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红的卷心菜

　　“叮铃铃——”
　　很快，下课铃响起，圣诞班会进行到了尾声。

　　广播里传来放学后的经典音乐，抒情缓慢。

　　班长段逸飞与文娱委员赵书麒站在讲台上，各自拿着一个抽奖箱，里面分别放着写有不同学号的小纸条。为了提高效率，两人同时抽签。

　　段逸飞抽到了17号女生，赵书麒抽到了3号女生。
　　两人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交给对方，便下台去了。

　　而拿到礼物的两人则站在台上，继续抽签。
　　直到把自己的礼物交给下一个被抽到学号的人，才算完成一个交换礼物的流程。

　　林卷收到的礼物来自10号女生，也就是周佳琪。

　　她以为会收到名著阅读或教辅用书之类的符合对方学霸身份的礼物，结果接过来一看，竟是一支毛笔。
　　这也太巧了。
　　她上个周六刚丢失了自己最爱的一支湖笔，心情郁闷之下，她连去书法班指导学妹的兴致都没了。

　　谁知道这么巧，居然能在交换礼物的契机之下，收到这样一支质量上乘的毛笔。
　　虽然不是她用惯的那支，但这类巧合也足够令人心情愉悦。

　　而她准备的礼物，则是一袋自己亲手做的曲奇饼干。
　　考虑到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她做了两种口味，一种原味黄油味，一种可可咖啡味。
　　前者稍甜，后者微苦。

　　由于裱花造型还不太熟练，做出来有点丑，所以她在买来的包装袋上贴了个标签纸，上面写着：「第一次做小饼干，不太好看，但很好吃哟;-)祝你圣诞快乐～」
　　顺手还放了一张画着驯鹿和圣诞老人的明信片。

　　最终，她抽到的学号是28号。
　　林卷抬头一看，啊，是之前运动会跟她一起排练入场式的男生。
　　街舞社的盛佚文。
　　老熟人了。

　　她把礼物递给对方，说了句：“圣诞快乐～”
　　对方冷冷回道：“同乐。”

　　林卷知道他的性格，也没在意。交换完礼物后，便下台回到座位。
　　旁边几个妹子围过来，讨论了一番彼此收到的礼物。

　　胡姣收到的最诡异，是两只做成小熊模样的香氛蜡烛。

　　几个女生心想：这么丑的小熊，在黑暗中从头烧到尾，该多恐怖啊？怕不是什么恐怖片道具吧？

　　不过，一想到这礼物是来自陆彦宇那个憨批的，大家又都冷静下来。
　　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的表情。

　　不久，圣诞晚会所有的活动都圆满结束了。

　　2班同学们度过了氛围美好又愉快的两节班会课。不管大家对收到的礼物满不满意，游戏的过程总归是快乐又轻松的。

　　放学铃早就响起，许多人围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彼此收到的礼物。

　　盛佚文跟朋友分享了几块曲奇后，准备把包装盒盖上。

　　身后蓦地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喂，好吃吗？”

　　他循声回头，发现顾予正坐在他后座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桌上的曲奇盒。

　　后座同学已经背上书包回家去了，桌子上空荡荡的，教室里此时没剩下几个人。

　　盛佚文端起曲奇盒子递给顾予。
　　顾予从善如流，两种口味各挑了一个，又递还回去。

　　他先尝了个原味的。
　　曲奇饼干扎实酥脆，入口满是浓郁的黄油香，甜香、麦香与奶香交织，回味无穷。

　　接着再把可可味的放进嘴里。
　　稍微咀嚼了几下，他皱起眉，勉强咽下。
　　“……好苦。”

　　“她在哪买的，怎么这么苦，好像还有股咖啡的味道。啧，还是黄油的好吃。”
　　闻言，盛佚文又默默从桌洞里拿出一张撕下的浅绿色标签纸以及一张全新的圣诞明信片递给他。

　　顾予顺手接过，低头一看，发现明信片上画着Q版的圣诞老人和驯鹿。
　　而另一张绿色的标签纸上则写着：「第一次做小饼干，不太好看，但很好吃哟;-)祝你圣诞快乐～」
　　……靠。居然是手作的。

