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替身太子妃我不当了(重生)

作者:酒初祀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第 28 章


      沈灵霜还不知道那块玉佩已经落到赵元璟手里。

      自她假意和好后,赵元璟就一直令人暗中寻访带着杏花纹样的玉佩,试图找到生母遗物送给她。

      负责寻访的商户头一回得了主上的令,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自然记忆尤新,所以底下人又一次送上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时,仔细对着光看了半晌儿,顾不得擦掉脑门上的汗就急急送来。

      那商户还以为自己先前找错了玉佩,着急献功赎罪,根本顾不得问是打那来。

      可李丘也不是全无心眼。

      他怕钱财被人盯上,将头脸遮得严严实实,绕了几回子路,路上‘巧遇’赶路的徐贞湘,才将这位医师一道请回家。

      一切都阴差阳错。

      刚刚好掩住她的行踪。

      沈灵霜对自己差点暴露无知无觉,赵元璟没说过,她也不知那玉佩稀罕,为了给赵元昭看病就拿了出来。

      可眼下她却觉得,是她自作多情了,沈灵霜坐在桌边,垂了视线。

      屋内,两人跪在赵元昭床前。

      一男一女,身形矫健,显然有功夫在身,是赵元昭的侍从。

      “白鹭,你跟在沈娘子身边吧。”

      赵元昭微微笑道,“娘子无人伺候,白鹭行事算是仔细,还望娘子不要嫌弃得好。”

      英气勃勃的女子一身短打,闻言健步如飞地站到沈灵霜身后,叉手为礼,“娘子。”

      这是监视防着她么。

      沈灵霜捏了捏手指,轻声道谢。

      那日徐贞湘的话就像是一盆凉水将她泼得清醒。

      她如今与赵元昭,的确不是同路人。

      且不说他身上的伤还是她名义上的夫君所害,光是她在围猎之时出现在半山亭,就难以解释。

      赵元昭没有怀疑,还救了她,已经是君子之行。

      不,或许已经怀疑了,若不然,为什么让白鹭来呢。

      沈灵霜尴尬不已,借口出门走走。

      白鹭紧紧地跟在她身侧半步,搀扶着她。

      连日大雪,历山披挂上银装素裹,踏在沙沙做响的雪地里,呼吸间都是沁人心脾的凉意。

      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沈灵霜掀起眼帘,不远处,梅枝扶疏,朵朵白梅簇拥枝头,静静吐芬。雪落梅上,输一段香,蕊心托雪,少几分白。

      白梅有疏肝理气,活血化瘀之用。

      沈灵霜怔了一怔,清醒过来时,她已经用帕子托着采摘下来的梅花。

      少女的手指纤细白暂,执了那花,说不出来的好看。

      白鹭毕恭毕敬,“我替娘子摘可好?”

      沈灵霜点点头。

      主仆两人默默无声地摘起梅花,不多时,就攒了满满一堆尖。

      “这些就够了。”

      沈灵霜眉开眼笑。

      白鹭拱拱手,正要退到她身后,忽然眼神一利,转身腾挪间快若闪电,吹毛可断的匕首就架到了一人脖颈间。

      柳三娘吓得哭都不会哭了,跟鹌鹑似的缩着肩膀瑟瑟发抖。

      “白鹭,放开她吧。”

      沈灵霜将帕子系了系,走了过来,疑惑道,“三娘?”

      柳三娘这才缓过神来,哇得一声哭出来。

      她想扑到沈灵霜怀里,上前两步,又硬生生地停下来,生怕少女嫌弃。

      沈灵霜把梅花递给白鹭,轻轻抱了抱哭得可怜的柳三娘。

      “白鹭只是不认识你,她不是有意的,快别哭了。”

      在少女的温声拍抚下,柳三娘慢慢止住眼泪,她不好意思地后退两步,语无伦次,“我,我不是故意哭的,娘子,我,我是见你扭伤了脚,想来送点药草……”

      目光触及到少女衣襟边的湿痕,又愧又怕地抽噎道,“弄脏了娘子的衣裳,对不起……”

      沈灵霜有些好笑,“河里都结冰了,你怎么洗?”

