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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何年初照人
江年侧耳听得专注,不自觉的眼睛也瞪大了些,她和太子妃难不成是亲姐妹。
一时间江年心中有些落空,听闻太子与太子妃是青梅竹马,怕不是太子妃早就是带着目的来套住太子的。那云笺对自己会不会也是如此。
之后任凭江年再竖起耳朵也听不见什么谈话了,又是一会儿,屋里传来抽泣的女声。江年跟着皱起了眉头,虽然不清楚她们为什么哭,但心里还是跟着一阵子酸楚。
云笺攥了攥云阳的袖子,觉得自己胸口一热,豆粒一般都热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姐姐,我舍不得你嫁人”。
“别哭别哭,你嫁人的时候姐姐可没哭”,云阳把云笺搂入了怀中。
“我嫁人的时候我自己也没哭”。
话一说完,云笺又是一股子情绪上头,姐姐嫁给太子,一半是为了给秦氏一族正名,一半是因为萧巍的扶摇计划。至于姐姐自己对太子是什么心思,她从未提及。
见云笺紧咬着红唇,憋着眼泪,云阳使劲儿揪住了云笺的耳朵。
“好了,姐姐说了不许哭就是不许哭”。
“姐姐疼”。
“知道疼了就得听话”。
听到外面有了动静,云笺这才擦干了泪痕,扶着以扇掩面的云阳出来。原来是江年拦下从宫里送催妆诗来的十几名内侍。
云阳走后,云笺扯了一下江年的袖子,“走吧,你可是萧家的女婿,今天得去外面见客的”。
“走吧”。
出萧府后已经到了酉时,天边云霞如画工精雕,却又让整个长安城显得有些昏暗。
云笺坐在马车上低头垂目,一言不发,恰如长安天色,朦胧如晦,绚丽而伤。
“云笺,累了就靠过来吧”。
江年此时又忍不住对云笺生了怜悯,朝着云笺一伸胳膊,想慰她一时疲惫。云笺自是毫不客气的靠了过去,然后闭上眼,一路上睡得极为沉稳。
然而,江年对偷听来的话还是心存疑惑,几次张口欲问时,却怕扰了她安睡,又不知该如何不加含蓄的去质问。
–
转眼入冬,小寒又及大寒,满城飞雪之后,天地浑然一片莹白。云阳入少阳院以来自然是恩宠不断,几日前太医请脉后,发现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江年与云笺近来过得冷淡,于是这一日,江年便带云笺入宫见见云阳,好让她能多开心些。
“我让瑞谦在这等着,见完了太子妃他会把你带到内侍省里,我有些事得去北衙,可能得到晚上我才能带你回去”。
云笺点头应着,“你放心去吧,宫里我又不是不熟”。
“也是,是我多虑了”,江年自嘲一下,将手上的一只盒子递给云笺,“那我先去了”。
盒子里是江年从府上挑的山参,据说是三品大员的府上也难得一见这样的药材。
云笺在屋里抱着一只镂银手炉,等了许久云阳才过来。
“姐姐你做什么去了?我在这等的手炉都凉了”。
云阳忙将云笺的手捧着自己手心里,“我刚刚陪太子见了魏慈之等人,以后太子登基怕是用的上这些人”。
“魏慈之?”云笺看了看桌上的这只盒子。“这山参似乎就是魏大人送给江年的,啊对,我把这个带来给姐姐滋补用”。
江年不过是才任内给事,他有的,太子这自然也有,但云阳仍是欣然接受。
“这魏慈之是新晋的进士,但他政见与李嗣忠等人不一,所以受了别人的谗言,本该是留任长安的,却被指去了柳州,但江大监赏识他,把他举荐给了太子”。
云笺一想,奉元十六年正月下诏,十一月试,上个月恰好江年公务在身未曾回府,而自己成婚后很少自行出府,如今竟连朝中新用何人都不清楚了。
“那新及第者与太子、内侍省亲近的还有什么人?姐姐你再与我多讲讲吧”。
“好不容易才得了清静,你呀就好好的过你的小日子”。
“那好吧”,云笺眼角流露出一丝失落。“姐姐,我听闻太子待你恩宠有加,那他是不是也很看中你?”
“怎么?江年他对你不好吗?”
