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攻略·声浪[校园]

　　时间还早，李米拉着程森淼又去逛了超市，买了一堆东西。程森淼看着里面各形各色的零食、饮料、玻璃瓶装可乐，忍不住问李米：“你买这么饮料零食做什么？总不会也是给傅怡的吧？”

　　“当然不是啊！我就是想给，傅怡还不要呢！”李米理直气壮地解释：“我一看书就困，等买了书了，当然得搭配点零食才看得下去。”

　　程森淼看得直摇头。出了超市，东西装得满满一袋，程森淼要帮忙，李米不肯，她愿意自己拎着，心情雀跃，松快的脚步走得像能飞起来。她有了心情和程森淼说傅怡的事：说两个人做过短暂的同桌，一起写过作业，一起吃过饭，她还给傅怡带过早餐。李米说得很兴起，像昨天才过去的事那样鲜明。

　　两个人坐在车上，往李米说的那家书店去。程森淼发了个短信给韩斯越报备，说离开了商场，要出发去另外一家书店。她写了位置，那地方离韩斯越家也不算远。韩斯越没有回复，程森淼看了看时间，猜想这个点钟她大概又忙起来了：新的招呼，寒暄，团团转，也许还得做好开席的准备。

　　身旁的李米还在说傅怡的事，她眉飞色舞，心里那点欢腾劲头都写在脸上。程森淼往窗外看，天色慢慢地暗下，这个月份在晚上穿单衣有些薄。她想，下周去水族馆应该提醒韩斯越带一件外套。

　　傅怡沿着街边走到书店门口，并不知晓自己在另一个人的语言里被反复挂念。她很少在书屋里买书，基本是看已经拆封的书本，书店老板不会赶客，她和傅怡不怎么说话，但彼此脸熟。傅怡喜欢呆在这家书店里，安静，浸进书中时，感觉能把自己藏起来。

　　很平常的一天。她按着平常时间到达书店附近，再几步就能走进去，突然有人拦下她的脚步。罗立平伸出一只脚挡在她前面，抬手和她说：“嗨，好巧啊傅怡，在这里碰到你了。”他抬起手晃晃，为了验证无辜一样地耸耸肩：“今天宋原俊生日，我们班上刚吃完饭，散会了。我过来这里买点书看。”

　　傅怡看见他就觉得厌烦，不想多说，也不愿意理会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罗立平出现的时候，她闻到一股轻微的酒味，这让她神经陡然紧张，脚步跟着迅速后退。

　　罗立平藏了话没说完。宋原俊的生日聚会确实刚吃完饭，紧接着又张罗去唱卡拉OK。班上的男同学嘴巴损，戏谑地问他：你既然天天念叨傅怡，怎么没带她过来一起参加？男生们买了啤酒，他们多少都喝了几杯，这句话一出，罗立平差点抬拳头和那个人干架。几个男生冲上来拦着，他见人数悬殊，只能不情不愿地算了。

　　可罗立平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他借口不舒服，唱K也不去，心里打别的主意：到傅怡经常来的书店碰运气。他知道傅怡经常来这边，有一回他还跟过傅怡回家的公交，清楚她家住在哪条街附近。一看到傅怡，他就觉得：运气来了。

　　罗立平说：“我没恶意，我就和你说说话。”

　　前头四个字是罗立平用惯的开场白，现在也感觉说烦了。他觉得傅怡太不识抬举，自己都这样追着她了，她还在犹豫什么？

　　傅怡警惕地盯着他：“你有什么事？”

　　罗立平忍着她冷淡的语调，说：“我们聊聊呗，就在这把话说开。我这么追着你也不是个事啊，你说对不对？你觉得烦，我也觉得烦，我又没恶意，你还老把我当坏人一样。”

　　“那你说。”傅怡也希望罗立平能够不再继续往眼前凑。但她依旧保持警惕，和他间隔着距离。

　　“我们到旁边去说啊。”罗立平摊了摊手，又指向书店：“我们在人家书店门口说话也不太好吧，里面的人在看书，我们站在这也打扰别人做生意。”他侧身朝后指向街口：“我们到那边去说呗，也没两步路。”

　　傅怡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投去一瞥。街口处一盏路灯，有车也有行人沿视线经过，确实只有十来步的距离。罗立平说：“咱们把话说完，说开了我就走。”他主动朝前走了两步，傅怡迟疑着，脚步犹豫地跟上他。

　　距离路灯只差两步，罗立平听着傅怡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凑近，嬉笑地问她：“傅怡，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几乎是同一瞬间，强烈的酒精味呛到了傅怡紧绷的神经。她意识到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判断，随后迅速转身往回跑，罗立平拉住她的手臂，比她的脚步更快。

　　他拽着傅怡向右拐，用力地攥紧她的手臂，连拖带拉地扯进旁边小巷。傅怡先喊了一声“放开！”接着才记得喊“救命！”罗立平用比她更高更亮的嗓门回：“乱喊个屁！你是我女朋友，我就和你说两句话！”旁边有路人探头张望，交头接耳地说：“甭管闲事，好像是情侣吵架！”