　　他抬头，朝盛佚文勾了勾手。
　　“拿来。”

　　“……”
　　盛佚文无语片刻，将剩下的半盒曲奇重新盖上盖子递给他。

　　但等对方接过后，他却没松手，而是抓着盒子的另一角，“这个可可咖啡味蛮特别的，留一半给我？”他看着顾予的眼睛，认真道：“既然你不喜欢的话？”
　　“谁说不喜欢了？”顾予挑眉，“我喜欢啊。”

　　“？？？”盛佚文睁大眼，“你不是一点苦味都受不了吗？而且，我记得你初中最讨厌喝咖啡了。”
　　“那是以前。”顾予眼皮轻抬，漫不经心道：“从今天开始，我喜欢咖啡了。”

　　盛佚文哑然，他觉得自己显然低估了对方的无赖程度。

　　顾予手指稍稍用力，一把抢过盒子。

　　“谢了。”
　　他道完谢，又往盛佚文桌上丢了一大包刚从口袋里掏出的水果硬糖，“我收到的礼物分你一半。”说完，打了声招呼，便抱着曲奇盒子转身离开了。

　　讨人嫌的家伙离开后，盛佚文拿起桌上的糖，拆开包装，挑了一颗红色的丢进嘴里。

　　含住没几秒，一股齁甜的感觉直冲脑门。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呕——”，低头直接吐在了纸巾上。
　　赶紧端起桌角的水杯漱了漱口。

　　他一边喝水，一边把简陋的糖果包装袋来回翻看了几遍，这才在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品牌商标——“下好佳”。
　　配料表的右下角还标注了价格：2.5元一袋，一袋50颗。
　　……？？？
　　盛佚文顿时眼前一黑。

　　盗版也就算了，这平均0.05元一颗的价格是怎么回事？
　　工业糖精吧？绝对是工业糖精吧？
　　这世道，还真是人心险恶啊！

　　不过，想想自己收到的是手工制作的美味小饼干，而某个无耻的家伙收到的却是这么一包工业糖精。
　　呵，怎么说呢，突然就同情起对方了呢。
　　呵呵。

　　而另一边，某人打完劫回到家以后，罕见地发了一条朋友圈动态。

　　「收到了最好的生日礼物。」

　　配图是一盒曲奇饼干。

　　在直男拍照的死亡光线下，那黄黑交错的一坨坨曲奇看上去并不怎么美好，反而像是什么恶魔的产物。

　　刷到这条朋友圈时，林卷的第一反应是：啊，原来今天是他生日吗？他的生日在平安夜？

　　紧接着又感到不对：等等，这盒曲奇不是她给盛佚文的交换礼物吗？怎么到顾予手上了？

　　难道他们关系很好，彼此私下里又交换了一次？

　　林卷也没细想，随手点了个赞。

　　刚想顺便在评论区送上自己的祝福，还没打几个字，就收到了对方的私聊消息。

　　【GY：只有一个赞？生日祝福呢？】
　　【脸红的卷心菜：这不是正在写吗。】
　　【GY：好的。坐等。乖巧.jpg】

　　过了片刻，顾予就收到了评论提醒。
　　点开一看——
　　【脸红的卷心菜：生快！祝身体健康，学业进步，阖家幸福！】

　　……？？？
　　他愤怒打字：「你怎么回事，小老弟？商业敷衍吗？」

　　【脸红的卷心菜：？？？哪里敷衍了？首先，身体健康本来就最重要，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其他都免谈。再者，我们身为学生，学习当然是第一要务。而家庭则更是我们心灵的港湾和强有力的支撑后盾，正所谓家和万事兴。综上所述，此情此愿，多么朴实真挚！你该夸我才对。】
　　【GY：……行。夸你。总归说不过你们文化人。】
　　【脸红的卷心菜：猫猫得意.jpg】

