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

　　这个问题问得奇奇怪怪的，她又不是搞地产投资的，也不是本地户主，什么时候拆和她有什么关系。
　　把本村所有户口也查了个兜底，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踪迹可寻，没有发现可疑对象。没办法，只能把搜寻向周围继续扩大。
　　倒是另一件案子有了进展，对那个摄影师过去的事深挖，才知道这混蛋不单拍照勒索，还涉嫌强（）暴猥亵，但这些都发生在去年及以前。去年接近年底他关闭工作室，开始给一些网红当私人定制摄影师。来扬德也是因为客户要求，为什么一开始没查到这些呢，是因为他发布消息和接受定制都不是自己直接联系，而是挂靠在一家大的连锁婚纱摄影公司，老板和他是很过硬的关系，所以开始没有吐口。
　　马子峻一边羡慕这组同事一边给自己鼓劲：马子峻，加油啊，你答应过大哥的。
　　虽然工作要紧，但妹妹难得要求他来医院陪护一次，他没犹豫就报告了一声去医院喂饭。
　　护工刘阿姨在旁边有些尴尬，马子峻劝老太太：“奶奶吖，我们都能挣钱，请得起人，再说了，你不让人家伺候我们一样要给那么多钱，你何必呢？”
　　他这一劝，刘阿姨更尴尬了，“我去问下护士什么时候可以吊水？”
　　马子峻丝毫没觉得自己说的不对，一边喂一边跟老太太唠叨。
　　喂了饭他在医院待了会才跟妹妹报告任务完成，归队继续搜人去。
　　霍曦阳在食堂吃过饭，刚回办公室就见他归队了问道：“这么快，你吃过饭了没？”
　　“在我朋友那吃了几个包子，饱的，你呢？”
　　“吃过了。我想去廉租房那边看看，你看地图，聂家村北边过了樟树山就是廉租房，樟树山咱们也搜过了，廉租房我看也适合藏身。”
　　“不能吧，廉租房的入住率有百分百吧，听说有些家里不差钱的都还搞手脚去住呢。”马子峻最讨厌这种破坏原则的人。
　　“人虽然多，但也不一定都会注意别人家的，讨生活不容易。”
　　“那倒也是，我们小时候邻居家放个屁，大伙都知道，现在家家都关着门，来往得很少了。”
　　“是的。试试吧，反正也没头绪。他们其他几队人都出去了，我们也走吧。”
　　“行。我喝口水。”
　　“路上买矿泉水就是了。”
　　“浪费，还麻烦。”马子峻活了快30年，最近才发现攒钱的乐趣，零花钱把得牢牢的。
　　霍曦阳把一些要紧的资料带着，上了车一边翻一遍琢磨。
　　“你都能背了吧？”
　　“多翻翻看，没准能找到忽视的信息。”
　　“那倒也是。你说一个女人，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被藏着，她要吃喝拉撒还有那什么……”
　　“那什么是什么？”
　　马子峻窘，结结巴巴说：“就是……那个……女人那个事。”
　　霍曦阳单纯一小伙子，没明白，继续问：“哪个事，化妆打扮？那个董晶晶不是喜欢打扮的人，照片里都没化过妆。”
　　“唉，就是那个生理期，你没上过生理卫生课吗？”
　　霍曦阳哦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你说的对，她总需要买卫生巾吧。”
　　他不尴尬，马子峻就不尴尬了，继续和他嘀咕：“我觉得她应该不是自愿的，要不能几年关着不出门？”
　　霍曦阳把资料合上，不赞同地道：“还是有可能的，也许一开始不是自愿的，但你知道的，斯德哥尔摩，也不是出现一例两例了。说回证据上，纸杯完好没有被用力捏过的痕迹，棒棒糖也是表面光滑而且被吃得只剩了一半，还有遥控器，都是自然状态下产生的痕迹，我觉得她不像是被捆绑束缚的状态。”
　　“好有道理。但卫生巾她自己买？”
　　“应该不是，凶手是个很谨慎的人，不会放她出来冒险。不过这些都是我们假设的。也不能完全排除她就是凶手的可能性，她失踪到出现凶案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什么都有可能。也许她从我们身边走过，我们认不出来都不一定。”
　　“不能吧，就算是化了妆也不能换脸吧。”
　　霍曦阳喜欢看这些悬疑类的剧集和小说，他看过有人完全取代别人生活的例子。
　　“队长他们已经去排查整形医院了。范哥他们去了工业园那边，那边外来人多一些。希望这人还在扬德，没有离开。”如果已经离开，那就真的是大海捞针了。
　　城西这个惠民小区一共12栋，两人对看了一眼，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一起查。分开虽然有效率，但万一撞上了，让这个穷凶极恶之徒跑了或者伤到无辜群众就不好了。
　　廉租房是楼梯房，两人穿着便服，查一户就叮嘱一遍：不要外传，只说是来调查廉租房资格的。
　　没有在家的住户登记了，查到隔壁就顺口问句，一般从邻居口里也能问到是不是一家几口住的。
　　查到最后，只有四户不确定，一户刚搬走。再跑一趟物业，核实了一下这几户的资料。
　　一看名单，马子峻脸色变了。
