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红的卷心菜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基本所有学生都收敛了心思，不再开小差，而是专注于学习，一个个都拼了命地刷题、练笔、写试卷，只为在即将到来的人生第一个分水岭考试中取得理想中的最好成绩。

　　四月下旬，西侧教学楼被分成三十六个考场。

　　周二，早八点，分班考试正式开始。

　　经历了整整两天的大考，还都是自己没把握的科目，九中的高一学子们就像打了一场仗一样，除了精神上的疲累，就剩下战争结束后的解脱、兴奋和空虚。

　　……

　　五月，分班考试的具体分数出来以后，一切都尘埃落定。

　　学校告示栏上，具体的分班信息已经打印出来了。林卷和傅景初都分在了文科重点班——高二（2）班，而顾予则一个人去了理科重点班——高二（1）班，简亦笙和陆彦宇都在国际班12班，胡姣在文科普通班8班，不过她已经打算参加艺考了，分班成绩对她来说并不重要，接下来两年大概只有1/2时间待在学校里。

　　这一场结果，有人欢喜，有人惆怅。

　　学校为了犒劳辛苦了几个月的师生们，特意为高一年级组织了一场迟来的春游。

　　清明过后，正值梅雨季节。
　　细雨连绵不绝，淅淅沥沥，将书本纸张都染上发霉的气味。

　　学校特意挑了一个难得晴朗的日子，风和日暖，几位负责人与导游一起带领着高一全体师生踏上了去N县地质公园的短途旅行。

　　-

　　高一年级十八个班分配了十八辆大巴车。

　　林卷坐在中间靠窗的位子，旁边坐着胡姣。

　　前面是顾予和陆彦宇两人。
　　隔着一个过道，坐着王辛瓷和周佳琪。

　　座位旁边都是熟人，一路上欢声笑语，喧闹不断。

　　林卷与胡姣正聊着天，眼前椅背上却蓦地垂下一只手。
　　白皙修长的手指抓着一袋橘肉果冻，冲她摇了摇。

　　林卷从善如流，拿走两个果冻后又把包装袋塞回他手里。

　　顾予侧过头，“不再拿点？”

　　声音闷在椅背里，听不太真切。他往后仰靠着，半张干净英挺的侧脸在车窗与座位的空隙间若隐若现。

　　透过玻璃窗的光线为他低垂的眼睫覆上一层疏淡的光影，高挺笔直的鼻梁连着清晰的眉骨与额峰，起伏的弧度像冬日的温柔山峦。

　　林卷回道：“两个就够了。”

　　顾予于是收回手，发现果冻袋子里多出了两块巧克力威化棒。

　　他翘起嘴角，取出一个撕开包装，咬一口，“咔嚓——”，滋味浓醇香甜。

　　隔壁传来的动静脆响诱人，陆彦宇从手机游戏里抬起头，咽了咽口水，胳膊肘怼了他一下，眼神示意：“分我一个。”

　　顾予把装满了零食的背包塞进陆彦宇怀里：“自己拿。”

　　陆彦宇放下手机，把背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顾予吃的那款威化棒，以为已经被吃完了，只好悻悻作罢。转而掏出一包意式红烩味的薯片，拈起一片放进嘴里，一片接着一片，很快便不耐烦地直接捏着包装袋仰头往嘴里倒，“咔嚓咔嚓——”薯片被嚼碎的声音轻脆又响亮。

　　……
　　很快，到了目的地。

　　成群结队的大巴车停在地质公园门口的空地上。

　　下车后，老师与导游讲解了一番各类注意事项，几分钟后便解散了。

　　同学们三五结伴，陆续拿着票排队走进公园大门。

　　林卷拿着门口工作人员分发的纸质地图，大致了解了一下来回的路径。

　　站在她旁边的胡姣正百无聊赖，一片接一片地往嘴里塞着牛肉脯。

　　胡姣等得不耐烦，连连催了林卷几声后，未果，遂拿出一根草莓味的真知棒，往橙子味的跳跳糖里滚了几圈。她拍了拍林卷的肩膀，“来，张嘴。”

　　林卷眼睛还在盯着地图，她不设防地张开嘴，下一秒，噼里啪啦的声响在舌尖遽然炸开。

　　她终于从地图里抬起头，对面的胡姣朝她笑得一脸无辜。

　　林卷嘴里含着棒棒糖，左边脸颊鼓出一块，含糊不清道：“橙子味和草莓味一点都不搭。”

