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九世同人 哨向]Choker

　　南岑又在宿舍休息了几天，期间唐晓翼照常去训练。这天他早上起来，一出卧室门便见南岑在沙发上坐着，手里捧着本书在看。她习惯好，坐姿挺拔而漂亮，从肩到腰构成一道优美的弧，微微绷紧。
　　像从名为“好学生”的模具里铸造出来的一样……唐晓翼想到。棱角分明，却又贴合世俗的一切标准与期待，就连尖锐的模样，都方方正正得刚刚好。南岑就是一份满分答卷，即便拿着放大镜挑挑拣拣，也无法从任何一个角落里看出错漏与不足。他一向不擅长与这样的人相处，但近些天来似乎稍微找到了门道。……也有可能是她主动向他敞开了门道。
　　除非南岑主动，否则任何人都休想跨入她的私人领域。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他没话找话似的，并且心知假如他不主动发起话题，恐怕直到他洗漱、吃早餐、出门这一系列行为完成之后，南岑都不会说一句话。她是习惯独立生长的观叶植物，仿佛不需要、也的确不需要外界的关怀与注视。唐晓翼由此在她身上窥伺到一丝有关她的成长历程的痕迹。
　　“因为我今天要和你开始联合训练了。”南岑淡淡地说道，翻过一页书，“我准备了给你的早饭，放在厨房的桌子上，洗漱完记得去吃了。”
　　唐晓翼在洗漱台放水的动作一顿，嘴里含着牙刷，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好”，吐出来一口牙膏沫，再把头探出洗手间，朝着南岑的方向说了声“多谢”。继续刷牙时，唐晓翼盯着镜中的自己，颇为窘迫地想到：这好像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人为他准备早餐。

　　早餐简简单单，贝果横切分成两半，中间夹入边缘被煎成金褐色的煎蛋与新鲜生菜叶，涂上满满的融化黄油，配一杯咖啡，杯中冰块碰撞叮当作响。唐晓翼索性就着厨房里的小桌子吃早饭，高高大大的一个男子，盘起腿缩在小靠背椅上的模样颇为憋屈别扭。南岑走进来，背对着他在洗手，唐晓翼咽下卡在喉咙里的那一口食物：“谢谢你，很好吃。”
　　南岑转身过来，背倚着橱柜，若有所思的样子：“会不会太少了？对你来说。”
　　“老实说是有一点，但问题不大。”他绝非多挑三拣四的人，这份做早餐乐意为他留一份的心意他也必须心领，但同样的，实话也是必须得说的，“下次，我是说如果还有下次的话，可以按照你的食量做双倍的给我。”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擦干手走了出去。隔着十几米距离，唐晓翼听见她在客厅里打电话，似乎是在询问联合训练的具体事宜。他吃完东西，洗干净餐具，走出门时南岑正好打完电话，朝他扬了扬手中的通讯器：“上面说让我们先跟着乔治和苏绸训练。他们是前辈，经验足资历高，且私下里和我们关系也不错，所以‘塔’才指示他们先带我们一阵。”
　　话音未落，门铃响了起来，惊扰了大白，向着门大声汪汪叫。唐晓翼离门近，主动走去开门，顺手安抚一番大白。门外站着的正是苏绸与乔治，前者说：“我们来带你们去训练场地。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南岑回答说“当然”，一面走过来，一面与唐晓翼交换了一个眼神，确认彼此都准备妥当，便换鞋出了门。

　　联合训练的场地与平日里哨兵和向导各自的场地严格区分开来，苏乔二人是去惯了的，熟门熟路地穿过走廊、踏上楼梯。苏绸特地落后乔治几步，为的是方便回过头来和南岑说话，顺便摸摸她的手与腕。唐晓翼跟在最后，默默地往上看着，看乔治沉着的背影，颇为共情地想到：想不到我也会有与乔治略有共鸣的时候。毕竟之前，当他们都还是预备哨兵时，唐晓翼是认定了自己和乔治这种优等生毫无共通之处的。然而此时非彼时，或许“风水轮流转”说的便是此情此景吧？
　　乔治说“到了”，南岑抬眼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空旷广阔的空间，单论视觉效果，南岑没法想象这座建筑物是如何容纳下这处空间的，后者看起来比前者要大得多。但这里是“塔”，不论拥有什么样的结构，都在情理之中。
　　他们走下楼梯，门在身后关闭。下到楼梯前的平地，苏绸转身来同他们简单解释联合训练的原理与方法。唐晓翼和南岑之间，并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结合”关系，理所应当的，他们间的联系不会如正常的哨兵与向导那般紧密，联合训练中的未知变量也将成倍增长。苏绸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因此反复强调自己的话只是经验之谈，具体情况还是要具体分析，学会随机应变——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苏绸说，“现在请这边走，来到联合训练的第一个项目。在这个项目，哨兵会被封锁听觉、嗅觉、视觉与触觉，完全交由向导指引。”
　　她指向项目场地的对面：“看到墙上一字排开的那一排孔洞了吗？它们会自动发射球，哨兵需要拿着特制的球拍，把球一一击打回去，过线即可，第一次训练不要求必须打进对面的球门……请注意，向导不仅要告诉哨兵球在哪里，还要辅助哨兵控制力道，球拍会自动检测，一旦击打球所用的力气过大或过小，则视作此次击打无效。”
　　苏绸最后补充了一句：“过线率超过80%，本项目合格。”

