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

　　“晚安，哥哥。”两人亲密的时候他总哄她喊哥哥，他的名字还真不好取个什么好喊的昵称，所以她一直是大哥大哥地喊，可大哥这个称呼马子峻也喊呢，都不是独一无二的。

　　马子岫继续在诺得打杂，期间曲珊妮还来刺过一回，现在已经完全影响不到马子岫了——我还年轻呢，多努力也会变得很厉害的。
　　她不回应，还总是笑眯眯的（这是给哥赚钱的工具人呢！）。曲珊妮心里再酸也没什么意思了。马子岫终于清静了。
　　公司里还有几个不熟的女员工，隐身人似的，埋头工作。刘雨润说都是已婚有子的，房贷车贷请保姆，各种费用压垮人，城市生活压力大，所以她们都很拼。
　　马子岫每天按点下班，看人家日常加班，她佩服得很。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再和他打电话，她就不说这些，也不追着问他哪天回，只跟他分享自己学到了些什么。

　　施与棏四月中回的东冧，提前告知了她，她特意哪都没去，在家备了菜做给他吃。
　　看到瘦了一圈脸色发白的男朋友，马子岫心疼坏了。
　　男朋友要抱，她配合。男朋友要亲，她配合。男朋友要摸摸，她配合。
　　男朋友红着眼停了，她说：“不要。”
　　男朋友想她想到要爆炸，听到这话哪还忍得住。
　　两人窝在房里一天一夜，马子岫羞得不行，不肯跟他去公司。
　　施与棏也不想去，刚吃完大餐怎么舍得放开她。
　　马子岫催他，他离开太久，攒了好多等他签字或决策的事，电话响了很多回了。
　　施与棏无奈，起身，对羞得立马转过身的女朋友说：“我很快就回来，你没睡好，现在补补觉，不要自己起来做饭，等我回来带你出去吃。”
　　“嗯，嗯，嗯。你快穿衣服啦！”
　　施与棏笑着又扑过来亲亲她露出来的肩，黏黏糊糊一会才出门去处理公事。
　　突破了这层关系，感情又升了一层，眉眼间的情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再去公司，她跟的是施与棏，把八卦小达人刘雨润惊得脸色都变了。
　　关系户马子岫尴尬地对她笑笑。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他的忙是有多忙，他以前还要压缩工作把下午五点以后的时间挤出来陪她择菜。马子岫心里是既甜蜜又心疼。
　　她想做饭给他吃，他想陪着她做，这是两人的情趣。好在现在配合度高，而且两人份不需要太长时间，两人六点左右回家做也可以。
　　拿到了等待已久的证，马子岫深思熟虑过后还是决定自己去找工作，在诺得她虽然学习了不少东西，但她还是没有能够独立胜任工作的能力，在这里工作强度高，她这水平还差得远。
　　施与棏跟她商量：“要不再等等，我们和人合作的医院在建了，到时候你直接进这里。”
　　“啊？你们还弄医院吗？”
　　“嗯，什么项目赚钱投什么。”
　　“什么医院啊？”东冧大大小小的医院数都数不清，像蓝月这样的小医院，就是不上不下的，能挣点钱，但挣不了大钱。
　　“专门为孩子服务的医院，常规体检，护眼护牙，身高体重，还有身形矫正，心理健康。明奇主要研制目标是儿童专用药，有人投我所好，出了这个策划，我觉得可以。”
　　“那算是儿童医院吗？”
　　“是也不是，没有儿童医院那么综合，优秀的儿科医生太难找了，规模一下弄不起来。我们只是从儿科里节选出一部分科室来做，专注生长发育，又比儿保科范围广一点，把眼和牙这些学生普遍存在问题的科综合进来，再加一个心理科。”
　　“开在哪里？”
　　施与棏突然笑起来，说：“还在建，过两天我带你去看看，争取今年投入使用。”
　　马子岫愁，纠结了一下还是说：“那我先找份工作做着吧。”今年还刚开始呢。
　　施与棏看着她，还是点头说好。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女朋友太努力也是件难事，他之前塞给她的卡，她虽然收下了，一次也没刷过，总说自己还有钱呢。
　　没结婚就是这点不好，交钱都交不上。他心里琢磨着结婚这事怎么个走流程，她家里人他只是从她们对话里侧面了解过，还得从马子峻那突破。
　　他还没找上马子峻，马子峻先上了门，和往常神色不同，没说要留下来吃饭，只约他私下见。
　　“你哥找我有事，你先吃饭，别等我。”施与棏看看表，都5点多了，马子峻是有什么事急成这样。
　　马子岫这一等，饭凉了他都没回来，电话不通。
　　马子岫拨了一个给马子峻。
　　马子峻支支吾吾的，说：“他……回扬德……有点急事去办了，岫岫啊，家里……出了点事，你要不……回来看看。”
　　马子岫心惊，忙问：“家里出了什么事？”
　　马子峻含含糊糊地说：“奶奶……额……有点不太舒服，对，你回来看看不？”
　　马子岫担心施与棏也担心奶奶，只能给他发了信息告知，反正他也在扬德，她不想等了，干脆现在就回。给他留了言，找了个东冧跑扬德的黑的士，包车回的，想到大哥之前反复叮嘱的安全问题，她一上车就当着司机的面打电话给马子峻报了自己乘坐的车牌号码和电话。
　　司机听得尴尬，但包车不用满城晃悠凑人数，钱照样拿，省油省事，哪敢有什么意见。

