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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
如果窦可以没有记错的话,王琦今天在课上说过,被抓到没有午休的话,就要留下来打扫教室,即便今天是开学第一天。
她的脸烧热,仿佛黑板上写着的几个大字分外刺眼一般。
梁不渝问:“你这是怎么了?”
窦可以又气又羞,巴不得把坐在后面的李卿拉出来打一架。
——不是说好要互相“照应”吗?就是这样“照应”的吗?
而且,她后来也已经好好午休了。
窦可以很想要解释,但王琦不在办公室。
梁不渝说:“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因为要留下来打扫,所以觉得很生气?”
窦可以点头,非常凶恶地回道:“当然!”
“这样吧,我留下来,我跟你一起打扫。”
窦可以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她差点就要说好,但转念一想,这是她的惩罚,她没有理由让梁不渝一起留下来。
她说道:“我才不要你留下来,你回家吧!”
“那好吧。”梁不渝耸了耸肩,很是无所谓,“我也只是不想回家而已。”
哎呀,小小年纪,居然就不想回家了,还挺叛逆的。
记得蒋琳以前刚去高中当老师的时候,也有不少叛逆小孩,于是蒋琳也经常帮着家长到处找孩子。
窦可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梁不渝,发现他大夏天的竟然还穿着长袖!
头顶上的电风扇转得呼啦啦的响,把窦可以的声音吹得有些散:“你为什么要穿长袖啊?”
梁不渝一听,下意识地双臂交叉,作出一个防护的姿态,“要你管。”
“嘁……”
下午的课再令人感到快乐,快乐都无法延续到放学做卫生的时刻。
这是一种耻辱。
她帮着今天的值日生扫完地之后,又帮另一位同学把拖把弄湿。
厕所也有人在打扫,弄得门口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于是窦可以费力地拎着湿拖把走出厕所时,小小的皮鞋在水坑上一滑——!
她摔了个四仰八叉。
就那么一瞬间,窦可以觉得眼泪就要不受控制地出来了,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并且迅速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整理好她的衣服——其实也就只是随意地拍了一拍——就立马拎着拖把上楼。
“你的衣服怎么变成这样了呀?”同学问道。
窦可以吸了吸发酸的鼻子,强忍着哭意说:“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你下次可要小心一点了呦。”同学好意地提醒她。
窦可以点点头,闷声道:“你们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同学挥挥手:“没有啦,谢谢你,你叫豆豆是吗?”
“嗯。”
“谢谢豆豆,你快点下去吧,等会儿校车就要走了。”
窦可以背上书包,飞快地下楼,每跑出一步,屁股都在隐约发疼。
校车上的位置并不是固定的,她还是最后一个上车的,这也就意味着她只能坐在座位的最外沿,车辆每颠簸一下,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挤出去了。
今天的夕阳,跟在威威幼儿园的最后一天一样的像流黄蛋。
她也是一样的忧伤。
下了车,她完全没有等李卿。
我才不要等这个人!她在心里想道。
于是窦可以背着书包,紧皱着眉头,咬紧牙关,每一步都像是把李卿摁在地上踩似的用力。
她现在只想看见窦康和蒋琳,跟他们倾诉悲伤的小学生活。
再让他们好好地安慰她,最好是用带她去肯德基或是麦当劳的方式安慰她。
“叮!”电梯门打开。
她把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插进锁孔,旋转。
换好鞋,走进房间,把书包放好。
接下来,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决堤——
“哇哇哇哇哇哇!!!”窦可以开始嚎啕大哭。
“妈妈!”
“窦康!”
“哇哇哇哇哇哇哇!!!”