　　两人没聊几句，又都收到了评论提醒。
　　点开一看，只见陆彦宇评论道：「最好的生日礼物难道不是公主抱吗？」

　　林卷：“……”
　　顾予：“……”
　　气氛微妙而尴尬。

　　林卷赶紧岔开话题：「我妈喊我吃饭了，拜拜～」
　　【GY：好，回聊。】

　　顾予退出置顶聊天框，点开另一个群，发送道：「A区，5V5，陆彦宇你给我上线挨打。@LLL」

　　*

　　圣诞节过去没多久，就是期末考试了。
　　经过一周高强度的紧张复习，2班同学们普遍考得不错。

　　总分加起来，林卷又回到了年级二十的位置，语文成绩依然是年级第一。
　　而顾予这次考试文科方面竟然也超常发挥，语文终于上了100（满分160），历史政治也及格了，英语只扣了一分。再加上他理科一向接近满分，于是这次总分排名进步了三十几名，位列年级第十。

　　值得一提的是，年级第一依然是周佳琪。
　　再加上前几次月考的不俗成绩，她在2班的学霸地位算是稳固如山。

　　总分条刚发下来，顾予就被陆彦宇等人围上去轮流痛骂：“畜生！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学习了！”
　　“对啊，快说，你是不是偷偷学习了？！”
　　“你这个畜生！”
　　“不要脸！”
　　“就是就是！”
　　“明明大家一起打游戏上分的，怎么就你考了前十，我们反而不及格？”
　　“哎，那倒也没有，不及格的只有你吧，老陆。”
　　“对啊，只有你。我考得还是可以的，年级前一百的样子。”
　　“我也还不错，历史满分呢。”

　　“……”
　　很快，班级里传来陆彦宇的怒吼——
　　“……你们这群畜生！”

　　*

　　期末考结束后，林卷迎来了高中阶段的第一个寒假。

　　二月初，林父林母带着女儿一起去附二院看望一位老人。

　　父母正在病房里与医生交谈，林卷站在敞亮的走廊尽头，看着窗外细雪飘扬。

　　冗长灼热的夏日似乎才刚刚过去，眼前却已经下起了雪。

　　这单薄的雪，大概如往年一般，是不成气候的。
　　林卷早已习惯。

　　这座她从小长大的城市，向来冬景寥寥，连下雪都潦草。

　　她回想起这半年，脑海中闪过的都是一些颜色鲜明的画面，晃荡着几分年轻气盛。

　　果然还是夏季里的事，更容易沾随记忆。

　　她轻轻推开窗，摘掉手套，伸出手，等了好久才等到一手水痕。
　　雪花落地无声，触之即化。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母亲的呼唤——
　　“宝贝，等久了吧，外面冷，快进来。咦？人呢？”
　　“哎呀，别玩雪了，小心着凉，赶紧把手套戴上，乖。你爸喊你进去呢，快来。”

　　林卷应了一声：“来了。”

　　她戴上手套，整理好衣着，跟在林母身后，推开住院部的VIP病房门，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正躺在床上跟林父说着话的陌生老人。

　　他年纪似乎很大了。手上扎着针，嘴唇惨白，头发稀少，布满老年斑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残存的活力和精神，只剩下泛黄浑浊的双眼。
　　脸上的褶皱被病痛抹去了生的光泽，只留下深重的衰老痕迹和成熟到极致的平静。

　　看到林卷进来后，老人的眼中似乎迸出了一点光。
　　他艰难地抬起胳膊，朝她招了招手。

　　林卷主动走上前，喊了一声：“傅爷爷好。”

　　对方露出一个慈祥的笑，乐呵呵应道：“哎！你好呀，小丫头。喊我爷爷就好，你爸跟我亲生的也没什么两样。”
　　“好的，爷爷。”
　　“哎，真乖。”

　　老人拉着她的手，仔细地观察她的五官，不禁感慨道：“恕诚啊，你这闺女跟你可不像啊，倒是像沈丫头多些。”