　　施与棏此刻，虽然心里非常牵挂女朋友，但确实没办法联系她，他正经历人生第一次被问讯，还是被他一直很尊敬的唐叔当面问。
　　唐明海只差几年就退休，但面相不老，发面包子似的的脸看着和气，但施与棏了解他，这可不是慈祥的肯德基爷爷。
　　这是非正式问讯，地点在唐叔办公室，他先起身亲自给施与棏倒了杯茶。
　　施与棏起身双手接过，神态自然地轻轻抿了一口。他知道这是有麻烦上身，虽然不是问讯室，但若是寻常私事，不会特意叮嘱他出发时就必须关了手机。
　　“唐叔，有事就说吧，不用为难。”
　　唐叔确实有些为难，这个是自己好友的得意弟子，也曾在自己手下做过事，虽然时间不长，但确实优秀得让人惦记。
　　他给自己保温杯里也续了点热水，然后走到施与棏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终于开了口：“你那个属下肖齐，坐过牢，你知道吧？”
　　施与棏身体朝后仰，自然舒服地靠在沙发上，轻笑了一声回答他的问题：“我知道，不过我们这样的小公司，没有政审这回事。不过，唐叔既然查到他头上，应该看看他的旧卷宗，如果当年正当防卫法条能像现在这样，他就不会坐这个牢。所以这个不该成为他的标签，倒是这个社会委屈了他。”
　　唐叔做事细致，确实让人调了肖齐的旧档看过。18岁的热血小伙，被三个人堵在街头围殴，他打不过三个，就薅了最弱的那个猛揍，这股狠劲吓退了那三个。最后他自己虽然挨了打，但身体结实不算大碍，而那个被他打的伤势比较严重，脾脏四级破裂，一度休克，经抢救才捡回一条命。除了民事赔偿，肖齐还要入监两年，这还是法官综合考虑了事情起因打的折扣。
　　唐叔也知道这个案子说正当防卫也过得去，人家停手他就停了，没继续打也没追。而且那三人围殴他时还带了棍棒，路人喝止他们还恐吓，性质恶劣。
　　但他还有话要说：“不算这个，他现在仍然和一些社会人士有交集，这个你不知道吗？听说你很看中他。”
　　施与棏还是笑，说：“唐叔，我不能干涉一个员工的私人生活，如果违法了，我自然会立刻解雇，但如果只是普通交友，没有违法，也没有干缺德事，那就不好说了。”
　　唐叔有些不悦，道：“你离开不过几年，说话做事怎么就跟那些老油条一样了？”
　　施与棏还没有猜透他叫自己来的目的，所以放慢节奏和他说。
　　“唐叔，做生意难，和从前不一样。当警察的时候，正就是正，恶就是恶，我只要把着法度就能站稳是与非。谈生意呢，每天要各种歪缠，我要是不变，就注定要被人坑。从前腰板总要挺直了，现在呢，能坐着就想靠一靠，一个字——累！”
　　唐叔听得多的是“施与棏这小子是老天爷给脸，干啥啥顺”，不防看到他懒洋洋窝在沙发里说这番调调，确实像是经历社会毒打过后疲惫沧桑的样子。
　　“你家卖药做药那生意不是有你爸吗？”
　　施与棏不想瞒他，查到自己身上了难免以后还会查根刨底，不如主动说了。抬手捏了捏眉心，他把父母的事说了。
　　“我那个爸很多年前就不管事只拿钱了，他忙得很，给扬德不少男人戴了绿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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