　　霍曦阳问道：“怎么了？”
　　马子峻气愤地指着名册说：“这家人我认识，家里虽然算不上富裕，但条件也不差，没想到不单忽悠我的钱，连政府的便宜也不放过。”
　　霍曦阳顺着他手指看到了名字：许立和，梁萍，许雯芳，许毅奇。
　　“算了，不是只住了几个月就搬走了嘛。”既然是一大家子，那就不是可疑对象了，没必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马子峻嗯了一声，打定主意要告诉宋云起。
　　另外四户也都是一家四五口的，没人在家也是因为上学的上学，做事的做事。
　　霍曦阳吐了口气，朝马子峻摇头，道：“先回去吧，意料之中的事。”那个胶只有老房子老家具才会用，原本就是想着或许有人舍不得旧家什，带到了廉租房来用。本来就是希望渺茫，碰运气而已。
　　这几户他们隔着窗看了里头布置，客厅都是标配的家具，没有自带的老家具。
　　“回去吧。”
　　这个凶手做得滴水不漏，他们努力了那么久都是走不通的死胡同。也许并不像施与棏说的那样是画蛇添足，凶手留了这个线索，更像是在嘲讽、戏弄他们。

　　施与棏刚从听证会上出来，让同行人士去和律师做最后的确定，自己先回酒店冲了个澡然后开手机拨电话。
　　马子岫被电话吵醒，摸过来一看，是他，她犹豫了一下才点了接听。
　　“大哥。”
　　“岫岫，你还好吗？我这边弄完了，这几天就能回来。”
　　“还顺利吗？”
　　“嗯，这次可以彻底了结。”原先他不想让步，准备将官司打到底，但现在他不想再拖了，太浪费精力和时间，得不偿失。
　　“那就好，我等你回来。奶奶这边快出院了，可是有个事好纠结，我爸说这边社区防疫站下半年招人，让我做准备。”
　　“你想去吗？”
　　“我想和你在一块。”她没说想不想去，只是娇娇地诉衷情。
　　他心软得一塌糊涂，昏君一样说：“那我把公司迁回来。”
　　“那怎么行，我到东冧找工作就好了。你不是说医院在建了嘛，实在没合适的我就等着医院开业。”省城和省内二线还是有差别的，尤其是他这种投资型的公司。可千万别因为她错过商机。
　　“好。”
　　其实他的老本行医药和东冧这边一些医院关系不差，硬塞个人不难，但他此前和她说起，她坚决不同意，她是这样说的：“虽然羡慕过别人有后台轻松进了大医院，但仔细想想，如果我也是靠关系进了，心虚底气不足，还是自己努力吧。”
　　两人又亲亲我我说了几句，马子岫主动喊停，“你休息一会吧，听你声音都是很疲惫的样子。我去医院接班了。”
　　“好。再见，宝贝。”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因为疲惫变得沙哑的声音这么喊更性感，马子岫浑身酥（）麻，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耳朵会怀孕。
　　红着脸挂了电话，她又回味了一会才起身，等她去厕所洗漱出来，杨阿姨已经在厨房开始备晚饭了。
　　马子岫看了下时间，才四点而已。
　　“杨阿姨，这么早就做饭了吗？”
　　杨阿姨有些不好意思，先跟她解释了一下中午的事：“我担心你这伤不及时处理要耽误，难恢复，就告诉了肖总，不好意思，马小姐，是我自作主张了。”
　　马子岫一愣，中午她情绪有点复杂，完全顾不上因为这个生气，就笑着摇头道：“没关系，杨阿姨，谢谢你。这是要熬粥吗？”
　　“嗯，米早点泡上，鱼胶瑶柱这些要早点处理，你放心，这个放的量很少，等会主料是鱼肉和蔬菜。”
　　“我可以帮你做点什么。”她找了把小凳坐下来准备择菜。
　　杨阿姨赶紧说：“不用不用，时间还宽裕得很，我慢慢来就可以了。”
　　马子岫想起一件事，问她：“杨阿姨，肖总和你们说好的工资是多少，我把工资给你们，这不已经满一个月了嘛。还有买菜的钱，先头要给你你又说不急，总不能让你一直垫着。”
　　杨阿姨笑道：“马小姐，这个你不用管，肖总早就结了，你男朋友对你可真不错。”
　　马子岫尴尬，忙解释：“肖总不是的。”
　　“我知道，那个高高俊俊的施总才是吧。”陪马小姐吃饭，跟照顾个孩子似的，拨头发，倒水，剥虾，好细心。和在施家做事的芝姐说的一样，是个好孩子。
　　“是的。”别人夸男朋友，马子岫很高兴。
　　有人在厨房里，杨阿姨不大自在，又生怕马子岫上手帮忙，就说：“马小姐，早点去医院吧，饭等会我送来。你脸上好多了，不细看的话完全看不出来。”
　　马子岫刚才在厕所里仔细照了镜子，又敷了一回，吸干脸又喷了一次药，现在确实不打眼，头发稍微遮挡下，很自然。
　　“好的。饭菜简单些弄没关系。”奶奶吃营养粥或面，她和护工两人每餐吃的有四菜一汤，还都不是随便糊弄一下的饭菜。
　　“嗳。”虽然应了，但杨阿姨不敢马虎，肖总钱给的多，她要是不用心做事，这钱拿得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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