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兔记

作者:一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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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7 章


      五味给丁七送了消息,便在福新酒楼外头守着,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才见两人从酒楼出来,陈安桥有些心事重重,丁七把人送回去,五味便顺道去见了宝叔。
      宝叔尚未回来,五味便耐心等着,天色将黑时,外头才行色匆匆进来一个人,五味上前一看,立时愣在了原地。
      水生掀了破草帽:“阿苅呢?”
      五味回过神,紧张道:“您怎么回来了?”
      水生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担心阿苅不听劝,我来跑一趟。”
      五味跟在后面急忙问:“出什么变故了?”
      水生笑了笑:“没什么大的变故,你先别急。”
      没什么大变故,那便是的确有什么事脱离了掌控,五味道:“您可别故作轻松,欺我好骗啊。”
      水生放下破草帽,正了正颜色,道:“北蒙老汗王死了。”
      “死了?”五味一愣:“什么时候?”
      水生道:“三个月前。”
      五味傻眼了:“那、那、”
      “敖罕是夺了王位才来的临安。”
      五味吞了吞口水:“这没道理啊。”
      北蒙这么大变故,大周竟是半点消息也没得到,那敖罕更是胆大,王位都没坐稳,就敢只带不足二百的护军出使大周?这是什么套路?
      水生道:“敖罕在北蒙的势力不可小觑。此次进攻来州,我怕阿苅不敌。”
      五味猛然醒悟:“那可怎么办?”
      水生示意他小点声,道:“马老先生知道了这事,亲自出发去了蜀郡面见蜀王,此事还需要看老先生的手段。”
      五味忙道:“我怕我劝不住他。”
      水生道:“我知道,所以此事你不能先告诉阿苅,也不能将我在临安的消息告诉她。只说衮州有变,让她静待时机。”
      五味一脸为难:“若衮州那边不成?”
      水生道:“届时我会亲自出面。”
      五味不是怕衮州成不了,他是怕来州的时间不多了。宝叔没回来,薛平北那边也还没消息,他们错估了北蒙的实力,来州各府只要有一半降了,就算丁如海脱身也来不及驰援。
      但五味根本瞒不住朱苅,话一出口便被朱苅追着问,末了只能将事情原委说了,告诉她再等等。
      朱苅的想法,还是速战速决。
      “大周拖不起,曹伯韬知道,敖罕也知道。”
      五味只好说:“阁主的意思是,蜀郡发兵衮州,丁将军可以回援。”
      朱苅摇头:“蜀郡肯出兵自然是好,但他们从出兵到攻下衮州,速度再快也要一个月。来州等不及。”
      若是北蒙内讧,来州可能还拖得住,可如今这情形,敖罕怎么可能给大周留下分毫喘息之机?
      “此前他们接触薛成韶怕也是有意为之,敖罕根本不需要薛成韶的助力。”
      五味越听越怕:“你还是要去打来州?”
      朱苅想了想,道:“薛成韶还被蒙在鼓里呢吧?”
      五味心里一跳:“你要做什么?薛平北可还没到手。”
      朱苅道:“我要请泛先生再帮我一个忙。”
      泛舟行在屋里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屋外的小丫头耳朵灵得很,立马问道:“先生身体不适,要请个大夫来看看么?”
      泛舟行揉了揉鼻子,道:“不用。”
      小丫头答了声“是”,不一会儿又听见小丫头道:“见过世子。”
      朱苅进来时,便看见泛舟行歪在榻上一动不动。
      “先生这么早就歇息了?”
      泛舟行没理她,朱苅挑了挑眉,搬了张椅子坐在榻前:“晚辈无意打扰,只是有一事相求。”
      榻上的人不装了,翻身起来没个好脸色:“阁主的吩咐我已经完成了,您扣着我干什么?”
      朱苅笑了起来:“我何时扣着先生了?”
      泛舟行哼了一声:“你,让你身边这小子成天跟着我,找各种借口不让我走,我这屋子就差重兵把守了!”
      五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晚辈是好奇先生的绝学,绝无它意。”
      泛舟行便指着五味道:“你跟这小子一个德性!”顿了顿又指着朱苅道:“你又想干什么?”
