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兔记

作者:一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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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0 章


      下午时分,秋阳高照,朱苅按照曹锦提供的地址,在东园见了曹润。
      来接她的人正是昨夜跟踪她的那个人,那人看见来的是朱苅,先是愣了一瞬,很快便收了神色,领着她上了一艘游船。
      游船很小,只有一间舱室,曹润大剌剌坐在里面,丝毫没有要遮掩的意思,见了朱苅也不意外,只吩咐道:“力齐,开船。”
      力齐应声,游船随着船篙轻轻一点,载着三人缓缓往半月湖心走去。
      朱苅看了一眼曹润,撩起袍子便坐在了他对面,抬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曹润也不急着说话,将朱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才一哂,道:“大哥总是怀疑你不是永定侯的孩子,我瞧着你与他倒是生的像。”
      热茶冒着白汽,朱苅又道:“二姥爷不常来临安,倒是记得清楚。”
      曹润扯着嘴角笑,似是对这个称呼感到好笑:“我知道的可比你想象得多。”
      “哦?”朱苅挑了挑眉,问道:“那不知二姥爷可否告诉我,我那位不曾谋面的舅舅在哪里?”
      曹润看着朱苅,端起她方才倒的那杯茶喝了一口,道:“这个不急。”
      朱苅便冷冷的看着他不言语,曹润又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那三个佃户……”
      话没说完,朱苅便张口打断了他:“三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亡命之徒二姥爷不必担忧。”
      曹润脸色有一瞬间凝固,看着朱苅的眼神有些不善:“世子一早知道了,为何不出手?”
      朱苅道:“二姥爷不也一早就知道我舅舅在哪里么?”
      曹润放下茶杯,冷哼道:“原来如此。”
      抬手拿了一只新杯子,朱苅又倒了一杯茶:“何况我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呢?还是二姥爷能左右结局?”
      “哈哈哈哈哈!”曹润突然笑了起来,本来干瘦的人一时间满脸皱褶,他说:“想不到啊,大哥与薛成韶算计了一个不中用的朱友纪,却换来了一个心思机巧的你!”
      朱苅皱眉,曹润接着咬牙道:“我早告诉他们那个碎锦不可靠,他们偏要以为自己拿捏的住,不知我那好大哥知道了,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话到后头,已然带了些癫狂之状,叫朱苅生出了些警觉来。
      “二姥爷此话何意?”
      曹润盯着朱苅的脸,狠戾道:“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维持着表情不变,朱苅反问道:“交易?”
      曹润突然撑着小桌子靠近了些,两眼发直:“我把你舅舅给你,你去杀了曹颙,怎么样?”
      不怎么样。朱苅心里反驳,口上便如实道:“杀他?”
      曹润呵呵一阵嘶笑,往后一靠,两眼放光道:“我改主意了。早晚都要反,可把你拉过来,咱们胜算更高呐。曹颙活着,只会给我添堵罢了。”
      朱苅便笑了起来:“二姥爷,您图什么呢?”
      曹润歪了歪脖子,道:“图什么?图个快活呗!”
      收了笑意,朱苅只觉眼前这人简直无法交流,曹伯韬究竟是要救曹颙还是要害曹颙?
