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红的卷心菜

　　周日，艳阳高照。

　　林卷由于昨晚太过兴奋，辗转反侧，与新鲜出炉的男朋友在微信上一直聊到凌晨三点才睡，所以第二天难得的起晚了。

　　阿姨为了喊她吃午饭上楼敲过一次她的门，见没有回应便又轻手轻脚地下楼去了。

　　直到下午一点，林卷才悠悠醒转。
　　她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清醒过后，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枕头边的手机，点开微信对话框，果然，顾予在十一点和十二点分别给她发过几条信息——

　　【GY：早安～（〃｀ 3′〃）起了没？】
　　【GY：醒了吗？】
　　【GY：还没起？】
　　【GY：我的女朋友是猪吗？】
　　【GY：疑惑.jpg】

　　噗——
　　林卷立马回道：「你才是猪！」

　　对方几乎是秒回：
　　【GY：啊，我的猪终于起啦！】
　　【GY：你在干嘛鸭.jpg】
　　【脸红的卷心菜：我刚醒，准备起床呢。还有，不准喊我猪！！！】
　　【GY：截图.jpg】

　　林卷点开一看，原来是一张聊天背景截图，用的是一张她抱着恐龙玩偶拍摄的照片，屏幕最上方顾予给她的备注是：我的猫。

　　啊，天……
　　她脸红了。

　　林卷改好备注后，也甩了一张截图过去。
　　顾予点开一看，“我的大狗勾”，他忍不住翘起嘴角，眼中笑意几乎快要溢出来。

　　台球桌对面的顾少钧看他一眼，了然道：“怎么，女朋友的消息？”

　　顾予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承认林卷是自己的女朋友了，他语气掩不住的雀跃：“对。”
　　“啧，行啊你，刚成年就有女朋友了啊。”
　　“砰——”顾少钧又打进一个全色球，他直起身，擦了擦球杆，感慨道：“不像我，追到你表嫂时已经二十八岁了。”
　　顾予没接话，低头沉迷于跟女朋友聊天。

　　【GY：狗狗打滚.jpg】
　　【GY：你吃了吗？我中午在外面吃的，跟一群亲戚一起。现在在我表哥家打台球。】
　　【脸红的卷心菜：还没呢，刚洗漱好，准备下楼吃饭了。】
　　【脸红的卷心菜：你还会台球啊，真厉害～！太帅啦！】
　　【脸红的卷心菜：哥哥我上钩了，快拉我.jpg】
　　【GY：害羞.jpg】
　　【GY：下次带你来玩，我教你。说不定你在这方面有些天赋呢。】
　　【脸红的卷心菜：你说的很有道理，以后请叫我九球天后。】
　　【脸红的卷心菜：拽犯法吗.jpg】
　　【GY：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GY：笑死】
　　【GY：好了，快去吃饭吧。】
　　【GY：狗狗拽衣角.jpg】
　　【脸红的卷心菜：嗯，我去吃饭啦～回聊～】
　　【GY：好，回聊～】

　　林卷下楼时，正好撞见傅景初端着水杯从隔壁房间出来。
　　她心情极好，冲他打了声招呼：“嗨～中午好～”

　　傅景初一愣，也跟着笑了，“嗯，中午好。什么事这么开心？”

　　林卷耳朵有些发烫，但想要昭告全天下的心情最终胜过了害羞，她凑近，在他耳边偷偷道：“我有男朋友啦～”

　　“砰——”
　　“哗啦——”

　　她话音刚落，傅景初手中的陶瓷杯一个没拿稳摔落在地，碎裂成瓣。
　　他赶紧蹲下，试图捡起茶杯碎屑。

　　林卷一把将他拉起来，“别动，小心受伤，还是让阿姨来扫一下吧。”
　　傅景初不动声色地把手背在身后，手指似乎还在抖。

　　两人下了楼，林卷坐在桌前吃饭，阿姨拿着打扫卫生的工具上了楼。
　　傅景初坐在沙发上，捧着另一个水杯发呆。

　　他脑子里什么也没法想，只有一个念头：终于到了这一天啊。
　　头顶的铡刀落下，竟然舒了一口气。

　　林卷把今天的午饭拍了照发给顾予看，两人又聊了好久，饭菜都凉了。

　　傅景初望着她的笑颜，忍不住问：“是顾予吗？”
　　“啊，你们怎么都知道？”林卷害羞地挠了挠脸，“这么明显吗？”

