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肥皂泡［无限流］

　　霎时，雨中坟堆暴起一阵阴风，杨斜斜血瞳直逼江星雨，黑青的嘴巴直接开裂到耳根，把众人吓得齐齐后退了一步。

　　“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我杀了她？”

　　江星雨却还是面不改色，脸色平静说道：“面具镇的镇民受千面神的钳制如今连镇子都出不去，想必他们实际受到的制约更多，否则他们想杀一个哑巴还不容易，何必一等二十年。反而是你，怎么会出现在凶案现场？听瞎子的口气，你应该也不是随心所欲就能出现在镇子上，先前从你的邻居口中也得知你是最近才出现的。我开始还不能理解，但是现在看到你被阵法封印，所有的一切就也说得通了。”

　　“你心怀怨恨，这些年应该一直在寻找机会，好不容易等到阵法松动，你才有了脱身的机会。只是千面神庇佑镇民应该也不假，虽然他们现在不人不鬼，你却也伤不了他们......”

　　“你只能把目标转向了被镇民驱逐出镇子的哑巴身上，哑巴不受千面神的庇护，你轻而易举就能了结她。杀戮，可以让你变得更强大吗？”

　　众人顿时头皮发麻起来，千面神搞不定就算了，现在还多了个杨斜斜。

　　雨水滴滴答答砸在竹篾和箭竹叶的斗笠上，又顺着宽大的边沿滚落，流淌到泥泞的土地上。

　　这种短暂的沉默尤其煎熬。

　　“你说对了，是我杀了她。”杨斜斜声音阴冷，“这可是我难得的机会，杀了她，我就能复仇了......那群自私冷血的怪物，手下埋葬了多少冤魂！活了这么多年早就够本了！”

　　“哑巴不是你的母亲吗？她是无辜的吧......”曹小令有些不忍心。

　　她的话让杨斜斜眼底闪过一丝触动，但那丝微弱的触动转瞬即逝，杨斜斜再开口时声音更为阴森：“无辜？被困在这里的人没有人是无辜的，你们知道秋祭上死过多少人吗？呵呵。”

　　“况且她自愿为我而死，我为什么要拒绝，这对她对我，都是一种解脱！”她说到最后，眼中的血色愈发诡邪。

　　许海潮换了个话题：“你对千面神了解多少？”

　　杨斜斜哼了一声：“神？不过是个阴毒狡猾的怪物，它操控面具把镇民变成它的傀儡，面具镇本就以面具为生，镇民们又把面具卖出去，利用那些面具吸食别人的生命力苟且偷生。这就是他们所谓的不老之谜。”

　　这其实和他们先前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了，但众人还是觉得不寒而栗。

　　“它是个面具怪？”晓寒忍不住问。

　　“我不知道，它从来只藏在那些面具里。”

　　“这个千面神不是你们请来的吗？”曹小令也问，据她所知，现实那些傩神都是人“请”来的，这个面具怪很可能也是镇民们请来的，只是他们请来了一具恶神，自食其果。

　　“谁会请这种怪物！”杨斜斜刚说完，又停顿想了一会儿，她的血瞳沉了沉，说，“我有记忆的时候它就已经出现在镇子上，它到底是怎么来的，我也不清楚。”

　　“那你知道龙吗？”江星雨问。

　　杨斜斜摇摇头，似笑非笑道：“你们想知道这些，可以去问那个人啊，他知道的肯定比我多得多。他可是千面神最忠实的仆人。”

　　“你是说，镇长？”林集立刻想到一个人。

　　镇长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他们吧，况且镇长现在在哪儿他们都不知道。

　　杨斜斜似乎看出来他的心思，她道：“每一年秋祭千面神都会要求镇民献祭活人，从前是外乡人，后来是异姓人，人越来越少，他们就用各种禁忌来筛选献祭之人。又因为女人地位低贱，于是就有女人孩童不能进祠堂，不可碰面具，异乡人当然也是。不过，你们能逃，他们却不能。”

