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那你快救人啊！”雪念叫醒悲伤的萧含川，他眼角已经湿了一路。

　　着急的雪念慌忙着手救人，半濯目光看着萧含川，扬手拒绝雪念，“不用、这是代价。”

　　“为什么要救我.....我没有不愿意。”萧含川身体针锥密集的疼，从心口像脉络绵延肺腑五脏，再到四肢，疼到不能自已，唯有环着半濯伤心呜咽！

　　他终究让师父操碎了心，丢了性命，此刻明白已然太晚！

　　“.....别哭。”半濯轻语。

　　生死诀别叫雪念看得鼻尖发酸双眼发涩，起身背过去走开，想必这个时候清羽上人定不想自己立在他们中央。

　　清羽上人曾多次想杀了自己，突然想起深谷出现的那两个身影，当时自己与萧含川都有伤在身，清羽上人定是借机杀人，而被另一个身影阻止，自己侥幸活下来，救自己的那人现在想来怕是月容。

　　不管怎样，清羽上人都想杀了自己只为萧含川能安然活下去，到最后，她却杀了自己替萧含川谋出一条生路。

　　这份感情感动了雪念，如果没有自己的存在，兴许含川会接受他的师父，清羽上人也不用死，思及至此，雪念倍感伤心。

　　如今，含川踏着的不是一条生路，是一条铺满师父鲜血的荆棘之路，让他怎能安心？

　　正神伤之际，耳鬓传来声音，“知道什么叫爱而不得？”

　　“爱而不得还甘愿无止境付出，是我肯定做不到。”雪念抽噎着接了下句，突然发现蓝袍袍角在眼皮子底下晃悠，他总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你别总这样吓人行不行？”

　　雪念颓然哀伤：“清羽上人真的不能救了？”

　　还以为他又要阴阳怪气鬼扯，只觉凉嗖嗖的风意袭面，转眼一看他竟什么时候拿了清羽上人的白羽扇，还用得极为趁手。

　　“秘术需要等价交换。”李光傲睨自若：“她是我见过最傻的人。”

　　“她才不傻。”雪念不再惧怕他，倒像是对待一个无赖，“她做的一切不需要得到别人赞同，因为她心里有爱，可怜你已经失去这份宝贵的情感，没有资格评判任何人。”

　　“丫头又恨我？那你挥出经海剑杀了我。”李光扇着羽扇，雪念见他极为认真，不像说着玩，可是经海剑吸纳了白光就再没出现过。

　　是什么原因？

　　“你知道我拿不出经海剑故意耍我呢？”雪念意召血刃，随即握住飞来的血刃顺势刺中李光腹部。

　　连欣喜都没来得及，李光便化为黑雾漩涡消失，转眼又在另一个地方赫然出现，速度快到羽扇还未落地便又出现在他手中摇晃。

　　“千殇血刃可灭万邪，但它伤不到我。”李光得意一笑，雪念接连几次如他所说，李光抬臂伸指，手心落下一块玉蹦跶，雪念一看，是自己的冰玉。

　　“还给我。”雪念伸手去夺。

　　“我也纳闷，为什么我就如此乐此不疲？”李光摇晃羽扇认真道：“感觉你能告诉我。”

　　“变态！”

　　半濯呼吸越来越弱，被萧含川搂在怀里，她眼里的川儿模样变得模糊浸在水花里，让她永远也够不着，“冷....川.....”

　　“师父，有川儿在别怕。”萧含川紧紧环着她，感觉到她更加虚弱，她低喃：“川....我想....和你....飞....”

　　“好。”萧含川脱了自己外袍搭在半濯身体上，抱起轻盈的她，萧含川双腿软麻，“我这就带你飞。”

　　“砰！”

　　白色灵翅陡然展开，再看他们已冲破雪念结界，飞翔远方，只留下片片震落的羽毛，飘飘荡荡，宛如脱离肉|身的魂魄，无所归依。

　　“师父还冷吗？”萧含川裹着半濯紧紧抱着，她感觉不到疼，嗅着风的喜悦，触在脸颊上感觉风的跳动、欢腾，她的心也跟着快乐。

　　萧含川飞在清州结界下，万赖俱静，这次萧含川抵在结界之上，可恨冲不破，无法到达云层，半濯在他胸膛说：“我们回家.....好吗....”

　　“好，我这就带师父回家。”萧含川从灵翅上感觉到师父满足开心，和呼吸愈发渐弱。

　　“川....我....看到....不夜山.....你和我.....”

　　川，有些话永远也无法对你说出口，就让它洒在不夜山的上空.....

　　半濯蜷缩在萧含川温暖的怀抱，像只遍体鳞伤的幼兽在筋疲力尽后终于找到归属，满足地合上双眼。

　　她终于得偿所愿死在他的怀里。

　　“嗯。师父别睡，你别睡。”萧含川飞速展翅，加快行程，不夜山越发靠近，直到停在上空。

　　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萧含川不想吵醒师父，她指尖的余温还残留在脸颊，心里默默告诉她：“师父，不夜山到了，我们回家了。”

　　然而，师父的身体倏地轻如无物，她化成白雾窜出衣物，袅绕凝聚成云，又变成雨水，却只有一滴，吻在萧含川额上，滚在萧含川所处的黑暗中！

　　萧含川看见它变成黄绿色的雨滴，像星陨，坠在双手捧着的外袍上，啪嗒，又溅起无数小星屑，漂浮在萧含川身边，他像枕在漫天黄绿色的星河中，那些都是师父，萧含川闭上眼听到了她的笑声。

