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

　　6月6号，马奶奶出了院，搬进了星鑫家园。
　　施与棏电话里和她说让肖齐来帮忙，她拒绝了。肖齐早前就赶回东冧了，肯定是有要紧事，没必要再为了这点小事把他叫回来。
　　马峰选了这天休假，马子峻挤一点时间出来当司机，再加上护工刘阿姨，还有轮椅，没费多少劲就把奶奶安全地送到了星鑫家园。
　　马峰开始的意思是搬回家，但马子岫把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摆在他面前：大家住哪？
　　确实，家里本来就很挤，马子岫和马奶奶的房间还是由一个房间隔出来的，护工要24小时陪着，总不能让人家睡沙发。再者，还要定期到医院做针灸，马子峻又不能保证随传随到，还是只能继续麻烦人家“施大哥”。
　　恋情还没公开，马子岫不好提房子是写的自己名字，这事就一直压着没说。
　　马峰一个劲地夸施与棏，马子峻与有荣焉，跟着夸：“那是，我大哥这人哪哪都好。”
　　要是以往，马峰定要来一句：“你怎么不学着点！”不过这一个多月，儿子不但不跟妹妹闹了，还到处讨债，要回来不少，钱转给女儿，女儿又全给了他。儿子一天天懂事，马峰不想说这些扫了他兴致。
　　说到钱，他想起一件重要事，把他的卡掏出来放到马子岫跟前的桌上，看看儿子看看女儿，说：“人家小施心善是一回事，咱们不能死皮赖脸地占便宜，房租要给，还有请护工请保姆的钱，不能让你妹妹出。”
　　马子岫不好拒绝，现在啥都不好解释呢，要说自己有，那她才工作那么半年，能挣多少钱，这一天天的花不完？要说人家施与棏不收，马峰不能同意。
　　她看看马子峻，马子峻看看她，皱眉打眼色“现在说”？
　　好在门铃救了他，马子峻松了口气，小跑去开门，一开门，就惊喜地道：“大哥，你回来了。”
　　做口型“我爸在”。
　　大哥淡定看他一眼，拨开他看向屋里，找亲亲女朋友。
　　女朋友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他想抱抱亲亲，可屋里还有好多人。
　　房中央站着“岳父大人”，正满脸笑，看着自己打招呼“小施（回）来了”，沙发上坐着朝这边哦哦哦的老太太，旁边站着正给她擦口水的护工。
　　施与棏走进来，笑着打招呼：“马叔叔，马奶奶好。”
　　马子峻着急归队干活，从后面走过来，大声替他公布：“爸，我大哥喜欢我妹，他俩在谈，我看特别好。”
　　这神来之笔！
　　一屋子人全看向他。
　　施与棏最先反应过来，笑着对马峰说：“是的，不好意思，现在才正式告知叔叔，失礼了。马叔叔，我喜欢岫岫，想跟她以结婚为前提交往，还请您同意。我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委屈的。”
　　马峰还在发蒙中，完全没反应得过来，峻峻总是大哥大哥的，岫岫也是大哥大哥挂在嘴边，他已经潜意识里就把这人当了子侄。现在人家说惦记上你女儿了，要带走，老父亲实在措手不及。
　　马子岫走到男朋友身边，拉上小手，看着老爸，认真道：“爸，我也很喜欢大哥。”
　　马峰此刻跟中风了似的，话说不出，想动也动不了。
　　马奶奶在那哦哦哦，挥着唯一能动的右手，护工哄着她别激动。
　　马子岫回头哄奶奶：“奶奶，你别急。”
　　马峰回过神，招呼人：“先坐吧。”
　　“爸，人大哥多好的条件，你可别唧唧歪歪搞封建社会那套‘我不同意断绝关系的’。”马子峻还牢记着自己的使命。
　　马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唬道：“你再唧唧歪歪信不信我跟你断绝关系，快去上你的班。”
　　马子峻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然后转向大哥，继续做保证：“大哥，我先去上班，你放心，这事错不了。”
　　说完他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片尴尬。
　　马子岫拉着男朋友坐到侧边沙发这，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然后坐在他这个沙发的靠手上，表明态度。
　　马峰心里酸啊，自家这么乖的女孩，才多大点啊，怎么就谈恋爱了呢。该谈的不谈，不该谈的早早谈上了，老父亲的忧伤谁懂？
　　马峰想多问问，可马奶奶抢了先，指指桌上的水果，又指指施与棏，哦哦哦哦。
　　马子岫懂了。
　　“奶奶，让他吃水果是吧。”
　　马奶奶这次只哦了，是这个意思。
　　马峰更心塞了，看看手机，刚坐下的屁股又抬起，说：“我这还有事，下次再说。”能拖一会先拖一会，具体还得再打听打听不是。