      柳三娘连忙道,“不要紧不要紧!我家耶娘和阿兄嫂嫂的衣裳都是我洗的!只要娘子不嫌弃我……”

      沈灵霜眉心一跳,她强硬地把柳三娘过长的衣袖推上去。

      露出的手肿胀难看,没有一块好皮,紫红的肿块和硬结中央青紫,布满鲜红的裂口,虎口甚至还有一块烫伤,哪里像一个妙龄少女的柔荑。

      连白鹭都看不下眼,头一遭露出情绪,“你家里是没别人了吗?”

      沈灵霜也皱紧眉,“三娘,你跟我进屋。”李丘常年进山打猎,王氏那应该有治冻伤的药。

      柳三娘把手藏在背后,眼神躲避,怯生生的像是又要哭出来,“王大娘不喜欢我。”

      沈灵霜眼皮直跳。

      还是白鹭出了大功。

      她不耐烦地拎起柳三娘,像拎只瘦巴巴的小鸡崽子一样轻轻松松把她拎到了屋里。

      王氏正在准备晚食,看了看她们三人,叹口气擦了擦手,进屋找出一盒子药膏。

      沈灵霜坐在堂屋门口,一点点给柳三娘擦药。

      柳三娘忍了又忍,才没哭出来。

      她憋红了脸,脸颊边的胎记颜色越深,可沈灵霜和白鹭始终没投来任何异样的眼光。

      柳三娘再也忍不住了,哭着擦了擦眼,是高兴的。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沈灵霜,“娘子你真好。”

      不止好,还很美。

      从柳三娘的视野看去,少女脊背挺直,素色长裙收束在纤纤腰间,垂眼替自己上药时垂下的脸庞弧度秀美,浓长眼睫轻覆在杏眼上,叫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又一眼。

      心善貌美,一点也不嫌弃丑陋的自己,戏文里的仙女也就是这样的吧。

      柳三娘鼻子一酸,觉得自己是在梦里。

      她打小被村里的孩子用石块砸,所有人都叫她丑八怪,连耶娘和兄嫂也不喜欢她,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指着她干。他们还肯给她一口饭吃,只是想拿她换一笔聘礼给底下几个弟弟娶妻。

      唯一对她表露过善意的王氏和李丘也因为村里的风言风语对她避如蛇蝎。

      柳三娘想再说几句谢,可她笨嘴拙舌,半天想不出词,只知道怔怔地望着沈灵霜。

      沈灵霜被她看得心软,正想说几句软和话。

      就见柳三娘受了惊似地跳起来往外跑,“娘子、我、我先走了。”

      沈灵霜转过眼,果然就看见李丘正扛着半只羊腿往回走。

      在灶房半天的王氏也终于出来了。

      李丘被打发去烧火,王氏犹豫半天,走到沈灵霜身边,“娘子是觉得我们心狠吗?”

      王氏讪笑,“三娘是个好孩子,可耐不住她耶娘要的聘礼高,我们也出不起。”

      沈灵霜摸着柳三娘留下的药草包,看了看她,“若是我愿意帮你们出这笔银子呢?”把那支杏花簪上的宝石拆开卖的话。

      王氏脸上的笑僵住,讷讷道,“怎好教娘子出钱……”

      白鹭冷哼一声。

      李丘听了半晌儿,耷拉着脑袋从灶房里出来,“不劳娘子费心了。”

      “哪里是缺钱,分明就是不想娶。”白鹭嘀咕一声。

      沈灵霜意外地看了看白鹭。

      既没想到白鹭才来就对此间了如指掌,也没想到白鹭还是个嫉恶如仇,有话就说的直性子。

      有点像温姐姐了……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从前交好的长乐郡主温玉和。

      李丘涨红了脸,“你懂什么!柳三娘那个软弱性子,她那一大家子怕是要趴在她身上吸血!她阿耶早就给她找好几家冤大头了,那还用得着娘子操心!”