　　“他们被困在了这里，这是一个陷阱！他们不老，但会生病，会死。当他们再去乞求千面神的时候，它索求的更多。”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你们中的一个人不就是这么死的吗？”杨斜斜说到这里轻嗤了一下，她冷声又说，“镇长为了那个女人手上可不止这一条人命，那个女人没有离开宅子，镇长会回来的。”

　　眼镜男之死果然和镇长夫人有关！他们的很多推测都在杨斜斜口中得到了证实，但没人高兴得起来，怎么离开的方法依然还是个谜，可明天已经是最后一天。

　　正当众人情绪低落的时候，林集突然闻到一阵浓烈的腥风，一道带着血光的黑影从他面前一闪而过。
　　啪——
　　一个带着金属声的断响出现在空气中，林集循声看去，只见刚刚只是松动的黑线竟然直接断开。

　　糟糕！他们上当了！
　　林集心里一个咯噔。
　　下一秒，曹小令恐怖的尖叫声就划破了寂静的乱葬岗。

　　啊——

　　冲破束缚的杨斜斜黑青色的枯手直接抓住了曹小令白细的脖子，很快曹小令就只能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而杨斜斜身上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血色黑气，它们疯狂地朝曹小令的口鼻里钻进去。

　　林集意识到杨斜斜是想上曹小令的身！

　　“新霜！晓寒！”许海潮大喊。
　　新霜从惊变中回过神，她迅速从蓑衣里拿出一包出门前准备好的还温热的鸡血，打开后朝杨斜斜身上泼过去。

　　黑红色的鸡血泼到杨斜斜身上，她青黑干枯的身体顿时冒起一缕青烟，那些鸡血能够腐蚀她的身体。

　　有用！
　　新霜脸色微松，晓寒见状也连忙把藏在蓑衣底下的大蒜掏出来，一股脑朝杨斜斜丢过去。
　　杨斜斜干枯的身体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撞得晃了两晃。

　　但他们来不及高兴，只见杨斜斜裂开到耳朵后的血盆大口张开，从黑洞洞的喉咙中发出十分凄厉的叫声，与此同时，她脸上的面皮开始一块块的剥落……居然从身体里爆发出更多血色黑气！

　　一刹那间，整个乱葬岗都被那些血色黑气笼罩，人影不清。

　　嗬嗬……嗬嗬。
　　但林集还能听到曹小令痛苦的声音，她们还在附近。

　　“林集！黑虫！”黑暗里江星雨道。
　　“嗯！”

　　到了这个关头，林集也不再犹豫，他从蓑衣底下拿出出门前再三犹豫后还是带上的花瓶，跑向曹小令的方向。在看到杨斜斜的身影后，他一把把装着黑虫的花瓶朝对方砸过去。

　　花瓶破碎的瞬间，林集看到那条这两天已经变得更大的黑色虫子钻进了杨斜斜干枯的身体里。

　　一秒两秒。

　　……

　　就在曹小令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时候，杨斜斜突然发出比刚刚更加尖厉的哀嚎声。
　　与此同时，那些血色黑气不安地在乱葬岗涌动。

　　“快走！”江星雨大喊。
　　回过神的众人慌忙拔腿跑离乱葬岗。

　　一口气跑出二里地。

　　林集停下喘气的功夫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人数不对：“许哥呢？”

　　新霜脸色难看地道：“他还在里面。”

　　“许哥没出来？！”晓寒大惊失色，转身就要再往回跑。

　　“他主动留下的，你别添乱，”新霜连忙把人拉住，艰涩地阻止，“先等等。”

　　晓寒只好回来，一行人焦急等待起来。

　　还好并没有多久，远远从乱葬岗的方向下来一个蹒跚的人影。

　　“许哥！”晓寒连忙冲过去，“你没事吧？”

　　许海潮脸色惨白，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虚弱，眼睛里布满不正常的血红色。

　　“你做了什么？”江星雨皱眉问。

　　许海潮咳了一声，声音哑得很厉害：“我让她附身在我的身上了。”

　　“什么？！”晓寒和新霜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许海潮冲队友勉强笑了一次下：“放心，她现在也很虚弱，她的目标不是我们，我带着她，也许关键时候有用处。”

