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

　　她是23周岁的人啦！
　　“过完年，正月初九。”她不问，忧伤的大哥就不想说自己的年龄。
　　“那时候我刚好得回东冧工作了，大哥你呢？”蓝月工作群里早说了，腊月二十六放假，正月初八开工，刚开工估计请不到假吧。
　　“会在东冧的。”他弯下腰来亲亲她脸颊，年轻真好，满满的胶原蛋白，比苹果更甜，更美。
　　“你什么时候回扬德过年？”马子岫有些好奇，以马子峻对大哥的“痴心”，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同是扬德人，自己却到今年才第一次见大哥呢。要知道，在马子峻心里排行第二的宋云起，即使这几年马子岫来东冧上学了，一放假回家都要碰见马子峻带人家回家好几次的。家里但凡有点好吃的，就要喊人家来吃，过生日更是不得了，非要留着人家住家里，说是要秉烛夜谈。弄得邻居圈里还一度传过“马家那孩子怕不是那什么同性恋吧？”好在马子峻恋爱了一回，流言蜚语才断了。
　　施与棏迟疑了两秒，实话实说：“我跟我家里人关系不太好，不一定会回去过年。”
　　这对自认和家里人处得还不错的马子岫来说是一个大的冲击（马子峻在她眼里就是个顽皮的孩子而已，她妈就是个摆件），立刻翻身起来。
　　“他怎么……伤害过你吗？”在她眼里，大哥哪哪哪都好，要有问题肯定是施爸。
　　施与棏摇摇头，不想现在跟她说那些龌龊的事，免得吓跑了她，只说：“意见不和，见面容易吵，我们都有事忙，过年这种传统看得比较淡。过年期间我可能还要去美国一趟，你有什么想要我带的吗？”
　　每次出国的事，他看随行的员工总找机会遛出去给家里人购物的。
　　过年都要工作，那是很忙很忙啦，她怎么忍心让他还挤时间去给自己淘东西，毕竟自己不缺什么刚需的物品。
　　“不用啦，大哥，我没什么缺的。”我只缺一份送你的礼物，可她实在又不好主动问他：你想要什么啊？
　　施与棏亲亲这个乖女孩，然后跟她说：“马子峻要来东冧，说要看看你。”
　　马子峻经常和大哥联系她知道，那家伙就吃饭时间闲一点，常在吃晚饭时间发信息“骚扰”大哥，日常撒娇。
　　施与棏会把信息拿给她看，有时候直接让她回。
　　王八蛋哥哥一年到头都不会主动给她发几个消息，发过来的不是吐槽就是挖苦，给大哥发消息就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马子岫有时候气不顺，故意模仿大哥的口气发几句骂话，那家伙还感激涕零地回：大哥说得对。
　　马子岫和马子峻关系恶劣，很大部分原因是两人说话内容层次不匹配。于是一个烦躁，一个误解越深越气愤。
　　马子峻其人处事与常人不同。
　　对外人，他脑子里一条主线：我该怎么怎么……自己多付出一点没关系，人家多可怜多难啊！
　　对自家人，他就自动切换成：她（他）该怎么怎么……
　　他自己总是占着正义公道的一方。
　　一听说他要来，马子岫叹了口气。
　　施与棏又好笑又心疼，蹭蹭她脸，说：“没关系，有我呢，我帮你弄他。”
　　马子岫缩进他怀里，委屈巴巴地嗯了一声。
　　隔天下午四点多马子峻就来了，敲门进来就开始训系着围裙的妹妹：“你怎么做饭还这么慢啊，才四点多就要开始做准备，你怎么不学学别人动作麻利点。以前要不是你做饭慢，害我中午训练老迟到，我早进校队了！”
　　马子岫撅着嘴不理这玩意，转头委屈告状：“大哥！”
　　马子峻刚才光顾着吐槽，没留神厨房里还有个大神，听到她这一声大哥，一米八的块头吓得一哆嗦。
　　我大哥最近很躁啊，动不动就训我，不敢惹啊！
　　他刚才那“做饭慢理论”施与棏听得清清楚楚，沉着脸喊他：“马子峻，过来切菜。岫岫，你洗了手去吃水果。”
　　“哎，大哥，不对啊……”不该是我这客人去吃水果吗？
　　好吧，大哥在瞪我，不敢问了。
　　马子岫原先还想着好久没给他做饭了，打算给马子峻做点好吃的，结果半年没见，他那一张嘴更讨嫌了。
　　有大哥罩真好，她欢欢喜喜地洗手去吃水果，不过这两位能做什么饭？她实在有些担心，时不时朝那边瞄。
　　厨房里。
　　“大哥，你看切这样行不行了？”马子峻都要哭了，这生肉摸着好恶心，老让他想到那些案件现场。还有它为什么是软的，一切就动，不能像橡皮那样乖乖地任他切割吗？
　　“粗了。切肉丝不是肉大棒。”
　　把粗的那根又小心翼翼切了两刀。
