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

　　“案子的事不要到处说。”
　　“我没有，我没有，大哥，我就是对你这么一说。”唐叔批准了的。
　　马子峻一说起这案子就来劲，没等大哥接话自己又继续噼里啪啦讲。
　　“这案子一开头，范永嘉可是出尽了风头，每次开会，他比队长还积极。不过，现在就尴尬了，嘿嘿！”
　　“案子没破，你高兴什么！”
　　“不是，哥，那范永嘉不老看不惯你跟我嘛，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他一吃瘪我就高兴。不过大哥你批评得对，凶手还没抓到呢，我不该高兴。”
　　“风声紧了，他不好犯案，不过也不是绝对的。我估计他还是会找机会的。”第一次杀人或许会紧张会愧疚会后悔，但连杀了三个，这种能掌控他人的绝对权力欲，只会让他越来越兴奋。
　　“唉，希望早点抓到，这王八蛋太残忍了，杀了就杀了，还割人家……”
　　施与棏赶紧咳了一声。
　　马子峻刚要接着讲，马子岫在厨房那边喊他们：“可以吃饭了。”
　　“这么快！”马子峻不由自主地说道。
　　现在怎么不说我慢了，马子岫没好气地瞪了这家伙一眼。本来是还要一会的，但马子峻进门就讨嫌，她把原本准备弄的两个大菜削减了。
　　马子峻回瞪，刚坐下就看到大哥脸色不悦地盯着自己呢。
　　“那什么，岫岫啊，辛苦了。”再瞄大哥，脸色好点了。
　　马子峻松了口气，又开始委屈，怎么一个一个都这样啊，他爸也是，大哥也是，重女轻男要不得啊！！！
　　马子岫眼圈都红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马子峻狗嘴里吐出个象牙，还带钻呢！
　　“多吃点菜，喏，你喜欢的红萝卜丝，还是你自己切的呢。”马子峻狗嘴巴兔子心，最爱吃红萝卜丝了。
　　马子峻倒不是真喜欢吃红萝卜丝，只是受多了外边红萝卜丝或者红萝卜片炒得软塌塌，吃起来恶心唧唧的，就像坚持真理一样对马子岫炒的红萝卜丝有了执念——你瞧，这才是正确的红萝卜丝。
　　偏偏马奶奶牙不好，好口烂的，回回总要说：“岫岫啊，多炒几个翻身，红萝卜没熟。”
　　到了这时候，马子峻再举例论证，力辩这样的红萝卜丝才是完美的红萝卜丝。这让他非常地有成就感。
　　马子峻夹了一筷子，边嚼边感慨：“还是这样炒好吃。”
　　不单红萝卜丝，马子岫炒的其他菜，他都爱吃，吃着吃着又觉得“我都好久没吃到了，亏大了”。
　　“马子岫啊，过完年你留扬德上班算了。放心，工作我都给你找好了，我看到惠姨那上班就不错，我跟她提了一嘴，她说正缺人呢，嘉怡又不肯学这个。”
　　“我不去。”提起蒋嘉怡她就生气。
　　马子峻知道她俩的过节，顿时就觉得妹妹太不懂事了，停了扒饭开始训她：“马子岫，你也太小气了，那么点小事，你记这么多年，人家都给你道歉了，你至于嘛。”
　　他还说！马子岫气得转过头不看他。
　　施与棏在桌下安抚地摸摸她的手，看她眼里都包着泪了，心疼地问：“什么样的小事？”
　　马子峻立刻就觉得找到组织了，他们吵了好几年都没熄火，现在让大哥评评理挺好的，噼里啪啦就把事说了。
　　“就她十来岁那会，她们老师弄丢了给她们发的奖品，就几个几块钱一个的笔记本而已，不就问了她们班上的人嘛。嘉怡弄错了，说是中午看见马子岫进了老师办公室。”
　　“然后呢！”施与棏脸色变了，马大哈边讲又开始夹菜吃，没注意。
　　“小学生嘛，嘴巴子多一点，就编了歌说马子岫是五年级的贼。后来查清楚了，确实是冤枉了她，可人家嘉怡道歉了，她马子岫还非让人到升旗仪式上公开道歉，这也太过分了。小妹子，不都爱面子嘛，人嘉怡都哭了，她就是不让步。”