“不是不是”,云笺忙辩解道,“他挺关心我的,什么事都安排得很好”。
话虽如此,云笺的心还是很落空。强撑着笑意踏出少阳院,带着一路凝重随瑞谦去了江年的值房。
因为今日内侍省两位少监都在,云笺也不敢乱走动,只能老老实实在值房里待着。
这值房陈设大却简朴,卷宗整整齐齐排列在台架上,几件衣服倒是搭在床上有些乱,想来是江年去北衙去的有些匆忙。
云笺将床上的衣服叠了叠放置枕边,然后自己脚耷拉在地,身体斜躺下,脸就贴在这些衣服上。
云笺对江年脱下来的衣服有些别样情怀,大抵是因为十一年前,江年救下自己后给自己换了一套破旧但干净的内侍服。那衣服上的浆水味与现在闻到的并无二致。
冬天黑夜来得早,酉时不到屋里就昏暗了,炉中炭火只剩零星的火花,散着微不足道的余温。
江年从北衙回来,进门先抖掉一身冷气,见桌上瑞谦送来的饭,仍旧原模原样摆着。走里面一看才知道,这丫头竟然睡着了。
一时间,江年竟不知是该给她盖上还是应该把她叫醒。正在为难时,云笺仿佛是因为屋里的动静自己醒了过来。
“怎么睡成这样,连饭也没吃”,江年似有责怪实则担忧。
“嗯......”
“可是太子妃有什么不顺?”
“倒也没有”,云笺赶忙答到。江年依旧是比较敏锐的能察觉到自己有心事,但却次次巧妙的避开自己心中所想。
江年好么,正如眼前这样,他时时想着照顾自己,但这种感觉远不及他言语生涩地想在萧妃宫里问候自己一声。他更像是还在怪罪自己那会对他的疏远。
-
几日后的早朝上,平章奏事韩迹辅在政事堂拟了折子,准备与李嗣忠等人一起提议让江寿鹤为安西节度使。
肃宗朝后,各方节度使一旦势力过大都会被皇帝想着法子调归朝廷,再由皇帝从朝中抽调一人充任节度,以此缓和朝廷与各方节度的关系。
“韩相公、李相公,多日不见可还好啊?”
说话的人是怀琇,面白,左眼歪斜的让人感到磕碜,逢人不论官位大小都是一副谄媚姿态。他在政事堂主枢密一事,倒成了唯一一个能与诸位相公议事的宦官。
见他进门,政事堂聊得火热的诸位顿时咽了声,气氛也冷淡到了极致。
怀琇早就习惯了类似的事,反正当宦官的,哪来那么多计较与面子。怀琇干脆大大方方进来,走到桌前拿起韩迹辅写好的奏折。
“你!”
韩迹辅想将折子抢回来,却被怀琇一侧身给躲了过去。
“哟!”怀琇一笑,白皙的脸上沟壑纵横。“韩相公苦心经营的地儿就这么舍得让给江老鹤?”
“怕不是怀公公舍不得?”
韩迹辅这一说,身后的人便跟着一起起笑。但怀琇也不生气,直了直身子,“这东西,左右你也递不到御前,不如”,说着怀琇将奏折撕碎扔在了地上,还故意踩踏两脚。
“我帮韩相公处理了,韩相公可别不识好歹”。
“放肆,你个阉人怎可如此对韩相公”,李嗣忠指着怀琇破喊着,“你这是欺负韩相公才回京?”
韩迹辅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来,一股恶气堵在胸口,一步上前就提住怀琇的衣服,“你个腌臜货,别以为得了脸就能在老子面前耍横”。
怀琇眼露奸邪,直勾勾看着韩迹辅,嘴上却先说了句,“李相公,好一个杀人诛心呐”,一字一句都是咬着说出口的。转而才看向韩迹辅,又往跟前凑了凑,悄悄地说,“韩相公,什么样的身份就做什么样的事儿,要是身子歪了,可是两头捞不着好的”。
说完后,怀琇嘴角勾出一道笑容,眼尾全是笑出的褶子。韩迹辅像是半信半疑若有所思,将怀琇松开。
怀琇走后,李嗣忠赶紧上前瞧了瞧韩迹辅的脸色。
“韩相公,莫要因为一个阉人的话挂心,早日让江寿鹤离得远远的才能让朝中稳定”。
韩迹辅横眉看了一眼李嗣忠,“那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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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政事堂:宰相议事机构,玄宗时曾称之为中书门下。好像是在张说当宰相的时候奠定了中书门下的核心地位。枢密一事好像是任命给宦官过,但忘了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