      无意再同此人纠缠,朱苅便提高了音量:“土地案可以翻盘,二姥爷大可不必如此绝望。”
      曹润闻言也不理会她,朱苅又道:“二姥爷若是还做不了主,便换个人来商议,我的条件很简单,拿我舅舅换土地案翻盘。”说完也不管曹润的脸色如何难看,径直高声道:“劳驾送我上岸。”
      小船偏过一点角度,朱苅眼角瞥见外头光景,便更坚定了心中的怀疑,曹伯韬派来的人定然不是眼前这人,只怕此人来临安是有其他目的。
      靠了岸,朱苅起身拱手告辞,转身要走时,却听见曹润说了一句话:“救回来又如何?早晚也是要被杀的。”
      朱苅惊讶回头,只见曹润双眼无神,却再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了。
      方才那句话很有意思,世家并非是在先帝年间才坐大的,先帝少年登基,没少利用世家的势力稳固皇位,可皇位稳了,他又开始疑心世家,辛辛苦苦培养出来一个昭仁太子,却还是败在了自己的疑心之下,世家当年的联合盛况可谓是空前绝后,那个时候,没人想要自立为王。
      昭仁太子案刺痛了先帝,暗中培养了一个十三皇子,放任前朝结党营私,为新君铲除世家赌上了自己的声誉,可惜敦肃郡主案带出了昭仁太子案,让世家们有了防备,那个时候,世家中还是没人想要自立为王。
      名不正言顺,战火一起,就算赢了帝位也会面临天下指摘,没有哪个世家愿意出来当这个出头鸟,相比之下,拥立一个听话的新君才是世家的上上之选。
      两位亲王新立,陛下几乎没有给他们派什么要紧的差事,可朝臣中的选边站位已然逐渐明朗,只要土地案能翻盘,曹伯韬根本用不着走上谋反之路。
      说句大不敬的,陛下如今已经五十七岁了,还能在那样繁重的政务之下活几年?低调隐忍几年,扶持魏绥继位便又将迎来世家的鼎盛。
      曹伯韬在急什么?朱苅心思重重,接过五味递过来的手上了马车,忽又想起了那块千层酥来。
      五味在马车外头听见一句千层酥,以为世子想吃,便驾着马车往胡记去了,待到了地方,朱苅满脸莫名其妙地对上了理所当然的五味,然后抱着一盒子千层酥回了侯府。
      到了侯府便听说来州土地案结了,皇帝下午派了公公来传旨,解了侯爷的禁足,还赏了不少药材,说永定侯对查办土地案有经验,要他保重身体,早日康复。
      永定侯挣扎着起来谢了恩,便听传旨的公公说,廷尉司查到了醴州之前准备好的备案文书,发现与佃户们呈上来的证据不符,此时正是大发雷霆的时候,隐晦地告诉永定侯不要顾念着姻亲关系再搅和进去了。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朕就是要办曹氏,顾念着你前头识大体,此次姑且放你一马,你可别不识抬举。
      听完这些,朱苅心道难道曹伯韬是因为这个而害怕皇帝突然发难?若是如此,那说明他在江南三州的走动仿佛不尽如人意。
      傍晚时,杨檀得了消息,知道侯府如今恢复圣恩,便给朱苅递了帖子邀她去阑亭喝酒,朱苅便带着五味欣然赴宴了,到了阑亭少不得遇上一些熟人,一时间表面祝贺侯府背后指责侯府的话便叫她听了一耳朵,杨檀颇为不安,连连向朱苅告罪,只怪怪自己考虑不周。
      朱苅浑不在意,只道:“此案有些巧合,且看廷尉司最终如何结案吧。”
      杨檀只当世子在安慰他,却也只得附和一二。
      酒过三巡,杨檀便如同一只被打开了的话匣子,将朱苅告假这些天学院里头的大小事情抖了个干净,末了大着舌头道:“天下安定好啊,天下安定百姓才有饭吃有钱花,咱们这些人才有钱挣啊。”
      朱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们家钱还没挣够呢?”
      杨檀道:“货怕比货,人也怕嘛!你瞧瞧人家沈老板,啧啧啧。”
      朱苅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看见虚掩着的门外,沈千万正满脸笑容地在同人说话,她便多看了一眼,这头杨檀又道:“你说这个沈老板一大把年纪了,怎么没娶个妻啊?该不会和陈二公子一样吧?”