　　傅怡被他推到墙上，她仰着下巴，双眼里冒出愤怒：“你到底要干嘛？”罗立平笑嘻嘻地贴近她：“和你说话啊！”他盯着傅怡，看着她来回张望巷口的样子，他戏谑地说：“傅怡，你怕个什么？前面路口有车有人的，我能对你干嘛？”他刚说完，又意味深长地换了暧昧眼神，“看来你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单纯啊。”

　　傅怡回敬了他一句：恶心。

　　罗立平说：“你说话倒是蛮凶的，不过真是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你啊。傅怡，你乖乖做我女朋友不就好了，我也会对你很好的……”他低下头，企图去亲眼前女孩的脸颊，嘴唇。傅怡用尽了力推他，感觉到一阵灼热且恶心的鼻息拱在脸上，伴随着酒精味道，她扭着脸，骤然间听见巷口一声爆裂的咒骂。

　　从胸腔迸裂出来的声响，李米憋出的一声经典国骂吓了罗立平一跳。他抬起头，看见一个身影冲到眼前，手里拎着东西，不管不顾地就往下砸。罗立平抬手挡了几记，赶紧退后和她拉开距离，幸好她也停下来了，拎着东西喘口气——

　　罗立平看清是个女生，立刻暴怒地质问：“你谁啊？你有病吧？！”除了刚才一声骂后，李米没有再出声。她扔下手里的大包零食袋，弯腰从里面找出一只玻璃瓶装可乐，动作里蓄着凶猛，抬手就要扑上去。

　　“李米，冷静点！”程森淼喝停了李米，用力抓紧她的手。

　　她来得比李米慢，刚下车没几步路，李米突然拔腿往对面跑，程森淼被一辆经过的车挡住，车过后才追上。刚到巷子里就看见李米举起玻璃瓶准备逞凶，她瞥见一旁紧贴在墙上的傅怡，立刻明白的原因。

　　还有罗立平。这个人真是阴魂不散。

　　“你以为你自己还是小孩子吗？伤人是犯法的！你以为你拿的是什么？玩具吗？”程森淼紧紧地盯住李米，李米慢慢弱下气势，手臂不情愿地扭动着，她狠狠剜了罗立平一眼：“他敢欺负傅怡？他算个屁！”程森淼松开手，推她的肩：“你去扶傅怡，你们先出去。”

　　她转头盯着罗立平。罗立平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看到程森淼，他的脸跟着扭曲：“程森淼！怎么又是你啊，你阴魂不散是吧？怎么哪都有你？”他把刚才挨了几下的疼一起算在程森淼头上。

　　“这句话回敬给你。”

　　“不是，我就奇了怪了，我和傅怡的事情你掺和什么？到底关你屁事啊？”罗立平迈近一步，瞪大了眼盯着程森淼。

　　在他的视线里，傅怡已经朝外走，但罗立平此刻显然有了更关注的事。酒精让他的神经格外兴奋，尽情地释放那些无理和暴躁，他高亮着嗓子对程森淼叫嚷：

　　“你以为你是谁？”
　　“整天上赶着给我说教，你没病吧？”
　　“你以为我怕你？我告诉你，我就是懒得理你！”
　　“我一拳就能把你打趴下。”他阴狠地笑了笑，脸上涨起兴奋的僵紫。

　　程森淼闻见他身上强烈的酒气。一个喝醉的人，平静沟通的概率基本为零。她把他的叫嚣当做耳旁风。

　　傅怡和李米同样回头，她们站在巷口，李米瞪大了眼珠。如果不是傅怡紧拽着她的手臂，再加上程森淼刚才的告诫，她早就忍不住冲上去了。“这人有病！”她恶狠狠地对傅怡说，这话本意是撂给罗立平的，只是现在欠了点距离。

　　傅怡还没有彻底从慌乱中回神，脸上的没表情只是假象。她甚至忘了问一句：你们怎么在这里？她从来都不习惯他人的好意，对她而言，那是一种欠在身上，必须要还的东西。而李米就在旁边，程森淼在前面，傅怡看见她的背影——那个带头欺负她的人，又一次站在前面。

　　“把程森淼拉回来。”傅怡动了动嘴唇，好半天才接着一句：“我们过去把她拉回来，先走。”

　　她们两个轻着脚步走过去，李米壮着胆子做出无畏的样，把傅怡挡在后面。罗立平看见她们过来，反而把程森淼盯得更紧。他咧嘴笑，嘲讽着：“程森淼，你还有帮手呢！”

