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兔记

作者:一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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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8 章


      皇帝于永和四年颁布的土地新政多年来仅是一个摆设,永定侯联合驸马摆了敦肃两州一道,让新政终于在世家乡绅的垄断下拉开了一条豁口,然而敦肃两州也在一夜之中乱成了浆糊,好在驸马稳如泰山,从大狱里提了一批案犯让他们戴罪立功,很快稳定了两地各级官府,永定侯这才得以抽身出来押送要犯返京。
      临行前驸马只身来到钦差行馆,给了永定侯一件金丝软甲,永定侯感谢连连,也正是多亏了这件软甲,永定侯才得以全须全尾的出了肃州地界。
      然而过了肃州界,本以为安全了的羽林军便在灰岩岭遭遇了一波刺杀,刺客六人身着灰衣藏在摇摇欲坠的岩石后,利用巨大又松散的灰岩直接将马队断做了三截,灰岩砸落激起尘土飞扬,羽林军连刺客的人都没见着,只听见一阵高过一阵的惨叫,待尘土复归大地,刺客已经没了影,永定侯也不见了踪迹。
      羽林军吓了一大跳,一面分了人手去寻,一面清理尸首,最终押送入京的十三名人犯死了两个,刘唐看着那两人的尸体,命人拿白布裹了仍旧放入囚车。
      永定侯乘坐的马车被灰岩砸中,漫天灰尘里也不知道永定侯是摔了出去还是叫人劫走杀了。刘唐心里很清楚,寻不回永定侯,他这条小命算是交代了。
      “加快进度,天眼看着就要黑了,待找到侯爷,咱们须得尽快离开。”
      底下人清理着堆积的灰岩残块,神色各异,一旁的囚徒面无表情地看着刘唐,仿佛在看他们的同类。
      “咦!这里有人!”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刘唐瞬间警觉,腰中长刀还不及出鞘,又听那人惊喜地喊道:“好像是侯爷!”
      永定侯被散乱的石块压在了离马车颇远的一处土坳里,额头不知道在哪里磕掉了一块皮,人事不省,刘唐急匆匆赶过去探了探脉,好险人还活着。
      狼狈不堪地永定侯被人抬了上来,刘唐取了水囊将永定侯的脸洗干净,叫凉水一激,永定侯惊恐地惊醒过来。
      “卑职护驾不力,请侯爷责罚。”
      刘唐满头的黑发此刻犹如半百老人,朱友纪看了半响,方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有刺客行刺,敦州泗水县的两名案犯,死了。”
      永定侯捏紧了拳头,刘唐又道:“侯爷摔晕后被散落的石块压住了,也不知刺客们是否因此没能发现您还是意不在您,此地危险,还需尽快启程。”
      朱友纪沉默了半响,道:“马上就要到京郊了,这一路还要劳累刘副统领。”
      刘唐只得再次告罪,朱友纪摆了摆手目露疲态,他便只好命人去将寻人小队传回,整队启程。
      出了灰岩岭,刘唐命人警戒四周,朱友纪听着动静,便从靴子里掏出了一封密信,几眼扫完后便吓出了一身冷汗来。
      “侯爷,前头就是驿站了,我已命人快马加鞭前去打点,您的伤须得找一位大夫才好。”
      马车外传来刘唐的声音,朱友纪慌忙将密信塞回靴子里,答道:“辛苦副统领。”
      到了驿站先传了汤浴,朱友纪便将密信扔进浴桶中化了,梳洗完后便有大夫来诊治,一通折腾后,刘唐安排了人手守夜,朱友纪便窝进房内不再出来。
      次日傍晚,马队抵达临安城,朱友纪顶着脑门上的伤领着刘唐进宫复命,皇帝看了奏报后将奏报随手放在一边,看着朱友纪额头上的伤问道:“头上怎么回事?”
      朱友纪道:“回来路过灰岩岭,遇上刺客了。”
      皇帝便看向刘唐,刘唐当即跪下请罪,将事情经过说了,皇帝半响没说话。朱友纪只好也跪下:“臣有罪,没能护住人证。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沉闷的声音传来:“泗水县张保,朕记得,他与平丘县的张凡乃是堂兄弟?”
      刘唐莫名其妙,朱友纪却是冷汗涟涟,片刻后才回:“陛下日理万机,如此辛苦啊。”
      皇帝又道:“刘唐,你先退下。”
      花满便领着刘唐下去,待人都清了,皇帝才从案上扔下一本奏折来:“自己瞧瞧吧。”
      朱友纪捡起奏折,越看越心惊,看到最后竟是满脸不可思议。
      “陛下!这!这!”
