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梦依依

　　夜里，我没有睡着。我站在窗边，看着外头的夜色发呆。说实话，和吴振华说完话，我始终心不在焉。
　　以至于看电影时，我的脑袋里，也全都是其他事。我有些抗拒。
　　抗拒李漱瑶对我的邀请，抗拒苏总——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这个人身上莫名的神秘气息。

　　他们的人生，像个巨大的宝藏，地下洞穴里，潮湿阴暗的侧面，一个□□草覆盖的鱼池里，星辰坠落，巨龙出没，精灵搬家，旅途绵延。我羡慕他们。

　　与他们一比，我似乎从未经历过什么，即便有过，也都是些无所谓的小事。

　　这样我突然难过起来。

　　“睡不着呀？”
　　“嗯？”
　　吴振华走上前来，从身后环抱着我。

　　“试一试安眠药，也不是坏事。”吴振华说。
　　“我们之间已经有你一个服用安眠药了，我就不用了。不然谁照顾你。”

　　他笑了。

　　“明天你想做什么？”

　　秋天已过，初冬正朝着大雪飘飞的隆冬前行。最近几天，我总感觉异常疲倦，做任何事都力气全无，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另外，我还头痛。后脑勺里，有个挖矿队，每天孜孜不倦，吭哧吭哧，一刻不停，翻江倒海。

　　我原以为是我不爱喝水的缘故，自从大量喝水后，情况还是没有改善。

　　不过，疲倦倒也不是没有好处，我太疲倦了，能睡的时候，便呼呼大睡，日上三竿都醒不过来。

　　“我想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

　　吴振华又笑了。

　　“那行，我也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
　　“明天你不得工作吗？”我问。
　　“我请了假，熬了两个星期了，是该调整。”

　　第二天，我和吴振华一直呆在家里。他喜欢家的感觉，而我，总觉得是时候抽时间来个大扫除。

　　早上，我把稿子发给伊恩·弗兰茨·卡百利，下午他若有改动就会发回给我，如此反复再三，抵达克劳利·杨手里的稿子，堪称作品。

　　为了配合吴振华的时间，我通常早上三四点起身，洗漱完毕后，我给自己倒一杯嘿咖啡，点上奶油色的香薰蜡烛，在夜色褪去，晨曦染尽窗台时，我埋头苦干，奋笔疾书，早上十点或者十一点，一天工作结束，我会深吸一口气，好似走火入魔一般，要好一会儿，才能从工作的劲头中脱离出来。之后，我不属于我自己了，我把一天剩下的时光，全奉献给吴振华。

　　我俩整理了窗台上毛绒玩具的位置，打扫了茶几下土耳其地毯，之后我们又用小苏打加醋，冲洗了所有的砧板、锅碗、抹布。一切处理停当后，我俩都累坏了，相拥在沙发上，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睡就到了晚上七八点。“八点了？”

　　我一睁眼，就感觉到一阵热烘烘。原来，我正在吴振华怀里，他双臂怀绕着我，一双大眼睛看着我。“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希望你多睡会儿。”他说。

　　我挪了挪身子。

　　“我们出去吃饭吧，这一天累得骨头都散了，可不想再碰那些碗筷了。”他盯着我看。“我们还是去第一次来时去的那家火锅店？”

　　我头有些晕。
　　我突然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一天的忙碌，应该已经填满了心身，怎么还觉得空虚和缺失呢？

　　“走吧，边走边想，说不定换个环境就想起了。”吴振华说。

　　果然，我刚一踏进火锅店，脑子就灵光了。是因为我太久没有见到李漱瑶的缘故。

　　我一整天都没见到李漱瑶。这许多月里，除了初结识时，我们互相烦闷着，恨不得永远不要见到她，以后的我们可谓天天见面，无话不谈，她总是拿花样百出的菜食来给我吃，一开门就是“哎呀，你看看，我们家老苏又吃不下了，都怪我。有什么办法呢？都怪你。”我诧异，“怪我？”

　　她大声说着，也不知道要说给谁听。“要不是你爱吃，我怎么有心情叽里咕噜地做呀，是不是？”

　　没想到，一天没听到她的声音，我倒不习惯。

　　“说不定，她今天有事。我们先吃吧。”

　　我原也是如此想。可今天之后，我总不太能见到李漱瑶。一两个月里，我都只能听到她早早出门的声响，却未见她人。
　　遇到苏总时，我会问两句。但他要么是无可奉告，要么回复得冷淡且乏味，让人兴趣寥寥。
　　我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老人身上，老人喜欢聊天，可聊不到李漱瑶头上，一开口就是他年轻气盛时爱上的某个姑娘。
　　关于姑娘，他只说自己如何痴情，如何对她好，如何努力构建二人的美好未来。由于都是单方面叙述，听多了，就觉得他是在故意炫耀，自恋得不行，越发没兴趣听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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