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

　　唐叔惊了，那施明城在外的形象一直是掌门人，市里有什么活动他还左右逢源，风光得很。
　　施与棏继续说：“拖了十几年，今年离了，他把账面上的现金拿了，跟与民不再有任何关系。至于明奇，本来就没他什么事。”
　　唐叔还是忍不住八卦一下，施家每年都有给市政捐赠，所以他们感谢施明城白谢了？
　　“他拿了多少？”
　　“11亿。”
　　唐叔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忍不住呼了一口气，太吃惊忘了这是刚倒没多久的水，好在他喝惯了开水，虽然感觉烫了点，还不至于麻了舌。
　　施与棏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又放下，继续说：“唐叔，说正事吧，肖齐惹了什么麻烦？”电话再不还给我，岫岫肯定要担心了。
　　唐叔原先的意思是迂回一点先探探底，但人家很直白，问什么答什么，他倒不好意思了，都是系统学习过，问讯技巧那些大家都懂，干脆也敞开了说：“东冧的一个摄影师死在扬德，暴力殴打致死，也是脾脏破裂，我们查他时，有目击证人说那个肖齐在几个月前有带人上门找过他麻烦。你们公司这两年风头大，肖齐在电视上露过脸，所以过了几个月人家都记得很清楚。”
　　摄影师？
　　“是不是叫奥飞？”
　　唐叔拧了眉毛看他，问：“你认识？死者本名李辉，确实有这么个外号。”
　　施与棏点头，面色不变，道：“肖齐找这个奥飞是的我的意思，同行的不是打手，是律师，等下我给你他俩的名片。”
　　唐叔眉毛皱得更紧，“你跟这个李辉有什么过节？”
　　“不算过节，帮人一个忙而已，这个李辉替人拍照，然后勒索，这个涉及别人隐私，恕我不能提供证据。但我可以担保，肖齐和我的两个律师上门，只是和他讲讲法而已。何况已经过去半年了。”
　　“勒索！为什么不报警？小施，你曾经还是一个执法者，这个不懂吗？”
　　“然后呢？毁了一个女孩的将来？投鼠忌器啊！受害者不是那种乱来的女孩，只是太单纯被骗而已，她以为是拍广告，不涉及违法的那种，但是这个李辉在摄影棚偷设了其他摄像头，拍下的照片对一个单纯又注重名声的年轻女孩来说，完全可以毁了别人一辈子。我们只能和他谈条件，虽然他在我律师面前一再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会再犯。但要我说，这种人，这肯定不是他的第一次。唐叔，这个人，死有余辜。”
　　唐叔气道：“胡说八道什么，这个人是不怎么样，但那也罪不至死。你从前学的那些都忘了吗？”
　　施与棏笑笑，不再顶嘴。
　　唐叔看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说：“你怎么……唉，算了，你确定这个肖齐清白？李辉身上的伤和当年那个被肖齐打伤的人很相似，只是这个倒霉些，在僻静处，发现时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施与棏心急离开，问他：“唐叔，死亡时间？”
　　“已经找肖齐问过了，死亡时间他那么巧刚好在扬德，但他说他在帮你看房子。有这回事？你还差房子吗？”
　　原来没收手机是怕对口供。
　　施与棏挑眉，回答他：“我准备结婚，当然要买房，我没时间处理，都是他在跟，不算他工作范围内的事，只是帮我私人忙而已。具体的案发时间是晚上还是白天？”
　　唐叔看看手机，回答他：“死者上午9点离开酒店，下午3点被发现死在巷子里。死亡时间大概是上午10点到12点。受伤后他可能还撑了一会。”
　　施与棏笑了，他原先以为是晚上，不然也不会死在外面错过救治时间了，现在唐叔说是上午，那就好办了。
　　“唐叔，那这个好办，我呢，看过很多不好的装修例子，所以买房一开装就让肖齐给我装了监控，360度无死角，就是怕有人在我没住过的房里拉屎睡觉的，膈应人。现在倒是多了个用处。每一套都有，肖齐在给我弄房子，那就必然拍到了。”
　　“他人也在这，之前问了他，为什么不说监控这事？”
　　施与棏端起茶喝了一口才说：“你让人跟他说一声，说是我同意的。他这个办事轴得很，这是不想我的房子我的隐私曝光，所以不肯提这个。唐叔，你看，他这个人靠得住，我用着很放心。”
