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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那天过后,伊芙反而没有了恐惧的心态。她仿佛是个在沙漠里的旅人,手边没有了水,只能认命等待死亡。
夜里,她的房门突然被打开。走廊上的灯光照亮了黑暗的房间,她还没看清楚就被两个男人举着胳膊抬了出去。
他们拉着她走了很久,穿过了长长的地下通道,来到了一个像是医院的地方。
有很多病床,还有穿着白大褂的人,领头的是个很矮的秃头男人。
伊芙被按到了一张床上,她没有试图反抗,因为她知道这没有用,只是警惕地盯着他们的动作。
突然身边传来一阵痛苦的嘶吼。伊芙这才注意到一个蓝白相间的屏风隔开了另外两张床。
那个身影在剧烈挣扎着,按着自己的一个士兵冲到了屏风的反面。
但这不管用,痛苦让那个身影挣脱了控制,整个屏风都因为激烈的撞击而倒下。
伊芙眼睁睁地看着床上的人像是被捞上冰面上的鱼一样,先是挣扎然后渐渐失去生息。
他死了。
那个矮个子的男人叹了口气,让人把他抬了出去。现在伊芙知道那一车的尸体是从哪来的了。
就是这个时候,她看清了另一张床上的人。那个男人留着有些长的棕色头发,精致的下颌线上长出了胡渣,上身赤果肌肉健壮。他靠在床上,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他有一条金属手臂,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灰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墙壁。
她也会变成那样吗?伊芙这样问自己。
“美丽的小姐,很抱歉你看到了刚刚的那一幕。”那个矮个子男人回来了,“相信我,通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骗子。”伊芙冷冷开口。
反正都要死了,她才不在乎。
矮个子男人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散发着诡异的光:“我有预感,你很特殊。”
他握着一根针管,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缓缓向伊芙走来。
士兵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弹,冰冷的针管刺进了她的皮肤里,剂量之大让她的手臂逐渐变冷。
伊芙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咬牙切齿道:“如果我活下来,我发誓,一定会杀了你。”
“我期待着那一天。”男人笑着离开了房间,他的英语口音极其奇怪。
伊芙的双手被拷在了病床的两边,士兵把他们反锁在了房间里面。
……
“你不该那样说。”
伊芙回头看向那个金属手臂的男人,他还盯着对面的墙壁。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都是要死的。”
“你叫什么名字?”
伊芙看见他转过来露出了另外半边身体,手臂和肩膀的连接处是暗红色。
“伊芙,伊芙·塞格特。”
男人思考了片刻,盯着她:“听好了伊芙·塞格特,想办法活下去。”
……
伊芙看着男人,一语不发。渐渐地,从她的手臂开始,一股灼热的痛感开始蔓延全身。
“额……”伊芙忍不住痛呼出声。
灼热似乎要焚烧她的每一个细胞,意识逐渐模糊,除了痛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活下去。”
她分不清是谁的声音,似乎是奶奶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往西边去,让她活下去。
几年前父亲曾经在餐桌上描述过西边的富庶生活,他说那里有吃不完的食物,喝不完的美酒。人们出门都用汽车,天上还有会飞的机器,可以带人去往海的另一边。
可她不想去西边。
模糊的视线里人影攒动,伊芙看见了好几个人在她的窗边,有那个矮个子的秃子。
隐约听到士兵喊他佐拉博士。她还听见他们说成功了。
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身体软绵绵的,可是听力却格外发达。她似乎还能听见那个有金属手臂的男人的呼喊声,他也要死了吗?
意识再次消散……
伊芙终于明白佐拉说的“成功了”是什么意思了。她变成了超级士兵,简直就像是上帝在开玩笑一样。
带着眼镜的男人笑得猥琐,手伸向伊芙柔软的脸庞:“我就说你是特殊的。”
她的双手被巨大的铁环控制住,动弹不得,只能猛地起身用脑袋撞向矮子。
士兵惊呼:“佐拉博士!”
“没事,没事。”佐拉摸着脑门挥了挥手,“把东西拿来。”
一个米白色的盒子被递到佐拉的手上,上面还有一个红色的按钮。
下一秒伊芙就感觉双手处传来巨大的电流,她整个人被按下了暂停键,每一根骨头都被敲碎,重重地落到了病床上。
伊芙喘着粗气努力保持清醒,只听见佐拉说:“去把巴恩斯中士带来,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明天换她。”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安静地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但是伊芙想这也许是作为超级士兵带来的能力。
过了没一会儿,门再度被推开,两个士兵骂骂咧咧地提着一个人进来。
男人的头低垂着,看样子像是晕过去了,他的双腿无力地拖在地上,经过的地方留下两道水痕。
老天,他们对他做了什么?