　　“这样呢？”
　　“宽了。”
　　每一块再补一刀，终于合格了，六根肉丝，得来费了一身工夫。
　　“继续。”
　　马子峻好想仰天长啸：这一大块肉（就巴掌大）要切到天长地久去了。可大哥一边洗菜一边盯着他，他想跑也跑不了。
　　不对啊，我大哥家就这么个独苗苗，家里又有钱，什么时候需要他洗菜了，一定是马子岫这个恶婆娘逼迫的。哼！竟然荼毒我大哥，马子岫！
　　切完了肉还要剥蒜，剥了蒜要洗葱切葱。马子峻切得眼泪汪汪的。
　　“哎哟，大哥，我得擦下眼睛。”
　　“先切完。”
　　“后妈”大哥一直盯着，他把刚放下的刀又老实抓了回来。
　　切完了葱，马子峻洗了手抹了把泪，刚要遛去客厅教训恶劣的马子岫。
　　“过来切红萝卜，切丝，等下炒肉。”
　　马子峻看到那几个圆滚滚的红萝卜，后背都凉了。
　　“大哥，马子岫切得好，让她来行不行？”
　　“不行，她慢，你快，你来。”
　　马子峻认命地右手拿起刀，左手抓着红萝卜开始切。
　　监工又开始挑刺：“斜着切，让丝长一点。”
　　“厚了，切薄点。”
　　“宽了。”
　　高压环境，马子峻太紧张，手里的红萝卜没抓稳，滚跑了，右手的刀差点就切到左手。
　　“大哥，这红萝卜会动，我差点切到手了，妈呀妈呀。”
　　切到了才好！
　　“鬼叫什么，好好切。”
　　马子峻要哭了。大哥，你不爱我了，我都要受伤了还逼我切。
　　不但要切，切完还逼他炒菜呢！
　　“大哥，我不会呀！”
　　“不会没事，我教你。”其实他也没炒过，不过每天在厨房陪她，理论上应该都懂了。
　　马子峻心急，锅里水没干就倒了油，一烧热，油就开始炸，整个厨房里就听得他鬼叫。
　　“炸了！炸了！怎么办？”
　　“炸我手上了，疼！”
　　“大哥，冒烟了！”
　　“铲子掉了！”

　　在客厅笑得肚子疼的马子岫实在看不下去了，再折腾下去，她们没晚饭吃了。
　　“我来吧，你们去休息。”
　　左手取了锅盖盖上灭火，右手把灶关了，先把两位请出去。
　　马子峻赶紧撒腿跑，施与棏趁机偷偷亲了亲此刻笑眯眯心情大好的女朋友。
　　“你也出去吧，我一会儿就能弄好。”
　　施与棏想陪她，可俩人关系还没公开，虽然马子峻是个粗神经马大哈，但她们太明目张胆还是会泄密。
　　再三确认过女朋友一个人没问题，施与棏才走回到客厅。
　　马子峻正检查着自己的手呢，还好还好，没烫伤。
　　施与棏坐下，问他：“现在几点了？”
　　马子峻立刻坐板正了，狗腿地看手机：“快6点了。”
　　“你切菜用了一个半小时，还没炒，挺快的啊！”施与棏讽刺道。
　　马子峻知道了，刚才哥是为了教他道理呢，大哥果然是好大哥。
　　“我知道了，大哥，我错了。”
　　想起他过去二十年欺负自家乖女孩，施与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马子峻来这又是跑公事，一闲下来就想蹭大哥意见。
　　“我们那案子还没破呢，人没再杀了，但线索也没多的，怎么查都是死胡同。查了这么久就查了个寂寞。”
　　施与棏不想多说，只问他：“你怎么跑这来了？”
　　“我爸说她住这呢，我才知道她住着哥的房子，哥，你放心，等下我教训她，怎么能占哥便宜呢？马子岫太不懂事了！”
　　辛辛苦苦哄着女朋友占便宜的大哥一噎，生怕他等下坏事，只好道：“她住这帮我看房子，是帮我忙。”
　　“那还好，大哥，她要是哪做的不好，你跟我说，我训她。”
　　你训她，我揍你！
　　以前只觉得这人单纯没心机好来往，现在看着这讨嫌大舅哥，手痒只想开揍怎么办？
　　施与棏扶额，又把话题转回来。
　　“案子几个月没破，你还在公安局那边？”
　　“没，早调回来了，不过这里又让我来跑腿了。说让我再到那董晶晶学校打听打听，问问学生们有没有知道她些什么？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她亲戚朋友同事都问遍了，连网友都一个个调查过了。今天把学生也问完了，除了知道她当初因为差一丢丢没考上QH，后来喜欢把QH大学挂嘴边，别的信息一条都没有。”
　　……
　　我没问你案子的事，就是随口问一句岔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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