      皇帝看着他:“平丘县搜出来的东西,朱屏就是斩上十回也不冤。永定侯,朕前脚还在欣慰你办了敦肃两州,你后脚就敢给朕送来一份大礼啊?”
      朱友纪大呼陛下,辩解道:“那个张保在敦州时的的确确递了帖想要私下见微臣,微臣当时不知道他与张凡的关系,本不欲见他,后来云驸马来了,见着生人问了一嘴,微臣想着他在敦肃两州多年,许是知道张保的为人,便同他商议,最后是云驸马建议我去套一套张保。此事有驸马为证,微臣的奏报中也详细写了啊。陛下明鉴!”
      灰岩岭的刺客到底是何意图,朱友纪原本也说不上来,当时他的马车被砸,慌乱中他弃车而逃,漫天灰尘蔽目,也不知道是谁推了他一把,他脚下不稳直接滚到了沟里,脑袋上磕了条口子,随后便有人扑了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往他手里塞了一封信。
      “临安城有变,侯爷当心。”
      然后抓着他的手一松,等他回头时,身后那人已经不见了,灰岩垮落直接将他压在了沟里,要不是那个不知名的羽林军,他只怕要闷死在里头。
      后来看了朱苅的信,知道出了朱屏一案,这才明白那些刺客就是冲张保去的,压根没想过要动他,此事若不能脱干净,只怕朱氏便当真走到头了。
      “还有那个张凡,微臣是见也没见过啊,只在十六年前朱屏向微臣引荐老管家时听他提过一嘴,哦,对了,老管家,朱屏当年从平丘推荐过来的老管家守义,在府上才干了四年便因病回乡了。”
      “那个,那个朱屏当时只说朱守义同平丘县关系好,很会打理产业,能给侯府添一些收入,微臣当时刚入侯府,对这些门门道道的不甚清楚,想着朱屏也是祯大哥手里出来的,便没多查问。后来老管家回乡路上遭了难,府上的产业便交给夫人打理,夫人便从里头发现了一些土地田契,微臣这才知道那个朱守义竟然背着我在平丘胡作非为!”
      朱友纪越说越激动,几乎算得上吐沫星子横飞:“当时陛下新政推行将近一年,那些田契虽是前两年的,微臣想着这到底不合规矩,便将东西给了朱屏,让他去料理了,后来朱屏说已经处理了啊!微臣竟不知道朱屏是在骗我啊!”
      说着说着,朱友纪竟是嚎哭了起来:“陛下!微臣有罪啊!朱屏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微臣竟然毫无察觉,原以为他是个听话的,却不想是个欺上瞒下的,微臣叫他瞒得好苦啊!”
      花满在殿外听得瞠目结舌,这永定侯也算是个没脸没皮的了。
      朱友纪涕泪齐下哭得好不真诚,皇帝幽幽地叹了口气:“行了行了,堂堂一个侯爷,在敦肃两州办案办得干脆利落,怎么到了朕跟前便是这副模样。”
      听闻这话便知皇帝有意放他,朱友纪见好就收,忙道:“在敦肃那是有驸马在前头顶着呢,微臣人生地不熟的,不过仗着钦差的名头,替驸马行些便宜。”
      他前脚一走,后脚便碰上去宣旨的,陛下要靠着云驸马整饬敦肃的决心可不是玩笑,他再有皇命在身也不能抢了驸马的功劳。
      果然皇帝听了这番话肉眼可见的松快了不少,只听他说:“驸马忍辱负重,乃是国之栋梁,你配合的极好,当赏,只是平丘一案你确有失职,功过便抵了吧。”
      朱友纪千恩万谢,皇帝又道:“曹颙先前同朕说,蔡兴受你的指点在来州清查土地兼并很是顺利,朕本来要加赏,只是灰岩岭行刺一案,朕始终觉得有问题。”
      “灰岩岭行刺,平丘案,都是冲着你来的,朕若是这般揭过去,只怕河州不服,还要委屈你,在府里多休息些时日了。”
      十月初十,侯府解禁,皇帝命永定侯静思己过,同时命刑部与天眼阁一明一暗彻查灰岩岭行刺一案,朱屏与敦肃两州要犯被判了斩立决,抄家没府,家眷也一并发配了。
      永定侯回到侯府,朱老太太因为惊惧过度已然病了些时日,曹锦两眼通红地守在榻前,看见他便先掉了眼泪。
      朱友纪一时感慨,拉着她的手道:“没事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曹锦以袖拭泪,低声道:“府里上下担惊受怕的,母亲一病倒,姨娘们便轮流着来伺候,都是孝顺的。”
      朱友纪看着一旁的药碗,叹道:“丁如海有心了,待过些时日,幸苦你替我走一趟。”