　　“这样太冒险了。”林集也很担忧。

　　“不冒险怎么能出去呢。”许海潮声音很轻。

　　·

　　“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回去的路上，死里逃生后脸色发白的曹小令哑声问。

　　她的声音很快被消散在嘈杂的雨水声里。

　　“一定会的。”搀扶着她的新霜眼中带着坚定的神色。

　　回到镇长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今天白天的时间很明显比昨天更短。一眼望去，整个镇子都已经笼罩在昏暗的雨幕里，地上全是肮脏污秽的黑色雨水，看多了，让人以为那些浑浊的水下有什么脏东西。

　　“先前我们见到的杨斜斜还是杨小鱼的状态，她现在......是因为杀了哑巴，才长大的吗？如果是......那千面神得到了那么多祭品，会长成什么样的怪物？”林集把视线从雨中收回来，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和江星雨说。

　　先前对千面神一无所知，他反而没怎么担心，但现在越是了解千面神，林集心里越是发怵，刚刚对付一个杨斜斜就已经十分艰难。

　　“我觉得，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东西肯定是有弱点的。这个世界很多线索到最后才慢慢浮出水面，我们得有耐心。”江星雨道。

　　林集嗯了声，他现在也只能相信江星雨的判断。

　　不过，他们一直等到黑夜正式来临，始终没见到镇长。整个宅子里一片寂静黑漆，透过窗，林集隐约看到一些坠落的雨水以及远处朦胧鬼魅的黑影。

　　怎么回事？镇长没回来？林集逐渐有点焦躁，他开始怀疑杨斜斜话的真实性，也许她从头至尾都只是为了降低他们的警惕，找人上身才是她的目的。

　　而且，即便镇长知道所有真相，就会告诉他们吗？林集想到这里，根本坐不住。

　　“先休息吧，只能等明天了。”江星雨拍拍旁边的椅子。

　　林集在房间走一圈，终于还是回到椅子上坐下，扭头看向江星雨：“出口很明显吗？会不会出口在我们面前我们却没发现？”

　　“不会，当我们解开这个世界的关键谜团的时候，获得的线索会有明确的指向性。”江星雨说。

　　林集松了口气，随即眉头又皱起来：“这么说我们还没有得到关键线索？”

　　江星雨点头。末了看到对方一副生无可恋的苦瓜脸，忍不住眼尾轻轻带了笑：“放心吧，和我们先前预料的差不多，关键线索大概率在千面神身上，明天的秋祭，必然是场硬仗。”

　　“那镇长......”林集还是有点担心遗漏镇长身上的线索。

　　“镇长这条线错过了也没办法。”江星雨轻轻叹息了下。在这个世界获取线索本来就是有得有失，只希望影响不大吧。

　　两人正说着，忽而听到门外传来十分细微的开门声。

　　紧跟着，又听到脚步声。只不过脚步声越来越远，是由楼梯往下去了。

　　有人出门了。

　　·

　　林集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入梦的，这一次，他又来到了镇口那条河边，黑色的河流隐匿在黑暗中不见首尾，却又发出幽幽冷光，像是一条庞然沉睡的活物。

　　那个无舌的哑巴女人再次在他面前沉入河水。

　　......

　　而他依然没机会上前查看究竟，便被骤起的响动惊醒。

　　“出事了。”

　　江星雨显然也是刚刚被惊醒，两人同时朝临街的窗子看过去。

　　离天亮应该还早，从另一扇窗看外面天色无光，漆黑一片。但是临街的窗外却灯火通明，锣鼓喧天。

　　两人顾不得那么多赶紧从房间出去，陆陆续续，其他人也都从房间出来，所有人都聚在走廊上。

　　“秋祭是不是开始了？”
　　“应该是，不然不至于这么大动静。”
　　“他们憋了这么久这特么要百鬼夜行吗！”

　　......

　　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林集只好先把那日得的小纸人分发下去。中年女人已经确认没了，现在小纸人刚好够。

　　“陈鹏呢？”发到最后，林集发现手里多了个纸人才注意到少了人。

　　他们没有灯光照明，借街上的火光到走廊上还是十分昏暗，再加上走廊狭窄，并列两人都略显拥挤。事发突然，也没有提前点人头，以至于林集来问，所有人才发现陈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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