　　傅怡从李米后面伸手，拽住程森淼的手臂。罗立平一米八几的身高，傅怡担心事情继续发酵，三个人加起来也不够，她们最好现在就走，有什么事也到安全的地方再坐下说。

　　“先走。”傅怡说。李米也只能跟着她小声说：先走吧，等下说。

　　程森淼起先没挪脚步，心里盘算着要是真对上罗立平能有多少百分比的胜算。一半一半吧。她最后在心里想。她二十几时学过两年搏击，但适应学生身份的这两三年少了锻炼，现在反应速度不知道还跟不跟得上；罗立平占身高优势，体型优势，但不一定经常锻炼——不过，显然他更糙更耐打。

　　而且身后还有两个女生。

　　傅怡加在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程森淼迫使自己更加冷静，最后得出的结果也是：算了，先走再说。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程森淼被李米和傅怡拉着往后走，刚转过身，罗立平立刻被她的漠视激怒，抡起拳头叫嚣：
　　“你怂什么啊？程森淼，你不是很能吗？”
　　“你不是喜欢多管闲事吗？”
　　“行啊，”他慢着脚步往前逼近，手往下伸，茫无目的地摸索，脸上那点酒精窜得笑更狰狞：“下个礼拜我找七八个兄弟，专门去堵你跟韩斯越，哈，要不是你插手我的事，我也没这么无聊。反正韩斯越那么漂亮，男生肯定都想认识她咯……”

　　话没说完，罗立平感觉火辣辣的痛，随后才反应过来脸上挨了一拳。愤怒占满脑袋，他捂着脸咒骂一声，程森淼感觉轻微的后坐力导进身体，她说：“和人渣说话，浪费时间。”她转过身就走。

　　话语里的轻蔑激得罗立平血气上涌。他的手捞到了李米零食袋里的可乐，嘴里带着咒骂往前扑。

　　一声脆响，程森淼听见了。她偏头躲了一下，玻璃瓶挥空，怼在墙上迸出碎片，可乐冒出气泡浇得到处都是。她听见后面两声尖叫，身体下意识转向，面向罗立平，挡住后面两人。傅怡急促地喊了一声：“救命！”

　　破碎的玻璃瓶扎进腹部，程森淼摸到一手的湿，疼痛让她的脸紧跟着扭曲。她使劲推了罗立平一把，罗立平竟然比她还状况外，呆滞着手，随后脑袋才晃了晃，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切，你自找的。”他踢开那袋零食，从小巷的另一个出口跑走了。

　　李米和傅怡完全吓傻了。傅怡抬着手，不知道先做什么好，到底是要先扶住程森淼，还是先捂她的创口？程森淼弯着腰咬牙，断断续续地说：“120、110……”没人有下一步，她又吼了一声，差点准备摸索口袋自己打电话。

　　李米打了个哆嗦，赶紧拿出手机打120，她差点吓得大哭，手机都快拿不稳，接通电话和医护人员说着情况，前言不搭后语，傅怡抢过她的手机，准确地报了地点位置，电话挂后塞回去给她。傅怡哆嗦着声音指挥她：“李米，你去路口等，把医护人员带过来。”她脸色惨白，灯下依旧触目惊心，李米接了命令，擦了把眼泪就要跑，跑之前她给傅怡留下一句安慰：“没事的，你别哭。”她的肩膀还在颤，说的话自己也不肯定。

　　李米走了，剩下傅怡和一个伤患。她看见一滩红色泅脏了程森淼的衣服，心里害怕会不会失血过多。她说了一句“对不起”，不明白为什么眼泪吓得掉个不停。程森淼靠在墙上，掀起眼皮看她一眼，疼痛让她的声音格外显凶，她没工夫闲扯，搭了一句：“跟你没关系。”每多一个字，眉头就因疼痛皱得更紧更凶。

　　傅怡感觉不到半分轻松。程森淼搭下眼皮，脸色一点点褪去正常，极其惨淡的白混合浓重的血腥味。傅怡慌乱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她拍着程森淼的脸：“程森淼，你别睡着……”她的牙在说话声打颤，眼泪把视线糊晕了，眼前的人都出现重影。程森淼低低回她一句：我没死——

　　她后知后觉，程森淼说的是：“我没事。”

　　傅怡不觉得没事。如果没事，人应该好好地站着，而不是被捅出个窟窿眼，血淌了一地，也不应该这样半点生气，脸部表情只剩下痛。程森淼问：“你……”她话没说完，傅怡明白话里的意思是什么。她哑着声回：“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她低头，又摇头。她觉得没有程森淼她们出现，自己也不会有事，最多是胆战心惊，带着恐惧逃开，但也不会比现在更让人害怕。

　　程森淼很轻地嘟囔了一句，傅怡没有听清。她攥着程森淼的手，叫她千万得坚持住，别睡过去。远远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她急促地开口：“救护车来了！”她听见程森淼很轻地在念什么，颠来倒去，最后听到了韩斯越的名字。

　　医护人员把她挪上担架，傅怡和李米一起坐上车。医护人员忙着急救，也忍不住对三个学生样的年轻人侧目。李米紧张地问傅怡：“森淼会没事的对不对？”傅怡没有回答，她说：“打电话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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