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

　　马子峻换上大哥的衣服一边卷裤脚一边说：“大哥，你这牌子选得好，舒服，衣服又结实，价格也不贵，我现在都穿这个了。”
　　施与棏除正式场合外，日常就喜欢穿这个国货品牌的运动装。这个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嗯。你今晚要回去还是留这里？”
　　马子峻遗憾地说：“今晚要赶回去，明早7点还要集合去渠马。”好想跟大哥睡一屋哦！
　　他不舍，大哥却很高兴，催他：“那你早点回去吧，太晚不安全。”
　　赶紧走！
　　马子峻更不想走了，磨磨蹭蹭，“大哥，要不……”我留下明天赶早走。
　　“走吧，我送你下去。工作要紧。”
　　“不是，那碗我还没洗。”
　　“不用你洗了，你早点回，我送你搭电梯。”
　　大哥操心我工作，不让我辛苦洗碗，就搭个电梯的事，还要送我！大哥对我真的太好了！
　　马子岫偷看一眼男朋友，男朋友朝她做口型“留这里”，马子岫脸红，怕马子峻看到，低头。
　　马子峻看大哥都起身送自己了，妹妹看都不看一眼，心里悄悄给她拍了一张“不懂事”贴纸。
　　搭了电梯下到停车场，马子峻降了车窗还想跟大哥诉一下情。大哥看看表，语气生硬地道：“走吧，不早了。”
　　好吧，大哥都是为了我好。
　　“大哥，我走了，你快上去吧，别累着自己了。有事让我家马……岫岫去做。”大哥好像又要生气了，马子峻闭嘴发动车子，依依不舍地走了。
　　终于走了，施与棏赶紧上楼陪亲亲女朋友。
　　到底环境不一样，亲亲抱抱差点升级，施与棏放开女友，声音哑沉：“岫岫我去洗把脸。”
　　马子岫羞，歪着头悄悄瞄他一眼，又赶紧转回来低头整理衣服扣扣子。
　　这可人的小模样，他没忍住，又按住亲了亲再走。
　　施与棏用冷水拍拍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一张失控脸的自己，用手抹了一把，抽了毛巾印干再随手搭上，转身出去。
　　马子岫也在照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心里荡漾得不行，就差一点点了。他要是继续，我不推开的话他会不会觉得不纯洁？要是推开了，他误会我不喜欢他怎么办？好纠结！
　　施与棏走到她身后坐下，伸手环住她腰，低头去亲她头顶。
　　马子岫看着镜子里的两人，有着明显的身高差，看他绵绵不断的亲亲嗅嗅，生怕他继续，忙问他：“大哥，你多高！”
　　她声音甜美，喊大哥有种不一样的韵味，因为这个，他非常庆幸马子峻那狗脾气不讨喜，让她轻易不喊哥。
　　“185吧。”
　　他含糊地回答了，开始伸手撩拨她的头发，修剪的头发长度刚好停留在他迷恋的肩窝锁骨，撩开亲一下，让头发自然散落盖过锁骨，撩开再亲，再盖再撩。
　　马子岫被他弄得痒痒的，在他的环抱里转过身，埋进他怀里。
　　他一把抱起她，在她的惊呼声中走到落地窗前的休闲沙发上坐下，帮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在自己腿上侧坐好。
　　马子岫靠着他肩窝，看着窗外点点灯光，正前方是东冧地标——虹星国际大厦，彩虹瀑布霓虹灯上上下下，优美流畅。
　　“真好看！”
　　他轻抚着她肩头，附和：“是的，好看。”灯再美也不如你，全世界你最好看。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靠着，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感受着这夜的宁静和柔美。
　　施与棏突然开口：“岫岫，你也住过来好不好？”夜深了，送她走？即使只隔了两堵墙，对他来说是想想都不痛快的事，他不舍得，折磨就折磨吧。
　　看她犹豫没回答，他将手从她衣摆伸进去，沿着她的脊椎轻抚。从前在特警队的高强度训练和现在仍然保持的健身运动赋予他的手一种魔力，轻轻摩擦她的皮肤立刻就能让她投降。
　　“好……好……”她娇娇柔柔地应。
　　施与棏终于知道了什么叫自作自受，绷直了身体把手伸出来，抱她起身调整了一下彼此的姿势再放下，改而拉起她手摩挲。
　　“去拿你东西过来。”现在不搬，明天她肯定自己一个人搬了。
　　刚才还甜甜蜜蜜黏黏糊糊的两人开始老鼠搬家。
　　对马子岫来说，最最要紧的是要搬厨房里的家什，因为她刚才看过了：这边厨房，什么都没有！
