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过，才会成长

　　宿舍楼下，一辆眼熟的白色宝马。萧可刚进门，看见两个身着华丽的大人眼睛发亮地站起来。“萧可同学吗？”
　　“阿姨，叔叔。你们怎么在这儿？”
　　“你们宿舍没人，所以我们只好在这里等你们了。”时尚妇人向前进了一步。
　　“等我们？”
　　“是啊。小可，我们家菁菁在学校吗？我们已经五天联系不上她了。快急死了。”
　　“啊？她不是在家吗？”
　　“没有。我们以为她在学校，一开始觉得她就是闹闹小脾气不接电话，后来就越觉得不对。所以找到宿舍来了。”妇人一脸愁容，旁边白菁的爸爸虽然一言不发，皱着眉头，但眼神里满是看得出来的担心。
　　“闹脾气？她为什么闹脾气？”
　　“这……”妇人看向男子，男子许可地点点头。
　　“是这样的，家里呢，给菁菁找了个不错的男孩儿，夏氏财团的公子，还是个海归。打算菁菁一毕业就给他们订婚。可是菁菁不同意，跟我们闹了下脾气，就离家出走了……”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
　　“这样子。那你们通知辅导员了么？”没有意外的反应。
　　“没有。这种事情就不必传得到处都知道了。”男人成熟有力的声音掷地有声。
　　萧可注视了男人一会儿，转而看向妇人，“我知道了，阿姨。一有白菁的消息我就通知您，好吗？”
　　“菁菁真的不在学校？”
　　“要不您跟我一块儿上去看看？”
　　“也好。上去看看有什么线索。”男人保持彬彬有礼，但语气仍是下达命令似的不容反抗。
　　宿舍里，男人站在正中间，领导视察般地审视整个房间，从李乔的位置扫到赵静的位置，眉头越皱越深。妇人直接走到白菁的位置，翻看着她书桌上的东西，化妆品、便利贴、书本，毫无所获。出于母亲的习惯，她为白菁收拾好书桌，整理好床铺。在妇人做卫生的空档，男人翻阅着白菁桌子上的笔记本，试图找些白菁去向的蛛丝马迹。然而，并没有。
　　“阿姨，我一有白菁的消息就通知您。好吗？”
　　“哎，好。好的，那麻烦你了。菁菁一有消息就给我打电话啊。我给你留个我的电话。”
　　留下白菁父母的电话，萧可送他们出了宿舍楼。
　　大人总是有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孩子干他们不想干的事情，包括小时候的补习班和培训班，包括高中时代的文理选择，包括大学专业的志愿，包括未来的工作，包括交往对象和他们的幸福……直至孩子发火了，大人会根据火苗的大小调整攻势，最后以孩子被逼就范为结局。牺牲掉梦想，牺牲掉幸福。
　　凌晨1点，萧可给赵静发了条信息：白菁不见了。萧可知道最近赵静故意躲着她，经常夜不归宿。
　　第二天，萧可、赵静和李乔在医学院找到了白菁的男朋友。他正穿着白大褂和小白鼠打得火热。
　　“菁菁不见了？什么意思？”这个戴着眼镜有些呆萌的男生眨巴着眼睛。
　　“就是离家出走了。来问问你最近有跟她联系吗？”赵静显然对白菁的呆萌男神不太满意。
　　“几天前倒是有，诶对，我说我最近怎么耳根子这么不习惯呢！”呆萌哥掏着耳朵皱眉头。
　　“她找你干嘛？”萧可打断他的自我反省。
　　“菁菁离家出走？！”呆萌哥终于有了些正常反应。萧可和赵静频频摇头，表示对白菁的眼光感到质疑。
　　“前几天她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带她私奔。我以为她又在逗我玩，所以我让她别闹了。然后就再没听到她的声音。她会去哪儿呢？”呆萌哥陷入了沉思。
　　“你们男生能不这么神经大条吗？注意一下女生的小表情，语气，态度什么的就能发现她的失常了。她还会失踪吗？好歹跟你在一起啊！亏她为了你跟家里闹掰！”赵静劈头盖脸地数落。
