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兔记

作者:一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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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0 章


      曹府被查封一事很快盖过了招亲会的风头。那些原本依附于曹氏投靠和亲王的朝臣顿时坐立难安。
      薛成韶听完属下的汇报,抬眼看向对面的沈千万,半响才道:“难怪沈老板今日不去凑热闹。”
      沈千万端着茶杯,笑得颇为真诚:“陛下雷霆手段,拿住一个高仓便直接查封曹府,只可惜曹颙逃了。”
      “你倒不必提醒我。”薛成韶冷笑一声:“你自诩计划周详,却连曹颙怎么跑的都不知道,我如何信得过你?”
      沈千万乐呵呵道:“曹颙死不死其实不打紧。江南要造反了才是迫在眉睫。将军年过花甲,难不成真想马革裹尸?”
      薛成韶凝眉,沈千万又道:“沈某善意提醒一句,将军要早做决断啊,否则等咱们事成,将军的处境可就尴尬了。”
      片刻后,薛成韶道:“曹颙能提前收到消息,说明他在临安城还留有后手。沈老板还是先解决掉这个麻烦再来威胁我吧。”
      沈千万闻言沉了脸,只片刻又恢复了那套笑脸:“曹氏余孽自有陛下料理。”说着便起身告辞:“将军保重。”
      看着沈千万离去的背影,薛成韶飞快地盘算了一下如今的局面,和亲王如今算是与曹氏斩断了来往,算不上什么威胁了,而康亲王虽然背后靠着北蒙,但他的出身一直受陛下忌惮,他想顺利坐上皇位,怕是唯有逼宫这一条路可走,一旦康亲王坐上皇位,叛乱的曹氏极有可能再度与和亲王合作,以讨伐杀父弑君的乱臣贼子为由……
      不对……
      片刻后,薛成韶冷笑了一声:“原来你打的是这个算盘。”
      属下闻言上前道:“将军可要提早安排?”
      薛成韶道:“有什么可安排的?他们那点儿心思,稍稍想一想就明白了,陛下自有安排,咱们等着就是。”
      属下皱眉:“可永定侯世子那边……”
      “不妨事,他要领兵打仗由着他去,曹伯韬可不是什么善茬。陛下心里清楚得很,来州军动不得。”
      招亲会半热不闹的就这么过了。
      曹颙没堵着,陈仪平在宣室殿跪了半个时辰。
      皇帝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也哑了,半响才让花满把人扶了起来:“曹颙的那些人,天眼阁已经查出来了,让刑部去拿吧。至于高仓,务必要让他咬死了曹伯韬。”
      陈仪平躬身应诺,便听敬敏道:“陛下,江南那边不日便会有消息传来,眼下北蒙使团还在临安城……”
      花满闻言抬眼看了一眼陛下,然后垂着手静静听着。
      “北蒙。”皇帝将这两个字低声念了一遍,敬敏恨不能上前两步听个仔细,可陛下偏偏念完后便没了动静,把个敬敏急得不住得拿眼去看花满与陈仪平。
      陈仪平略抬了抬头,只见皇帝眼神凝重,嘴角紧闭,便知天眼阁的消息又断了,想了想道:“北蒙两位王子出使大周,均是按照以往的规矩,随行护军不过一百五十人,且均在城外驻扎,倒是不足为患。”
      敬敏错愕,见陈仪平朝他打了个眼色,便拿眼看了看陛下的眼色,眼珠子一转,道:“北蒙使团若是能早些离去自然是好,臣是担心万一打起来,城中有人趁乱滋事,伤了两位王子殿下事大。”
      皇帝便“唔”了一声,道:“敬卿说的是。”顿了顿又道:“招亲会已经结束了,待文卿拟了牒子,就让使团回去吧。”
      敬敏只好应是,随陈仪平一同退下了。
      出了宣室殿,敬敏一路叹气,陈仪平跟在后头喊住他:“敬大人!”
      敬敏顿住脚步,等陈仪平跟上来了这才缓下步子道:“陈大人啊,我实在不懂,陛下还在犹豫什么?”
      陈仪平道:“两试已经结束了,你还想怎样?”
      敬敏看了看四周,给了陈仪平一个眼色,陈仪平苦笑:“敬大人呐!”
      “陛下犹豫不决,想来是天眼阁的消息又断了。”
      敬敏便急了:“正是因为如此!”
      陈仪平瞪眼,示意他小声一点,然后与他分析道:“北蒙如今的情况咱们是两眼一抹黑。稍有差池,你这不是白白递给人家一个出兵的理由?”
