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尽头的走廊

　　去哪里呢？还是先回租住的地方看看吧，不知道被警察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但才走几步，石屹便觉得饥饿难耐，突然的放松使他对饥饿变得十分敏感，顿觉浑身无力，被殴打之后的伤痛让他更是步履蹒跚。正想着是不是先吃点什么，身后突然传来汽车汽喇叭声。

　　石屹向路边躲去，只见一辆银色的捷达在他近旁停了下来，车窗玻璃缓缓落下，露出一张难以琢磨的笑脸——是穿便装的齐队长。齐队长使了个眼色，见石屹仍站着不动，开口道：“想什么呢？上来呀。”

　　石屹走到汽车右侧，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位上，道：“我要去吃饭。”

　　齐队长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开车将石屹带到一个宁静的西餐厅。落座之后，石屹点了份港式蒸饭头也不抬地吃了起来，齐队长只要了杯咖啡，耐心地看着石屹，欣赏动物一般。吃完，石屹抹了抹嘴道：“说吧，你还有什么事？”

　　“我知道你和这案子没有牵连。当然，也不能说没有牵连，不过我相信人不是你杀的。关照不周，让手下冒犯了你，请多包含。”齐队长的话语很有官府及江湖色彩。

　　“就是为了道歉？那不敢当，能离开那里我已经很满意了。”石屹道。

　　“当然不是。这个案子很蹊跷，我也确信你还没那胆量和智力敢和警方玩这样的游戏。还有，可能你也知道，这两年那附近吊死几个人了，确切地说，这次是第6个，只不过这次吊死在楼里，并且是你的房间里。”

　　“这么说，你心里早就认为这案子和我无关？”石屹问道。

　　“法医的验尸结果出来了，这些案子有一个共性，就是死者体内都含有类似LSD的成分。”

　　“LSD？”

　　“对，是一种毒品。LSD有很强的镇静、致幻作用，在这几个吊死者的体内均有检出，但含量并不高，不足以导致自残或自杀行为，可是却偏偏都跑到那个地方自杀，实在难以让人理解。”

　　“这么说是他杀？”石屹问道。

　　“第一个自杀者被定性为自杀。从第二个自杀者开始，警方便觉得蹊跷，虽找不出他杀的证据，但通过对死者的生前调查来看，也毫无自杀的理由。此后，又发生的几起上吊事件，表面上也做自杀处理，以免民众恐慌，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散布流言，造成负面影响。我想，这你能理解。”

　　“呵呵！”石屹揶揄道，“群众总是不明真相的，理解。

　　“这不是重点。虽然表面定性为自杀，但警方内部一直当做死因不明处理，并未结案。”

　　“有什么进展吗？”石屹随口问道。

　　“唉，当然没有。”齐队长叹了口气，“这些案子很诡异，就目前来看，按照正常的方式几乎没有查出来的可能，因为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证据，案件本身也完全不合人类行为的常理。”

　　“那就用非正常的方式嘛，你的手下很有办法的。”想到自己被刑讯的经历，石屹不客气地讽刺道。

　　“呵呵！”齐队长讪笑了一声，“不是你说的那样，可以这么说，只要是活人能做到的方式都是正常方式，但这个案子不一样。”

　　“这么说有鬼了？”本来石屹的语气充满了调侃的味道，但突然想起自己儿时经历和那个让人不舒服的地下室，表情又认真起来，道：“你觉得那楼很奇怪吗？里面还有个地下室，知道吧。”

　　“怎么会不知道，最初也怀疑那里有问题，并且使用警犬搜寻过。那地下室是有点奇怪，警犬一到下面就神经不正常，人在下面也会觉得很不舒服。”

　　“警狗到了那里就成了傻狗？”石屹问道。

　　这话让齐队长不太舒服，他看了石屹一眼道：“我现在是很认真地同你说话，希望你也能认真听。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来，按照一般的常识无法解释，不能不让人觉得有某种超常现象在里面作怪。”

　　“哦。”石屹点点头，结合自己的这些天遇到的事件，也觉得这事很离奇，问道：“那个地下室里还有一个铁门，是干嘛的呢？”

　　“那是一个防空洞，据说还是□□时期修的，但没什么价值，铁门的内部早已用混凝土封死，只是一个摆设罢了。”

　　“是嘛。既然觉得有鬼，那就用对付鬼的办法嘛，比如，可以找些道士、和尚，甚至超能力者，还有一些自认为能通灵的家伙，协助破案呗。”