士兵把巴恩斯甩到了伊芙旁边的床上就离开了。
伊芙看着旁边的男人才发现他没有晕过去,只是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其实她不应该说话的,但也许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眼睛,她问道:“巴恩斯是你的名字?”
巴基瘫软在床上,太阳穴还残留着电击过后的痛楚,像是有一根木棍戳进了他的太阳穴翻搅。
他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费了好大劲才聚焦了目光。女孩被拷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她活下来了。
“那是我的姓。”
女孩没有说话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巴基努力将自己拖到靠背上,喘着粗气说:“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
“所以是詹姆斯。”
男人听到后沉默了一秒,然后扯动了嘴角,带着笑:“是巴基。”
伊芙不明白他是怎么能笑的,他现在看上去……用他的语言来说,看上去像shit。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詹姆斯?”伊芙无视了他的上一句话。
巴基想要纠正她,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只是闭上眼睛,呢喃道:“Nothing good.”
这个詹姆斯看上去马上就要昏睡过去,伊芙没有再追问。她听到了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也许他不想讨论痛苦的事情。
第二天伊芙亲身体验了一把詹姆斯的经历,当冰冷的铁夹禁锢住她的脑袋的时候,久违地,恐惧爬上了她的心头。
本来她以为横竖都是死,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可没想到这些惨无人道的恶人不仅不让他们死,还让他们没有思想地活着。
电流声随着一声声口令逐渐加大,伊芙看着头顶的灯罩来回摇晃,只觉得自己的头骨几乎要裂开。
——渴望、生锈、 十七、黎明、火炉、九、善良、回家、货车。
熟悉的单词组成了一句听不懂的话,记忆在她的眼前浮现。她仿佛看见父亲离开那天的背影,席恩家施舍的鱼汤,还有奶奶声嘶力竭的呼喊。
——渴望、生锈、 十七、黎明、火炉、九、善良、回家、货车。
记忆像是一幅老旧的油画,被风吹开了表皮,变成了斑驳的碎片。
伊芙一个激灵视线重新聚焦到头顶的罩灯上,一股恐惧从脊骨爬向头顶。
她不要变成没有记忆的怪物。
被架回病房的时候,路过了一个有窗的房间,伊芙记得之前经过的时候是太阳初升的时候,现在也是。
过去了一天一夜。
她仿佛是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被随意地丢在了床上。士兵甚至没有费心思拷上她。
金色的头发现在像是八爪鱼一样黏在脸上,可是伊芙没有力气去整理。
她突然很佩服詹姆斯,他还能自己坐起来。
“你还好吗?”伊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没力气回答,也没力气翻身,侧躺着背对他。
“如果还能听见,就憋气两秒。”巴基很“贴心”地说。
这点她还是做得到的。
得到回应的巴基也没有继续说话,伊芙不知道躺了多久,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
她勉强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你在这多久了?”
“四个月。”
伊芙心头一惊,也就是说他经历了四个月这种非人的待遇。
大概是因为同病相怜,伊芙对男人产生了好奇,问道:“你是美国人?”
“恩,纽约。”
“好地方,就是太远了。”
巴基停止了盯墙行为,转头看向女孩的侧脸:“你知道我们在哪?”
伊芙攒了一点力气把头转过去,两人视线相对,“西伯利亚。”
他竟然不知道他们在哪。
“我住在这附近,被人卖进来的。你呢?”伊芙直直地望着男人蓝灰色的眼睛。
她很好奇,美国人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是坐着天上会飞的机器来的吗?
巴基举了举自己的左手,他还有些不适应自己的机械臂,动作缓慢,“从悬崖上掉下来了,摔断了手臂,现在……”他努了努嘴唇。
“那个手臂能感觉到东西吗?”
巴基左手攥了个拳,又松开,撇嘴道:“除了不太像自己的,其余都很真切。”
“你说他们会给我搞一个一样的吗?”
“……呵呵呵。”巴基笑出了声,摇头道,“不,最好不要。”
伊芙也扯了扯嘴角转头看向天花板,她现在理解了盯墙这种行为的快乐。
就在伊芙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们会出去吗?”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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