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

　　等拿到游戏公司反馈的数据，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
　　晚饭施与棏一口没吃。这会范永嘉又给施与棏带了饭菜，他道谢过后，还是推开一口也没吃，只问他：“我想和宋云起正面交锋，我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他在家里看到了孕妇综合维生素片和孕妇钙，岫岫是怀孕了要给他个惊喜吗？但现在他宁愿孩子不要在这个时候来到。
　　“宋云起电话下午起就是关机状态，也定位不到他。他研究生是搞计算机的，毕业又做过两年这行。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是你那个律师确实有问题，她和宋云起游戏上有来往。已经有人带她过来问过话了，但是她嘴硬得很，一个字不肯说。”
　　“我找了电视台拍了我找妹妹的事，希望他看到能……”马子峻从前和宋云起有多好，现在就有多恨他。
　　好几条人命，他是怎么做得出来的！
　　“你跟宋云起认识多少年了？”施与棏薅住他领子一把把他拖过来。
　　“好……好多年了，他家不在彤光附近，是在学棋那认识的。小学毕业后他就考到我们四中来了，他跳过级，所以只比我低一个年级。为这事他爸妈好像都很生气，四中比一中差了一截，他爸妈又都是一中的老师。”
　　“齐美佳？”
　　马子峻瞪大了眼睛问他：“大哥，你也是四中的吗？”说到这立刻就发现自己又犯蠢了，先不说大哥是不是四中的，就是是也跟他们差了好几年啊。
　　他抓抓头，继续说：“额，宋云起和齐美佳谈……那个了，齐美佳挺漂亮的，当时学校里好多男生喜欢她。不过她成绩挺烂的，云起每天放学去绿水公园等着给她补习。不过那时候大家都不知道他们在谈，因为没多久两个人就吵了一架分了。云起和我说过，他喜欢上齐美佳是因为他在游泳馆救过她一次。”
　　青春发育期的男孩，救了落水且身材发育极好的她，难免就成了梦遗素材，所以降低标准喜欢上了一个学渣。
　　他呼了一口气，接着说：“齐美佳后来出了意外，宋云起受了很严重的打击。本来他有保送资格的，但那段时间他状态很差，医生诊断是有抑郁症，休学到高考前才来学校。他本人底子好，还是考了个国内一流的大学，本科毕业就考到QH读研究生。他休学那段时间我常去看他，他那时候就跟个游魂一样，他妈对他说些不好听的话激他，他都完全没有反应。对了，那个……聂姨，就是他妈，虽然穿着保守，但是她也是身材比较好的那种。”
　　施与棏飞快地消化着这些信息。
　　马子峻电话突然响了，他接通，脸上表情惊诧，做了口型“宋云起”。
　　其他两人立刻屏息凝神听。
　　“子峻，你妹妹回来了吗？不好意思啊，我到小诊所输液了，开始手机又没电，不知道这事，都没帮上忙。”
　　范永嘉对马子峻做手势，又指指正在抓紧时机发信息的施与棏，示意他稳住宋云起。
　　“云起，你好些了没有，我妹她……”马子峻不用演，眼泪直接就出来了，话里带着哭腔，他接着说，“云起，我TM就是个混蛋，我老说我妹这不好那不好，其实我才是那个王八蛋，岫岫对我多好，给我做饭，给我收拾，给我讲道理，还帮我讨债替我操心。我马子峻就是个畜生，不但不懂得她的好，还到处瞎掰她的不是，云起，她要是有什么，我……我……TM也不活了。”
　　说到这他嚎啕大哭起来。
　　范永嘉悄悄竖了个大拇指，他不知道这全是马子峻真情流露真心想说的话。
　　施与棏将信息发完，点点头。
　　马子峻还在抓着手机哭，他不知道施与棏信息发出的时候，那边宋云起已经挂断了电话。
　　施与棏头疼得更厉害，给了马子峻一个爆栗。
　　马子峻泪眼婆娑地看看手机，又看着他，问他：“大哥，现在怎么办？”
　　“等。”
　　“你给他发了什么？”范永嘉一边编辑信息跟唐叔报告，一边问。
　　今晚全员加班中。
　　“我跟他说用我来换岫岫。”
　　马子峻抹了把眼泪摇头，“大哥，他不会同意的，他怪的是岫岫……”都是自己的错！
　　“不，岫岫还活着，宋云起这个时候还敢打电话过来。他太关心你，对岫岫下手会犹豫的。这个事，是冲着我来的，范永嘉，那一次因为奥飞的事叫我来扬德，其实你们是在怀疑我杀了这些女人吧？”
　　范永嘉有些尴尬地答：“只是有一点点怀疑，那什么……不都过了吗？”
　　施与棏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继续说：“3月底我在东冧，4月底我在渠马，4月几号我本来也该在渠马，只是临时改了商谈时间。他犯案的时间除了许雯芳的影响，还都是经过特殊筛选的。渠马那个空调遥控器是有别的含义的，关闭门窗一方面是为了隐蔽，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他开了空调让房间冷却模糊死亡时间，可能他以为我只是晚到一天两天而已。”
　　“不对，渠马的警察记得很清楚，那个空调并没有开着。那老太太也清楚地记得她捡到遥控器的日子是早于发现尸体的时间。”
　　“空调可以预约可以定时，还有，在一定距离范围之内可以使用手机远红外控制。死者家那栋楼后面是片山对吧？”
　　“对。”所以要藏身在那非常方便。
　　因为在山阴处，加上有尸体，所以肯定当时去检查的警察没有对房间里温度低于外面有过疑问。