　　唐叔拿起电话拨了过去，交代了一下，然后挂了电话问他：“不介意再等一等吧。”
　　“嗯，唐叔这里茶好喝。”
　　好喝才怪，他两袖清风，这茶是老家亲戚自己摘的茶叶炒制的，哪比得上他们这种有钱人喝的茶。不过师侄给面子，何况他们又为了敲边鼓跨了百来公里把人带过来，有点儿底气不足，就跟着客套了一句。
　　“自家采的茶，要不要给你带几两？”
　　“好啊。”岫岫说过她煮茶菜，煮不出小时候在街口吃的那个味道，应该是茶叶不对。
　　唐明海无语，真的起身给他装，他办公室没保鲜袋，师侄自己找了张A4纸折了个纸包，装了茶叶封好口放进外套口袋里。
　　“唐叔，一起吃个饭？”施与棏虽然急着找女朋友，但刚才他多少伤了唐叔的心，又刮了人家的茶，得补偿一下。
　　抬手看表，哟，都快8点了，唐叔有些不好意思：“行，叔请你。”
　　施与棏开了门，从门口蹲守的“大狗”马子峻手里接过了自己手机，瞥他一眼。
　　本就愧疚的马子峻立刻委委屈屈地走开让到一边去，眼巴巴地等着哥打完电话赶紧找机会上去解释：“大哥，不是我……那什么…他们让我去的。大哥，我一百个相信你。”
　　“噢？你还怀疑过我咯。”施与棏一边抬脚朝外走，一边偏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马子峻急了，抓抓头跟紧他。
　　“没，哥，亲哥，我真没有，我怀疑我自己都不会怀疑你，真的！你信我。”
　　“给唐叔让让，你挡道了，一起去吃个饭，你把我弄来，我吃饭睡觉你得管。”
　　马子峻刚才情急没瞧见被他挤在后头的唐叔，闻言赶紧贴边站。
　　“唐叔，你打前头。”
　　“大哥，你放心，包吃包住。你想吃什么？”
　　吃你妹。
　　施与棏听马子岫提过这家伙是个“日光族”，发薪日兜就基本空了。
　　“开车送我们去西阳路，这个点了小店都不备菜了，我刚在玉食府定了餐。”
　　玉食府，是那家门面大得吓人，一看就死贵死贵的店吗？
　　马子峻自家兜里几个钱特别清楚，手机里余额零点几，银行卡里余额五百八十几，这会边走边琢磨找谁开口比较合适。
　　施与棏一看这家伙闷头就满意了，对唐叔说：“辛苦唐叔问一下肖齐那边完事了没有，喊上他和那几位加班的兄弟一起吃个饭。”
　　马子峻听得心惊肉跳，多一个人得多背债啊，可他又不敢反驳。
　　唐叔和他一样清楚马子峻德性，不过看施与棏那戏谑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在逗这小马，嗯了一声开始拨电话。
　　三人站定在一楼大厅等，马子峻赶紧背对着大哥偷拿出手机准备问老妹借钱，字还没打两个呢，背后大魔王的声音吓得他手机都抖掉了。
　　“怎么，找你妹要钱？”
　　马子峻又窘又愧，手机都顾不上捡，解释道：“那个……我钱……被我爸要走了，先找我妹借一点，发了工资就还她。”一说这个，突然想起过年时还借了她4000没还呢。
　　等他蹲下身去捡手机，施与棏抄起手在胸前，居高临下和他说：“不要有事找你妹，当哥要有个当哥的样。饭钱我借你，看你没钱的份上，等会就住你家算了，省个住宿费。钱你不用着急还，记得将来我有事，你要尽力帮我就行。”
　　哥还有用得上我的时候？
　　马子峻连着点头，然后站起身，把手机放兜里，不用借钱他浑身轻松，感觉自己都没比哥矮多少了。
　　“大哥，你放心，你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说，上刀山下火海，我马子峻绝对不会说个‘不’字。”
　　施与棏满意了，点点头说：“刀山火海用不着你，说几句的事。”
　　马子峻好奇了，凑过来问：“什么事？”
　　施与棏伸长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二十八（）九的人，还这么幼稚，瞧他爸妈给惯的。
　　“到时候再说。”
　　那边唐叔已经挂了电话，没等几分钟，楼梯那走下来一行人，打头的就有那范永嘉，除了他还有高志涛和一个20多岁的小年轻。肖齐跟在最后面，一看到他就朝他微微点头。
　　范永嘉和高志涛都是老相识，施与棏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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