      朱苅回过头道:“你也敢编排人了,杨檀,长本事了。”
      杨檀呵呵一笑,挥了挥手道:“这哪是编排。满临安城谁不知道似的。”
      说罢又去摸酒壶,摸了两次连边都没摸着,朱苅便拿起酒壶,又灌了他三杯,杨檀兴起,在厢房里又是作诗又是唱曲儿,声音大得连隔壁厢房都跑过来偷瞄了两眼,最后朱苅只好把人灌得烂醉如泥,这才算结束了。
      把醉得说胡话的杨檀送回去,朱苅便顺路去了金锣巷,呆了一刻钟的时间出来,又在上次的地方碰见了力齐,这回力齐老实多了,朱苅便让五味驾着空车回府,裹着兜帽披风跟着力齐走了。
      偏就这么不巧,五味驾着马车前脚刚走,后脚陈府拉着陈安桥的马车就过来了,陈安桥托丐帮查的事情还没有眉目,路过小南巷路口时便往金锣巷看了一眼,这一看便刚好看见朱苅拉过披风,堪堪遮住了永定侯世子的腰牌。
      陈安桥直当自己没看见那边有人,假装酒醉呕了一声后便倒回了马车,随后掀起另一边窗帘,正正看见那没入黑暗的马车上永定侯府的标记。
      马车走后,力齐也是出了一脑门冷汗,拿眼去看朱苅,却见朱苅神色如常,只好领着人往背角的陌巷走去。
      两人进了陌巷里一处偏僻的小院,小院里干净整洁,院墙脚下种了一排不高不矮的常青树,入了院门,力齐反手将门锁了,屋内便出来一个瘦弱的少年人,两步窜上树梢,身形便没了进去。
      力齐带着朱苅进到屋内,里头坐着一个微胖的中年人,那人起身客气行礼道:“草民曹柩,见过世子。”
      曹柩,曹伯韬的庶弟,如今是如意坊的幕后老板。
      朱苅揭了兜帽,行了个晚辈礼道:“原来是太姥爷。小辈有礼了。”
      曹柩摆了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又指着一旁的椅子道:“世子请坐。”
      从善如流地坐下,朱苅便直截了当地问:“太姥爷考虑得如何了?”
      曹柩也不东拉西扯,直接回道:“颙儿一事,土地案怕是不够。”
      朱苅道:“贵妃如今只是受母家牵连被褫夺封号,还不到山穷水尽之时。”
      “若只是这样,咱们也不必求到世子跟前了。”
      细数贵妃过往,那些迫害皇子的罪名大多语焉不详,并无实证,唯有一条板上钉钉的,便是告发伶嫔私通。
      手指头敲了敲扶手,朱苅开口:“因为伶嫔?”
      曹柩那微胖的脸僵住了,一个原本谦虚的笑容挂在脸上,要落不落甚是诡异。片刻后他扯出一个不明所以的笑来:“原来世子频繁出入丐帮,是在调查此事。”
      朱苅迎着曹柩探究的目光,面不改色:“伶嫔之事还需要侯府调查?”
      “那世子是在查什么?”曹柩紧追不放,问完后却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朱苅好整以暇,疑惑道:“我关心一个死了多年的嫔妃做什么?难道伶嫔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毫厘之失,曹柩很快圆了回来:“世子说笑了,只是贵妃当年小产后,心绪不宁,被有心人利用陷害。”
      朱苅道:“后宫之事,我却是爱莫能助了。不过若那些事当真是贵妃所为,陛下也不会容忍贵妃这么多年了。所以太姥爷,我的条件,不变。”
      曹柩神色有些难看,抬眼看了看力齐,片刻后道:“也罢,先解决土地案。”
      朱苅道:“为表诚意,还请太姥爷告诉我舅舅的下落。”
      曹柩又看了一眼力齐,力齐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来,朱苅看过后,神色莫测。
      “地方虽然远了些,可人货真价实的在那儿。”
      朱苅道:“明日廷尉司会收到新的证据,陈司直一时半会结不了案,够我找人了。若太姥爷糊弄我,可别怪我翻脸。”
      曹柩脸色一变,朱苅挥了挥手里的纸说得理所应当:“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太姥爷。”

      首告的三个佃户被安排在廷尉司内一处偏房内居住,三人唯唯诺诺地住进去后,发现京官们虽然拿架子,但对他们这些穷苦人家却也还算客气,起先曹氏还在分辨时他们也的确遇到过一些状似意外的状况,可自打曹颙被抓了后,他们便自由了些。
      为首的那个佃户姓罗,满脸坑坑洼洼如同芝麻面饼,余下二人均管他叫罗麻子。
      这日罗麻子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他们的案子就要结了,回头便同二人商议事成之后去哪里逍遥,这头三人尚未统一意见,外头守卫便推开了门,三人吓了一跳,齐刷刷看向门口。
      一溜差役手压大刀站在门外,个个凶神恶煞,只听一人喝道:“带出去!”