　　林父扶了扶眼镜，“是的，卷卷五官更像我夫人。但她气质像我，也像您，可能是隔代遗传吧。总算是没有辱没您的教导。”
　　老人笑骂了句：“你专会说好话来唬我。”

　　林卷安静地坐在一边，听着父辈间谈话。

　　偶尔被提及到，便乖巧地回上几句。
　　其余时间大多都沉默着。

　　病床上的这位老人名叫傅竟宁，是国内德高望重的历史学教授，也是林父以前在首都读博时的导师。
　　听说他为人清高且严苛，但并不刻板，也不冷漠，反而风趣幽默，富有人情味。林父读书时受了对方很多关照和帮助，两人可以说是情同父子。
　　然而毕业没几年，导师却突然跟他断了联系。
　　最后还是通过别的老师才知道，傅老身体不好，已经辞去了教授职务。一直在N县养病，今年下半年突然病情恶化，只能回到S市附二院住院治疗。

　　傅竟宁也许是突然想起自己以前最得意的弟子就在S大教书，于是趁着寒假，给林恕诚打了个电话，说是想见见他们一家。
　　林父自然是二话不说，当即搁下旅行计划，上午八点不到，就携妻儿前来附二院看望导师了。

　　一路上，林卷听父亲说了很多关于傅竟宁教授一家的故事。

　　傅氏一族在首都相当有名，乃是书香名门。
　　傅老的儿子傅元和与儿媳都是国家级生物基因研究专家，上过很多次报纸和电视新闻。由于研制出了抑制癌细胞的药物，还被评为了国家影响力前十的人物。

　　但也正因如此，傅元和与妻子常年专注于科研工作，完全忽视了傅老的身体状况。

　　在儿子和儿媳二十几年都没有回过家的情况下，老人独自一人手把手带大了唯一的孙子傅景初，两人相依为命到如今。

　　然而，在生活看似一片波澜平静的时候，不幸已经在暗流之下酝酿着，亟待爆发。

　　半年前，老人突然被诊断出肝癌晚期。
　　前不久，又收到儿子与儿媳离婚的消息。

　　两人谁也不愿接手照顾自己的孩子，傅景初也不愿意回到父母身边。

　　于是，还是一老一小相伴着过日子。
　　老人身体每况愈下，傅景初这半年来休学在家，也没去上高中，只顾着每天忙里忙外地照看爷爷的一切。

　　用林父的话来说，就是“那么关爱学生的一个好教授，却被冷漠的子女硬生生熬成了空巢老人，直到熬空身体。还好有个孝顺的子孙能在病榻前侍奉一二，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林卷此前一直都没什么实感，直到此刻被老人握着手细细问了一些家常，看着对方慈祥温和的笑，心中的难受程度一瞬间达到顶峰。

　　老人包裹在病服下的身体十分瘦弱，抓着林卷的那只手更是瘦可见骨，他的脸上、身上，已经满是掩盖不住的苍老和衰败，病房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林卷心里隐隐有不好的猜测，但她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坐在一旁安静待着。

　　谈及自己的孙子时，老人突然沉默下来。
　　他看向林卷，没扎针的那只左手颤巍巍抬起，林卷赶紧上前主动握住。

　　傅老笑起来，“真是个宝贝姑娘啊，看着就贴心。哎，我家那个倔牛哎……”
　　林卷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礼貌地笑笑。

　　林父插了一句：“您太过谦了，景初是个好孩子。我早上刚来的时候，还在门外见过他。懂礼貌又精神，可见您这么多年的亲自教导没有白费。”
　　傅老笑得牙不见眼，“是吗？他惯会在外人面前装样子。”
　　老人的语气看似不满，却隐含着为人长辈的骄傲和满意。
　　林卷心想，果然，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家长都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

　　“咚咚——”
　　病房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门把手转动了一下，紧接着门被推开。

