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方无）

　　楼是建好了，可机关还没装。但无情现在也顾不得，因为六扇门的事务越来越多，先不说案子，就说情报网早已完善，各路暗桩、明探已襄括大宋的大江南北，信息源源不断的从各地传回来。加上之前建小楼后期心力主要花在暗道和一些防盗设计上，就堆积了少许资料未及时整理，到如今更是呈越来越多之迹象。
　　无情看着案上高高的卷宗和刚刚又送来的情报资料，有些无奈，看来，真如世叔所说，江湖上已经风起云涌。

　　一天时间，就在无情察看情报资料中悄然滑过，从清晨到现在月上柳梢头，无情窝都没挪过，几餐饭都是金剑端到楼上来。看了一天杂乱无章的资料，脑中有些发涨，无情来到窗边远眺。
　　窗外秋风阵阵，浮云流过，树叶儿打着转儿悠悠的飘落，一弯新月升至树梢，浅淡浅淡的。隐隐听到捕快们回来的声响和交接班的动静。无情静静坐着，由然产生繁华三千皆过眼云烟的世外感觉来。有了这个意想，就想起小吻。都几乎忘记怎么吹奏小吻了，有快小半年没有吹了吧。
　　拿了小吻，试了试音，发现自已还没忘本，无情情绪一上来，萧声就响了起来。一种大气，一种空灵，蕴含在箫声中，辗辗转转。正待无情渐入佳境时，远远的传来笛音相和。笛音？相和？无情愣了，怎么会在这里听到久违了的笛音，自搬入神候府也吹过好些次，都没有笛音响起，无情只道那笛音定是皇宫中人了。现在却真实的传来，听声音，离得很远，所以笛音被风吹得有些飘渺，无情向对方发出询问信息，是你吗？是三年前相交的笛音吗？很快，确认信息回传过来，真的是他或她？可怎么会在六扇门内庭听到笛音呢？这周边只是寻常百姓和街市，左边一里处是府衙，不可能是县衙的人。
　　六扇门地理位置很特殊，多年前诸葛小花选址时，就对京城地形、势力作了详细的调查。南边是金风细雨楼的势力范围，北边是六分半堂的领地，东边是皇宫大内，西边比较杂，里面势力不均，鱼龙混杂，什么势力什么人物都有。既有好几条街的秦楼楚馆，也有两条街的古董贩卖和一家规模很大的钦定银坊，还有一块江湖人士专门落脚的地方，这里所说的江湖人士是指正被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采花贼、偷盗之辈，或是被帮派，被仇人追杀露不了面的江湖人士。所以西边这一块很混乱，更别说地下钱庄、贩卖人口之类明令禁止的营生。
　　而六扇门就在这所有势力的正中间，当年的诸葛小花而立之年，正是踌蹰满志有所为的年纪，他的心也大，想把所有人看在眼下，想牵制着京城里的每股力量。所以就在这中间地段请旨建了六扇门，所以说，听起来六扇门好像离各边都近，但其实因在正中间，地理位置上离各边都远。
　　眼下这笛声飘渺不定，忽而响起忽而无声，无情倒还真不知道是从哪边传来的，对方就这么断断续续的相合了一盏茶的功夫，笛音就停了。笛音可能也觉出相隔甚远，无法交融。
　　无情顿时觉得兴趣索然，也停了，对着窗外发起呆来。
　　“公子，您坐在窗口，夜凉风大。”银剑拿来一白色披风给无情披上。
　　无情回神，想起还有几天的卷宗没看，回到案前，继续察看卷宗。