      敬敏道:“可只要咱们手里握了人,北蒙也得忌惮三分啊。”
      陈仪平摇头,道:“敖罕是厉害,可他那十几个兄弟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可不要给他们做了往上爬的梯子啊。”
      “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
      “可是什么?没有什么好可是的。飞云阁往年消息倒是灵,虽然听说这些年也一直在重建新的探云门,可到底是处处受制。”
      敬敏便沉默了,往年飞云阁的消息受各方青睐,可自打探云门变成了天眼阁,不仅各国官中都在避开飞云阁,就连一些江湖门派都有意无意地同飞云阁少了往来。听说这些年他们好不容易才在蜀郡重建了一个新的探云门,可往来消息怎么也不如从前了。
      好在蜀郡特殊。敬敏在心知如此感叹,感叹完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实在对陛下不敬,脑筋里一转,道:“说起来,我倒是有一事想问一问陈大人的意见。”说罢也不管陈仪平愿不愿听,径直问道:“蜀郡兵马不归朝廷管制,依陈大人所见,曹伯韬会否舍河州而取蜀郡?”
      陈仪平一愣:“这个……此前倒是未曾考虑过。”
      敬敏道:“我也是适才想起来的。咱们一直将重心放在河州,曹伯韬必然想得到这一点。”
      沉思了片刻,陈仪平道:“从蜀郡取道,曹伯韬大军必然要和肃州军先打一场。依云驸马与飞云阁的关系,自然会时时刻刻留意衮州的动静。”
      敬敏点头,蜀郡本就是太宗皇帝那个时候才正式归入中原,太宗皇帝虽然设了郡守,但这个郡守却是归郡王管辖,只每年向朝廷汇报大小事务,若非如此,又怎敢在陛下接管了天眼阁后,还敢允许飞云阁在蜀郡设探云门。
      陈仪平继续说道:“蜀王好逸,这几十年来逐渐式微,许多事务都推给了郡守,但郡守一直是朝廷派遣,蜀王怕是舍不得拿自己的荣华富贵出来参和的。”
      听见陈仪平这般说,敬敏这才露出点笑来:“虽然都是这样说的,可这话从陈大人嘴里说出来,我才觉得真实。”
      陈仪平顿住了脚步,直直地看着他,敬敏咧嘴一笑:“是我错了!我不该说这话。”
      陈仪平便道:“蜀郡虽然地方不大,且地势险要,但每年往给朝廷的纳贡不比敦肃两州少。富饶之地啊,今年升迁调派,陛下也没动蜀郡郡守,就是为了稳住蜀郡。你别老是一头扎在刑部,也该多想想这些事情背后的原因。”
      敬敏闻言感概道:“也就你肯同我说得这么详细了。”
      陈仪平道:“那是因为你只来烦我罢了。”
      “哈哈哈哈!”敬敏大笑:“是是是,我的错。你要审高仓,今日便罢了,等你审完了,到我府上来,请你吃酒!”
      陈仪平摆摆手:“罢了罢了,先欠着吧!”
      高仓是个没用的。
      这是陈仪平审完后得出的结论。
      “原以为他是个笑面虎。没成想是个十足的蠢货。”
      看着那一纸的罪状,陈仪平脑仁突突直跳。
      秦志道:“贪腐账簿没有,吞并良田的田契没有,曹伯韬买凶杀人,他找人替他灭口,还是什么证据都没有!”
      没有指向曹伯韬的证据,若非他接管户部后暗中核对账簿,这屎盆子怕是要扣到他头上来。陈仪平实在能理解秦志这股无处释放的邪火。
      这个高仓的确是蠢得没边了。
      “正是因为高仓这么蠢,曹伯韬才放心用他。所以你暗中调查的那些事,曹颙怕是一早就知道了。”
      秦志硬生生压住那股邪火,道:“醴州案后他放任高仓行事,一开始就没顾虑过他。”
      陈仪平点头,将那份得来轻而易举的供词放下,心中却是疑窦丛生。既然高仓不足为患,为何曹颙还要出逃?那把火到底烧了些什么?
      曹颙逃得顺利,一路顺风顺水抵达岳州时,三州已经放了檄文。
      昏君无道,民不聊生。曹氏力推改革,却遭昏君陷害。
      这是曹伯韬那纸檄文的主题。
      曹伯韬来时,曹颙正好在看征兵公告,听见下人通传,慌忙起身叩拜:“父亲。”
      “临安形势如何?”
      曹颙道:“永定侯倒戈,薛成韶隐忍,北蒙扶持魏暄意图逼宫。”
      临安城蛰伏的这些天,他几乎一事无成,曹伯韬闻言没作声,他便不敢起来。
      跪了片刻,便听曹伯韬问:“还有呢?”