　　一个身材清瘦的少年背着黑色斜挎包，提着一个保温盒，走了进来。

　　顺手关上门之后，少年摘下毛线帽，抖落下细细的雪。

　　见众人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他也不拘谨，反而一一打了声招呼。

　　“林叔叔好，沈阿姨好。这位……”
　　说着，目光在林卷身上顿了顿。

　　他迅速目测了一下对方的身高，又点点头，礼貌道：“妹妹好。”
　　语气温和，态度自然。

　　林卷：“……”

　　“噗嗤——”傅老一下子乐了，“哈哈哈哈哈！小初啊，你不要看人家姑娘长得显小就觉得是妹妹。刻板印象可不好哟。哎，恕诚，我记得林丫头是04年九月份生的吧？”
　　“是的，04年9月19日。”

　　傅老又乐了，“哈哈哈哈！小初啊，看来你得喊人家姐姐才行咯。”

　　“抱歉，原来是姐姐啊。”傅景初立马改口：“姐姐好。”

　　林卷回给对方一个礼貌的笑容：“你好。”

　　少年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
　　看上去温和白净又斯文。

　　林卷心想，他好乖哦。

　　傅老招了招手，“小初过来。”
　　少年走上前，在床沿坐下，握住老人的手。

　　傅老拍了拍孙子的胳膊，转头对几人介绍道：“傅景初，我孙儿，上个月刚满16岁。”

　　林父夸赞道：“小小年纪，不骄不躁，我听说已经出书超过五十万字了？
　　傅老摆摆手，“写着玩玩罢了。”
　　“哪里。已经是英雄出少年了。”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傅景初突然出声，提醒道：“爷爷，你该吃饭了。”

　　老人假装没听见。

　　“医生说要准时吃饭。你不能再耍赖了。”

　　傅老瞪他：“……你这家伙！”

　　林父劝道：“小初也是为您好，老师您就先用餐吧。我们一家先去走廊外面等着，不急，您慢慢来。”
　　说完，他便带着家人一起离开病房，关上门给爷孙俩留下独处空间。

　　林家一家三口退出去之后，病房里温热的人气仿佛也被带走了一些。

　　傅景初拿出保温盒里的饭菜，摆放进餐盘中，递给老人。

　　傅竟宁没办法，又拗不过自家孙子，只好在对方紧盯的视线下，慢吞吞接过餐盘，拿起勺子，低头一口一口艰难地吞咽着。
　　吃到后来，手臂没了力气，傅景初便自然地接过勺子，一点一点喂给老人。

　　直到盯着对方把一碗粥都喝完，傅景初才放下心来，收拾好餐具，装进保温盒里。

　　随后，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药，看着对方就着保温瓶里的温水全部吞服下去。

　　吃完药后，是老人例行的休息时间。

　　傅景初帮他把枕头放下，扶着对方慢慢躺下。
　　老人盖好被子，闭目养神。

　　然而，少年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回沙发上看书，而是依然坐在床前，看着被病痛折磨得日益衰败的老人，他问：“你已经决定好了是吗？”
　　傅老闻言，慢慢睁开眼。

　　“小初，你不喜欢林叔叔吗？”
　　“……他看上去是个好人。”

　　“我跟他的父亲做了三十年同门，恕诚为人虽然有些古板固执，不过林家的做派向来这样，表面油盐不进，实则有君子遗风。把你托付给他我很放心。”
　　“可是他的夫人会不会有意见？”
　　“沈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再温柔不过了。你是个好孩子，她会喜欢你的，不必过多担心。”

　　老人见孙子表情依然紧绷，忍不住调侃道：“你是担心林卷那个小丫头？”
　　傅景初语调平和：“没有，感觉她是个好相处的人。”

　　“这就对了。”老人欣慰地拍了拍孙子的手，“他们家氛围很好，人品也值得信任。你虽不可任性，但也不必战战兢兢。如果过得不开心了，等成年后，就回到爷爷给你留的房子里去，那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傅景初握紧了爷爷的手，隐藏在镜片后的神色有些悲伤，“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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