　　工作人员这时走上来，示意唐晓翼与自己握手。
　　唐晓翼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壁障被轻轻地触摸了一下，接着被取走了一块。他注视着工作人员。这应当是个资历较老的向导，对精神力的使用已至炉火纯青。只见他似乎把那块从唐晓翼这里取走的精神壁障当成了面团，十分娴熟地揉圆搓瘪，再将它覆盖在了场地对面的那排孔洞上。
　　乔治解释这番作为的用意：“考虑到哨兵也有一定的精神力，可能不需要向导便可以感知到球与球的运动轨迹，所以工作人员要有针对性地屏蔽掉哨兵的精神力，防止作弊，影响训练。”

　　苏绸问道：“准备好了吗？”得到唐晓翼和南岑的点头回应后，工作人员又走上前来，再次握住了唐晓翼的手。
　　肌肤接触的那一瞬间，唐晓翼感觉到自己正在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眼睛、耳朵、鼻子与皮肤都成为了多余的摆设，扩散至他这一整个人，都好似已被遗弃在了无人知晓的暗河。然而在这犹如将保持亘古不变的黑暗冰冷中，倏忽燃起一朵洁白火焰，而后又变化成一团毛茸茸的物体，温热地、柔软地依偎在了他的心脏旁边。
　　多奇怪，明明这些感官都已被短暂性的剥夺，可唐晓翼就是能精准无比地识别出南岑的存在，并由此蔓生出她给予他的感受。她是纯白色的、柔和舒适的、温度刚好的，永久蜗居在他胸腔的一隅，等待着他适应。
　　他用心声回答说：我准备好了。

　　南岑说：现在，张开你的右手五指，我把球拍交给你。

　　他的肢体仍受他支配，他便依她所言，打开了那五根手指。几秒种后，她指示他合拢。由于触觉被剥夺，唐晓翼感知不到球拍的存在，唯有无法合拢成拳的手指提醒着他，他手中正握着一样物体。
　　南岑指引着他，调整好自己的站位。训练开始了。唐晓翼沉没在无边无际的暗色与寂静之中，与世隔绝的私人世界里，只有南岑和南岑的声音陪伴在他的左右，让他确认自己仍与现世留有一线联系。她发出指令，他则迅速反应，挥动球拍击打。他既不知道球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力道是否用得合适，更不知道球有没有过线，唐晓翼只是遵照着南岑的指导，一次又一次地摆动着手臂——直到南岑说“可以了，先休息一下吧”，他身上的桎梏方才获准解开，关于外界的反馈如倾盆大雨般地猛然将唐晓翼洗涤。

　　手臂的酸痛令他知晓自己刚才用了多大的力道，心中不免忐忑地打起鼓来，不知道过线率如何？然而南岑并不谈及这个话题，只是示意他过来休息。
　　场地外有长凳，他们分坐一头，各自开了瓶水喝。唐晓翼用眼角余光偷瞄南岑。只见她额前散了几缕碎发，被汗水打湿，紧贴着皮肤，连带着底下的眉与眼，都沾染上漉漉水色。她仰起下巴喝水，于是汗珠沿着颌边滑落，越过脖颈和锁骨，流进了背心领口。视线再下移就是一种打扰了，尽管她并未发觉他的眼光。
　　南岑是高而瘦的女孩，胸前与臀后携带一弧含蓄而又保守的向外的圆，腰则是居中的窄窄桥梁。唐晓翼无意批判他人体型，仅仅无意识地想到：她是什么样都无所谓、都不要紧，千万种模样都是唯一一个南岑，如此便已足够。忽而听见南岑说：“我希望你可以控制一下你的手劲。”

　　谈到训练话题，唐晓翼便端正了态度，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南岑说：“你打球，球肯定可以过线，但在过线之前，球拍已经提醒了本次击打无效：因为你用力过猛。”她顿了顿，像想到了什么，又慢慢地说道：“其实不能只是要求你控制手劲，毕竟你是感觉不出你用了多大的力气的，而且每一个球裹挟带来的力道也不一样，我们也要用不同大小的力量去应对它……这就是需要我来感知的点了。”
　　南岑有些出神，恍惚地小口喝着水，若有所思：“你被屏蔽了感觉，只能根据我的话来作出反应，完全仰赖我的判断、表达以及我们间的默契。这便是‘联合训练’的意义。”

　　她放下水瓶，站起身来，向工作人员另外借来一把球拍，站在了球网一侧。唐晓翼随着她的动作站起来，拎着自己的那把球拍，走到了南岑对面。
　　她想要做什么？唐晓翼把疑问压抑在舌下，注视着南岑。只见她捡起掉落在地的某一颗球，在手中略一掂量，而后将它往上一抛。
　　紧接着，球拍呼啸而至！

《［查理九世同人］我只是，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