      曹颙想了想补充道:“永定侯与陈家结了姻亲,陛下将京畿骠骑营给了朱苅,看样子还是防着北蒙与薛成韶的。另外,按照此前的计划,咱们的人已经同河州取得了联系,朱昌那边已经拿下了。”
      曹伯韬只抬了抬眼皮,曹颙只好继续跪着说:“汤氏知道当年的事情,恐怕会在内宫筹谋,儿子离京前已经着人传了信,让他提防魏暄,只是不知道他沉不沉得住气。”
      “汤氏?”
      曹颙忙应道:“正是!康亲王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将此事告诉了和亲王,那汤氏想利用咱们除去康亲王,派了人来假意求助。”
      曹伯韬却道:“所以你就逃了?”
      一个逃字,让曹颙如芒在背:“汤氏想坐收渔利,陛下既不肯嫁公主又不愿与北蒙决裂,三方角逐之下,必然会联合起来对付咱们,儿子以为,不若立即抽身,看他们窝里斗才好。”
      曹颙的考虑其实是比较万全的。
      于是他问:“兵力分布呢?”
      曹颙便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递过去:“这是从徐晋英书房抄录的。”
      曹伯韬接过去,那字迹潦草不堪,很是让他辨认了许久。
      “皇帝似乎不大信任朱苅,河州那边的兵力部署没有变动,倒是蜀郡那头有些动静,还有肃州的云忘年,这几个月往来京城的信件颇多。”
      辨认过纸上的内容,曹伯韬捏着那张纸问:“徐晋英是丁如海的女婿,早年曾在他手下呆过,他书房里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
      曹颙道:“丁意秋性子泼辣,偶尔同徐晋英闹别扭,她婆婆便作主,给纳了个妾室回去。那个妾室,正好时咱们放出去洗干净了身份的。”
      见曹伯韬没有表情,曹颙便多了些自信:“那妾室也是丁意秋闹起来,徐晋英自己赶出去的,后来为父母所不容流落城外,生生被冻死的,与咱们分毫不沾。”
      接过曹伯韬递还的纸,曹颙将东西凑到烛火前烧了,才见曹伯韬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
      曹颙撑着膝盖站起来,又听他道:“衮州于大周而言寓意不凡,也是江南三州中最容易动摇的地方,将来曹氏入主临安。”顿了顿又道:“你作为嫡长子,是该挑起大梁了。”
      曹颙刚站起来,闻言险些一个趔趄,好险才稳住了身形,顿时惊讶道:“父亲?”
      曹伯韬却直直看向曹颙的双眼,截然道:“和亲王的心思已经变了。”
      今时不同往日,和亲王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拿捏的皇子了,从汤氏的行为便可窥见其中微妙的变化。扶植一个生了异心的帝王?他曹伯韬还没老糊涂呢:“汤氏能做出这个决定,咱们就等着看她有什么后招。”
      就算帝位落在了康亲王手里,临安城里也是要大换血的,朱苅没有投靠两位皇子,康亲王一旦上位,朱氏不保,河州便唾手可得。
      再不济,曹氏起码能争个划江而治。北蒙自然不甘心永远呆在靠天吃饭的地方,只要江北一直乱下去,大周国力早晚被消耗殆净。
      这就是父亲的打算么?
      远在陈安桥做梦也没想到,他当真“嫁”人了。
      成亲那天,新修缮好的振武将军府人满为患,花轿到了府门前,他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他被凤冠霞披和那沉重的盖头压得只看得见脚尖,喜婆欢天喜地说着吉祥话,在他耳朵里跟一群麻雀在耳边叽叽喳喳没什么区别,随后手里被塞了红绸,他被强壮的喜婆背了下去。
      听着外面吵吵闹闹的动静,以及那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子孙满堂的叫嚷,陈安桥打心眼里慌了起来。
      丁七那厮昨儿个溜过去,将他好一顿涮,表示要拉一群狐朋狗友在婚宴上起哄,把朱苅灌醉,末了给了他一瓶蒙汗药:“喏,实在不行你拿这个把他放倒得了。”
      这一点倒是和他那个不靠谱的亲娘想到了一起。
      谁知后来灵宝奉了七殿下的命送礼来,并神秘兮兮地给了他一个盒子,说:“这是咱们殿下的心意,您看了就明白了。”
      以至于早上接亲队伍上门来时,小鹊儿捧着三瓶蒙汗药,问他带哪一瓶。
      头大如他,自然是全带上了。
      宴席上丁七果然纠结了一帮纨绔子弟以及一众军中豪将,联合陈家找来的与魏琰找来的,混着其他心怀目的的,险些干掉半城的酒。
      待朱苅不省人事被人抬入新房时,陈安桥这才松了口气,开始盘算着明天要怎么混过去呢?
      然而陈安桥的担心是多余的。
      三月初一凌晨,曹伯韬的那纸檄文就秘密呈到了御前,皇帝秘召兵部尚书许显与丁如海进宫,宣室殿灯火彻夜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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