      王氏别过脸,显然是一个意思。

      话虽如此,母子俩脸上却是如出一辙的失落和惋惜。

      显然对柳三娘并非全是不满。

      沈灵霜拦住气冲冲要辩驳的白鹭,进灶房去冲洗方才摘下的白梅花。

      经过刚才一场,白鹭对自己的新主子有了点了解,大胆道,“娘子,我嘴笨,但你刚才怎么不说说他们啊。”

      沈灵霜将梅花一一捞出来晾在竹篱上,顿了顿,“帮了一时,难道还能帮一世吗?”

      她很难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

      一方面可怜柳三娘的处境,一方面,她很清楚地知晓,她不可能送佛送到西。

      除非柳三娘自己硬气起来,摆脱她那一大家子,可她那般软弱,自己只不过是个过客,怎么可能神通广大到让她改心换性。

      也或者能有奇迹发生……可又哪有那么多奇迹呢?并不是人人都能像她一样得到重生的机缘。

      可她也是付出极大的代价,才醒悟过来。

      沈灵霜默默地将白梅和到面里,拧出一小朵一小朵的梅花,沸腾在锅里,又被盛到碗里。

      一朵朵玲.珑梅花漂浮在粗瓷碗里,别有一番风味。

      先不想柳三娘了,沈灵霜深吸一口气,将做好的梅花汤饼送到赵元昭屋门口,敲了敲门。

      “怀南,你去看看。”

      “是。”

      吱呀一声轻响,沈灵霜一抬眼就吃了一惊。

      原本简陋的屋里大变样。

      床榻,桌椅都罩上了厚厚的绒毯,桌上堆满卷帙,空出的位置架着红泥小炉,青烟袅袅,正温着茶汤。

      面如冠玉的郎君执卷望向她,笑得温和,“是沈娘子吗?”

      沈灵霜本想送过汤饼就走,这下不得不进屋。

      她将汤饼送到赵元昭面前,“我闲来无事,做了些吃食,郎君要尝尝么?”

      怀南下意识取出银针,被赵元昭挥退,“无妨。”

      他看向沈灵霜,“娘子也坐吧。”

      怀南利落地倒上茶汤,退到一旁继续擦拭洒扫,勤快极了。

      沈灵霜看他一眼,没想到赵元昭贴身伺候的,居然是这么个妙人。

      不过,白鹭,怀南?这不都是鸟类的别称。

      “殿下的随从,名字都好生雅致。”她忍不住道。

      赵元昭挑挑眉,“娘子不觉得,天高任鸟飞,才最是自在。”

      沈灵霜不由得握紧手指。

      她当然觉得。

      前朝有句诗: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黄金做的笼子,也不会有山林里的自在。

      前世她被关在静心台的时候,最见不得的就是笼子里被锁住的金丝雀。

      甚至于重生翌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归了廊前笼里的几只画眉。

      “娘子有心事?”

      赵元昭注视着她,明明眸子里没有神采,可沈灵霜就是有一种自己被看穿了的错觉,连敷上草药的脚踝都开始隐隐作痛。

      她不自觉地垂下目光,一眼就看见案上古朴别致的端砚。砚中浓墨被暖砚的铜斗烘烤,悠悠溢散出艾草的淡淡香气。

      墨锭入冬会纹裂,黄梅细雨时又容易受潮断折,如用熟艾包裹,则可长久收藏。

      沈灵霜的思绪不由得飘远,在她幼时,有一回北边来了一批上好的松烟墨,恰逢阿兄从寺里回来小住,一家人便坐在阁楼里包墨叙话,那是她记忆中难得的好光景。

      少女再回过神,就发觉自己竟是已经将柳三娘之事和盘托出。

      她心里藏了太多事,太久没有人倾诉,对上赵元昭这个前世今生都牵扯良多的旧友,气氛到了就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倒完又觉得自己唐突,毕竟柳三娘之事与赵元昭又有什么干系。

