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肥皂泡［无限流］

　　出了早上的插曲，陈鹏没有跟他们一起出来，也许他本来就没打算跟他们出来找杨斜斜。不过无所谓了，没人会选择在这个关头去和他讲道理。

　　临出门前，众人在宅子里找了几副雨具，还准备了一些东西，毕竟杨斜斜已经不是人，他们不能毫无防范。

　　宅子里好像真的没人了，走路的时候能听到十分清晰的脚步回响，但通往后院的门依然紧闭，他们暂时没选择进去。

　　一行人整装出门，直奔杨小鱼家去。

　　今天镇上已经几乎没有一块好路，走在路上全是纵横交错的积水，有的地方还能避开，有些地方只能蹚水而行。几个人不得不挽起长衫/裙子，艰难在雨水中穿行。

　　一路上，他们没看到半个人影，整个镇子在大雨中寂静无声，除了雨声，再也没有任何别的声响，透出一股安静过度的诡异之感。

　　他们赶到那间矮屋时，所有人满身雨水泥泞，狼狈不堪，但没人有空收拾，许海潮直接是用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敛眸上前敲了敲门。

　　众人神经紧绷等了几息，没见人回应。

　　“会不会没人？”曹小令双手抱着胳膊来回搓，她的嘴唇冻得有些青白。

　　“进去看看。”许海潮道。

　　他说完，活动了一下手脚，上前直接一个飞踢踹上那扇本就岌岌可危的木门。木门意料之中的被应声破开，随之一阵刺鼻恶心的腐臭从门内传出来。

　　与此同时，他们看到房间昏暗的角落蜷缩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直到进了门，林集才认出这个女人就是他们先前见过的那个面相刻薄的吊眼女人。只是这个女人好像比他当时见过的样子更老了几分，以至林集在门外的时候没敢将人对号入座。

　　“杨斜斜，出来吧，我们聊一聊。”许海潮没理会那个女人，直接冲着空气道。

　　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出，屏息等了半晌，但耳边只有门外杂乱的落雨声。

　　“杨小鱼？杨斜斜？别躲了，出来吧！”晓寒大着胆子也喊了几声。

　　......

　　依然没有回应。

　　难道杨斜斜不在这里？这时连林集也有些着急了。他们其实除了见过那个疑似杨小鱼的影子跑进这个屋里，并没有亲眼见过杨斜斜。就连晓寒也只有与对方说话的记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杨斜斜的面貌。

　　杨斜斜不在这里，她会在什么地方？会不会在镇子外面哑巴女人的窝棚那儿？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就在林集在脑海里推测各种可能性时，角落的女人突然爬起来，弱弱问：“你们找杨斜斜？”

　　“你知道她在哪儿？”晓寒狐疑地盯向女人。

　　女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古怪笑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我知道你们，上次也来找那个孽障，可惜啊，她早死了。杨小鱼，也就是杨斜斜，那是哑巴给孽障取的大名，还没开始叫呢，人就死了。”

　　“你和她们是什么关系？”新霜皱眉看着她。

　　女人的吊眼流露出极为厌弃的神情，她冷冷道：“哑巴是我儿媳，孽障是我孙女。”

　　那个哑巴女人远比眼前这个女人苍老，镇子里的人果然全都是怪物吗？

　　“我们听说杨斜斜回来了，她死而复生了。”林集慢慢说，不动声色去看吊眼女人的表情。

　　女人听到死而复生几个字眼底果然闪过一丝恐惧，她的眼尾不断朝里面一间虚掩房门的房间张望。

　　林集飞快朝江星雨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飞身上前女人根本阻拦不及，半掩的门瞬间被江星雨大肆推开。

　　是一间小神堂，神堂四面无窗，非常昏暗，他们只隐约看到上首供奉了一只白面笑脸面具，下面香炉正缭缭烧着一把线香。江星雨把门推开后，那些香火丝丝缕缕飘荡出来，可以看到空气中浅白色的烟丝，这些烟丝很快消失殆尽，无影无踪。

　　“作孽啊！你们大胆！怎敢亵渎神灵！”女人惊慌失措，哆哆嗦嗦跑进神堂，匍匐在地咚咚连连磕头，嘴里一边念念叨叨他们听不懂的话。

　　“她回来了，千面神也保护不了你。”林集幽幽继续说。

　　女人肯定是听见了，在神堂前磕头的声响更大了。

　　“哑巴也死了你知道吗？她们肯定会找你们复仇的，是你们害死了她们！”江星雨冷冷在一旁补充。

　　“我们就是来替天行道的，我们知道你们所有的秘密！你们这群不人不鬼的怪物！”晓寒觑准时机添油加醋。

　　......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伏在地上久久才爬起来。从神堂出来的时候，她的面目惨白没有血色，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女人唇色发白地看向众人。

　　“我们想找到杨斜斜，也就是杨小鱼。”许海潮道。

　　女人眼中透出挣扎的神情，但她终于还是垂下那双吊眼，她指了一个方向：“往西二里路有个乱葬岗，她就埋在那儿，他们说她永远离不开那里。”女人说到这里，眼神诡异地抖了抖，“有神明的庇佑，她害不了我的......一定.....”