      罗麻子大惊,口中“军爷、军爷”叫个不停,差役们一拥而上,不由分说便将三人死死押住,拖着往堂前而去。
      堂上跪了几个衣衫破烂的人,看见三人便大呼小叫起来:“就是他就是他!”
      罗麻子尚不知是什么情况,却是立即反应过来反驳:“什么人?我不认识你们!”
      两拨人在堂上吵了起来,直把沈长卿气得七窍生烟,拿起桌子上的镇纸便往地上砸,那镇纸石条哐一声砸在地上,登时裂作无数块,劈里啪啦好一阵响。
      沈长卿怒气冲冲:“来人,给我押下去!审!重重地审!我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罗麻子叫这一声吓得不轻,眼珠子一转便开始大呼小叫,什么冤枉、什么奸计一股脑地喊,边喊边指着先前跪着的人骂,众人何曾见过胆敢在廷尉司大闹的,就那么愣神的顷刻间,先前跪着的那伙人便窜了起来,脱了鞋底便要抽罗麻子,沈长卿怒骂:“还不押下去!”
      众人这才冲上去拿人,然而这伙人似是红了眼,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抽,几个差役被兜头抽了一嘴巴子,瞬间血气上涌,腰里的刀便拔了出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杀人啦!
      罗麻子第一个趴在了地上,余人眼见廷尉司个个手持长刀、目露凶光,这才停了手。
      适才被抽嘴巴子最多的人上前道:“沈司直!这群人简直目无法纪,依属下看,不如直接上大刑!”
      沈长卿黑着脸,看着罗麻子道:“不论你们是谁派来的,照你们今日所为,本官便是当堂将你们斩杀了也是使得的。可土地案牵涉甚广,陈仪平大人不日便要押送醴州案犯回京,识相的,便自己招了,省得一场皮肉之苦!”
      醴州案惊现变故,临安城里却是一时表面寂静无声,背地里四下联络。
      就连魏琰听说后都顾不上避嫌,下了学车驾直接去了福新酒楼,将陈安桥同丁七堵在了三楼的厢房里。
      丁七一脸震惊:“殿下?”
      魏琰将门砰地关上,兜头就问:“陈大人那儿递了消息去没?”
      见陈安桥点头,魏琰这才松了一口气。
      丁七回过神来,慌忙给他请了座,问道:“殿下你就这么来的?”
      魏琰道:“事出突然,我担心……”
      话说到一半,便瞥见陈安桥同丁七大相径庭的眼神,当即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后头半句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是。
      安静了片刻,陈安桥先开口了:“今日一早,那伙人就到廷尉司告状,自称是醴州来的佃户状告曹氏而来。沈司直查问之下,发现那些人所告之事与罗麻子所告相同。”
      魏琰没吱声,丁七便接着道:“连证据都一模一样,沈司直便让人拿了东西去比对,他娘的当真一模一样!除了折过的痕迹不一样!”
      陈安桥瞥了他一眼,道:“什么一模一样?墨迹晕染程度和掌纹尚未比对,你混说些什么?”
      丁七:……“我是说纸张新旧和字迹。”
      陈安桥便没搭话,魏琰这才咳了一声疏通了自己的喉咙:“要么这是曹氏当时没有毁的,要么便是有人伪造的。”
      丁七赶紧找补:“对!大概率是前者。”
      陈安桥再次没搭他的话,魏琰只好又咳了一声,道:“来州案伊始,机灵的便已经开始清理手里的东西了,曹伯韬再年迈,却不至于昏聩至此。”
      丁七:……
      看着两人表情沉重,厢房里再次寂静一片,丁七后知后觉:“陈大人在醴州有惊无险地查了这么久,难不成就要被这点东西全盘推翻了?”随后又想起适才陈安桥说的话来,道:“对了,还有墨迹和掌纹!”
      陈安桥微冷的手指捏着茶杯,道:“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只怕两份都是假的。”
      这回换做魏琰没有做声,丁七愕然,这不还是白干了?
      哑然片刻,丁七问道:“总不至于醴州查出来的东西,都是假的吧?”