　　“你想想，她有跟你提过她想去哪儿吗？去哪私奔？”李乔把对话拉回到正轨。
　　“我知道菁菁去哪了！”经过短暂的回忆，呆萌哥还是靠谱地给出了答案。

　　四人结伴上了去呆萌哥刘宇的老家青宇村的大巴。“你确定白菁在你老家？”赵静还是对刘宇持怀疑态度。
　　刘宇老家依山傍水，村里的房子依中间的小河而建。这里民风淳朴，基本每户人家白天不管是否在家都不会关门，不担心家里进贼，不介意未告知的拜访，端着饭碗串门子是这里的常态。
　　“去年寒假，我带菁菁回过老家。那时候，菁菁跟我说，等我们都七老八十了，回来这里，我看病，她抓药，相濡以沫地度过余生。”
　　“刘宇，你们这儿真好。”萧可发自内心的感慨。
　　刘宇的家，门敞开着，刘宇喊了声“奶奶”便带着三人进屋。找了一圈没看到奶奶，也没见白菁，心中正疑惑。
　　“这不是白菁的包和鞋子？”眼尖的李乔在房间里有重要发现。
　　“她果然还是来了这儿。”刘宇自言自语。
　　“你还是挺靠谱的嘛。”赵静四处张望。“可是她们上哪去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口有动静。“奶奶，中午我给您做红烧茄子！”
　　“真乖！”
　　四个人静静地看着白菁和奶奶分别挽着菜篮子跨过门槛，进了家。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刘宇自然地迎上去，帮两人放下菜篮子。“奶奶，这是菁菁的三个舍友。来这儿玩。”
　　“奶奶好。”整齐划一的标准式微笑。
　　“哎——你们好。”奶奶和蔼可亲地打招呼，见到孙子带这么多人回来，家里热闹，奶奶心里可高兴坏了。
　　白菁看看三人，又看看刘宇，猛地抱上去，“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
　　“咳！”“咳！”“咳！”三人开始不停地咳嗽。
　　奶奶却是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你们玩儿，奶奶给你们做饭去！”
　　“奶奶，我帮忙！”
　　“奶奶，我会倒拾这个笋！”
　　“奶奶，我也会做茄子煲。白菁做的不正宗！”
　　“去去去！你做的才不正宗！”
　　“……”

　　这夜，在这不受网络覆盖的小山村，五个人难得地一起坐在河堤上，欣赏远边的星星。没有手机忙碌的滴答声，也没有做不完的实验，只有耳边几声清脆的鸟鸣，和河里看得见的游动的红鲤鱼。奶奶坐在门槛上，爱怜地看着这五个孩子。
　　许久没有这么清净过，如此安逸。
　　刘宇的父母在外打工，刘宇和妹妹刘玲从小跟着奶奶一起生活，典型的留守家庭。妹妹念完初中便跟着父母打工，全家人都在支撑着刘宇念大学、念硕士。
　　“白菁，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逃避不是办法。”萧可首先打破了这份宁静。她知道现实就是摆在梦想前的一道坎，越不过它，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与其逃避，不如面对现实，接受一切。
　　“不，我妈会逼我嫁给那个什么海龟的。”
　　“你怎么那么幼稚呢，你躲在这儿就可以跟刘宇双宿双飞啦？你妈早晚得找到你。以你们家的财力，你觉得你妈会放过刘宇？”赵静大大咧咧惯了，话语里直接捅刀子。
　　“哎赵静，你肥皂剧看多了吧。”白菁反击。
　　“这是事实！”
　　“白菁，我也觉得你应该回去。跟家里好好解决这件事。”李乔正儿八经地劝说。
　　“刘宇，你表个态吧。”萧可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