　　傅景初笑笑，没说话。

　　林卷跟傅景初上周就约好今天下午一起去市图书馆转转。

　　她换好衣服后，带上市民卡，和傅景初一起坐上了地铁1号线。

　　没多久，便抵达了市立图书馆。

　　推开玻璃门，电梯直达三楼，刷卡进去后，林卷随手拿了本青春言情小说，跟着傅景初在303借阅室坐下。

　　傅景初一如既往挑了本厚厚的魏晋史书在看，林卷把书摊在桌上，貌似在认真看小说，实际上却是在低头玩手机。
　　——依然是她最爱的植物大战僵尸。
　　顾予的消息是在主人公不幸被僵尸吃掉脑子的时候发进来的。

　　【GY：出来看电影吗？】
　　【脸红的卷心菜：又看电影？……现在不方便。】
　　【GY：不看电影也行，出来走走？这几天圣诞节期间都有活动，六点月桂码头有音乐喷泉表演。】
　　【脸红的卷心菜：我想去哎，但是可能没空，今天跟弟弟约好了一起出来看书，晚上还有书展。】

　　这句刚发送没多久，对面的语音通话就打了过来。
　　这可是图书馆……！

　　林卷手忙脚乱地赶紧挂断，于是，对方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你们在哪」
　　连标点符号都没了，语气超级直接。

　　林卷回复道：「在市立图书馆。」
　　对方很快回了句：「晚上一起吃饭吧，顺便逛逛月桂码头，五点二十我来图书馆接你，好不好？」

　　林卷看一眼手机消息，又看一眼对面的傅景初，来来回回，心中有两个小人在拉扯。
　　不久，顾予又发来一堆轰炸信息：

　　【狗狗拽衣角.jpg】
　　【狗狗打滚.jpg】
　　【我想见你。】
　　【你不想见我吗？】
　　【真的不想吗？？？】
　　【你好好想想再说话.猫咪举刀.jpg】

　　【话说我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昨天送你到家门口的时候，你刚转过身，我就开始想你了。】
　　【好烦，我是不是太粘人了。】
　　【他们说粘人的男生迟早会被抛弃。】
　　【你要是敢抛弃我的话……】
　　【我就求你。】

　　扑哧——
　　林卷对着手机无意识露出笑容，犹豫片刻后，最终，她还是轻轻敲了两下桌子，艰难开口：“那个……”

　　傅景初从书中抬起头，“怎么？”
　　“我今晚可能没法陪你参加书展了，我有点想去看月桂码头的喷泉表演……”
　　傅景初点点头，“没事的，去吧。书展我平时一个人也可以逛的。”

　　林卷深感抱歉：“下次一定陪你去！”
　　傅景初笑了下，“好哦。”
　　于是，林卷低头给顾予回道：「好。那就这样说好啦.jpg」

　　等手机时间跳转到17:15，林卷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楼了。

　　她推开图书馆大门，刚走下台阶，便看见顾予斜倚在他那辆黑色机车旁，正在低头玩手机。
　　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却仍然不显臃肿，个子高挑，一双大长腿实在令人瞩目。

　　她快步朝他走去，少年似是若有所觉，抬头朝这边看来。
　　目光相对，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顾予把手机放回口袋，看也不看旁边的傅景初一眼，直接走了过来，很自然地接过林卷手中的包，握住她的手，把女朋友带到自己的身边，“走吧，上车。”

　　林卷戴上头盔，转头对傅景初再一次抱歉道：“不好意思今天放你鸽子啦，下次一定不咕了！”
　　“……好哦。”傅景初笑着应了声，看着她跨坐上顾予的后座，突然又开口问了句：“下次是什么时候？”

　　顾予套头盔的手一顿。

　　林卷想了想，说：“看你吧，你什么时候再有想去的书展，就叫我。我有空一定去。”
　　“好的。”
　　傅景初点头后，顾予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收回视线，“啪嗒——”一声合上头盔，系好搭扣。
　　林卷轻轻环住他的腰。

　　他丢下懒洋洋的一句“抱紧了。”很快发动车子离开。
　　随着轰鸣声远去，两人逐渐消失在傅景初的视线里。

　　傅景初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抱着借来的魏晋史书，一个人慢慢走向最近的公交站台，来来往往的车辆飞驰或停留，傍晚的天色在南方的初冬依然明亮清澈。
　　拂面的晚风不过分凛冽，也没有半点温存。

　　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砰——”火光印着迟来的晚霞，点燃了烟。
　　他靠在车站的广告牌前，深深吸了一口烟，随后慢慢吐出。