　　“我穿宗灵，他也穿宗灵，甚至穿增高垫接近我身高，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巧合。”毕竟很多年轻人觉得外国的月亮圆，喜欢外国名牌大过这个国货。
　　再加一个煽动霍曦阳对付你！
　　“他为什么针对你？”范永嘉和马子峻一齐看向他。
　　施与棏摇摇头，无奈地说：“我完全没有印象。我和他年龄不同，生活圈子也完全不同，无亲无故，我真的想不出他为什么这么恨我。”
　　他盯着手机，等着里面传来一线生机。
　　凌晨2点，手机里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可以，4点，过期不候。在你的地方，规矩你懂的。
　　信息之后是一张照片，唇色苍白双眼被蒙住的马子岫，被捆绑在一把靠背椅子上，腰上是一圈自制(炸)药。
　　施与棏舒了一口气又悬起了心，他努力放松自己，平静下来，告诉自己：她活着就好，活着就还能想办法。
　　他把照片发给了范永嘉，想了想又发给了肖齐。这个电话发完信息之后又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宋云起只说在他的地方，没有告诉他具体在哪，而他根本认不出这是什么地方。
　　范永嘉就在局里和林珑拉锯战，看到信息之后，直接过来找他，心惊之余也非常困惑，“为什么选择你的地方？”
　　一般都会选在自己熟悉、好控制的区域。
　　施与棏摇头，他头疼了一晚，现在很难集中注意力，只盼着快点得到答案能去解救岫岫。
　　范永嘉完全看不出这是哪，若是室外，还可以电脑搜索，这是一张室内照片，窗帘拉紧，房子里只开了一个小灯，完全没有一点地理位置上的信息。
　　两人着急地走来踱去，却束手无策。
　　等了一会，肖齐电话打过来，说：“是邦泰新房子。我在过来路上。”房子装修到后面阶段，他去东冧帮施与棏处理别的事了，加上这几天的事，根本无暇顾及房子的收尾。餐椅餐桌是设计师选定的，房间卫生搞过以后，这些到前天才送来。因为是半夜，设计师手机关机，他刚才特意跑到设计师家里把他弄醒确认过了。
　　施与棏把答案告诉范永嘉，范永嘉急了，邦泰是市内入住率最高的楼盘，又不确定(炸)药的成分和威力。照片里只拍了马子岫这一个角落，他是不是在房间里其他地方还埋有(炸)药也不清楚。
　　至于“规矩”，绑匪的规矩自然是不许报警。宋云起从他那条讯息里完全可以推断出他和警方都已经知道真相，所以这是提醒他不许让警方干预。
　　范永嘉和唐叔报告完，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怎么弄。施与棏朝他摇摇头，说：“等肖齐，我要确定一件事。”
　　现在已经没有伪装的必要，范永嘉看到唐叔指示后，领着他到了他们会议室。他们这队留在扬德的人几乎都到了，连出差的洪队也被加急催了回来，唐叔也在。
　　施与棏抢先发话：“这(炸)药我推测是跟当年东冧那爆(炸)案成分一样，是硝酸铵加硫这些的混合物。媒体后来有报导，宋云起花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在研究我，应该会选择和我相关的。”
　　范永嘉已经把那张照片放大投放，施与棏走过去指指(炸)药的细节。
　　“当年爆(炸)案主犯文化水平不高，只能按着烟花制作，用的厚纸筒。宋云起也照着做，但硝酸铵有吸湿性，纸筒并不是个好的选择。”宋云起肯定知道，只是他满心满眼都是对施与棏的恨，不会在意这个。
　　唐叔等他说完了，问队长：“已经联系(爆)破专家了没有？”
　　“嗯，但是，恐怕这个疯子不会让我们有机会……”
　　几条人命，他知道自己肯定活不了了，能多拉一个赚一个。
　　唐叔翻着桌上的地图，脸色凝重，说：“先得悄悄疏散住户。”
　　洪队看他准备部署了，忙说：“这人是个计算机高手，那楼里的监控可能已经在他掌控之下。”
　　唐叔点了下头，吩咐：“靖刚，带上小雷，控制一层疏散一层。我给特警队那边打过招呼，人齐了就行动。现在就去，小范留下。”
　　小雷是网络技术行家。
　　施与棏补充道：“ 16楼不用疏散，没有别的用户。等会我们上电梯时，电梯里监控不要动。”
　　我们？
　　“他明确表示不准带警察，会不会激怒他？”范永嘉问。
　　施与棏摇摇头，说：“唐叔，他恨我，也讨厌我老婆，我一进入(爆)炸范围，他很有可能会不废话直接跟我同归于尽。我必须要带个保命符，我要带上他在乎的马子峻。当然，我的推测不一定正确，那……”
　　那可能会白白牺牲一个马子峻。
　　唐叔没表态，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给马子峻。
　　“让他自己决定吧。”做警察的，人民的生命安全优先，何况三人都是他在乎的。他敢肯定，马子峻会毫不犹豫地同意。
　　肖齐比马子峻先赶到，施与棏跟唐叔说明了一下，唐叔特意让范永嘉去把他带进来。
　　施与棏跟肖齐耳语了几句，然后大声说：“等一等，人齐了再说。”
　　留下来的几人都对着桌上的图纸想着可能的办法，施与棏看着屏幕上的马子岫，满目柔情。
　　他不相信老天爷会这么残忍地剥夺他这辈子唯一拥有的幸福。不，他应该相信自己，必须安全地将她带回来。
　　肖齐一脸凝重，环视了室内一圈，然后盯着那张照片，心里下定了决心，低声对施与棏说：“等会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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