　　夜里的六扇门跟所有普通人家一样，很安静，在门里的捕快都入睡了，除了内庭那小楼里的人。许久，灯芯辟啦叭啦的响一声，灯花就跳动一下，映着桌前人苍白的脸颊。此时，更夫已打完三更，无情揉揉眼，伸伸腰，终于快完了。还有几卷，审完就可以休息了。
　　“公子，该休息了。三更鼓都响过了。”金剑和银剑站在案前。
　　无情苦笑一下，他现在算是服了这几个小鬼了。经过这四五天的相处，无情彻底服了世叔，这几个孩子真是如世叔所说，人小鬼大，聪明机灵着呢，不仅什么都会，也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提醒自已什么事，话不多，但言简易赅。比如，他们知道无情一向晚睡，他们不会在正常人睡觉的时段提醒自已休息（可能知道说了也白说），会在三更鼓响过，再过一柱香或两柱香的时间提醒自已，而这时万籁寂静，全世界好像只有他一人还在工作，而实际事情也差不多快完结了，自已累了一天也困倦，以前是自己在强撑多做点。现在他们总是在无情的身体需要他们关怀的时候恰时出现。就算无情理智上想抗拒，也心疼这几个孩子的用心良苦。他们的照顾是按无情的生活方式，却有自已的技巧。
　　“公子，二更时，铁手师叔和追命师叔过来了，我跟他们说您还有很多工作未做完，他们说也没有什么事，不耽误您工作，明天早上再过来给您汇报事情。”金剑走到无情身边，帮无情整理好笔墨纸砚。
　　“嗯，好。金剑，铜剑和铁剑休息了吧。”
　　“自从前天公子跟我们说过后，我就叫他们按时休息。”
　　无情觉得没必要四个小童都陪着自已熬到深夜，而且也没什么事，他们可以早点休息，但四个人怎么说都不同意，后来，无情自好说，留下两个，用不着这么多人，才终于劝服他们，留两个大点的休息两个小的。
　　金剑关好门，银剑推着无情，回卧房休息。

　　隔天，铁手带来了一个消息。有新的一股庞大势力占据了京城的大半边西面，称“有桥集团”，是两个月前消无声息开始动作的。“有桥集团”把西面江湖人士落脚的地盘收入囊中，还有大部分的古董贩卖和一半的青楼营生。
　　“前段时间看到情报，西边的江湖人士好似一夜间消失了。当时想是不是有人收服他们了，或者雇用做杀手了。看来，不假。”
　　“江湖上几个刺头派别，也投靠到有桥集团。怕是以后麻烦了。”铁手很担心。
　　“现在还不清楚这有桥集团是什么来路，是正是邪？有何目的？我们不用太紧张，只能先盯着，静观其变。等世叔回府，我问问朝中可有什么异向？”

　　诸葛小花回到府，无情已经等在那儿了。
　　“世叔，最近朝中可有什么异向？”
　　“这段时间表面上没有什么，但总觉得气氛不大对。可能暗里又有什么势力在集结？蔡京？还是朱勔、童贯又有什么新把戏？”诸葛捋须深思。
　　“京城的西面被人占了，江湖人物一夜消失，大部分的古董贩卖，青楼归入了叫“有桥集团”的手里。”
　　“有桥集团？”诸葛小花回首望向无情。
　　“是，有桥集团。”
　　“米有桥？难道是他在动作？”诸葛有些疑惑。
　　“米公公？如果是他的话，不会这么张扬以自己的名字示人吧。”无情也纳闷。
　　“那如果不是他，谁又有这么大的胆子冒名得罪他呢？”
　　“是啊，看来真是暗潮汹涌。”诸葛很忧心。
　　“我觉得跟米公公有关系。这是在京城，不是山高皇帝远的江南、蜀地等地方，谁都知道米公公是什么人，旁人没这么大的胆子去招惹他。第二，他可能是有桥集团的权力之一，合伙人以他的名命名，是讨好奉承，而他本身也是合伙人，名符其实，就受了这礼，并不冤枉。”无情说出自己的猜测。
　　“嗯，你说的对。那这个合伙人又是谁？”诸葛提出新的疑问。
　　“这一年来，谁在皇上面前最得宠？”无情问道。
　　“还不是蔡京那些人。”
　　“除了他们呢？有没有新晋的权贵？”
　　“神通候方应看！”无情和诸葛眼神一亮，同时出声。
　　“嗯，八九不离十。这米有桥一直是大内总管，总想把爪牙伸到宫外来。方应看虽然得圣恩但必竟年少，势力不足，要借助朝中或宫中的力量，培值自己的势力，以求长远。而他们的集结，内有米有桥，外有方应看。算盘打得还真是好啊。”诸葛眼露精光。
　　“而且他们收服了那些江湖人为他们卖命，又有古董和青楼的生意作为财源，世叔，这目的怕是不纯。”
　　“嗯，不确定有桥集团是不是只有他们两人？可能还有人，也可能还有江湖势力，这都不得知。崖余啊，让暗探多注意有桥集团，有什么新动向再讨论。”
　　“是，世叔。”