　　-

　　下车后，林卷和顾予两人手牵手在月桂码头逛了一逛，此时湖边的人已经慢慢多了起来。

　　虽然圣诞节已经过去，但节日的氛围依然浓厚。

　　五光十色的小灯挂满了街旁高大树木的枝桠，蝴蝶结和礼物盒也随处可见，时不时有几个圣诞老人打扮的路人经过，扮起可爱的表情哄孩子们开心。路面上埋在砖缝里的现代化灯束被设计成星星的样子，银色和昏黄的灯光交织闪烁，明灭隐现，照亮了整个码头。

　　大人和孩童，情侣和朋友，人人都在与爱人们共度这一刻，都在为这个节日抛洒欢声和笑语。

　　也许是圣诞节气氛太浓，已经有人在广场上自发跳起了舞。现代的、古典的，独舞、交际舞，人们的身影穿梭，欢笑的脸庞像是电影画面里的一幕幕，镜头拉远又拉近。

　　距离音乐喷泉的开放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两人漫步在月桂公园的人行道上，沿途摆满了常青的槲寄生盆栽，街头乐队在喷泉广场的一角轻声吟唱着Justin的歌，歌名正是《Mistletoe》。

　　仔细一看，那乐队主唱竟然是陈与陵。
　　胡姣正坐在一旁的长凳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林卷轻手轻脚地走上前，猛地从背后蒙住胡姣的双眼，压低嗓子：“猜猜我是谁——”
　　胡姣初时吓了一跳，后来听见声音后便放下心来，她挑起一侧嘴角，“还能是谁，我最最亲爱的老卷呗～”

　　“切。真没劲。”
　　林卷放下手，胡姣顺势转过身，本来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结果看到一旁的顾予顿时嘴角下耷，心生嫌弃，脸上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商业敷衍起来。

　　顾予：“……？”
　　倒也不必如此真实。

　　胡姣：“你们是来约会的？”
　　林卷：“是啊，你呢？”
　　胡姣小声抱怨道：“裴子期还在工作，没法陪我玩呀。圣诞节期间他兼职的那家甜品店能赚平时的五倍，人手不够，今天中午他又被老板叫去了。”

　　“不过还好啦，”她话音一转，“他平安夜和圣诞节当天都翘班陪了我两天，我已经很满足啦。”
　　胡姣头上戴了一顶毛绒绒的红色圣诞帽，林卷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安慰道：“没事，这不是有人陪你玩吗？”

　　她下巴朝陈与陵的方向点了点，胡姣顿时翻了个白眼，“他？呵，我本来好好的待在家里打游戏，硬是被他拖了出来，非要我看他们乐队街头演出，真是醉了。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还不如看我男朋友扮皮卡丘玩偶做兼职。”

　　“他知道你有男朋友吗？”林卷突然好奇道。
　　“肯定不知道啊。我不敢告诉家里人，他跟我哥关系很亲的，要是被他知道了，我哥肯定也就知道了。到时候那个妹控肯定要哭死，一边哭一边啰嗦，说不定还要搞出什么霸道总裁的扔支票情节，我就怕他来这出。”

　　“好吧。”
　　两人又聊了几句，胡姣见顾予单手插兜站在一旁无所事事，心中不觉好笑，她推了林卷一把，状似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俩约会去吧，我正好要打游戏了，别打扰我。”

　　林卷知道她是为了让他俩单独相处才故意这么说，于是捏了捏胡姣帽子上的雪白绒球，笑道：“好哦，祝你游戏愉快～放心吧，下周元旦是法定节假日，你们总归能见面的，到时候一起跨年呀～！”
　　胡姣挑眉，“行啊，学校元旦晚会的票我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到时候给他送去。”
　　“好哦。”

　　两人道别后，顾予面色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林卷忍不住低头笑了声。

　　顾予左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右手牵着林卷，两人慢悠悠走着，他偏过头就能看见她的侧脸，隐现在树影与灯光之间，显得格外温柔、宁静。
　　而他望向少女的眼神，也是格外温柔、热烈，像是漫天星光洒落其间。

　　有女生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在广场上擦肩而过时，总会齐齐回头看向他们二人，眼神透露惊艳和羡慕。

　　林卷不由打趣道：“看吧，女孩子都在看你，感觉怎么样？顾大帅哥~”
　　顾予闻言，忍不住压低嗓音：“不怎么样，那边有几个男生已经偷看你好久了，很烦。”