      朱苅看了五味一眼,笑道:“劳您的驾,救个人。”
      泛舟行便笑了:“又救人?哎哎!劳驾您想想,我是个杀手,杀手,明白吗?”
      朱苅道:“您多少年没杀人了?”
      泛舟行一梗,朱苅又道:“你敢诬陷我姑父指使你杀人试试?”
      泛舟行想了想,道:“其实细想想,阁主也没说让我什么时候回去。”
      五味在旁边摸了摸鼻子,挡住了嘴角的那丝笑意。泛舟行白了他一眼,凑到朱苅面前道低声问:“救谁啊?不会又是皇帝吧?”
      朱苅摇了摇头:“薛成韶的儿子,薛平北。”
      泛舟行缩回脖子:“救他?你不是派了人去截么?”
      朱苅道:“晚辈错估了北蒙的意图,原想着那人是死是活不要紧,可现在,他得活着。”
      “啧啧啧。”泛舟行摇着头打量朱苅:“年纪轻轻的杀气如此重。”抬眼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五味:“你跟着他没好下场,想当我徒弟?那你得跟我走。”
      五味道:“我现在还走不得,要不等您回来?”
      泛舟行看了看他,道:“算了,你不诚心。”
      朱苅起身,朝泛舟行行了一礼:“先生救得那人后,将人送至薛府即可。”
      泛舟行从鼻子里“唔”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朱苅也不多留,让外头人撤了便离开。
      回到书房,来州的消息可算到了。
      “沈千万果然跟着去了来州。”
      五味奇道:“敖罕竟然还允许他跟着?”
      朱苅道:“在大凉河分开了,沈千万必然会沿河而下,大凉河一线丢了。”
      五味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沉声道:“大凉河一线屯兵最多。”
      朱苅揉了揉眉心,道:“早知如此,就该请范先生先杀了沈千万。”
      五味迟疑片刻,道:“这也不能怪你,北蒙的消息一直过不来。”
      “是我操之过急了。”照例将信纸烧了,朱苅看着那团薄灰出了片刻神,道:“薛成韶的那几条眼线该派上用场了,把北蒙的消息透给他们。既然他装病,便让他出不了京。”
      五味疑惑道:“又改主意了?”
      朱苅几乎咬牙切齿道:“薛平北那个蠢货,听说北蒙屯兵大凉河,私自拉了五万来州军往北去了。”
      五味:……这可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泛先生那里要不要知会一声?”
      朱苅无奈道:“他这会儿早跑没影了。你上哪里去找?”顿了顿又说:“薛平北的兵一动,北蒙铁骑用不着渡江,来州自己就会先打起来消耗掉大部分兵力。薛平北此战必败,他若是还肯听劝,便会往临安城方向撤退,以求与援军会师。”
      薛平北一退,北蒙便再无顾虑,铁骑一旦渡江,便会直奔临安,来州更加等不到丁如海回援了。
      “河州那边的计划也要变。”朱苅犹豫再三,道:“此事交予旁人我不放心,你亲自去。”
      当夜,皇帝以薛平北违抗军令为由封禁了薛成韶府邸,并派了天眼阁连夜奔赴来州大营传旨。
      薛平北的举动虽然蠢,却给了皇帝一个最正当的理由收回薛成韶手中的全部兵权。薛府变故来的陡然,待魏暄打听清楚始末,险些给他气死。
      底下有人劝道:“王爷莫动气,来州那边最差的情况不过是多拖一些时日。”
      魏暄顺过气来,道:“没错,国库空虚,拖得越久越不利。”
      那人道:“正是如此。敦亲王近来在御前颇受重用,朝臣们看着风向呢。王爷不如想个法子先除去这个后患。”
      自遭到皇帝面斥后,魏琰一改此前的行事作风,魏暄的确看他不爽很久了,只是不爽归不爽,他还没昏了头,敖罕留给他的人还不能启用,否则被人拿住把柄,可没人赶得及救他。
      “你倒是会想办法。”
      那人躬着身,听出这话里的杀意,登时伏在了地上:“王爷息怒!”
      只听魏暄寒声问道:“你又是谁派来的?嗯?”
      那人惊恐地抬头:“王爷?”
