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交换所

　　陈七七走上楼梯发现男友唐俊杰已经候在家门口了。

　　“你来了怎么不打个电话？”七七的语气有点冷，她还在为刚才男友的冷淡而生闷气。

　　“你手机关机了。”陈七七这才掏出手机发现它早已没电关机了。

　　“我给你买了粥。我跟你讲，我今天累惨了。”唐俊杰提起手上的外卖晃了晃。裂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他标志性的虎牙。陈七七对这样的笑总是毫无抵抗能力。

　　“那走吧，我也饿了。”男友这样说，陈七七有些心软。

　　陈七七的家是一个25平米大的一居室，房子中间没有隔断，床、厨房、卧室都错落有致地布局在这一个空间里。床的另一头有一盏暖黄色的小灯。

　　陈七七自然地接过男友手中的粥，走进厨房将他们倒进碗里，唐俊杰拿着一条毛巾走过来裹住陈七七。“你先去洗个澡吧。这边我来就好。”他说，的确，陈七七都忘了，现在自己是个刚淋过雨的病人。

　　陈七七洗完澡出来，唐俊杰已经把粥和小菜准备好了。七七拿起碗吃的第一口便觉得有些反胃，但因为是男友的好意，便忍住了，一杯热粥下肚。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沉淀进胃里。瞬间就有了一丝困意，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一粒饭还挂在七七的嘴角，唐俊杰靠过来准备将饭拿下来，七七身上的香味钻进他的鼻孔，他突然改变了姿势，吻了上去，将七七嘴角的饭粒舔掉。七七感觉到不适，将他推开。唐俊杰横抱起七七将她放在床上，欺身而上，七七感觉到唐俊杰的胡渣扎在自己的脸上，又是一阵反胃，瞬间，陈七七推开他，跑到垃圾桶旁，将自己刚刚吃进去的粥都吐掉了。唐俊杰看见七七的反应有些愠怒。
　　“你休息吧，我先走了。”说完，便拿起自己的外套离开。

　　陈七七听闻倒是松了一口气，她回到床上，换了个姿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梦里，白天见到的男人又出现了。“欢迎光临，天使交换所。”他说。一阵烟雾之后，男人出现在陈七七身边。

　　“怎么又是你啊？你谁啊？”她无奈道。
　　“你看。”男人指了指陈七七的背后。她转身，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自己正站在一朵云上，面前是一座哥特式风格的庄园，庄园里人来人往，像在举行什么宴会。

　　“这是梦吧，还是说我真的应该去挂精神科了？”陈七七一边想，一边狠狠地掐自己一把，身体毫无感觉，“果然是梦”。

　　人们穿着华服，觥筹交错。陈七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hollow kite 的睡衣，将框架眼镜扶正，顿时，想从云上跳下去。

　　“你是谁啊？这是哪儿啊？要来这种场合，你不提前告知我一声吗？”即便是在梦里，也应该让那件为了参加学校舞会而斥巨资购买得裙子派上用场。她看见男人身上挂的胸牌，“阿呆？这名字很符合你的形象。”

　　“我是这里的天使。”阿呆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作为刚刚上任的实习天使，阿呆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就碰到块硬骨头。

　　“天使，哈哈哈哈哈哈。”陈七七听见这两个字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天使长你这样呢？真有意思。你在这儿和我玩cosplay呢？信不信我让你消失？”

　　“嗯？”阿呆跟着师傅拜访过那么多宿主，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口出狂言让自己消失的，“怎么做？”阿呆问。

　　陈七七留给阿呆一个狡黠的眼神，纵身从云上跳下去，以为自己能够从梦里醒过来，不过她未能如愿，而是悬浮在空中，“难道在梦里没有地心引力？不对啊，刚才我明明是站着的。”

　　陈七七看向阿呆，发现他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在闪光。“果然是他搞的鬼。”陈七七被平移到云上，再重重地摔下来。

　　“你到底是谁？找我来干嘛？这天使交换所是个什么鬼地方？”不就是个梦吗，还搞这么多弯弯绕绕。陈七七的耐心快要被消耗殆尽。

　　“你还真是，有点重。”阿呆甩了甩自己酸掉的双手。

　　“怎么现在开始人身攻击了，明明就是你自己比较菜。”陈七七转身想再次纵身而下，却被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吸引了目光。这两人有说有笑地绕过七七和阿呆，奔向庄园大门。