　　林卷扑哧一声笑，她额头撞了下他胳膊，撒娇般蹭了蹭。
　　他脸上满是温柔笑意，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蓦地，他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好像还没说过喜欢我？”

　　“……”
　　林卷：“你真的很较真哎。”
　　顾予：“那必须，女朋友太好看了，我也是需要安全感的好吗？”

　　林卷：“好吧，我喜欢你。”
　　顾予不满意，觉得她像是在棒读，于是逼问：“喜欢谁？”

　　林卷瞪了他一眼，终究还是忍住羞涩，轻声答道：“喜欢我的大狗勾啊。”
　　话一说出口，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其中竟带了不自觉的娇嗔，霎时一抹晕红爬上脸颊。

　　顾予笑了。
　　他终于忍不住，直接伸手将她拥入怀里，在她耳畔轻声道：“好了，顾予是林卷的了。”

　　低沉的嗓音带着笑，尾音微微上扬。
　　一时间，好像有烟花无声炸开在她耳边，落下缤纷动人的火焰。

　　她埋首在他胸前，可以闻到他身上洗衣液和柔顺剂的柠檬清香，还有一点点呼吸间遗落的属于男孩子的气息。
　　热烈，直白，又青涩。

　　面前这副温热有力的胸膛仿佛可以屏蔽一切外界的声响，她可以清楚地听见彼此的心跳，扑通、扑通……波动无序又混乱一片，早已分不清到底是谁先怦然心动。
　　他的手揽在她腰间，厚重的大衣下，是细细的腰身一抹，更显得她娇小纤弱。

　　顾予下巴蹭了蹭落在她肩上的柔软发丝。
　　他忍不住想，她的腰，本来就这么细吗？他根本不敢用力，仿佛一不小心便会折断似的。
　　她蜷缩在他怀里，清甜的发香混杂着衣香，带着一股落蒂后的花果香气，馥郁而动人，充盈着所有感官氛围。像瑰宝终于落入龙族的洞穴，令他小心翼翼地捧在爪心不敢动弹。

　　时间仿佛倏尔静止，路人的行踪和充当背景板的湖堤广场都被定格在画面里。

　　就在这时，“唰——”的一声，无数道喷泉从广场中心喷射而出，水柱在抵达最高点后又“哗——”的一声立时散开，如天女散花般直直砸落在地上，溅起漂亮而具有艺术感的水花。四周逐渐氤氲开来的水汽丝毫没有被12月的冷空气影响到，反而随着音乐声的婉转起伏和渐进高昂，一瞬间点燃了人们的节日热情。

　　喷泉表演正式开始了。

　　林卷一下子被惊醒，她红着脸稍微挣扎了下，顺利地从顾予怀里挣脱出来。
　　顾予放开她后，虽然略感遗憾，但也没说什么，只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以后要补回来。
　　她转过身装作在看喷泉的样子，“音乐喷泉开始了。”

　　“嗯。”顾予随口应着，实际仍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明显对她更感兴趣。
　　林卷用余光都能感受到他热烈灼人的视线，她用掌心贴了贴脸颊，还没来得及感受升上来的热度，左手就被顾予握住，顺势落下，他轻柔地牵住她的手，然后缓缓地、认真地十指相扣。

　　做完这一系列小动作后，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目视前方，似乎在一心一意地欣赏喷泉。
　　然而没安分多久，他又偷偷凑近林卷耳边，轻声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林卷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流氓！”她这样说着，嘴角却高高扬起，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反而泄露了不少甜蜜笑意，还赔上了一朵梨涡。

　　顾予抬手捂住脸，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间传来：“你再这样看我，我真的要耍流氓了。”
　　语气可怜、无辜又老实，偏偏让林卷再度红了脸。

　　“……呸！”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林卷心想。

　　“你太讨厌了！”
　　听到女朋友这样说自己，顾予表示很受伤，他委屈道：“刚刚还说喜欢我呢？”

　　“谁？谁说的？我可没说。”林卷装起傻来已经得心应手。
　　顾予抬手敲了她额头一下，“行了行了，是我说的行了吧。”

　　此时广场中央的喷泉正随着音乐高潮而迸发，水柱越涨越高，万千灯束撒在水光中，像两人此刻满溢的心情一样闪闪发亮。

　　他们站在圣诞树下，路人帮他们拍了许多张合照。
　　顾予把照片一一存进专属相册里，林卷无意间看到了他的相册名，“.-….-..---..-.--..------..-……..-.--.-…”