　　这一个月来，无情不仅把堆积的卷宗、资料整理完毕，还把六扇门的情报系统逐渐完善，之前的弊端在经过半年的实际运作之后，被无情加以优化改善。

　　关于有桥集团的一些信息传了回来。果然确定了诸葛和无情的猜测，掌权人就是神通候方应看和大内总管米有桥，不过，米有桥似乎不管事，照旧当他的太监，待候圣上，并未见他跟方应看私底上有过多接触。有桥集团的所有动作全由方应看一手操作。这多少令无情有点纳闷，但纳闷归纳闷，忙了一个多月，无情终于能抽出时间布置小楼的机关了。
　　“金剑，银剑，你们俩去把这丝线从门口拉到窗口。”
　　“公子，晚上要是有老鼠一过，不也会响吗？”铁剑看着丝线上的小铃铛，不耻下问，如果是这样，老鼠一多，公子和他们就不用睡觉了。
　　“这小楼已被我下了药草，不会有蚊蝇虫鼠。”
　　“那要是有风呢？”铁剑仍然好奇。
　　“你傻了？铁剑，这可是在屋内，哪儿来的风？门窗都关着。”铜剑一脸你是傻子的表情。
　　“可就算是铃响了又如何？如果公子没听见呢，这是三楼，公子睡在二楼啊，隔的远了，而且这样公子以后也睡不安稳了。就算是公子听见了，贼也会跑啊。”铁剑不甘心被人看成傻子，继续提问。
　　无情莞尔，回答道：“我们会把线直牵到我的卧房和办公处，这是特制的丝线，只有真实触碰到线了，铃才会响，这是铜铃，这么多一起响，是很吵人的。况且这只是第一步而已，我们后面还有机关，铃一响，贼人手忙脚乱，要跑，要不被来的人发现，要躲藏，这样难免会心慌大意，会触动其它机关。不管是他躲还是跑都一定会被暂时的困住。这样我们就有时间赶来捉贼了。”
　　“哦，明白了，公子。”
　　“干活儿吧，三天内可要做完。”

　　“公子，这栏台处也装机簧？那我们要是一不小心靠到或是追命师叔来了坐在上面，不惨了？”
　　“是啊，公子，这连廊也要装吗？我们不是天天在上面跑吗？”
　　“公子，这每寸地方全都装上了，我们走路岂不是要小心翼翼，一不小心，打个喷嚏，不就成刺猬？”
　　“对啊，我还以为公子只装三楼呢，怎么二楼也装得这么多？公子，我走路是最不小心了，您这不是害我？”
　　银、铜、铁三剑童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来。
　　“好了，你们赶紧按公子说的做，装完了，公子自会告诉你们。”还是金剑略沉稳，打断了几个小师弟的问话。
　　无情看着一个个皱着脸的小鬼头，顿觉有趣，卖个关子：“金剑说的没错，做完后我自会相告。”
　　在四剑童的协助下，小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机关两天就布防完毕。

　　无情又做了些许调整，完后，跟几个剑童讲了要领和注意事项，叫来几个师弟和常入人员，一一吩咐后，方觉妥当。

　　无情这么快得空出来，也多亏几个师弟。目前无情主理卷宗资料和情报分类整理，门内的案子自然就落到另三位的头上。也亏得铁手追命能干，这几个月来都未休息过，总算没有什么要案堆积了。其实，也不是所有案子都会由他们几个去料理，京城里另有府衙，只是相对奇案、怪案或是涉及广泛，大理寺才会转到六扇门，而六扇门里也有其它捕头。因正式接手管理、建小楼、完善情报系统等事情，无情只是想把一切都理顺，所有设备、人员完善后，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然后再重新分配工作。铁手追命冷血一直奔波在外，除了铁手回来的次数稍多，追命和冷血都很少回六扇门，回来也只是匆匆交待一声就走。冷血刚来，是追命带着冷血，冷血聪敏，悟性高，经过一个多月的锻炼，现在冷血开始单独办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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