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索绪尔

　　小学阶段最令人神往的除了圆珠笔以外，应该还有一样东西，那就是——
　　红领巾。

　　王琦在班会课上，非常动容地向大家介绍着红领巾的由来，最后又让班长胖虎带着大家去操场，准备在本周的集体晨会上让大家进入少先队。

　　胖虎，本名潘虎，他的名字由来非常简单，他属虎；外号的由来也非常简单，长得像胖虎，而且十分热爱起哄与抬杠。王琦为了让他管好自己，于是……让他当了个班长。

　　“来来来，男生一列，女生一列啊！”胖虎叫着。
　　大家都按捺不住急切的心，纷纷往外跑去。
　　“大家从低到高站好！”胖虎作为班里最高的人，可以一眼看到最后面的人。

　　窦可以站在第三的位置，斜眼看去，李卿则站在了男生列的第一位。
　　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这就是比她大了几个小时的“哥哥”，从各方各面来看，他都像是自己的弟弟。

　　王琦走出来，问道：“老师让你们买的红领巾，都买好了吗？”
　　大家异口同声地答道：“买——好——了！”
　　“好，一定要确认自己手上有红领巾哈，要不然等一下高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手上都没有东西可以帮你们系红领巾了。”王琦说完便示意胖虎带队走。

　　胖虎手上把玩着红领巾，边向前走，边时不时地扭过头来朝后面的女生说着话。
　　“这个要怎么系啊？该不是要给我绑个蝴蝶结吧？像这样吗？”胖虎把红领巾举起来放在脑袋上，还装腔作势地比了个手势，看上去非常欠打。
　　“哈佛女孩”林欢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胖虎尖叫着一跳三尺高，胡乱地仰天长啸：“有人打我啊！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有人强抢民女啊！有人家暴啊！”

　　林欢面无表情地看他演戏：“你少废话！看路！”
　　——胖虎差点就把队带得跟别班的队混在了一起。

　　“白灵，你会绑红领巾吗？”窦可以问站在自己前面的白灵。
　　白灵回过头，摊开自己那条皱皱巴巴的红领巾：“我昨天晚上买回来之后，就尝试好了几次，但最后我打了个死结，我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它解开。”

　　此时，窦可以的嘴角开始上扬——
　　嘿嘿嘿，截止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人会系红领巾喔。
　　可是昨晚，她就已经让蒋琳教会自己了。

　　她为了跟别人显得一样，这才把红领巾拿在手上的。

　　喇叭中播着激昂的《解放军进行曲》，他们这一堆小学生缓慢地入场。
　　王琦终于忍不住了，冲胖虎叫道：“潘虎！你带队的速度快点！全年级就咱们还没到位了！”
　　胖虎一听，立马带队小跑了起来……

　　站在主席台上的年级主任见状，手里握着话筒，神色严肃道：“那是哪个班？那是哪个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去赶集，而不是来入场。班主任在哪里？”
　　王琦跟着他们一路小跑，缓过神看向主席台时，年级主任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计较了。

　　校长开始讲话：“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关于鼓掌这件事。
　　窦可以他们也是在私底下认真研究过的。
　　“科学家”赵光耀说，如果两只手掌，掌心对掌心这样拍，拍完之后掌心不仅会发麻，还会又痒又痛；但如果把两只手弯成拱状，只拍手掌的边缘，这样掌声就会变得沉稳有力，而且手还不会疼。

　　白灵、窦可以、林欢和李卿等小伙伴围在赵光耀的身旁，在听完他这番很有道理的说法之后，开始尝试。
　　结论就是：他说的，可真对啊。
　　窦可以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光耀下巴一抬，摆出很尊贵的样子：“呵呵，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放学后都是去看动画片，我就不看。”
　　林欢合上手里的百科全书，“哦？那你看什么？”

　　赵光耀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新闻联播》。”
　　“你看《新闻联播》，跟你知道怎么鼓掌有什么必然联系吗？”白灵一脸疑惑。

　　赵光耀再次“呵呵”，脸上写满了大写加粗的鄙夷：“你们难道没有发现，里面的人，都是这么鼓掌的吗？”
　　众人：“……”
　　无论如何，“赵光耀”式鼓掌法迅速地风靡全班，但凡哪里需要掌声，他们一年级（1）班的人各个都会像大领导一般拍动手掌。

　　所以在校长跟他们打完招呼之后，一班的人又开始卖力地鼓掌。

　　一直到了别班的人都停下来，胖虎还在赵光耀式鼓掌。
　　校长等了好长时间，终于不耐烦了，说道：“可以了可以了，我们这个……一班的同学，非常热情啊。”
　　胖虎这才停下来。

　　“大家都知道今天让你们过来是为什么吗？”校长问。
　　底下的学生：“不——知——道。”
　　校长脸色一变：“不知道吗？班主任没跟你们说吗？”
　　一听，底下的学生立即改口：“知——道。”