　　“摩斯密码？”
　　“对的，以前设置的，我都忘了。”

　　林卷怔了下，狡黠笑道：“原来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呀？”
　　顾予供认不讳：“嗯，比你想的那么早还要再早一点。”

　　“……还要早？？”
　　“嗯，大概是初中吧。其实见到你第一眼就很喜欢了。”

　　他看着她，还能清楚地回想起当年的场景，她大概是那时候青春期男生都会喜欢的类型吧，漂亮，清纯，气质干净，脸红的时候，简直是为可爱而生。

　　“……”林卷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毕竟她的初中记忆里一点都没有他的影子。

　　顾予叹气，“喂，我暗恋多年终于在今天把女神成功拿下，不祝贺我一下吗？”

　　林卷直接踮起脚“啵——”，亲了他的脸颊一下。
　　“祝贺顾老板全款拿下卷卷，喜提女朋友回家。可喜可贺。”

　　顾予下意识摸向脸颊，简直哭笑不得。
　　“喂，起码也要亲这里吧？”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林卷坚决地摇摇头，“我不管，我很怂的。”
　　顾予见她这副耍赖的样子，简直无奈，又柔肠百结。

　　他从林卷手中抽走手机，在她手机上也给他俩的照片设置了一个专属相册，把照片存进去后，他手指停顿在取名一栏里，一时想不起有哪些好名字可以取。

　　林卷直接把手机从他手里抢回来，输入了一个相册名称：“晓看天色暮看云。”
　　文盲顾予念了一遍后，虚心求教：“……这么文绉绉的，什么意思？”
　　林卷笑容放大，“不告诉你。”

　　“……”
　　顾予被气笑了。
　　不告诉就不告诉，反正他可以上网搜。

　　在搜索引擎的强大后援下，很快，他就知道了下文。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啧，文绉绉的，真肉麻。

　　他用力揉了揉林卷的发顶，故意揉乱，引来对方的挣扎和反抗。
　　“你怎么这么肉麻啊林卷。”
　　真是，肉麻死了。

　　林卷真想直接翻个白眼过去，“拜托，可以请你笑得不要这么风骚吗顾同学？”
　　顾予笑眯眯道：“不能。”

　　他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搭在她肩上。
　　像只大型犬一样。
　　林卷无奈道：“你怎么这么粘人呀？”

　　顾予蹭了蹭，“你才知道？反正我已经屁颠屁颠地跟你回家了，不准退货，不准反悔。弃养会遭雷劈的，你懂吧？”
　　“……无赖。”林卷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柔软的发丝从指缝间划过，带来令人惊讶的触感。

　　“哇，你头发还是这么软啊，真好摸。早知道就多摸摸了，好亏啊。”
　　“没事，在高中你还有两个学期可以摸，然后大学、读研、工作，成家立业，下半生都给你，不亏吧？”
　　林卷大惊失色，“什么？下半身？流氓！”

　　“……”
　　顾予危险地眯起了眼，“林卷同学，我不得不说，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林卷无辜地眨着大眼睛，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

　　-

　　于是，今夜，广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常常可以看见这样一幕——

　　一对少年男女牵着手走在街头。
　　少女披散着一头漂亮的长直发，大红的毛绒围巾将她下半张脸都遮了起来，仅露出白皙的额头、弯弯的眉毛和一双又大又亮的桃花眼。

　　一旁的少年干净清爽的浓颜同样引人注目，他就像站在来往人海里的一棵树，明朗、清晰、坚定，就像男孩们所拥有的共同特质那样，似乎一切与柔软、温暖相关的词语都与他无关。

　　然而，当他看向身边的女孩时，眼神却温柔到可以融化一切，视线专注而热烈，仿佛这就是他的全世界。
　　只要彼此对视一眼，就是毋需表达的蜜语和甜言。

　　两人一边漫步在摆满槲寄生盆栽的街道上，一边交谈着，女孩有时忽然红了脸，稍微瞪他一眼，少年便爆发出更加开怀的朗笑声。

　　时间一点一滴悄然过去，占据了广场一角的街头乐队的主唱仍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之中，熟悉的乡村爵士的旋律不断萦绕在人们耳畔：
　　……
　　Word on the street Santa\'s coming at night
　　Reindeer\'s flying to the sky so high
　　I should be making a list I know
　　But I\'mma be under the mistletoe
　　With you, shawty with you
　　With you, shawty with you
　　With you, under the mistleto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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