她走到书房门口哭,一边哭,一边敲门。
但里面没人应。
于是她又走到主卧门口,又一边哭,一边敲门。
——看来窦康和蒋琳都没在家。
这下她哭得又更大声了。
在她最最最想要倾诉、最最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家里居然没有一个大人。
她可真是太委屈了。
但好在过了没一会儿,蒋琳终于下班回来了。
窦可以一见到她,就慢慢地挪着步子,擦着眼泪朝她走过去。
“妈妈……”窦可以张开双手。
蒋琳见状,立即将她抱了起来,柔声问道:“豆豆怎么了呀?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窦可以整个人都埋进蒋琳的颈窝,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李、李、李卿他、他……他欺负豆豆……”
蒋琳连包都还没放下,就抱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他怎么欺负豆豆了呀,嗯?”
“豆豆明明午睡了,但他说豆豆没有,还记了豆豆的名字……”窦可以的眼泪哗啦啦地流,很快就打湿了蒋琳的衣服。
蒋琳问:“所以他是误会豆豆了吗?”
“嗯!”她点头,然后哭得歇斯底里。
“那你要跟他解释呀,他不知道你睡着了。”蒋琳说。
窦可以抽泣道:“我、我想找王、王老师,但王老师不在……”
“明天找个机会跟王老师说好吗?王老师会表扬你的,还会表扬你主动留下来帮同学做值日。”蒋琳听她哭得差不多了,就把她抱去洗手间,把她那鼻涕眼泪糊一起的脸给洗干净了,“妈妈现在去做饭,豆豆想吃什么?”
窦可以本来哭得脑子都有些发懵,但一听到蒋琳说要去做饭,她脑中的警报器就响了起来。
她声音有些哑:“妈妈。”
正准备露一手的蒋琳:“嗯?”
窦可以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去厨房,“不要做饭。”
蒋琳:“……”
这时窦康回来了,由于窦可以的双眼红得非常突出,他惊道:“呦,哪里来的小兔子呀?”
窦可以最烦窦康调侃自己了,于是又把嘴撅得老高,凶巴巴地看着他。
“哦……凶、巴、兔。”窦康故作恍然大悟。
窦康和蒋琳并没有说要“补偿”窦可以被冤枉的委屈心理而带她去肯德基,反而是“庆祝”她第一天上学,和“表扬”她主动留下来帮同学打扫卫生。
吃到最后,蒋琳又多要了一份儿童套餐打包带走。
“这是给谁的呀?”窦可以问。
蒋琳没回答她,而是对窦康说:“我今天中午回来休息的时候,正好碰上秀兰和建华出去,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回来了没有,要是没回来,也不知道李卿他吃什么。”
窦康捏着手里的薯条,指向窦可以:“让凶巴兔去。”
“凶巴兔”又盯着窦康。
“豆豆……”蒋琳说道。
“我知道了!”窦可以有些不耐烦。她现在正处于一种不想看见李卿,但又不得不去向他解释的境地,很为难。
她接过那个热气腾腾的儿童套餐,上面印着的肯德基爷爷笑得很和蔼。
“你们忙,只能由我去给他送饭了!”
---
“叮咚!叮咚!”窦可以按着门铃,屋内隐约传来电视机的声音。
“开门……”窦可以在外面叫道。
不知怎的,她脑袋瓜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这个画面,由于跟窦康一起看过不少电视剧,所以已然深深地烙刻在了大脑皮层上。
于是——
“开门呀!快开门呀!李卿!你有本事记我的名,没本事开门吗!”窦可以学着电视剧里那位阿姨“喊”门的方式喊着,接着,她又……轻轻地拍了几下门,拍门的气势跟她叫喊的音量截然相反——因为她怕吵到别人。
终于,屋内响起一串脚步声。
李卿把门打开了,入眼便是嘴撅得可以吊个酱油瓶上去的窦可以。
“你怎么来了?”李卿的嘴角边还有着几粒饼干渣。
窦可以叉起腰,手腕上挂着肯德基的袋子,“我是来给你送饭的!”