　　“嗯。是这样。”齐队长露出笑容，“不过你忘了？供铲镗是不相信鬼神的，让警方请道士做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就没办法了。”石屹笑笑，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你别忘了，我是警察，我想破这个案子。不说什么正义、公理，或者什么为人民服务，只是作为警察本身，我想知道事情的原委。从你搬到那房间的过程及尸体出现在你房间里来看，你和这件案子一定有着某种说不清瓜葛。”

　　“不可能！”石屹连否认，他已经感觉到齐队长找他不仅仅是为了表示歉意或是了解什么情况，“我租那房子，只是临时放些家具、行李，干脆就没打算住，再说，我没感觉到那里有什么超常的现象，一点也没有！”

　　石屹的好奇心再浓，也被这两天精神上的恐惧及□□上的痛苦彻底压制了，只想着早点离开这里。

　　“你否认不了的，否则，你不会莫名其妙地写出那个号码，不会搬到那个地方，尸体也不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里。按照常理推断，尸体出现在你房间里，警方理所当然会抓你，也就是说，有人，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不想让你停留在那。”齐队长刻意回避“鬼”这个词。

　　石屹的脑子里闪现出他梦境中的画面——面色惨白、披头散发的女孩，以及“不许你妨碍我”的嘶喊，一时陷入沉思，不知道如何应对对齐队长了。

　　“直说了吧。”齐队长道，“我希望你能帮我，把这个案子破了。”

　　“如果真的是鬼怪所为，你破了案又能怎么样？能把鬼法办吗？再说，我什么都没感觉到！”石屹再次打定主意，不和这件事扯上干系。

　　齐队长点了根烟，露出玩世不恭的表情：“不能怎么样，如果真的是鬼怪所为，自然什么人都不会抓，也抓不了，仅仅是兴趣，我作为警察的个人兴趣。我希望你也能有兴趣，帮我解开这个谜，或者说一同解开这个谜。”

　　石屹难过地摇了摇头：“我没兴趣，也帮不了你。”

　　“唉！”齐队长吹出一口烟，“人活着嘛，心里总要想着点什么，理想也好，兴趣也好，只要有得想，就算没白活。解了这个案子，不让人继续吊死，不是挺好嘛，对你来说，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那是你的兴趣，不是我的兴趣，我帮不了你，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说着，石屹就要起身。

　　“你必须要帮我。”齐队长面色阴沉下来。

　　“我如果不帮你呢？”

　　“小子！”齐队长将烟按在烟灰缸里，“我话说得够明白了，你应该清楚，是我让你出来的。凭目前的证据，完全可以将你依法逮捕，恐怕你也找不到能证明你清白的证据，也就是说，我完全可以并且有充分的理由把你送入监狱。”

　　这几句话顿时让石屹傻了眼。看着石屹的模样，齐队长笑笑，继续道：“你不但要答应，并且还要回到原来的房间里去住，发现什么情况或是感觉到什么异常，及时向我报告。如果你不答应，我随时都可以把你以杀人嫌疑拘捕，即使你逃跑，也会被通缉，除非你永远躲起来，不见天日。”

　　“你！你这是胁迫！”石屹气往上涌，呼地站了起来。

　　“别激动。其实，帮我，对你也没什么坏处，还能彻底解了你的杀人嫌疑，何乐而不为呢？再何况不用你做很多事情，只要住在那里，发现有什么异常向我报告即可，尤其是不好理解的异常情况。希望你好好考虑考虑，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如果不怕被通缉，你可以离开浑河。”说完，齐队长丢下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片，起身告辞。

　　刚出囹圄，又被套上一道无形的枷锁，石屹颓然地坐了下去，没了主意。看到远处的伫立的服务生，石屹喊道：“给我来杯扎啤！”

　　扎啤拿来，石屹端起来向嘴里灌去，啤酒顺着杯子的两侧流了出来，洒满他的衣襟。旁边的服务生呆呆地看着石屹，瞪大了眼睛……

　　出了餐厅，石屹反倒不想马上回房间了。齐队长已经放出话来，他不能不顾忌，暂时不敢贸然离开浑河，更何况那房间也让他觉得恐惧。石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公园。找了个僻静之处坐了下来，看着远处休闲的人们，石屹百感交集，有谁知道他这个看似自由的人，被铐上了一副无形的镣铐呢？

　　“难道自己无意中冒犯了什么鬼神？冒犯鬼神倒还好说，自己没做过什么恶事，只要烧香磕头，虔诚忏悔，未必不会被原谅，但目前被这个刑警队长所制，该如何是好？怎么会这么倒霉呢！这一切是真的吗？会不会又是在做梦？”石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痛楚真真切切传来，看来不是做梦。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石屹才从沮丧中恢复过来。也罢，事已至此，回去吧，或许自己真的能了解到什么，帮那混蛋把案子破了，也早日摆脱他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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