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攻略·声浪[校园]

　　宋巧玲打心眼里不想和唐萍交流。虽说对方言语中条理清晰，举动斯文，表情恳切，丝毫不像会胡乱扯皮的人，但宋巧玲依旧不情愿与她沟通。把儿子教育成这样，早干嘛去了？现在来找补，晚了！

　　唐萍希望能进病房探望程森淼，宋巧玲没同意。她维持着面上的礼貌，语气刻意：“有什么话在外面说就行。”唐萍没办法，只好低声说她的难处。她和宋巧玲差不多年纪，打扮上更知性，唐萍握住宋巧玲的手，慢慢说：

　　“您知道的，我们都是当妈的人，谁也不想看见这种事发生。害您女儿出了这种事，我心里更是过意不去，在派出所了解大概情况后就赶过来了。也幸好现在还给了我们补偿的机会……”

　　补偿？听到这两个字，宋巧玲立刻变了脸色。她抽回手，唐萍说：“不不，您误会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她满脸憔悴，强撑着精神：“整件事都是我儿子惹出来的祸，他也知道做错了，只是他还这么年轻，又是个学生……您知道的，他要是……”

　　“妈，谁在外面？”

　　虚弱的一声中断了唐萍未说完的话。唐萍朝里看了一眼，病床上平躺着个人，都是自己儿子闯的祸。她难堪的收回眼神，表情不上不下的尴尬。

　　宋巧玲没心情听她再开口，她冷着脸，语气很冲：“你也说大家都是当妈的人，那我问你，要是现在躺在那的是你儿子，你怎么想？”唐萍接不上话，宋巧玲走回病房，毫不客气地关上门。

　　把人，把礼品，把那些没用的事后话都关在门外。

　　她继续给程森淼喂粥，程森淼问：“妈，刚才门外那个是不是罗立平的家长？”宋巧玲把脸上的不愉快撤干净，笑了下，反问她：“嘿，我女儿什么时候这么机灵了？”

　　“也就随便猜猜。”程森淼说，“我还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想着要不要给爸打电话，让他来救场。”

　　“得了吧，他不添乱就差不多了。”宋巧玲说。她边喂粥，边给程森淼描述程昱山拿到伤情鉴定报告后的样。他也就差没个胡子，不然吹胡子瞪眼一样不落，盯着伤情报告活像要开个洞。

　　伤情鉴定报告上是轻伤二级，程昱山拿到后立刻给宋巧玲打电话，厚着嗓门抱怨：“这都什么报告啊！我女儿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现在还躺在医院呢，这鉴定个轻伤二级是什么意思？”他们两对这鉴定结果也不太懂，最后还是问了律师才明白。

　　程森淼问：“这个轻伤二级能让对方坐牢吗？”

　　“当然可以。无论对方提出怎么私了，我和你爸都不会接受的。”宋巧玲说着就心里冒火，“拿钱就想解决问题，凭什么？合着不是她儿子受伤，嘴皮上下一碰那么容易，等要事情真轮到她身上，我看她急不急眼！”

　　宋巧玲越说越上火，程森淼反而还得说两句话让她顺气，她附和着说：“对，坚决不同意。”

　　“是吧，女儿你都不同意，我们更不能同意了。”宋巧玲把问过律师的话又讲了一遍：“律师说了，这种情况最少都得给他判个几年，而且我们早就报警了，公安一受理，私了更不可能了。”

　　私了？想得比做梦还美。程森淼掰着手指头算，恨不得罗立平进去多关几年。等宋巧玲喂完饭，转头去忙别的事，程森淼就从床头柜拿过手机，抬手举在半空。

　　简洁的两行字，程森淼把刚才发生的事通过短信发给了韩斯越。她问过护士，在这病房里起码还得住两个星期，这还是少的，在康复良好的情况下才有这么个天数，如果情况有变，时间还得接着延长。程森淼才刚躺几十个小时，就觉得无聊透了。

　　屏幕一闪，突然进了短信。程森淼点开一看，居然是韩斯越发来的。她顶不乐意地发来几个字：

　　“居然还想和解？做他的春秋大梦！”

　　程森淼盯着这几个字，想着此刻韩斯越的表情。说不定是拧着眉头不高兴，更严重点，咬牙切齿都说不定。程森淼就笑，毕竟这只是她想象中的场景，实际上对于韩斯越真生气的模样，她反而记不太清。毕竟太少了。

　　笑得扯痛了伤，程森淼苦着脸等着这阵疼过去，顺手给韩斯越发去一句调侃。

　　“好啊，韩斯越同学，你好大胆，居然在上课时间玩手机。快点好好上课。”
　　很快又是一条：“你真笨，现在是下课。”
　　“韩同学，你还敢带手机呢，上次才听说有人带手机直接被没收了，你快把手机收起来。”
　　她又回复：“我这是没办法，不得不带进学校的。你说赖谁？”