　　连一个碗都没有。
　　对此施与棏是这样解释的：反正我不会做饭。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女人，让她住进我的私人空间，住进我的心里。
　　马子岫有疑问：“那为什么A座什么都有？”
　　施与棏说：“第一次见面，马子峻说你很擅长做饭。”
　　那时候只是有点好感，但他回来后还是下意识地让肖齐去配齐了用具。让她住A座，就是为着慢慢相处确定自己的心意，但实际上她嘴里那句“和朋友一起住”就让他方寸大乱，破了功。之后的细碎相处，更让他确定了此生的目标。
　　那怎么你才带我来看房，东西就在了呢？马子岫没问，看看他满眼都是自己，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真爱一个人，你会不由自主地畅想有他（她）的生活，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抠，尽心尽力地去做，只想让他（她）更舒服更快乐。
　　搬过来的第一晚，两人没有擦枪走火，因为施与棏开始和她说起自己的事。
　　“岫岫，我知道你很好奇我的家人我的事情，只是你一直是个贴心的好姑娘，没有问出来。我不说，是因为真相很烂，很狗血，有时候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马子岫侧身过来，环着他的胳膊蹭一蹭，然后柔声道：“没有关系啊，我不在乎，你想说的时候就说，不知道怎么说起那就想到哪说哪吧。”
　　施与棏用另一只手摸摸她的脸，再放开，躺在一起，他不敢有太多亲密动作。
　　“施明城和我妈原本都是在医院里上班的，经济条件在扬德属于中等，但那时候我面一家人过得还算幸福的。后来在施明城坚持下，96年我们开了第一家药房，那时候还是以卖中药为主，西药只卖一些感冒消炎之类的常用药，后来才慢慢扩大。他和我妈在钱上面一直都是各管各的，但要开店进药，需要的本钱不少，是外公出了一多半，我妈出了剩下的一小部分，施明城说他钱卡在股市动不了，一分没出。所以外公就要求签了协议公证：与民将来不管发展成什么样他占一半，施明城和我妈各四分之一。他是名老中医，曾在扬德中医院工作了几十年，药房刚开的时候因为有他坐诊打开了名气。后来药房越做越大，钱越挣越多。施明城不满意了，认为当初开药店是他的主意，应该他占大头。但有协议在，而且药房账户一直管在外公手里，他只有年底才能拿到分红见到钱，想闹也闹不起来。他可能觉得没意思，原来还过问一下药店的事，渐渐地人都不出现了。”
　　他那么平静地称呼自己父亲的名字，应该不只是利益纠纷而已。
　　马子岫的手伸进被窝里，摸到他放在腹部的手，紧紧地抓住。
　　施与棏笑一笑，接着说：“我妈不想让他和外公吵，就劝他反正我外公也没别的子女，自己又不爱花钱，钱攒了还不是留给我们。这话大概给了施明城‘指引’，于是他开始背着她找女人，肥的瘦的，美的丑的，荤素不忌，搭两句就睡一起了。我妈伤心挽留，他全然不顾。外公想让他们离了，虽然那时候我小，也是赞成的，毕竟这个父亲除了回家吵架，几乎没有着过家。但我妈不肯，她不甘心，她执着于一个为什么一个凭什么。
　　他停了片刻，像在思考那个困扰了他20年的问题。
　　“20年了 ，该伤的心伤完了，她仍然拖着不肯离。施明城哄两句她又觉得他是爱她的，外面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她呢，或许已经想通了，不像从前那样忙着捉奸，现在每天就吃吃喝喝买买买。施明城在外面睡的女人多，长期养着的倒只有个小三小四小五，这三位都生了孩子。几年前外公去世，按遗嘱他名下所有东西都归我，我妈花钱行，办事一贯糊涂，而我那时候还在警队。施明城大概觉得这是动手的好机会了，在药房的事上搞了不少手脚。所以那时候我不得不回去接手，你放心，现在我妈已经和他离婚，与民也和他不再有关联，股份给他兑了现。我妈也是，股份全给她兑了现。制药厂是外公创办的，百分百传给我，和他也没有关系，现在他们什么也干涉不了。只是从前这些都是家丑，一床大被掩了，除了他的风言风语，股权的事，外人并不知情。因此，他在扬德仍算台面上的风流人物，回去难免会被提及或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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