“……喔。”
窦可以脱掉鞋,看到他们家的鞋架上并没有多余的拖鞋,所以就直接光着脚丫子走到了他家的客厅。
她环视一圈,“叔叔阿姨呢?”
“不在家。”
被蒋琳说中了,他们果然没在家。
窦可以看到茶几上一小包夹心饼干,和一小瓶牛奶 ——又被蒋琳说中了,李卿没饭吃。
她把肯德基放在茶几上,“给你的,吃吧。”
李卿盯着那个红白色的塑料袋,愣愣地回:“……不用了。”
“买都买了。”窦可以跳下沙发,落地时发出一声“咚”的轻响。她三下五除二地拆开包装,把汉堡和薯条摆在他面前,“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道歉!”
李卿一脸疑惑。
窦可以见状,说道:“今天中午,我明明睡着了!只不过你来检查的时候还没睡着而、已!”
李卿平静地望着她,过了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一个单字:“哦。”
“所以,你,吃!”窦可以把肯德基推到他面前,发号施令。
这是惩罚吗?李卿在心里想。
他还是乖乖地一口一口开始咬起汉堡。
相反地,窦可以指着他没剩多少片的夹心饼干,“我能吃吗?”
李卿缓缓地点头。
窦可以盘起腿坐在沙发上,边吃着饼干,边等着他吃完饭后的道歉,一边又……看着电视机里的高高大大、两只眼睛像个灯泡似的、穿着紧身衣的人。
她问道:“这是谁?”
李卿看得很投入,回:“迪迦奥特曼。”
“哇,他可真厉害!”窦可以发自内心地感叹,“他打完怪兽后要去哪里啊,他那么高,没地方住啊。”
李卿:“他会变成大古。”
窦可以一头雾水:“大古?”
李卿回过头:“你没看过吗?”
当然没有。
因为窦康总是想尽办法跟她抢电视看。
事实是如此,可窦可以嘴上却说:“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道歉!”
李卿:“……喔。”
窦可以吃完最后一块饼干,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迪迦之后,说道:“我走了。”
李卿:“嗯。”
再多说几个字是会怎样!
赶紧向我道歉是会怎样!
窦可以看着他那张平静的、长得比刚出生时有了很大进步、变得一般般的脸,再次提醒:“别忘了,你还得向我道歉!”
李卿看着她换好了鞋,说:“知道了。”
“好,那我等着!”
于是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第二天。
窦可以依然跟李卿一起去上学,但她没等到李卿的道歉。
到校,她下了校车之后,朝他发起最后通牒:“如果今天放学前你还没给我道歉,你就……你就等着瞧吧!”
说完,她就把李卿甩在了身后,飞快地上楼。
时间流逝得飞快,很快就吃完了午饭,到了午休时间。
窦可以趴在桌上,听着广播里的钢琴曲。
“这是什么歌?”她盯着梁不渝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梁不渝眉毛一挑,语气很是不屑,“《献给爱丽丝》。”
“……哦。”
窦可以换了个方向趴着。
头上的电扇摇摇晃晃地转着,窗外的日光很是刺眼。
她就这么睡着了。
一觉醒来,她双眼朦胧地看向黑板。
很好,今天可没有被记名了。
窦可以打开水杯,慢慢地喝着水。
这时,梁不渝看着她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吗?”窦可以问,“该不会是压出印子了吧?”
梁不渝指着她的脑门儿,说:“你的额头上,有三朵小红花哎!”
窦可以还没睡醒,动作滞缓地抬起手摸了摸。
……
这里有一朵。
她又往旁边再是一摸,又一朵。
再摸,还有一朵!
窦可以彻底清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扭头想要去看李卿。
啊,这就是他的道歉吗!
但李卿却趴在桌上,抓紧时间睡觉。
见窦可以正看着李卿,白灵伸出手一摆,无奈道:“他今天早上非要跟别的同学换午休值日,所以中午又没睡,现在困得要死啦!”
窦可以说道:“那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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