      桌案上卷帙堆得几尺高,他还在养伤,眼下就有了淡淡青痕。

      或许自己不该麻烦他。

      少女仓促起身告退。

      却被人开口拦住。

      “我可以出力,”赵元昭不知想到什么,唇畔的弧度与前世捉弄赵元璟时一般无二。

      “我身边还有些人,都可以听娘子驱使。”

      沈灵霜无意识地,像前世一样,好奇地眨了眨眼。

      村东头。

      一间平整小屋里,正是祖孙三代其乐融融。

      胡子花白的柳老汉和柳大郎一道抿着小酒,柳老汉看着儿媳怀里虎头虎脑的男娃,越看越欢喜,忽然想起来,“下酒菜呢?这么大半晌儿了还没端上来?”

      柳大郎媳妇瘪瘪嘴,“早就叫三娘烧去了,可她不知道跑哪野去了。”

      柳二郎正跟柳四郎、柳五郎一起玩,听到这话笑嘻嘻的,“还能去哪,又跑李丘家丢人现眼了呗!”

      柳大郎拧着眉头,冲着柳老汉道,“阿耶,可不能叫她再往李家跑了,隔壁村的王大郎许了四十贯钱下聘,可不敢叫她坏了名声。”

      帮着哄孙子的柳老太也接茬,“有了这钱,咱们家能再起几间大瓦房,赶明给二郎和四郎说媳妇呢!”

      柳老汉被说中了心思,笑眯眯的,看见进屋的瑟缩身影时才变了脸,脱鞋砸过去,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

      “混账东西,不好好在家里干活,一天到晚往别人家跑,小小年纪就会想汉子!我打死你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柳老太掀了掀眼皮没做声,其他人都一脸戏谑地看热闹。

      在这间屋里显然不是头一遭。

      柳三娘埋头缩肩靠着墙上,压着小声哭。

      柳老汉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扇她耳光,“哭哭哭!年底下就一副哭丧脸,想咒死你老子怎地!”

      高高扬起的手还没落下,几个彪形大汉踹开屋门,手里拿着碗口粗的大棒,进屋就敲敲打打。

      “柳大郎呢?”

      “还钱!还钱!”

      还什么钱?柳老汉吓了一跳,顾不上大人了,回头就看见自家大儿躲躲闪闪的神情。

      这个不孝子!

      又出去赌钱了!

      柳老汉被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但来人气势汹汹,他吓得脖一缩,舔着脸上前,“几位郎君,有话好好说,您看这大节下的,我儿欠了多少钱,也得先让我们知道知道。”

      为首的大汉铁塔似的,眯了眯眼,在屋里打量一圈,“柳大郎在我们如意坊里一共输了十贯钱!”

      十贯钱!

      都够盖半间瓦房了!

      柳老汉差点撅过去。

      就听见那大汉嗤笑一声,“可他欠了足足三个月,利滚利,再加上他还包了我们如意坊的头牌姑娘,到今天为止,一共欠下了五十贯钱!”

      “今儿要是换不上的话!你们一个个,”他用棒子一指,狠戾道,“都别想活着出这个门!”

      屋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柳大媳妇哭嚎着扑打柳大郎,怀里的婴孩哇哇大哭,柳老太抱着几个缩成一团的小儿哭天抹泪。

      柳老汉脑门上全是汗,搓着手,“您看能宽限宽限几天吗……”

      “不行!”

      为首的大汉眼神一瞟,几人就上前翻起箱笼,屋里哭叫声一片。

      柳老汉急得跺脚,忽然就看见了瑟瑟发抖的柳三娘,他一把扯过柳三娘,“您看,我闺女!年后隔壁村的要下定,光聘礼就有四十贯钱!我们再卖卖东西,肯定够还!”