      真的又如何?这伙人连官府印鉴都能拿到手,曹氏还推脱不得吗?即便都是假的又如何?倒省的曹氏分辨了。
      魏琰道:“原本单凭造假这一项,便可定曹氏的罪。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曹氏大可以推给旁人。”
      陈安桥道:“这桩案子本来就是为了对付曹氏而来,陛下要借此案的由头办曹氏,证据的真假本来不重要,可这事不能放上台面来,如今这事传开了,陛下放不开手脚,曹氏也多了理由。”
      丁七勉强听明白了那个理由指的是什么,当即反驳道:“三州百姓之苦难道算不得铁证?”
      魏琰幽幽接了一句:“可三州百姓如今还在曹氏的手底下。”
      丁七转头看向陈安桥,陈安桥将手里凉掉的茶倒了,捏着冰冷的茶杯道:“江南一带富庶,曹氏虽然压迫百姓,可商路却很畅通,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曹氏若要与陛下硬抗,那便是划江而治了。届时曹伯韬一纸号令,归田于民,百姓还会关心头顶上坐着的人是谁吗?”
      离了江南粮仓,临安城靠谁提供军粮?蜀郡吗?合江水路不好走,不说中途要换陆路,就算辎重出得来,可出来便是衮州地界,更遑论水运辎重本就危险,衮州在合江边随便炸出一个豁口便能让辎重船翻在江里,而梓州出路险要,辎重还没运出来,只怕战事都要结束了。
      丁七道:“陛下既然想办曹氏,必定已然想好了后招。”
      陈安桥当然知道后招是什么:“无非就是敦肃两州,再加上河州,三对三,可这依然有个前提在里头,那就是曹氏的案子,必须是铁案,容不得半分作假。”
      “一旦曹氏的案子被掺了水分,陛下便是师出无名,曹氏振臂一呼,世家联手来个反抗,百姓只管自己肚里吃饱,哪管天子生死?”
      这话实在有些大逆不道了,魏琰的脸色明明白白的难看,可他不得不承认,陈安桥说的是实话。
      于是他说:“这么说来,曹氏这回是脱开了?”
      丁七也扭头看着陈安桥,只见陈安桥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抬手揉了揉眼睛:“曹氏脱罪,起码可保一时天下太平。”
      一时间三人心思各异,厢房内只剩煮茶的炭炉偶尔发出一点声响,水开了,陈安桥沏了三杯新茶。
      “只是这两次进京的佃户背后之人,还需要好好查一查。”
      魏琰看着陈安桥往茶壶里添了水,便整了整衣袍,道:“当日醴州案发,康亲王在宫中的表现不似作假,我想不到此事与他有何关联。”
      丁七道:“会不会是薛将军?”
      魏琰思索了一会道:“薛成韶这些年在京城低调得很,确实不像他的性子。曹氏若是反了,于他并非没有好处,或者说,是在助他一臂之力。”
      曹氏一反,无论是曹伯韬还是陛下都会急于拉拢他,而他无论怎么选择,都会是大功臣。
      “不对。”
      魏琰同丁七一愣,便听陈安桥继续道:“这个结果是建立在眼下的情况之上。起先陛下占据上风,薛成韶只有依附陛下,否则便是谋逆,他的兵马之权早被卸得差不多了,江北一带谁敢跟着他起事?”
      “那个时候他若是有半分动作,甚至不用丁伯伯,城防军便能拿下将军府。可如今形势不一样,曹氏占了上风,陛下若强行要办曹氏,划江而治就是必然,这个时候陛下便会陷入既不敢启用薛成韶,也不敢动薛成韶的局面,时间一长,薛成韶便会是一把架在陛下身后的刀。”
      话已至此,三人俱是一震。皇帝到底有多想办了曹氏,他们心知肚明。
      丁七更是连舌头打结了:“这、这、来州与平丘案,莫非是、是……”
      陈安桥心中最是怀疑,两次在小南巷看见朱苅他都是遮遮掩掩的,随后便出了廷尉司之事,偏偏朱氏只是折了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祸端,而这两种结果最终的指向都是同一个:最先倒霉的,却是最终受益的。
      末了他说:“就算前头不是他,后头这个一定脱不了干系。”
      魏琰点头以示认同,道:“难怪永定侯以往专注于和稀泥,土地兼并案一出来,就变得如此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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