      曹锦点头应下,又凄然道:“母亲怕是捱不过去了。”
      朱老太太七十多岁了,这番惊吓后便没清醒过,朱友纪看着她瘦消的脸早已不复往日福态,心中也是说不出的难过:“听嬷嬷说你今日还未曾休息,左右我禁足,闲来无事,你去休息吧。”
      月霜便扶着曹锦起来,朱友纪在床边坐下,握着老太太的手道:“儿子不孝,累着您了。”
      曹锦默然无声退出去,出门便瞧见朱苅在外头站着,便指了指里头:“你父亲同老太太说说话,只怕不得空,你先回吧。”
      朱友纪便想起这回多亏了朱苅命人送的信来,对昏迷不醒的老太太说:“这孩子是个有智谋的,母亲尽可安心。”
      也不知老太太是否听见了这句话,当天晚上赖妈妈便哭着报了老太太的死讯,侯府一夜素缟。
      皇帝听闻后只道永定侯伤心过度,让朝臣们不必去打扰,一时之间连陈仪平也琢磨不出陛下到底是何用意。
      魏绥原本想着趁这个机会好好拉拢一下永定侯,听了这话便不安起来,召来曹延亭询问,曹延亭也是一头雾水,按说陛下放过永定侯,罚也罚了,这个时候表现出刻意的冷待,曹家也很担心。
      然而曹家还来不及操心这头,朱老太太三日后低调下葬,出殡当天刚出了东城门,便有三个手持血书的佃户在东城门底下喊冤,王益赶忙让人制止,果然从来人身上找到了备好的砒、霜。
      王益登时头大如斗,看了一眼送葬的队伍,挥了挥手将人送去了廷尉司。
      满城都在说:永定侯府这回可是真的走到头了。
      然而廷尉司一问,这回告的却不是朱氏。
      陛下登基时,邢何两家因着依附逆王被皇帝送去祭了天,那个时候由于山月关与南疆战事未平,陛下忙着收拾临安城的烂摊子而没顾得上衮州与醴州,就那么一点时间,衮州与醴州便落入了曹氏手中。
      “陛下这回是铁了心要办曹氏。”陈安桥练完一套五禽戏,站在秋日底下擦着汗,丁七端着一碟子千层酥在树荫底下站着,看他收拾好了,如此说道。
      陈安桥放下帕子接过小鹊儿手中的茶喝了一口,丁七跟过来又道:“我不大明白啊,曹氏盘踞三州,之前曹伯韬把持户部不知道捞了多少钱,眼下又在查土地案,陛下做什么这个时候要同他们算旧账?闹到最后,曹伯韬大把的银子一洒,保不齐连河州都要跟过去。”
      放下茶碗,陈安桥眯眼看了看天:“此一时彼一时。”
      丁七道:“怎么说?”
      “先前陛下没有胜算啊,国库又没钱。”
      丁七嘟囔道:“说得现在国库有钱似的。”
      陈安桥便笑:“永定侯刚替陛下收归了敦肃两州不是么?曹伯韬想收买三州兵马,也得看云驸马答不答应。”
      丁七问道:“这有什么区别?”
      陈安桥无语地看着他,叹口气道:“原先云驸马挂个空名,兵权都在谁手里?敦肃两州自先昭仁太子亡故后便烂作一团了,加上两州对今上有拥立之功,谁把驸马放在眼里?百姓疾苦达不到天听,就算陛下想用两州兵马去对付曹氏,一则国库拿不出军饷,二则饱受欺压的百姓谁人愿意卖命?”
      “而今呢?永定侯同驸马替陛下收服了两州,人心所向,曹氏要兴兵对抗,军心也是抵不过的,反而肃州军过了合江便能拿下衮州。”
      丁七思索片刻,问道:“如此说来,曹伯韬如今之计唯有划江相抗,可这样一来,大周岂不是乱套了?”
      的确如此,曹伯韬要想保住曹氏不倒,便只能与临安城对抗。
      “临安城里还有曹颙,曹伯韬看重这个长子,想来还有后招。”
      陈安桥看了他一眼,道:“曹伯韬有招,也要看陛下接不接。”
      丁七骇然:“你的意思是陛下要直接斩了曹颙?可在醴州犯事的又不是他,永定侯都能放过,还放不过一个曹颙?打起来又不是什么好事,你也说了国库没钱,陛下他,犯不着吧?”
      “曹氏的案子同朱氏不同,那佃户们拿出来的证据同曹氏此前上报的卷宗相悖,曹氏上下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风雨欲来侵,百年木难支。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两人各自感慨的时候,一旁沉默了许久的魏琰道:“这回醴州案与平丘案有些过于巧合了,你们不觉得吗?”