　　她在阳光明媚的金黄花间奔跑，纱衣裙角飞扬跋扈，她的面容清丽脱俗，脚下发出吱吱声，她回眸一笑，萧含川看着她，也忍不住笑了，她在花洋里奔跑，萧含川从未见过师父如此美丽，温柔，他去追逐她的步伐，她的笑声。

　　伸出手臂抓了一个空。

　　“够了萧含川！你把雪念一个人丢在铜山，快回去。”

　　在声音里萧含川猛地睁眼，也没心思想谁在说话，只见不夜山的虚空上有的只是寂静，师父不在了已成事实，萧含川抱着师父紧剩的衣袍，转身赶往已被踏平的铜山。

　　独剩的雪念挥不出经海剑，李光分明可以杀了她，却煞有耐心的谋划。

　　听着风声，雪念睁眼便坐在万物复苏风和日丽的景象里，天空一望无际，连呼吸都有青草五彩缤纷的味道。

　　自从铜山事发，好久没有见如此绿洋花海，雪念不敢忘我沉浸。

　　“李光你出来。”雪念还未起身李光就如她所愿坐在她旁边。

　　这犹如大白天见了恶鬼，雪念着实被惊吓到，李光乘虚而入，拉住她的手腕，道：“受惊了？这么快就被我征服，这可不是我记忆中的你。”

　　猜想李光的目地是想获取神力，定是软硬兼施，雪念凌厉盯着他，抽走自己的手，“神力已经封印在我体内，你拿不走。”

　　“对旁人我只想动手，到了你这我只是想心平气与你说事，你还记得你戴上铃铛变回稚儿时，你的四位临时师父是不是很宠爱你？”李光没有取下斗篷帽，他似乎惧光不惧热。

　　“你不是偷窥狂吗知道还问？”雪念移动座位，不想靠近浑身邪气的人。

　　“他们得到消息，在你是妖祸和你能平妖祸二则中迟疑不决，最后四人选票决定不杀你，对你好，追根溯源他们也只是想获取神力，与我没区别。”

　　“他们没有杀人与你区别大了。”天空如洗，浩瀚蔚蓝，雪念伸指接住从茂盛的树荫缝隙中洒下的烈日阳光。

　　好烈的夏天。

　　听得李光一声嗤笑，“萧晋为了萧秉弘前程，不仅仅让鬼公子替他办事，还与我合作，他们手中的死人都成我的肥料，我助萧晋返老还童，死的人就成了失踪人口。”

　　“肥料？”雪念偏头看他一眼，“人性本就可怕，你加以蛊惑，他们犯下罪恶，这根源不就在你？”

　　“是他们找的我你能不能讲点理？”李光眼里瞬间燃烧不平凌冽，一个大魔头要一个凡人讲理，雪念凝着他怔了一瞬，侧首视而不见。

　　“这世间没有正义，只有强者，强者不是天赋赋予，而是不惧剔骨刮肉，哪怕粉身碎骨用尸山血海堆积起来，能踏在最顶峰的都不是弱者。”

　　李光认真问：“你就不想做强者？”

　　“想，但是我做不到。”雪念也认真答，“做到了就不会与你并坐在这胡扯。”

　　周围环境突然幻化，身后绿树从树梢枯黄，延伸至地面，又像疾驰的风，飞速蔓延，大地变成金黄，余热转瞬即逝，狂风不止。

　　“你会做到的。”李光又道：“老拐死在我眼前，是我杀了他，他太弱了。被人利用毫无回馈，他也甘愿还搭上唯一的儿子，这样的弱者只能被人摁在黑暗中残害践踏，活着就是一场羞辱！”

　　雪念瞪着他，满眼愤恨，周围荒凉骤然变得被烈火焚烧，被热气侵蚀全身泛痛，雪念一惊，顿时失了怒火，周围又是一片荒漠，原来周围是随着雪念心情变幻。

　　惊愕下，雪念放松心绪：“你不是神，没有权利结束别人的生命，你让阿昆成了孤儿，和我一样的孤儿。”

　　无力杀李光，现在连发怒都不能随意，试想曾经在阳光下优雅的阿昆跪在坟前绝望落泪，何等难受。

　　“为了守护你，阿昆也死了，死在无名小卒手里，身中数刀被人脚踏而过，死前可能想见你，一直望着天空，死不瞑目。”李光就那般狡诈地云淡风轻，理所当然地残忍告诉雪念真相。

　　晋阳成了废墟，一片死寂，阿昆本身负重伤，李光说的不是不可能，只是自己不愿去深想，去面对现实。

　　阿昆一定还活着。

　　阿昆，你要活着。

　　我们还要开一个烤鱼铺，卖加了细葱的烤鱼。

　　噩耗传到耳朵里，像一把猝了毒的利剑扎进雪念心口，瞬间如同置身泥潭，不断下沉，眼前光景也没完没了的下沉，她眼花缭乱里全是死人，恶臭至极瞬间想作呕。

　　“你还想说什么？”不再害怕因为已经没有眼泪了。

　　“你的战绩，三千精悍的战士被你一人斩尽杀绝，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吧？”李光诡异行事，娓娓告知：“记得我曾经在马车里给你说过，为了抓你，导致失踪女孩有一千八百二十二人，实际人数是四千九百八十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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