　　“他们……是医院里的那对夫妻？”陈七七惊讶地下巴快掉到地上。

　　“对”，阿呆充满笑意地看着他俩，“现在，他们是我们这边最受祝福的一对新人。”

　　陈七七看着两人离去地背影愣住了。
　　“怎么？现在有兴趣了解一下我们的业务吗？陈七七。”阿呆的眼神犀利而坚定，有一种将万事万物掌握再手心的自信。

　　陈七七的头好像不受控制似的上下摇摆。转眼间，两人来到一个偌大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的装潢极其简单，并且只放了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前面和一套沙发，办公桌后面是巨大的内嵌书柜，密密麻麻地放着很多人的档案袋。这个房间采光很好，从窗户望出去，感觉太阳离自己只有咫尺。

　　“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阿呆走到书柜旁，按照编号寻找陈七七的档案。
　　“天使交换所是个什么地方？”

　　“你可以理解为当铺，拥有遗憾的人可以来这里用灵魂、生命、情感换得时间、金钱。”

　　“可是我没有什么遗憾。”

　　“确实你不像其他人那样迫切地想与我做交易。不过我想，师父选择你自然有他的原因。”

　　“你还有个师父？”

　　“对，我们这边都是师徒制的，并且只有师父才能评定自己徒弟的等级，级别越高的天使能够接触到越尊贵的客人。”

　　“那你是什么等级？”

　　“我吗？嘻嘻，初级。”

　　陈七七听闻明显感到失望。

　　“不过你们这里的筹码对我来说没有吸引力，我不需要时间，也不需要……”陈七七想到了自己的余额，“也不需要金钱。”她还不想这样出卖自己。

　　“可是……”阿呆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关于你，我师父专门定制了一份合同。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陈七七拿过来，从密密麻麻的合同术语里发现了一行标粗的字：乙方自愿支付五年的生命，甲方授予乙方一次互换灵魂的机会。

　　“互换灵魂？什么意思？”七七有些懵逼。

　　“就是字面意思。也可以说是偷换人生。”

　　“偷换人生？我不需要。”七七说。

　　“真的不需要吗？”阿呆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

　　刚才的窗户变成了一块LED屏幕，上面显示着陈七七的童年。

　　“妈妈，为什么姐姐的名字叫星悦我就要叫七七呀？七七真的好难听。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名字。”

　　六岁的她一边舔着冰棍，一边向母亲抱怨。小小年纪便能从名字上感受到自己和姐姐的区别。

　　“你可是妈妈怀胎七月从肚子里生出来的小可怜鬼，多有意义啊。”母亲一边牵着七七一边说，“咱们快点，姐姐补习班马上就要放学了。”

　　没错，十五岁之前，陈七七一直有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姐姐陈星悦，并且陈七七这个姐姐，处处压她一头。人人都赞赏星悦钢琴弹得好，却很少有人知道七七是校篮球队年纪最小的成员。人人都知道星悦成绩好却没有人关心七七也曾每天学习到深夜，姐姐就像是一团笼罩在七七头上的乌云，她既拼命摆脱，又忍不住去追逐。

　　为什么长得好看的学长总是喜欢和姐姐一起回家而忽视我呢？为什么家里来的亲戚总是表扬姐姐而不是我呢？这些问题总是萦绕在小七七的脑袋中。直到十四岁，七七父母离婚，父亲获得了姐姐的抚养权而母亲则负责养育七七。她才彻底解脱。

　　从那之后，父亲和陈星悦在自己的生命里消失了四年，而这四年也是七七和母亲过得最苦的四年。四年后，当七七以优越的成绩考入大学时，天意弄人，陈星悦竟然是大她两级的学姐，彼时，陈星悦在学校里担任学生会副会长，天生好看又懂得打扮自己的陈星悦在学校里风云一时。

　　时间又开启了新的轮回。陈七七用劲全力想要超过姐姐，可是在外貌上不占优势的她最终只是落得一个“书呆子”的名头。

　　“好，我签！”陈七七从思绪里回来，对阿呆说。

　　“你考虑好了吗？”

　　“嗯。”陈七七的眼神异常坚定。

　　一只笔飞到陈七七的手里，在陈七七龙飞凤舞写下自己名字的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喂！你怎么走了？你还没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换呢？就没有什么宝物之类的吗？”陈七七对着天空大喊。

　　“没有，全凭你的意念。”阿呆的声音从空中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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