      疑心到变态的魏暄什么都没查出来,康亲王府成日里透着恐慌的气息。紧接着,天眼阁密报抵达:河州确已叛变,叛军七万已拿下平丘,向临安杀来。
      丁七红了双眼,追问丁晟的下落。
      探子受伤严重,闻言哽咽道:“属下无能,与小丁将军在冲出包围时,走散了。”
      皇帝挥手,便有内侍上前要带人下去治伤,那人却挣扎道:“属下还有一事要禀。”
      众人一愣,见那探子眼睛看向朱苅,心里敲起了鼓,丁七红着眼,往前挪动了半步。
      只听那人颤声道:“河州盛传,说世子朱苅并非永定侯血脉。”
      不止是丁七,连皇帝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探子道:“属下护送小丁将军到河州时,那边已经传开了,说当年永定侯为保爵位,用曹氏找来的男婴,换了侯府夫人诞下的女婴。”
      宣室殿众人的目光全聚在了朱苅身上。朱苅这才低头看了那人一眼,启唇问道:“如此要事,你方才为何犹豫?”
      紧接着又道:“你可知扰乱军心是何等重罪?”
      那人道:“朱昌有曹氏秘密信函为证。”
      朱苅道:“朱昌有信函为证,你有什么?”凭他一张嘴?朱苅冷笑了两声,接着问:“朱昌要造反,自然要寻个借口,曹氏信函算什么证据?难道明日曹氏写封信说陛下并非先帝血脉,你便能凭此依附逆党吗?”
      皇帝闻言脸色沉如锅底,那人见状急忙辩解:“属下的意思是……”
      朱苅扬声打断他:“你的意思是朱氏与曹氏曾有姻亲关系,曹氏所言未必有假?”
      那人怔愣一瞬,立即跪了下去:“属下并无此意,还请陛下明察!”
      皇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朱苅,再看了看丁七,道:“行了行了,你们的意思朕都明白,今后像这样的事,私下来禀便是。你先下去吧。”
      那人退下后,丁七拿眼觑了觑朱苅的脸,想了想道:“朱昌想来是未曾见过世子。”
      皇帝闻言盯着朱苅的脸道:“话虽如此,可此等谣言最易动摇军心,你可有什么对应之策?”
      朱苅道:“谣言嘛,你越理会它越传的离谱,微臣即便不是永定侯世子,也是陛下亲封的振武将军,难不成还有人敢违抗圣命?”
      皇帝蹙眉,显然有些不大满,朱苅又道:“微臣以为,天下兵士皆为陛下所有,可世家势力渗透其中,即便驻将偶有调整,也不过是走个过场,长久以来,陛下的军队反被世家牢牢捏在了手里。”
      丁七听到后头挑起了眉,心道这人疯起来连自己都打么?
      朱苅又道:“当年陛下分化来州军,如今看来,效果还是有的。”
      皇帝正要接话,外头便响起了一声欢呼:“陛下!”
      花满听着声音耳熟,道:“哟,许大人这是怎么了?”
      朱苅笑了笑,看着丁七道:“或许是来州,或许是衮州,有好消息来了。”
      丁七身份尴尬,他原是听见河州来消息了,厚着脸皮过来打听大哥下落的,此刻却不好再留,只得告退,刚出了宣室殿,许显便带着人急匆匆地进去了,依稀听见一句:“来州大捷。”
      薛平北带着五万人马,在凉河谷外和两万驻军打了起来,驻军不敌退守凉河谷,有一支来不及退回去的,便往灌江县退,薛平北带人去追,结果半路上遭遇了灌江口驻军,再想退时,后头凉河谷的追兵又到了,就这么被人前后夹击,五万来州军被打散,大部分往南撤退,而薛平北至今消息全无。
      饶是如此,军报上却说来州大捷。
      丁七心情复杂地出了宫,听见满城都在议论,什么来州沦陷了,河州打过来了,他胸中莫名其妙生出了些烦躁来。路过福新酒楼,他突然想起那日与陈安桥的对话,当时不曾明白陈安桥的那些情绪从何而来,时至今日却是有些感同身受了。
      同样是半大的少年郎,旁人已经站在了权力的中央,而他们,还在外头无所事事,甚至于为着一些毫无根据的疑心在外头丢人现眼。
      虽说这条路也是他自己选的,可哪个少年郎心中没有有一个热血梦?谁又真的甘心在这漫长的人生里无所事事?
      至少他丁七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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