　　“那你们知道什么了？”校长又问。
　　全场：“……”

　　窦可以问白灵：“王老师说我们好像是过来系红领巾的吧？”
　　白灵点头：“对啊。”

　　胖虎一听，争做答题一名，大声地回校长：“入少先队！”
　　底下的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跟着回：
　　“来绑红领巾！”
　　“当少先队队员！”
　　“当少先队大队长！”
　　“小队长！”
　　“当领队的！”
　　……

　　答案越来越五花八门，校长及时喊停：“看来你们还是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那我再考考你们，想必你们老师也已经在班会课上跟你们说过了，这个问题就是，你们知道红领巾是怎么来的吗？”

　　林欢回过头，小声地问白灵：“这不是王老师刚讲过的吗？”
　　赵光耀也问李卿：“哎，李卿，你还记得吗？”
　　向来寡言的李卿：“嗯。”

　　胖虎最爱凑热闹，见自己身后大家都在小声议论却没带上自己，就插话道：“这你们都不知道？我要是王老师，一定哭死。”

　　此时已经有人喊：“我知道我知道！”

　　校长一把扯过麦克风的线，走下台，示意那位同学过来。
　　小同学非常激动，双手握住麦克风，满眼期待地看着校长。

　　校长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同学说：“红领巾是国旗的一角，而红领巾是红色的，是因为它们被革命先烈的鲜血染成的。”

　　校长拍了拍小同学的头：“非常好！”
　　小同学回到队列当中，对自己倍感骄傲。

　　胖虎感慨：“……血真多啊。”
　　赵光耀一推眼镜：“今年小学生招生1671.74万人。”
　　“那可真多血啊！！！”胖虎嚎着，“那岂不是那些先烈们在战场上打仗，负责为他们疗伤的护士就要把他们的血给收集起来……”

　　站在胖虎侧后方的李卿静静地看着他一个人陷入幻想。
　　赵光耀的思维被胖虎带跑，不由自主道：“每个新入学的小学生都有一条红领巾，可是伟大的烈士们已经不在了……那红领巾怎么会是用鲜血染成的呢？”

　　李卿回过头，干净利索地吐出两个字：“染、料。”

　　赵光耀：“啊？”

　　另一列的窦可以听到李卿说话，又开始模仿尼尔叔叔的口吻夸赞道：“哇！李卿，你这都知道啊！”
　　李卿：“……”
　　自从上回李卿用三朵小红花作为窦可以的道歉之后，窦可以就看他非常顺眼。
　　不过本来也是小孩子，上一秒还恨得牙痒痒，下一秒又可以手拉着手重归旧好。
　　但李卿还是那个李卿，窦可以却变得更加热情了。
　　他的脸被窦可以这么一夸，夸得微微泛红，又立马转回了身。

　　——只有经历过挫折的朋友，才会变成更加要好的朋友。这是窦可以的朋友观。
　　更何况，窦可以在心里还把李卿当成……一个十分需要夸赞跟一起玩耍的……弟弟。

　　校长让他们张开手臂，前后左右各隔开一米左右的距离。
　　接下来，从操场的后面缓缓地走来一群比窦可以要高得多的“大哥哥、大姐姐”。

　　“就是他们帮我们绑红领巾吗？”窦可以问。
　　白灵：“好像是的。”

　　每个大哥哥、大姐姐与他们一一对应，脖间都系着红领巾。

　　窦可以被分配到了一个头发有些自然卷的漂亮姐姐。
　　她仰起头，看见姐姐的红领巾绑得很齐整，心里对她的好感度疯狂上升。蒋琳和窦康曾经告诉她，见到人要打招呼，所以她朝姐姐咧开嘴，笑道：“姐姐，你好呀！”
　　自然卷姐姐没料到还会被打招呼，原本脸上的严肃犹如一堆雪，顿时被融化，“你好呀。”

　　窦可以忽闪着双眼，看着姐姐背对着太阳，头发翘起的弧度像是一条要跳入海里的海豚。她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姐姐，你的卷发真好看！”

　　自然卷姐姐也被她夸得脸红。

　　“现在，请我们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为我们的一年级新生系上红领巾。”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音乐响起。

　　窦可以看着自然卷姐姐用她那纤细的手指灵活地把红领巾折成好几半，折出深深的痕，再帮窦可以把衣领竖起来，用红领巾绕过去，拎起一角围在另外一边的红领巾上，最后系出同样齐整的红领巾。

　　“好啦。”自然卷姐姐轻声说道。
　　窦可以回道：“谢谢姐姐。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肖月明。”

　　“肖、月、明。”窦可以说，“你的名字也好好听。我叫窦可以，‘我可以’的‘可以’。”
　　肖月明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你的名字很可爱喔。”

　　就在这边一片温馨之时，胖虎那边陡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杀猪叫：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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