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九世同人 哨向]Choker

　　球弹射过来的那一刹那，唐晓翼的身体迅速作出了反应。
　　他挥舞球拍，回予击打。
　　当球越过球网上缘半空，唐晓翼的思想方才跟上行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使出的，乃是不曾施加任何控制的、全力以赴的一击。
　　换言之，南岑作为“向导”，并不一定可以接住这来自“哨兵”的、占尽天然上风的一击。

　　可就在唐晓翼心绪流转的那几秒钟内，南岑已完美地接下了这一球。
　　她移动身形、旋转球拍，将球拍面迎上那颗球。“啪”地一声脆响，球再次飞跃了球网上缘，朝唐晓翼直冲而来！
　　“接下它！”南岑大声喊道，口吻中不自觉带上一丝导师式的命令意味，“然后把它打向我！”

　　不等她下达指令，唐晓翼的身体永远动得比他的大脑要快。
　　这是他凭借——哨兵之天赋、塔之多年训练——二者双重加持而锻炼出的能力，几乎刻入他的基因序列、成为他的后天本能。唐晓翼一个俯冲，赶在球触地前接了下来，翻过手腕，轻轻一掂便令球再次高高弹起；他再施以击打，球如他所愿地又一次飞向南岑。
　　南岑亦又一次轻松把它接下。

　　他们有来有往地打了好一阵，直到南岑主动停止接球，放任它直直撞到了她身后的那堵墙上。
　　她别过手腕，用掌背轻拭额间流下的汗水，绕过球网走了过来。把球拍还给工作人员，南岑倚着长凳，喝了一口水。唐晓翼坐到她身边，没话找话地问她：“刚刚那样是为了什么？”
　　南岑抬了下眼帘，睫毛湿漉漉，沁满汗意：“你应该已经注意到了，你每击中球一次，我与你的精神联结便会颤动一次，你可以理解成我在借此……感知随你力量大小而改变的某些因素。收集这些信息，可以帮助我更好地指导你。”
　　顿了顿，她喝口水：“……仅限这项击球训练。只有当你被完全封闭感官时，才需要我掌控全局。”

　　像人偶师第一次制作出专属于自己的人偶，需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熟练地操作透明丝线，以控制人偶做出理想的动作。
　　南岑也需要熟悉这些连接到唐晓翼身上的丝线，才能更好地指挥他应用自己这一身俊俏功夫。

　　他的确有所察觉她的意图。到底，唐晓翼已完全适应了与南岑的精神力和平共处，且默认她任意摆弄他。与“适应”共生的，便是他对她的精神力保有高度敏感。每当她有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便会牵引至他，引发连环效应。他扇动球拍，就好似在她布下的天罗地网中舞蹈，每触及一根线，即震荡开徐徐波纹，被她作为信息采集。比起这个，唐晓翼其实更加关心……
　　“你已经很累了，对吧？”他笃定地望着她，而她移开视线，“在肉身应对我的球的同时，精神还要收集我的信息……即便是已转正的哨兵，也很难做到长时间的‘双线作战’，何况是向导，而你甚至还是预备向导。这对你来说太超负荷了。”
　　南岑没说话，用水瓶底端慢慢地摩挲着膝盖。
　　唐晓翼加重了语气，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厉无比：“我建议今天到此为止，你需要好好休息。”未了，别扭地加上一句，“……我可不想和一个随时都可能倒下的人一起训练，那样的你只会拖累我的进度。”

　　“……我才不会倒下。”南岑说，“我不会倒下。”
　　自言自语似的。比起说给他听，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唐晓翼只当没听见，先起身，再握住她一侧上臂，将她提将起来。“我们回去吧。”他说。

　　尽管言语上仍旧倔强，但行动上，南岑还是选择了顺从唐晓翼。她与在另一处联合训练的乔苏二人打了声招呼，便与唐晓翼一同离开。他们沿着来时的路，走下那道楼梯。
　　这次唐晓翼终于得以与南岑并肩走，而不必中间还隔着苏绸与乔治。虽然南岑故作坚强，可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时，细微的趔趄动作依然显露出了她体力不支的事实。本来她已扶住墙壁站稳，但落后她一步的唐晓翼还是伸出了手，虚虚搀扶了一把她的手臂。

　　属于哨兵的温暖手掌在她手臂下侧触碰了一瞬，又倏忽向下一移，轻巧地攥住了她的手。冰凉指尖被他纳入掌心，细腻地碰撞到结在他皮肤肌理之上的茧，略微沙沙的粗糙触感。南岑下意识想要抽回，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她只觉浑身不自在。

　　“你干什么？”南岑小声问道。
　　唐晓翼好似毫无觉察的：“我干什么了？”

　　如此无营养的对话，毫无继续下去的必要。南岑决定闭嘴，同时手上暗自使劲，试图从他掌间脱离出来。
　　他发觉到她温吞的尝试，索性张开五指，深深嵌入她指间。他手指较她手指，更为粗长，轻易便填满她指间缝隙，再紧紧锁住她五指，令她无法从桎梏中挣脱。
　　南岑反复试探几次都未能得逞，干脆放弃。索性她现在本就疲惫，何必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花费气力？他若想牵着，便由他牵着好了。何况他们现在本就是结合关系，无论做什么都合情合理。
　　当然是假性结合关系。南岑在心中补充上一笔重点。