      大汉摸了摸下巴,“就这模样还值四十贯?”

      柳老汉连忙解释,“是个老鳏夫,都四十了,脾气还不好,别人都说他克妻,娶不着媳妇呢!”

      柳三娘咬紧牙关,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眶滚落。

      大汉满脸怀疑,掰着柳三娘的脸来回看,“那聘礼什么时候给?”

      柳老汉陪着笑,“年后,年后就下了!”

      大汉一棒子甩得柳老汉膝盖磕地,“年后才给钱?四十贯?你耍老子呢!”

      柳老汉疼得满头大汗,“真的有四十贯!”

      几个大汉窃窃私语几句,为首那人指着柳三娘,“四十贯,我们现下就把人带走,剩下的十贯开春还上。”

      柳老汉小心翼翼,“几位是要带小女去哪?”

      大汉露出白森森的牙,“当然是如意坊里当姑娘去!”

      那就是卖身进乐籍了。

      那是一辈子翻不了身,以后生儿做龟公,生女还是妓的!

      柳大媳妇打得累了,哭啼啼地挨过来,“公公,左右都是四十贯,您可得想想小宝啊!”

      柳老汉动了动嘴,看看又惊又怕的柳三娘,头一回有了点愧疚,可这点子心思抵不过柳老太怀里哇哇大哭的孙子。

      他点了头,任由柳三娘被几人拉走。

      柳三娘木愣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却是已经被人拉住了胳膊。

      她哭着回头“阿耶!阿娘!救救我!”,却看见她的血脉至亲们纷纷别过脸不敢看她。

      柳老汉咬咬后槽牙,突然上前,“且慢!”

      柳三娘眼睛一亮,“阿耶!”

      却见柳老汉走到铁塔似的汉子面前,犟着脖子,“我好好一个闺女要被卖成贱籍,算是糟蹋了,不能按聘礼的六十贯算,得五十贯!”

      为首的汉子不屑地扫他一眼,“可。”

      柳家诸人瞬间脸上显出喜色。

      在卖身契上摁下指印后,他们甚至逃避地关上门,像是要把讨债鬼关在外面。

      没有一个人要救她。

      没有一个。

      柳三娘从前觉得,即使平日里再如何打骂欺负她,他们都是一家人,可他们居然能狠心将她卖到如意坊那种地方给阿兄还赌债。

      柳三娘哭得撕心裂肺,泪眼朦胧中被带走,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完了。

      她一路走一路哭,却被一个等候良久的温暖柔软怀抱拢住。

      沈灵霜也没想到柳家人居然真的这么无耻,居然真的会卖了柳三娘。

      她谢过赵元昭,把哭得跟泪人似的小娘子哄到自己屋里去,让白鹭端了热水巾帕过来替她擦脸。

      柳三娘抽抽噎噎,“我是在做梦吗?”

      沈灵霜摸摸她的发顶,坦白道,“是我叫人去骗了你的耶娘。”

      她顿了顿,“若是……你还想回去,我也会让人送你回去。”

      “不!”柳三娘惊恐道,“我不回去!”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拉着沈灵霜的衣角,“我要跟着娘子!”

      沈灵霜其实并没有收婢女的打算。

      她只是从赵元昭那听说了柳三娘的处境,想帮她一把。

      可若是柳三娘要跟在她身边,倒也不是不行。

      阿春前世背叛过她,这一世她下定决心要离开赵元璟,阿春不能再留。如此一来,她身边就有了空缺。

      但话是一定要说清楚的。

      沈灵霜将那纸身契拿了出来,认真看着她,“三娘,你若是想跟着我,便是入了奴籍了。”

      柳三娘咬咬牙,生平头一回硬气起来,咬破手指摁了上去,“那也比被卖到如意坊,也被卖给老鳏夫强。”