　　他要走，马子岫松了口气，刚才好怕他开口说“不行”。
　　“爸，我送你。”
　　马峰看施与棏跟着起了身，倍感压力，摆摆手说：“不用，都这个点了，你给人弄点吃的。”他们刚才都在这吃过饭了。
　　马子岫把刚才他放桌上的卡拿起来，追上几步塞进他外套口袋。
　　“爸，我这钱还够。”
　　马峰想说“那不行”，可这会实在不想待这里了，以后再说吧。
　　关上门，老父亲眼里都有泪了。
　　门里，施与棏也觉得时机不太对，他想给她个惊喜，没有提前打电话，哪知道这么凑巧刚好都在。
　　他挑眉看向她，说：“今天是不是不合适？”
　　压力走了，马子岫这会只剩高兴，虽然顾忌房子里还有别人，她也难掩心里的高兴劲，走到他跟前小声说：“很合适，我想你啦。”
　　施与棏也想得不行，但现在还有外人在，他只问她：“你什么时候能回东冧？我一会还得走，有事脱不开身，马上就得走。抱歉，岫岫。”
　　就这个中午能空出来一小会，他还是坚持赶回来看看她再回东冧继续。
　　“你先忙，我这里再待几天看看，能走了我就来东冧。”
　　施与棏回头看看马奶奶，人家一直瞧着这边呢，施与棏笑笑说：“奶奶，我给岫岫买了点东西，能让她下去一起拿不？”
　　马奶奶哦哦两声，很高兴的样子。
　　施与棏就当她同意了，拉着马子岫往外走。
　　一到楼下停车场，他开了车锁，打开后座门，说：“陪我坐一会。”
　　马子岫羞答答地坐进去，他跟着坐进来，锁好门，立刻转过头抱起她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岫岫，我爱你。”
　　马子岫窝在他怀里，尽量让自己压在他健康的腿上，声音小小地回应：“我也爱你。”
　　施与棏惊喜，帮她调整一下姿势坐稳，然后双手捧着她脸边吻边问：“岫岫也爱我是不是？”
　　马子岫羞得不敢睁眼，他不单亲亲嘴唇还亲了她眼睛。
　　一阵狂亲暴吻过后，他深吸了口气，双手圈住她腰，开始陪她说话。
　　“我4点还有个会，等下就得走，岫岫，对不起，总说陪你却总是在忙。”
　　马子岫头靠在他胸口左边，把手悄悄从他西服领口插进去，贴在他胸另一边。
　　“你忙你的，大事要紧，我们时间还很多啦。”
　　“嗯嗯，我给你买了些东西，你等会拿回去，喜欢就自己留，不喜欢的就送人。”
　　“好。”
　　两人就这样心贴着心在车里静静地待了会才告别。
　　施与棏从副驾驶座上拿了几个纸袋给她，刚才就是担心没独处机会特意留在这没带上。
　　东西不重，马子岫自己就能提，拒绝让他再跑上去一趟。
　　“不用你送，我自己拿上去就好了，你要自己开车回去吗？”
　　“不，司机已经在过来路上了，我等会在车上眯一会。”
　　“这样好。”
　　刚才他手机响了一下，应该是约的司机已经过来了。
　　马子岫伸长脖子踮起脚，勉强亲到了他下巴，“你去吧，等奶奶稳定了我就回来陪你。”
　　“好。”施与棏声音哑哑的，满是被压抑的欲望。
　　马子岫怕再拖下去就天长地久了，主动忍了不舍拎着袋子走了，走到电梯口回头看，正好对上他盯着自己的目光，马子岫笑笑，没拎袋子的手朝他用力挥了几下。
　　施与棏回来了又走了，马子岫比之前更想他，可奶奶这边她还要哄她接受护工照顾。
　　马峰回去琢磨了一晚上，得知施与棏走了以后，立刻召开家庭会议，连董静一起叫上。在他眼里，董静毕竟是岫岫的妈，终身大事不能跳过她。
　　马子峻觉得这个会议完全是浪费时间，一到场就咧咧：“干嘛呢，有这个必要吗？”
　　挨了他爸一记敲，他坐下来还在那嘟囔：“真是的，这么好的人，你们还要考虑分析啥，你们该操心的是怎么留住人家吧。”
　　虽然自家儿子自家爱，可他的不靠谱，再厚的父母滤镜还是藏不住的。
　　马峰拧了眉毛问他：“那你知道你大哥家里什么个情况不？”
　　马子峻不假思索就答：“挺有钱的，房子车子肯定有，这你就不要操心了。”
　　“我是问你他父母情况！之前那医药代表在那八卦，我听了一耳朵，他父母离了婚！”一把年纪的，儿子这么大了还离婚，只怕是有什么大问题吧。
　　“那我怎么知道？”
　　马子岫补充，“父母离婚了，家里生意现在都是他在管。”
　　“为什么离的？”
　　下毒这种事没法说，她爸肯定要吓跑。马子岫想了下，用了一个很官方的解释“感情不和”。
　　这 个说了等于没说。
　　马峰虽然对乖女儿很看重，但自家什么情况是摆在明面上的。女儿会长，集合了他们一家的优点，长相上和人是配的。但工作啊，个人能力，还有家庭条件，就远远不如了。门当户对的婚姻更稳定啊！
　　“岫岫啊，你再考虑下，齐大非偶，人家什么缺点都没有，要什么女孩没有？现在是新鲜，将来……”
　　有个事马子岫确实考虑了一段时间，决定还是现在说出来比较好。
　　“他的脚受过伤，这个好像没有办法完全治好。”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