　　他们牵着手，一路慢悠悠地散步回去宿舍。路过塔内的市场，唐晓翼状似随意地问上一句：“想吃什么吗？”南岑还没想好回答，他便已领着她走了进去。
　　说是“塔内的市场”，其实内部装潢和“塔外的超市”并没有什么差别。唐晓翼本不打算买什么，最多买些食材好做饭。可在市场里转了一圈，他当机立断地拉过了一辆推车，一路走，一路往推车里放着东西，大有扫货的富豪气势。南岑在旁看着，渐渐露出忧郁神色来。
　　绕过一排货架，她对唐晓翼说：“你慢点拿，拿少点。虽然哨兵和向导在训练期间的确有点儿补贴，但也架不住挥霍……”

　　况且唐晓翼还有善心和闲心，自掏腰包帮助那位胡沙老板呢！南岑暗暗想到。想必那位老板的医药费，便已足够掏空唐晓翼那本就可怜兮兮的家底了吧？
　　正当她已在脑中构筑出了一幅她与唐晓翼露宿街头的凄惨图景时，唐晓翼看了她一眼：“这才哪到哪啊。”
　　他傲慢地拍了拍胸脯：“好歹对我有点信任吧！虽然我一直没法毕业，道德水准成谜，但我在金钱方面还是略有自信的。”

　　“……”
　　南岑看着唐晓翼，忽然抬手揪了一把他头顶乱翘的栗毛。
　　就看不得他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孔雀开屏似的，得意洋洋地把自己一身漂亮羽衣炫耀出来，势要夺走全场雌孔雀的目光。

　　既然唐晓翼已这么说了，那南岑也就懒得操这份闲心，由他去扫货。反正就算搬空这个市场，也不从她身上出血。
　　等到结完账，问题便变成了：该怎么把这几大袋东西从市场带回宿舍。怪的是唐晓翼，明明今天也耗费了颇多力气，却仍有余力把购物所得一齐搬回去，面上还无波无澜，像不过举手之劳，根本不足挂齿。南岑走在后面，心情只剩下惊叹。

　　“真羡慕你，可以轻松做到我做不到的事。”她说，“如果只有我，根本不会买这么多东西，因为我不会给自己制造麻烦。”麻烦指：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弄回家。
　　唐晓翼没回头，闻言沉吟了一阵，方才说道：“我也不是从一开始，便能轻松做到这些事。”

　　近似于本能地，南岑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当中的意味深长之处。
　　但她高抬贵手，放任某些细节从裂隙中溜走。
　　尽管他们此时已是最为亲密的结合关系，南岑也相当识趣地知晓，最好为彼此留出容纳自由与秘密的空间。这既是为人处世的哲理智慧，亦是她用以自保的圆滑手段。

　　终于回到家，南岑与唐晓翼一同简单收拾了一番，将厨房内的冰箱塞得满满当当，连客厅茶几也未能幸免于难，堆满了今日购物成果。大白在桌下好奇地来回打转，想看看这些新东西里有没有买给它的礼物，唐晓翼笑眯眯地拿出了一个……全新的食盆。
　　大白原本明亮的双眼，以极为迅猛的速度黯淡下来！
　　南岑于心不忍，拆开一包牛肉干，蹲下丨身喂给大白。当初拿这包牛肉干时，她便留了个心眼，反复确认它来自宠物专属货架，翻看配料表确定是喂给宠物的，这才放心地放进推车里。
　　她想着，既然决定了要好好养大白，当然不能在吃食方面委屈了它，偶尔吃点小零食是可以被允许的。想来唐晓翼也是看见了她选的牛肉干，才没另给大白买食物，否则依他与大白相处的热乎劲，能只给它买个新盆儿？

　　训练时还不觉得，直到出来，这才发觉已至下午。他们没吃午饭，又在路上磨蹭了好一阵才回到宿舍，早已饥肠辘辘，亟待开饭。给大白准备好狗粮与清水，唐晓翼走进厨房，霍霍地大声磨刀，展现出意欲大展身手的气势。
　　南岑跟进来，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只见他从水桶里捞出一条在市场买来的草鱼，一手扣在砧板上。
　　而唐晓翼扬着眉毛，似是正在考虑该往哪下刀。

　　她难得想凑一回热闹，随手一指：“往那儿切。”
　　他回眸觑她一眼，忽而后退一步，把刀递到她手中；又轻轻一带，将她推到流理台前。唐晓翼促狭的声音就在身后：“喏，南大厨露一手呗。”
　　南岑望着仍在砧板上动弹、半死不活的这一条鱼，陷入了恒久的、深沉的沉默。

　　而他夺过她手中的菜刀，悍然一声“哐！”，刀钉在了鱼身上，穿透肉与骨骼，嵌入了底下的木质砧板。鱼最后垂死挣扎了几下，不再动了。
　　唐晓翼附在她耳边，那一瞬间离她很近，口中吐露出的气息席卷上她的耳廓。
　　他说：“要往这儿切。”

《［查理九世同人］我只是，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