　　说着，她收起地图，把手递过去，“走吧，跟着我，可千万别迷路了，我的大小姐。”

　　胡姣一把抱住她胳膊，双马尾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笑嘻嘻道：“好叻，遵命。”

　　-

　　两人第一站去了恐龙博物馆。

　　巨大的展厅空间里，陈列着无数恐龙骨架。

　　这些庞大的远古生物以迥异的姿态，无声地站在渺小的人类面前。

　　展厅里一片静默，林卷不由地屏住呼吸。
　　没有人能不为这样奇妙的时空交错感而感到震撼。

　　拍了许多张照片后，两人意犹未尽地走出博物馆大门，左转抄近路走了没几步，便来到了一个古文化的市集。

　　高大的牌坊矗立在道路中央，青石小路从脚下一路延伸至远方。

　　街道两旁开了许多家古色古香的小店，除了一些大型娱乐项目还尚未开放之外，吃的、喝的、玩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排队最多的是一个糖人铺子。

　　铺子老板看上去很年轻，穿着一身白色衬衣，像刚参加完面试回来。他清淡的眉尾钉着一颗花哨眉钉，袖口露出的漂亮指节上满是青黑色纹身，完全不像是会坐在这样一个狭窄摊位前安静做糖人的人。

　　然而他动作行云流水，没几秒便已迅速勾画出某个爱豆的脸庞轮廓。

　　可见是做糖人的专家。
　　林卷私以为这手技术已经可以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了。

　　她和胡姣两人围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排在前面的女生付完钱后，拿着自家爱豆的脸庞高高兴兴地走了。
　　轮到林卷时，她问：“可不可以写字？”

　　“可以。你要写什么？”

　　“就写：新兰永恒。”

　　林卷刚想打开手机写给他看是哪四个字，摊主却仅仅只是愣了下，随即便拿起糖勺，迅速勾画出了正确的四个字。

　　林卷一脸震惊。

　　年轻的摊主把糖人递给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温雅的笑，“看在你也是新兰党的份上，这单就给你免了。”

　　“……”竟然在这遇上同好了。
　　林卷接过糖人，还是坚持付了钱。

　　轮到胡姣时，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想要的，或者坚持喜爱的东西。

　　毕竟从小到大，她想要的都有了，不想要的也总有人会争着抢着送给她，再喜欢的东西过了三个月就会失去吸引力。

　　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结果，后面排队的人都等得急了。她索性把决定权交到摊主手里，“您随便帮我写几个字或者随便画点什么都行，我不挑。”

　　年轻的摊主：“……”

　　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顾客，然而不管对方要求多么奇葩，身为乙方的他也只能照做，“……行吧，那我就随便写点祝福语了。”

　　最后，胡姣拿着“身体健康，恭喜发财”的糖人和林卷一起走在路上，一路回头率暴增。

　　两人在集市上一直逛到了十二点过半，正午的阳光愈发灼热刺眼，晒得人浑身发烫。

　　胡姣把外套脱了，后背还是出了一身汗，热得已经走不动路了。

　　两人找了个临水的阴凉亭子坐下，暂作休息。

　　胡姣从背包里拿出便当盒、三明治和切好的水果，整整齐齐地码在浅绿格纹桌布上。

　　她先是找好角度，给食物拍了张色调鲜明的照片，随后又拉着林卷一起疯狂自拍。

　　拍了起码几十张，最后挑出来能发到朋友圈的也就那么两张。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临近下午，气温越来越高，林卷从手腕上取下皮筋，把披散着的长发全部扎了起来，露出的后颈白皙清透。

　　水边芦苇晃荡，柳枝垂落在湖面，宽大的青嫩荷叶随风轻摆，滚远的露珠顺着叶脉经络缓缓滚落，坠入湖中，散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远处的人群嘈杂声越来越近。

　　陆彦宇指着湖中央激动道：“哇哇哇，快看，那是不是个亭子？！”

　　“哎好像是哎！”
　　“妈的，走了这么远，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了。”
　　“……真是太不容易了！我感动得都要哭了。”
　　“啧，都怪老陆，地图看了半天，啥也没看懂，还领我们绕了远路。”