　　趁着下课的几分钟，两人有来有往的发了十几条。韩斯越竭力澄清，她是躲在卫生间里发的消息，为此一下课就跑出了教室，绝对没有第二人发现她带了手机。程森淼又要忍笑又要回复，忙得很辛苦。

　　她们掐着时间点暂停聊天，韩斯越发来说得赶着回去上课了，钟都敲了第一回。程森淼又发过去，让她记得慢点跑。也不知道女孩顾不顾得上多看一眼。

　　手机安静下来，那阵无聊又往心里泛滥。程森淼瞪着天花板发呆，雪白的顶上被她幻视出形状，摇身一变，成了韩斯越的脸庞。带笑的，或是带着点嗲的，各类各样。她泛红眼睛的模样也有，程森淼摇摇头，把这场景撇开，那实在太过忧愁。

　　多博她几个笑脸，才是程森淼的本意。

　　韩斯越提前收好了书包，下了晚自习就准备走。王璐正在写作业，抬头朝她一看，纳闷地问：“斯越，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一反常态的事最容易有古怪。王璐站起来往窗外看，左右都没看见程森淼的人，她又笑着问：“也没看见森淼人啊，还没来吧，你怎么这么着急呀？”

　　韩斯越解释说，她有点事。手机藏在书包里，她背着书包走出教室。天气转冷，韩斯越自己加了外套，一个人往宿舍里走。旁边的人都热闹，三五结对，说话，嬉笑，她按下心里的不适，拽着背包走得更快。

　　沿着楼梯走往顶层，越到顶，韩斯越走得越快。她两步并一步地到了位置，坐在楼梯上，从背包里拿出手机，着急忙慌地给程森淼拨过去。她担心，现在会不会太晚，程森淼已经睡了？

　　还好，几声冰冷的“嘟嘟”声过后，程森淼接了电话，她“喂”了一声，接着问：“斯越，下课了？”

　　韩斯越仰起头，她鼻子没有来的发酸，费劲地回了一声：“嗯。”

　　“天气好像变冷了，你换校服了吗？有没有在包里带一件外套？千万别感冒了。”程森淼的嘱咐有往唠叨转移的趋势，可韩斯越很愿意听。她希望程森淼能再说得久一些，好让她有继续缓和情绪的空隙。

　　“我多穿了衣服，你放心吧。你呢，躺着会不会冷，有没有多盖被子？”

　　韩斯越一手握着电话，一手伸进包里摸索纸巾。早知道，就应该把纸巾揣在身上，抬手一擦就方便。韩斯越发觉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她高估了自己的坚强程度。

　　“当然有，你放心啦。我妈在这会照顾好我的，而且还有护士，放心，我很好。”程森淼的声音听起来很精神：“伤口也有好好的恢复，护士说了，我的伤口恢复得很好，很快就能不吃米粥，吃点别的东西了。”

　　她把鞋尖藏进阴影里，弯下腰，趴在膝盖上。她的声音夹杂在沙沙的电流声里，变得不真切，不清晰。她问：“……你没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程森淼在电话那头笑，“我只是就实地把情况告诉你。那你周末来看我吧，斯越，你来看看我说是不是真的。”

　　韩斯越嘟囔着说：“我周末本来就会去的，不用你说。”

　　“好啊好啊，那我周末等你过来。过两天就可以少吃点流食了，等能吃肉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我恢复得特别快，伤口都不会疼了，你放心。说不定你周末看见我的时候，我已经特别有精神了。”程森淼告诉她：“斯越，别担心我，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在韩斯越耳边，程森淼又开始唠叨了：“手机要放好，上课的时候你要专心上课，不要想其他的事情哦。我有什么事也会发短信给你的，你等有空了在回复我……韩斯越同学是好好学生，可千万不能被老师抓包了。最近好像还有考试吧？不要影响到自己的成绩，也不知道这回是前五还是前三，我还等着骄傲呢。哈哈……我的女朋友好厉害啊。”她笑得开怀，隔着电话都能听见足够的精气神，“这会逃过了一次考试，看来我得偷着乐了。等到考试成绩下来，斯越你记得带考卷给我看看，我得沾沾学霸的气息。”

　　韩斯越把纸巾捂在眼睛上。过了一会，她发现自己又哭了，连纸巾都湿透。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

　　“你都变唠叨了，念个没完。”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温习刚才的声音。

　　程森淼就笑：“那我少说一点？”
　　“你困了吗？”韩斯越反问她。
　　“没有，我还不困。今天已经睡了好久。”
　　“那你不睡觉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嗯……在和你发短信，在想你。”程森淼说，“我最近不在，你可别偷偷哭鼻子啊。”
　　韩斯越低着声反驳：“我才不会。”

　　她压着眼泪，鼻尖酸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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