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

　　唐叔叹了口气，对施与棏说：“你怀疑这个宋云起，我觉得有些道理，所以你放心，明面上我让马子峻去找，另外我还叫了其他人手去盯的。十来年前有个案子，一直没结，我现在想想，是不是和这个有关联？”
　　“什么案子？”施与棏抬起头看向他，唐叔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个。
　　唐叔从左手边抽屉里取出一个旧档案袋，丢到他这边，“喏，你看看。”
　　施与棏抽出案件资料，死者是一个年轻女孩，叫齐美佳，18岁，从照片上来看，貌美，也是发育得很好的身材，死因是窒息，没有割胸。案件也是因为没有任何线索，成了积压十来年的无头案。
　　施与棏停在个人资料的学校这处：扬德四中。
　　他才看过宋云起的资料，也是扬德四中。
　　唐叔知道他找到了关键点，点点头说：“我还记得很清楚，当初学生间有传小道消息，说这个齐美佳自己是个草包，却找个学霸当男朋友。但当时谁也不知道这个学霸是谁，而且小孩子说话经常就是因为嫉妒或者别的添油加醋的，没有根据，也就不了了之。”
　　“年龄不对。”
　　“这个宋云起是个聪明人，跳过级，所以比齐美佳还要小一岁多。只是你刚才也听马子峻说了，宋云起现在的女朋友不仅身材不好，还丑，这点有点矛盾。当年查这案的时候，他好像在休学。”唐叔点点资料上齐美佳的照片——这是一个长得好、身材好，能抓住大部分男孩目光的漂亮女孩。
　　“嗯，唐叔，为什么支开范永嘉？他这人靠得住。”
　　“我当然知道，我是有那么一个想法，怕吓到他。”唐叔指指照片上女孩的胸部。
　　施与棏懂了，如果凶手真是宋云起，他可能……会在包子店把这些残体处理掉。
　　施与棏电话响了几声提示音，他点开手机，是几张照片——穿着宗灵经典运动套装的男人挽紧了脸色有些不好的马子岫，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完全无法辨认长相。
　　肖齐信息：有人打电话来提供的信息。因为她上过电视，说过自己身份，所以拍照的人以为是你们俩，没有制止，只是出于八卦心偷拍了两张。时间是菲菲和她通话后十分钟左右。
　　施与棏回：找身高在1米78和183之间的人去同个角度拍照，确定一下这人身高。和丁律师他们说一下，让他们多费心走动调查帮我脱罪。
　　这样是为了增加一下可信度。
　　他把照片发给范永嘉之后又递给了唐叔看。
　　范永嘉回复：董晶晶死亡现场拿回来的监控里，有个可疑对象也是这个打扮，铁了心是要嫁祸给你？
　　施与棏非正式场合穿宗灵，他们都知道，之前还就这点怀疑过他。
　　范永嘉拿了尸检报告后回来给他们看。
　　“唐叔，他看看没事吧。”
　　唐叔嗯了一声说：“有人说闲话让他们找我。等案子了了，对外就说是协助办案的。”
　　三人仔细分析董晶晶的尸检，除了几处致命的刀伤，董晶晶身上脸上还有一些新近产生的淤伤。
　　唐叔摇摇头，“这不像那人的做法。”不管是十年前的齐美佳，还是后来那三位，除了脖子上的伤痕，没有任何其他暴力痕迹，没有性侵痕迹。
　　那人杀人有目的有条理，对女死者有爱有恨。
　　董晶晶的尸检显示杀她的人纯粹是在无规则地发泄愤怒。
　　但为什么那人要帮这个凶手毁灭痕迹，丢刀，擦去所有指纹。他养着的“宠物”被人杀害，这才是他失控乱了阵脚的原因吧。
　　傍晚时，马子峻回来了，脸上明显好了些。
　　“大哥，肯定不是云起，他生病了，一直在家休息呢。我还陪他去了趟医院，高烧，病毒性感冒。”
　　施与棏没有和他说别的，问他：“宋云起和聂家村有没有什么关系？”
　　“啊？没有吧，额，对了，他妈姓聂，但从没听他提过聂家村啊，只是他说过他老家要拆迁。”
　　施与棏翻出手机里宋云起的资料，宋云起老家在偏远农村，不存在拆迁一说。他把宋云起母亲名字放大给范永嘉。但聂家村是肯定会拆迁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聂晓云，我去查一下。”
　　唐叔叫住起身要跑的他，“用我电脑就行，抓紧时间。”
　　刚才施与棏和他商量过了，做戏做全，等会要把施与棏关押起来。出了霍曦阳这事，他打算事过了把这队人全部彻查一遍，谁知道还有没有眼线。
　　范永嘉等唐叔进入了系统才弓着腰输了聂晓云名字，结果一出来，在旁边挤着看的马子峻一把跌坐在地上。
　　“可是……可……”
　　施与棏拎着马子峻衣领，问他：“仔细想想，你今天去宋云起家里看到了什么？”
　　马子峻震惊过后，渐渐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他调整了一下坐稳，说：“我有他家钥匙，敲门没人应我就开门进去了，他窝在床上，脸色很不好。”
　　“仔细想，你看到了些什么？”