　　·

　　镇子西面的乱葬岗非常难走，荆棘，乱石，又加上一刻不停歇的大雨，他们经常无处落脚。

　　这里相当荒僻，杂草长及半腰，早已无路可走，看得出来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人了。难怪他们先前满镇子找线索也没有发现这个地方。

　　走到这里，林集有点担心会不会找不到杨斜斜的坟茔，早知道问清楚一些。但再往里走了一段，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这才明白女人所谓的乱葬岗是什么意思。

　　穿过那片荆棘荒草，映入他们面前的一片密密挨挨的坟墓。这些坟墓非常简陋，加上年代久远，看起来就是一个一个大小不一的土堆。只有少许坟头立有石头墓碑，大多数坟头只安插了一块刻有名字的木牌，而这些木牌久经风吹雨淋，虫蚁啃噬，早已腐朽不堪。除了这些还能勉强辨认一二的坟堆，还有不少坍塌歪倒不成形状的无名土堆，从这些土堆穿过的时候甚至还能踢到几块白森森的骨骸。

　　这是一片相当规模的坟场。林集站在山坡朝下望，大雨之中这种土堆不知几何。

　　这幅场景看得众人触目惊心，遍体生寒。

　　“这坟堆也不长草。”晓寒默默说了一句。

　　林集其实也注意到了，刚刚他们过来的路途中还是荒草丛生，但是这片坟地就像遭受了鬼剃头一样，秃的，一棵草都见不到。这些裸露的坟茔光秃秃地暴露在这片空旷之地，显得十分诡异。

　　杨斜斜的小坟居然并不难找，这是因为这片坟地几乎都是外姓人，张王李赵......只在固定一小片区域堆了几个杨姓人的坟包，而这些杨姓坟包都有名有姓，他们很容易发现了杨小鱼的坟堆。

　　“面具镇的外姓人全死绝了吧。”林集看着漫山遍野的外姓人坟堆，实在忍不住蹙眉唏嘘。

　　“这才是真的造孽啊。”晓寒也不禁叹息。

　　“你们看，杨小鱼的坟和这几个坟好像有古怪。”绕着杨小鱼附近坟堆走了一圈的新霜突然道。

　　她说着，不顾泥泞直接用脚踢开一个坟堆角落盖着的一层泥土。等她踢开，众人才发现那些泥土里似乎夹杂了一些黄色的烂纸。他们继续发现，每一片夹杂了黄色烂纸的泥土下面都有一根深埋的木钉，这些木钉极有规律的分布在每座坟茔的四角。

　　林集强压住心中的不适感去看那些不详的木钉。这里每一根木钉都绕有一团不知何物做成的黑线，黑线相互牵引缠绕，将四角木钉固定成一个口字形的囚牢，像是把尸体锁在中间。

　　许海潮显然也看到了，他眉头一皱，解释道：“这是锁尸阵，为了镇压怨气太重，恐会还魂作恶的死魂，才会用这种方式封印死魂的肉身，让它永远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不见天日。”

　　林集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许海潮还懂这些。

　　就连晓寒也长大嘴巴：“许哥，你，你还当过道士？！我怎么不知道？”

　　许海潮斜了他一眼：“平时让你多读书。”

　　“好吧。”晓寒缩了缩脖子。

　　难怪那个女人会说杨斜斜永远离不开这里，原来是有这么一个恶毒的阵法。

　　“那我们是不是要放她出来啊？”林集试探问了句。

　　“不忙。”许海潮一边说，一边围着坟墓走了一圈。他吩咐道，“把这里清理一下，注意不要碰到黑线。”

　　“好。”
　　众人连忙冒着雨小心翼翼清理起坟堆边上的树叶泥土。

　　等清理干净了众人才发现，原来捆绑在木钉上的黑线已经有一根松动。

　　“这应该是她能跑出阵法的原因，不过，”许海潮顿了顿，“大家暂时可以放心，她还不能完全逃脱这个阵法。”

　　众人心里暂时松了口气。

　　“呵呵。”
　　就在这时，一个幽幽女声从他们身后响起，所有人僵硬地转过头，果然见到了一张青黑干枯的女人脸。

　　真鬼啊！林集呼吸一滞。

　　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劲，按理说杨斜斜死的时候还是个孩子，不可能是现在这幅样子。她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模样虽然尸身干瘪恐怖，但那副身躯已然是成人状态，难道她的尸身死后还在生长？

　　“不必用这幅眼神看着我，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们。”

　　杨斜斜血红的眼瞳冷冷看着他们。

　　·

　　二十年前。

　　杨斜斜被阿婆带到家族祠堂附近玩耍，后来被镇长诱骗进祠堂，并怂恿她摸了祠堂供奉的一尊面具。

　　因为这个，她被判定违背族规，擅入祠堂，擅碰面具。当时她年幼无知，在族人的厉声质问中承认了。而这，是大罪。

　　她被在祠堂罚跪一夜，那时她懵懂以为就是跟在家受罚一般，而这夜之后，她被抬回家里，苟延残喘了两日，一命归西。

　　是千面神夺取了她的生命力。

　　也是后来她才知道，每年的那个时候，镇上都会挑选祭品献祭给神明，神明才会保佑他们青春永驻。而那一回，镇子外乡人不足，她的阿婆，那位千面神忠实的信徒，主动要求献祭自己的孙女。

　　他们相互串通，只有她和她那无知的母亲被蒙在鼓里。

　　·

　　真相往往残酷。

　　众人不免有点同情起眼前的这个姑娘。

　　“所以，你杀了哑巴是为什么？”江星雨冷冷看着眼前那张阴恻恻的鬼脸。

　　所有人吃了一惊一齐把目光转向江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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