　　“菁菁，我跟你一起回家。好好跟阿姨说，好吗？不管发生什么，我跟你一起承担。”刘宇信誓旦旦，来自乡村小伙的朴实与坦诚。
　　“要是我爸妈还是不同意呢？”白菁就像琼瑶剧里的女主角，事先给自己设定了悲剧结局，一说话眼泪就下来。
　　“没事，我会好好跟叔叔阿姨聊聊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直到他们肯接受我。”刘宇真挚地看着白菁，把她的头放到自己的肩上，抱着她，给她安全感。
　　“哎！我们干脆先生个孩子吧！生米煮成熟饭，我爸妈就肯定不会拆散我们了！”突然，一个激灵，白菁抬起头，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你疯啦！”赵静一拳打了过去，“女生怎么可以这么草率地为了这么一件事，说生孩子就生孩子呢！知不知道那有多珍贵啊！”
　　“你知道？你知道你……”白菁诧异地看着赵静。
　　“白菁，你知不知羞啊！拿孩子当筹码，只有对自己感情不坚定的人，对自己不负责，对孩子不负责的人才干得出来的事儿！”萧可抢过白菁的话，站了起来。
　　“菁菁，在我们结婚之前，我一定不会做逾越道德的事情。”刘宇真挚地看着白菁。
　　“呆萌哥，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好好对她吧。”赵静也站起来，朝里屋走去。
　　其他人都走了，刘宇和白菁相互搂着，享受彼此在一起的时光。

　　第二天，跟奶奶告别后，五个人拿着一大袋玉米和馒头搭上最早的班车回城。
　　白菁家的别墅在临江的皇冠小区。
　　“菁菁，你终于回来啦！妈妈担心死你了。让妈妈看看，没事儿吧？”一进门，身着华丽连衣裙套装的妇人就高声尖叫地拥向白菁。
　　“你是担心到时候没法跟夏氏财团交差吧？”白菁反感地推开自己的妈妈。
　　“你这孩子。你们都是菁菁的朋友吧？来来来，请进。”与那天宿舍楼下满心焦急地来求萧可的慈母不同，妇人堆着笑容，让出道，把他们请进客厅。
　　“妈，这是我男朋友。”白菁挽着刘宇的胳膊，示威的表情。
　　妇人看看刘宇，四川变脸似的一阵难堪的脸色，但很快恢复正常，“菁菁，我知道你不想跟夏氏的孩子结婚，但你也不能路上随便拽一个男生回来，就跟妈妈说他是你男朋友吧？”
　　“阿姨……”刘宇想要辩解。
　　“他不是路上随便找的，他是你女儿我正儿八经谈的！这几天我都跟他在一块儿！”白菁夺过话，故意把事情抹黑。
　　“菁菁你快别闹了。”妇人避开白菁，转向萧可三人，从佣人手里拿过三张金卡，塞到萧可手里。“小可，谢谢你们帮我把菁菁带回来。这是白氏的vip金卡，你们可以到白氏旗下的专柜，商场等随意购买，里面已经有一万元的现金。如果不够，跟阿姨说，阿姨帮你们续。”
　　萧可三人一时间僵在那里，面面相觑，谁都没有伸出手去接那三张金灿灿的磁卡。
　　“你以为她们稀罕你的钱啊！杨莹，我……”刘宇拽着白菁的胳膊，“你别拽我。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非刘宇不嫁！”
　　萧可佩服眼前的妇人，怒不形于色，到底是在商场中打拼多年。
　　“阿姨，我们把白菁带回来，不是来跟您要奖金的。我们可以为刘宇和白菁的爱情作证，刘宇是个好人。”说完，萧可转向白菁和刘宇，“你们的事情，我们只能帮这么多了。你们自己努力吧，祝好运。我还有事，先走了。阿姨，再见！”萧可逃也似的抽离那栋气氛剑拔弩张的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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