自习的时间排练。下午下课后，韩斯越吃完饭就得直奔舞蹈教室，一直到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才回来。

　　韩斯越不在教室时，程森淼才感觉身上的压力少了一些。

　　这是她完全不敢说出口的话。连程森淼自己也不想承认，每次面对韩斯越天真热烈的眼神时，心底冒出的压力让她感到窒息，几乎逼得她喘不过气。

　　她下意识就想逃避。

　　晚自习一下课，程森淼就走出了教室。她靠在栏杆上吹风，脚下又焦急地翻转着，时而正对教室，时而背对。傅怡偶然一转眼，就见程森淼像一块来回翻转的烙饼。她看了会，最后索性放下笔，跟着走到了程森淼身边。

　　她们已经能够很自然地交流了。

　　最近的程森淼都很不对劲。傅怡很早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只是一直没有提起，但在看见了今天更为焦躁的程森淼后，傅怡终于开口问她：“你最近怎么了？”她也靠上栏杆，低着头问。

　　程森淼回过神，转身看向傅怡。“其实也没……”一时间的，她也什么都不想说。可刚一开口，心底的情绪忽然间叫嚣着需要一个突破口，一股劲儿地涌了上来，程森淼深吸了口气，尾音一转：

　　“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假如，我是说假如。”程森淼的手比划着，她接着说：“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件事，它本身就基于假设，就是说呢……嗯……假如，你有一个喜欢的人……”傅怡这才抬眼看她，眼神淡淡的，在程森淼的反复中，她的眼神则在示意：好了，已经听懂了。快点的吧。

　　她的眼神是平静的，肩膀却遏制不住地僵硬起来。

　　程森淼接着说：“你喜欢这个人，很巧的，在假设里面，这个人刚好也喜欢你。又很巧的，这个人还愿意和你在一块。”她挺艰难地说着，“就是在假设里，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

　　“那就在一起。”傅怡说。

　　“可是吧，第二个问题又来了……”程森淼的手还是比划着。傅怡发觉眼前的这个人完全失去了以往的从容，说话时吞吞吐吐，每个字都像疼得会咬着舌头一样。程森淼在提问，她的动作，眼神，甚至神态，都陷入了一种迷惑的僵持中。傅怡没有急着打断她，而是安静地听她接着往下说：

　　“那个人，是很好的，特别好。她以后也会遇上更好更好的人，就是比我……哦不，比你，不对，也不是……就是说比假设中的你更好的人……”乱七八糟地说完之后，程森淼才问出重点：“那你还会觉得是在一起吗？”

　　“是。”傅怡说。她看着程森淼，短暂的沉默后，她开口：“为什么要去想那么多以后的事？我喜欢她，不就够了吗？”

　　程森淼感觉有些头疼。她又翻了个身，此时仰头可以看见漆黑夜幕，深呼吸后，她多少觉得平静一些了。很快的，程森淼立刻后悔起来，她心里想：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和一个高中生在这里讨论“这种”问题，真是不可思议。也许是傅怡给她的感觉实在太熟悉了，这种熟悉中催生了一种无形的依赖感。

　　深呼吸后，程森淼叹息似的说：

　　“生活一定是向前走的。如果感情的存在是为了失去，那干脆不用开始的好。”

　　傅怡听完，只是冷冷地应了句：“人还都一定会老会死，全像你想这么多，干脆世界灭绝吧。”她讲完，很果断地就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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