      丁七回过头:“想来是醴州百姓听说了平丘案,有意效仿吧。”
      魏琰摇了摇头,道:“在醴州的曹润可不是善与之辈,听说他还在岳州时便以手段狠辣闻名,这样人,怎么会让底下的佃户走脱,都告到御前了还没有半点反应?”
      倘若曹颙一早收到风声,又怎会光顾着替侯府打点?
      丁七皱了皱眉,犹疑到:“不过两三个佃户,那个什么曹润不至于谁都知道吧?”
      魏琰不语,只看向陈安桥,却见陈安桥低下头,想了片刻道:“殿下所言有理。朱屏在平丘建地宫建得神不知鬼不觉,难道曹润还比不上他?”
      丁七脑子里转了个弯,心里打了个咯噔:“有人故意要搞他们?谁?薛成韶?”旋即又否定了:“不对啊,安桥说过,世家为了保存实力,不会在这个时候内讧。”
      陈安桥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一个人来,于是他说:“还记得沈千万吗?”
      丁七仿佛有些明白,魏琰却是无从所知:“沈老板?”
      见陈安桥还在思考,丁七便解释道:“安桥觉得那个沈老板有问题,之前托了人在查的。”
      魏琰便愣了愣,这人心思如此缜密,合该是万众称赞才对,却是叫自己坏了声誉,一时间不免心有戚戚,不大痛快起来。
      “平丘案发前,我得到的消息是那个沈千万的身份户籍都有问题,但沈千万藏得好,具体身份还有待查实,只隐约提及此人仿佛与来州朱氏有旧仇。”
      魏琰大惊:“竟还有此事?”
      丁七亦是吓了一跳:“如此说来,他莫不是想报仇?”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他哪儿来这么大本事?”
      陈安桥道:“倘若沈千万当真是背后操纵之人,他的来头绝对不小,陛下看起来对此事一无所知,想来天眼阁也不曾留意此人。此事尚无证据,切记不可对旁人提起。”
      丁七看了看陈安桥的身板,道:“要不然,找个借口把那个阑亭查封了得了。”
      陈安桥便瞪着他道:“你还能再想个更馊的注意吗?”
      魏琰此时当真百感交集,莫了却只能叹一句:“你千万当心。”
      丁七便道:“你若要去,记得叫上我,哪怕是易容跟在附近也好。”
      陈安桥便没拒绝,三人又说了会话,往东园里看红叶去了。小鹊儿看着被人遗忘的千层酥,抱起来自己吃了个饱。
      三人看红叶的时候,朱苅正在同宝叔说话。
      “朱屏案发后,沈千万便去了江南,时间上倒是吻合,只是咱们如今紧着蜀中与敦州,江南一带的消息多少差些。”
      朱苅正在仔细地看着手里的册子,闻言头也不抬问道:“醴州来的佃户查清楚了吗?”
      宝叔道:“昨儿莫知来了一趟,说那边的确有人闹过,可人早就被曹润料理了,连醴州地界都没出来。”
      朱苅这才抬起头来,皱着眉头道:“这么说那三人的身份是假的?”
      宝叔点头,却道:“不过这三人是真是假都不要紧了,宫里头的曹贵妃被褫夺了位份,曹颙停了职,听说曹伯韬已经在江南三州四处活动了。”
      朱苅想了片刻,埋头继续看手里的册子,看着看着便觉出了不对劲。
      “沈千万在临安城的记档中说永和七年底,他离开来州去了山月关做行商,可他应当是六年秋往来州府参加州试时便失去了联系。这里头一年的时间,他在哪里做什么?”
      宝叔道:“这里头的时间差我们调查过,他没参加过来州秋试,不过是借口罢了,想来是离家后四处闯荡,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山月关商路好转,这才去了山月关吧。”
      言下之意,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没有任何关于沈千万的消息。这可不是个好苗头。
      手里的册子看完了,朱苅始终对那一年的时间耿耿于怀,来州地广,可能供沈千万行走从商的地方并不多,他一个少年人初入商途,要打拼努力争取人脉,怎么可能会一点蛛丝马迹都留不下?他难不成做的是挑夫担子,专去挣穷苦人家那三瓜俩枣?
      “永和六年到七年,临安城里发生过什么事么?”朱苅握着册子似是自言自语。
      来州的路走不通,她将目光放在了临安城,沈千万不可能无缘无故在发达了后到临安城里来搅浑水。
      宝叔静静地看着她,突然道:“莫知还让我带句话给你,说是马先生的话。”
      朱苅一愣,便听宝叔压低声音说:“他让你莫要步了先太子的后尘。”
      马首阳这个老头子总担心这个,朱苅苦笑一声,宝叔又道:“我听闻过那个太子的事迹,我觉得你们俩一点也不像。”
      朱苅便摇摇头,先昭仁太子亡了多少年他才出生,能看出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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