　　马子峻闭上眼睛，认真回想：“床边有把椅子，上面搭了几件衣服，都是运动装。我穿宗灵以后，他也开始买宗灵穿。我……我记得，那套衣服是他看我穿了不错以后也跟着去买的。端午晚上我和他一起吃过饭，今天他的头发看着应该是剪短了一截。他房子里没有别的异常，他除了因为发烧脸色有些不好，其他都正常。”
　　没人出声打断他，马子峻接着回忆：“他戴着口罩，说是怕传染给别人。在医院摘过口罩做了核检，但他没有和我一起，他说是怕传给我。”
　　如果只是为了戴口罩有个合理解释，没必要在医院还要遮掩，他脸上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马子峻继续说：“唐叔交代过，让我看仔细了，所以我送他回家后又返回医院去问了给他做核检的工作人员。她说云起脸上有两道明显的抓痕。可能是和他女朋友吵架弄的。”
　　唐叔看了眼手机告诉他们：“宋云起消失了。”
　　施与棏急道：“我们是不是惊动他了？”
　　如果宋云起知道有人在查他，会不会……
　　他完全不敢往下想。
　　“先把我送审讯室。”
　　唐叔和范永嘉对视之后点了点头，“你先带他去，资料带上。我晚点到，我们再重新梳理一遍，我交代些事。马子峻，你跟上，还有你多想想宋云起可能去哪。”
　　马子峻面无表情点头，那个单纯憨批消失不见。
　　他知道大哥此刻恨他，低垂着头走在最前面。
　　进了审讯室，范永嘉先帮施与棏把手铐解了。
　　两人把现有的资料又重新梳理了一遍，两人轮流发问让对方来给解释和推理。马子峻一直没出声，只在一份扬德地图上写写画画，然后不时给唐叔发一条信息。
　　施与棏突然开口问马子峻：“你什么时候跟宋云起说起过星鑫家园那套房子吗？”
　　马子峻抬头很肯定地摇了摇，眼里意味不明，对他来说，曾经怀疑过哥的教训让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宋云起是“那个人”。他现在想的是，只要我帮大家找到云起，就能证明他们的猜想是错的，云起肯定是无辜的。只有这样，大家才能找到正确的思路营救岫岫。
　　可是，岫岫到底去哪了呢？
　　他要搬去星鑫家园是端午节才定下来的事，他很肯定自己根本没跟云起提起过，所以云起怎么可能知道岫岫在那。
　　“他只知道我在那有套房子，连栋数都不知道。”
　　所以你们肯定弄错了人。
　　施与棏皱了眉，这点确实说不通。
　　“宋云起多高？”
　　“只比我矮一点点，他是1米78。”
　　这点也不对，肖齐找了身高和岫岫一样的人和不同身高拍照片对比，那人身高应该在1米83左右。
　　他们继续讨论，马子峻突然想到一点，开口说：“我去找那许雯芳问问她有没有见到云起？反正我去问，理由也正当，我关心生病的云起呗。你们再想想别的办法找岫岫。”
　　范永嘉本来想交代他小心些不要露了痕迹，想到唐叔对他的评价和刚才的表现，就只嗯了一声让他去了。
　　让他去也好，如果真是宋云起，马子峻去也许能降低他的戒心。
　　“怎么了，突然问他身高？”
　　施与棏把肖齐之前发给他的信息给范永嘉看了。
　　范永嘉“卧槽”过后，又立刻跟他说：“不排除穿了增高垫，毕竟是个牛人。”
　　施与棏拧眉表示疑问。
　　范永嘉一噎，有些不是滋味地解释：“就跟女人高跟鞋一样，男人也有穿增高垫的，垫鞋子里面，外头看不到。”
　　施与棏没有这样的烦恼，所以并不清楚这个，他问：“垫了这个影响走路姿势吗？”他老婆穿不惯高跟鞋，说穿上不会走路了，顶多穿个4CM的。
　　范永嘉没穿过，他也不清楚，拿起手机发了个消息问朋友。
　　“说是头回穿可能有点别扭，穿习惯了就不影响。”
　　身高问题可能不是问题，那他到底是怎么准确地在星鑫家园找到岫岫，而且那么巧是在他离开的时段。如果那个人做过功课应该知道如果他在，以自己的身手，那人就是自投罗网。
　　施与棏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密切接触的人。
　　肖齐是和星鑫家园接触最多的，但他开始用肖齐做些和施明城之间的私事时曾对他做过跟踪训练，一般的跟踪者根本逃不过肖齐眼睛。
　　岫岫早上打了电话让杨阿姨今天不用来，唐诗唐黎徐菲被肖齐带走，他们三个根本不知道他回来之后会离开的事。
　　知道他要去殡仪馆处理事的只有律师和赛民。
　　赛民来接他后一直和他在一起，期间没有摸过手机，当然不排除在来之前就已经“泄密”。但赛民他用了几年，如果真要背叛他，有很多机会，甚至他中毒时还是赛民负责医院的事。
　　他拿出手机打给丁律师。
　　“今天上午我给你打过电话之后谁单独走开过？”
　　丁律师虽然对这个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回想过后才回答：“你打完电话我就喊他们集合一起去了殡仪馆，都没有走开过，上厕所都是一起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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