　　在众人的吐槽下，陆彦宇坚强地假装没听见。只默默把手中地图叠成纸飞机，嗖的一下送入垃圾桶。

　　刚踏上台阶，视力最好的梁园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哎等等，亭子里好像已经有人了。”

　　尹昭臣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发现其中一个女生似乎格外眼熟。

　　还没等他想起对方名字，顾予已经率先走上了台阶。

　　几个男生紧随其后呼啦啦涌进亭子里。

　　陆彦宇看到林卷两人，先是打了声招呼，下一秒视线便钉在石桌的吃食上挪不开来了。他觍着脸上前问胡姣讨了一块鸡排三明治。

　　其他几个忘记带饭的男生即使馋得不行，也不好意思问女生讨要吃的，只好坐在亭子一角，把背包里的零食拿来当饭解决了。

　　几个男生叽叽喳喳，女生这边则安静许多。

　　男女界限分明，却很快被人打破。

　　顾予从景区小卖部回来，直接走到林卷旁边的石凳坐下。

　　他从包装袋里掏出两瓶酸奶分别递给胡姣和林卷，又问胡姣：“冰激凌要吗？”

　　胡姣摆摆手，“不用了谢谢，我不爱吃冰激凌。”

　　于是顾予越过她，直接递给林卷一个草莓味的甜筒。

　　林卷接过甜筒，又往他袋子里瞅。

　　顾予忍不住笑，“还想要什么？”

　　林卷把酸奶往他面前推了推，“不喜欢燕麦的，我想要黄桃味的。”

　　顾予于是把自己的酸奶跟她调换了一下。

　　“嘿嘿，谢啦。”
　　林卷啃着面包，喝着酸奶，跟顾予和胡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桌上的三明治种类很多，有鸡排的，有牛排的，还有滑蛋的，中间夹着芝士、番茄、黄瓜和生菜，颜色鲜艳欲滴，看着很是爽口。

　　林卷面前的三明治都切成了一口大小的迷你size，因为讨厌番茄和芝士，所以里面的夹馅都被她挑出来了。

　　顾予在一旁看着，颇觉有趣，“你讨厌番茄和芝士？”

　　“对呀。”林卷嘴里塞得鼓鼓的，说话声音有些模糊。
　　她从胡姣面前拿了一块牛排三明治，递给他，“你要吃么？”

　　“……”
　　“好你个林卷啊，”胡姣控诉：“见色忘友，借花献佛，有异性没人性！”

　　顾予单手撑着脸，挑了下眉，“我也不喜欢芝士，我不要她的。我要吃你的。”

　　“……”
　　“艹！”胡姣敲了敲石桌，“顾予你够了啊！”

　　林卷用签子戳起一个三明治递给他，顾予直接凑上前低头一口咬住。

　　“……”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胡姣：“来人啊，把我拖出去鲨了给这对狗男女助助兴！”

　　“噗——”
　　“咳咳咳咳……”顾予闻言一个不小心呛到了。

　　林卷顺手把刚开封的果汁递给他。
　　动作自然而然，默契十足，仿佛已经是老夫老妻。

　　“……”
　　“……？？？”
　　胡姣酸得面目全非，“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看着自己变成柠檬精。”

　　她一边唱着心酸情歌，一边把塑料吸管用力戳进果汁瓶，狠狠吸了一口。
　　一股刺激的酸味瞬间冲上天灵盖，椰果果肉也被堵在嗓子眼里，呼吸不畅。

　　“咳咳咳——”，她趴在桌上猛咳了几声，引来对面两人的注目。

　　林卷坐过来，拍拍她的背：“你怎么也呛到了？没事吧？慢点喝啊。”

　　胡姣端起瓶子，仔细看了一眼标签，“柠檬味复合果汁”。
　　——100%鲜榨，不加一滴水。
　　……？
　　豁。
　　小丑竟是我自己。

　　……

　　几人吃过饭后，休息了半个多钟头，便打算去园子里继续逛逛。

　　角落里的男生们早就不甘寂寞跑到集市上去玩游戏机了，亭子里只剩下林卷三人。

　　胡姣收拾完东西跟林卷打了声招呼，说是自己想出去转转。

　　“你一个人OK吗？还是等我跟你一起走吧？”