　　“她自己偷的，冤枉我，还到处传我话，我为什么不能让她公开道歉？”她更气的是马子峻明知道自己坚持，还自作主张代表她原谅了蒋嘉怡。为这事，两兄妹吵了几年，一吵架，马子峻就要拿出来翻一遍强调中心思想“马子岫小气自私没度量”。于是，两人都越吵越气。
　　又是这样！马子峻也生气：“人家跟你道歉，知道错了，人小姑娘自尊心强，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你至于这么逼人家吗！马子岫，你怎么那么小气呢，宽容，宽容你懂不懂！”
　　马子岫气得手都抖了，以往他说没关系，可是在她最重要的人面前，这种羞辱感无限放大。
　　施与棏左手抓着她没放，右手从桌上抄了一盘子菜就扣马子峻头上。
　　“马子峻，你当这警察倒是当得挺合适呢，不过，你辛辛苦苦抓什么罪犯呢？反正抓回来，人家哭两声，道个歉就完事呗，杀人算什么，我都道歉了不是吗？”
　　马子峻顶着一头菜汤，懵逼了。
　　“那……不是……不一样吗？杀人跟这个……”
　　“有什么不一样！士可杀不可辱，辱人名节比要人性命更可恶，那傻逼到处传你妹妹坏话你管了吗，你妹妹就让她公开道个歉你倒生气了，你脑子水泥浇筑的吗？”
　　马子峻坚持了十来年的“道理”，这一下也转不过来，但看大哥这架势还准备扣盘子，识时务为“峻峻”，立刻举手投降：“大哥，是我错了。”
　　大哥不满意，“跟谁道歉呢？”
　　马子峻立刻转向马子岫，认怂，“马子岫，哥错了。”
　　大哥还是不满意，吼他：“喊的什么！”
　　马子峻赶紧大声说：“岫岫，哥，错了。”
　　马子岫今天简直爽爆了，眼泪收回去，大度表示：“我原谅你了。先说好，以后不许提这事，我也不去惠姨那诊所。”
　　你不说我也不敢提啊！再说我都要姓蔡（菜）了。
　　马子峻点头，继续吃菜。吃一口看看对面大哥，吃一口再看看右边马子岫，不对啊，总觉得哪里不对！
　　喔，他们靠得太近了。
　　“大哥，你坐过来点。岫岫，你靠那么近干嘛。我跟你说，我大哥人品正直又聪明能干，心还特别的善，你有什么冲我来，别影响我大哥。大哥，我跟你说……”
　　挨了一记，头上都要起包了。大哥，下手这么重干嘛！
　　马子峻一身狼狈，还要做出这么个委屈样，看了让人更想揍他！28岁的人，幼稚得连8岁的孩子都不如。
　　“去我那边洗洗，换身衣服。”
　　马子峻立刻高兴了——我哥关心我呢！
　　马子岫有点心动，她都还没去看过大哥的C座呢。楼上C倒是见过，A和C户型和面积都差不多，中间的B小了20多个平方，同样三室，逼仄些，放的1米5的床。
　　施与棏看到她眼里露出这样的神情，心痒痒，他不是不想带她过去看，是不敢！他的自控力每天都在爆表边缘。
　　“岫岫要过去看一下吗？”
　　马子岫点头，快速收拾桌子，施与棏跟着帮忙，马子峻看看他，赶紧自觉跟上端盘子。
　　收拾完桌子，碗等下马子峻来洗，先过去他那边。这是大哥说的。
　　施与棏给马子峻挑了套休闲点的衣服，让他去卫生间洗洗换上。
　　碍眼马子峻一走开，两人立刻搂搂抱抱亲亲吻吻。
　　施与棏心疼地哄：“马子峻太混蛋了，乖岫岫受委屈了，等下我帮你揍他。”
　　翻身农奴把歌唱！咱有党的光辉照耀，太高兴太幸福了！
　　马子岫满足地在他胸前蹭蹭蹭，兴奋地说：“大哥，你对我太好了！”
　　我只怕自己做得不够！
　　施与棏摸摸她头发，低头亲亲，听得厕所那边水声停了，两人分开，极不自然地各自找了个沙发坐下。
　　做贼似的好刺激。马子岫小声说：“不用揍他，我今天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
　　不能破坏马子峻跟大哥的感情。
　　女朋友都发话了，那先不揍，不过他会盯着，马子峻再犯浑一次他就收拾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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