      她看着犹豫的少女,福至心灵,哭着说,“娘子如果不要我,我就活不成了……”

      沈灵霜沉默片刻,慢慢将那纸身契收起来,柳三娘这才破涕为笑,跪下给她连连磕头,“谢谢娘子收留……”

      沈灵霜让白鹭将人带下去,不知道为何心里闷闷的,自个儿在屋里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往外走。

      刚好就撞见了正要出门的赵元昭。

      郎君施施然地独自出门,神态自然,看不出半点眼盲的端倪。

      沈灵霜停住脚步,对方亦然。

      “恭喜娘子得偿所愿了。”赵元昭仿佛什么都知道。

      也是,乡间小屋,隔断薄,声响,大抵是没有什么秘密的。

      沈灵霜忽略心里那点不舒服,微微笑笑,“还得多谢郎君援手。”

      赵元昭缓缓点了点头,回味似的,“娘子的汤饼味道极佳,清香甘甜,很是美味。”

      这是委婉地说他已经受了谢礼,自己不必再介怀。

      沈灵霜眼里的笑意真诚许多。

      赵元昭步态从容地经过她面前,不经意道,“柳家豺狼一窝,柳三娘难得善终,娘子收留她是好事一桩。身契不过小事,将来若是她伺候得力,去官府放籍也不过多费些银钱。”

      郎君不知怎的察觉到她心里那点骗良为奴的愧疚,这是在开解她。

      沈灵霜心弦一颤。她受了赵元昭太多恩惠,想谢都不知如何谢起。

      一晃神的功夫,郎君已经走远,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

      “三日后,我便要回东都,娘子可要同行?”

      回东都么?

      沈灵霜微微有些出神。

      说起来,她失踪这么些时日,也不知府里怎么样了,阿兄的病症好没好。

      东都,沈府书房里。

      简席素案边,几枝白梅斜插瓶中,暗香浮动。

      赵元璟面色沉沉地坐在上首,“还不曾找到来当玉佩那人的下落?”

      寻玉的商户满脸不安,“那人遮着脸,伙计们都不记得什么模样,现下又是年下,东都里人来人往……”

      梁弈老神在在地在一旁看热闹。

      眼见赵元璟脸色越发不好,才插了句嘴,“主上,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商户心里暗暗附和,面上还装得焦急万分。

      赵元璟眯了眯眼,看向梁弈,“赵元昭那处可有异动?”

      梁弈眉目扬起来,“听说是有那么点动静。”

      赵元璟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却还是下了令。

      “令人看好各处城门,一旦有赵元昭的踪迹,立马探查。”

      赵元璟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认,“若是发现夫人也在——”他冷冷看了眼梁弈,下了死令,“立即来报,拦报者,逐出勿论。”

      梁弈收起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推门走进风雪里。

      “主上,儿女私情,最是累人啊!”

      赵元璟如何不知。

      可他已经失去过一回,最懂那摧折心肝的滋味。

      “灵霜……”他慢慢吐字,闭了闭眼。

      一道暗令被急急送往各处。

      东都四方,北至景阳门,南向宣化门,西开远右含辉,巍峨城门楼附近,一日之内,多了不少鹰眼如炬,乔装打扮的行人。

      三日后,历山脚下,沈灵霜收拾行装,跟着赵元昭一行人,坐上了牛车。

      终于,要回东都了。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欧阳修
    白梅:麻了,到哪都逃脱不了被摘的命运。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5628890/28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炸TA霸王票
    地雷(100点)
    手榴弹(×5)
    火箭炮(×10)
    浅水炸弹(×50)
    深水鱼雷(×100)
    个深水鱼雷(自行填写数量)
    灌溉营养液
    1瓶营养液
    瓶营养液
    全部营养液都贡献给大大(当前共0瓶)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更多动态>>
    爱TA就炸TA霸王票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