　　说着，林卷起身却被对方摁回石凳，不准她跟着。
　　“不用，我一个人能行。”

　　“……要不让陆彦宇跟着？”顾予插了一句。

　　胡姣翻了个白眼，“可别了，两个路痴碰到一起还指不定谁靠谁呢！”

　　林卷最终还是没能拗过胡大小姐，只好任由对方背着包独自走出了亭子。

　　她冲着胡姣背影喊了句：“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胡姣没回头，朝后摆摆手，表示听见了。

　　亭子里，顾予帮着收拾好桌面的垃圾，问：“待会打算去哪？”

　　林卷想了想，“不知道哎，想去室内的地方，不想晒太阳。”

　　“那，要不要去看大熊猫？”

　　“好呀。”

　　于是，两人扔完垃圾便直奔熊猫馆。

　　此时天边云层堆聚，似乎是要下雨的样子，天色转阴，气温依然居高不下。

　　场馆里一只成年大熊猫正坐在假山旁的水塘边，撅着屁股侧对观众，拿着一根胡萝卜在啃，耳朵时不时动几下。还会用毛茸茸的熊掌揉揉脸，坐姿像大爷一样，表情放空，毛发丰泽，憨态可掬。

　　啃着啃着，胡萝卜突然掉了。
　　于是熊猫愣住了。

　　“噗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卷拽了拽顾予的卫衣下摆，“你快看！像不像那个表情包！笑死！好可爱啊呜呜呜呜可爱死了！”

　　顾予这才把视线从她脸上挪到场馆内，水塘边，熊猫还保持着握住胡萝卜的姿势愣在那。

　　“噗——”
　　顾予一个没憋住，单手撑在栏杆上低头忍笑，嘴角酒窝若隐若现，“哈哈哈哈哈哈哈艹你不说我还没觉得多像，你这么一说，越看越像。艹。”

　　“是吧！就像那个愣住.jpg的熊猫头。”
　　林卷模仿了一下那个表情包，双手端着碗，眼神呆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艹！”
　　“我踏马笑到山崩地裂天梯石栈相钩连。”
　　“笑死，我不行了。”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林卷！”
　　“哎等等，你别动！我给你拍个照。”

　　顾予迅速掏出手机，刚准备按下快门，林卷却已经恢复了正常表情。

　　“别呀，”他一脸失望，极力撺掇她再来一次，甚至不惜撒娇卖萌+彩虹屁双管齐下，“哎呀再模仿一遍嘛！你不知道刚才那个表情有多可爱！真的！”

　　林卷：“你怕不是想把我做成表情包。”

　　顾予心虚不已：“你怎么知道。”

　　林卷：“呵，谁不了解你呢？”

　　然而话虽如此，在俊朗少年的狗狗眼攻势下，她还是没能抗住，只好又模仿了一遍熊猫头愣住.jpg。

　　顾予心满意足地保存好照片，林卷表情包get！

　　随后两人又在场馆内逛了逛，林卷沉迷吸“猫”，目光一瞬不瞬地黏在假山旁的熊猫幼崽们身上。

　　他们蹬着小短腿，挤在一堆，围着盆盆奶探出头嘤嘤叫着，像一坨坨漏了芝麻馅的糯米团子。
　　——这也太可爱了叭！

　　林卷目不转睛，接连拍了好几个视频。

　　顾予偷偷拍了一张她趴在栏杆上的侧脸。

　　在对方察觉之前赶紧把手机放回兜里，若无其事问了句：“要我给你拍照吗？”

　　“好啊。”
　　林卷把手机递给他，站在栏杆旁露出浅笑，摆好pose。

　　然而，在一阵阵快门的咔嚓声中，她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直男拍照”。

　　关键他还不觉得自己拍得糟糕。
　　每次问他“好了吗？”
　　他都会回答：“好了，别动，完美！”

　　等看到成片时，林卷面无表情抬头问他：“本人身高一米五八，然而照片上的我确实一米二都不到，你觉得这合理吗？嗯？”

　　顾予：“你本来就矮，这跟我拍照技术有什么关系。”

　　林卷气极反笑，“当然有关系！”

　　她点开相册，给他看寒假一家人去新西兰旅游时傅景初给自己拍的照片，“你看看人家拍的！”
　　照片上的她笑容灿烂，站在私人农场的草地上，一双白皙长腿纤细笔直。

　　顾予嘴角一直挂着的笑消失了。

　　他往后翻了翻，看到两人的亲密合影时，心中的不爽霎时达到顶峰。

　　“你跟他一起去旅游？”

　　林卷尚未意识到他生气了，兀自点头，“对啊。”

　　顾予尽量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但语气还是泄露出了一丝酸溜溜，“哦。挺好的。”

　　顿了顿，他忍不住又问：“玩得开心吗？”

　　“开心呀。超开心的！”林卷瞬间打开了话匣，“我跟你讲，新西兰的小羊都特别好摸！空气也很好！在皇后镇观星时还特别幸运地看到了四次流星，第一次我错过了，没找到，还是傅景初指给我看的。第二次我又看到一个一直在匀速移动的星星，他说那个是人造卫星，后来我们都找到了南十字星……”

　　“…………”
　　顾予握着栏杆的手指慢慢收紧，感觉呼吸不畅。

　　明明不想从她嘴里听到任何关于其他男生的名字，却又自虐般的想知道他们相处的一切细节。

　　于是他追问，她回答，他表面平和地听她讲着旅行见闻，偶尔插上几句，气氛倒也算和谐。

　　林卷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比平时沉默，便问了句：“你怎么一直在闭麦？不符合你的人设啊？”

　　顾予挑眉问：“我是什么人设？”

　　林卷：“宇宙第一话痨直男啊。”

　　“？”

　　“当然，是很帅很帅、超级无敌聪明的宇宙第一直男。”

　　顾予心情总算好了点，他矜持地弯了弯眼，“又拍马屁。”

　　“人家实话实说好不好。”

　　“好啊，那你实话告诉我，”他单手插兜，脸凑近，语气咄咄逼人，“我帅还是你那个弟弟帅？”

　　“当然你帅啊。”林卷不假思索道。

　　顾予嘴角绷不住上扬，“哦？想都不想一下？真的不是在骗我？”

　　“这还用想吗？本来就是你帅呀，弟弟那叫可爱！”

　　“……”
　　“啧。”顾予单手压在她头顶揉了揉，轻扯了一下她的马尾辫，“你审美很有问题啊同学。”

　　“你才有问题。”林卷从他手里拽回头发，动作间却不小心踩了对方一脚。

　　顾予低头一看，干净的新球鞋上赫然印着半个灰黑色鞋印。

　　他死盯着那个鞋印，表情三分茫然，七分心痛。

　　“咳，”林卷赶紧掏出纸巾递给他，“我不是故意的。”

　　“不会是什么限量版吧？”

　　顾予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秒，摇头，“不是。”

　　林卷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顾予接过纸巾，弯腰仔细擦了擦，“没事。”

　　见他擦拭鞋面的动作难得耐心，林卷忍不住好奇问了句：“你们男生是不是都是视AJ如命啊？”

　　顾予：“不知道别的男生怎么想的，反正对我来说，死到临头了肯定还是小命要紧。”

　　林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惜命第一人。”

　　“不过，我们篮球队的确都比较爱鞋。”顾予擦完鞋，直起身，“打个比方，要是AJ和陆彦宇同时掉进水池里，我肯定救我的鞋。”

　　“这个例子也太没参考价值了，应该这么问：未来女朋友跟你的鞋掉进水里，你救谁？”

　　顾予不假思索，“那肯定救女朋友啊，AJ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某人故，两者皆可抛。”

　　“不错。”林卷海豹式鼓掌：“好男友就是要做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顾予：“好的，学到了，就差一个女朋友了。”

　　他虚心求教：“请问哪里可以领到女朋友呢？最好漂亮可爱又有趣，还喜欢打游戏。”

　　林卷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他附耳过来。

　　少年听话地侧过头，弯下腰。

　　少女的声音甜美又温柔：“宝贝——”

　　顾予心中一跳，耳根发热。

　　“——今晚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顾予：“…………？”

　　呵。恶魔的低语。

　　他“呸”了一声，“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天南海北地聊着，顾予单手插兜，慢悠悠走在人行道靠街边一侧。他盯着林卷的后脑勺，心想，骗子。

　　明明最可爱最有趣最漂亮的已经被他遇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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