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眼波媚

作者:尘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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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


      媒婆和“媳妇”走的时候揣了一肚子气。媒婆走出门口甚至还自言自语了一句“晦气”。

      她们之所以这样气,全赖那老实男人。

      突然冒出个姑娘扑你怀里叫夫君,你得解释清楚吧。

      他倒也解释了,他对梁素秋说,“你醒了?认错了人,我不是你夫君。”又对媒婆说,“我不是她夫君。”

      媒婆问:“那她是?”

      男人惜字如金:“不认识。”

      媒婆:???逗我们玩儿?从你屋跑出来,你说不认识?唬三岁小娃娃呢?

      媒婆自觉智商受到严重侮辱,还对自己多年来的媒婆本事产生了质疑,这十里八村哪家嫁娶她不知道,怎么偏生这出了名的老光棍多了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她一无所知?

      但碍于平日里对这汉子的传言,媒婆不敢当着面动气,只能黑着脸自己走了。早知道就不贪他老娘那点媒婆钱,非要来做他这煞神的生意了!

      其实梁素秋也没料到,男人居然不拉着人解释。他就用一种说“今天天气不错”的口吻,说她不是他媳妇就熄了火,任由媒婆离开。

      正常人怎么也要着急忙慌拉住人再解释解释吧。他并没有,全程一个表情,云淡风轻,波澜不惊。

      梁素秋如今知道他不是哑巴了,他只是性格木讷,不善言辞。怪道看着也不年轻却还没娶媳妇,谁愿嫁一块木头呢?

      她愿意她愿意,她在心里呐喊,她就是看他挺顺眼,木讷怎么了,她有的是手段让一棵铁树开花。

      再说,木讷一点好啊,能由着她糊弄。

      这不,待院里就他们二人时,男人看着她问是不是认错了人,她还能倒打一耙,立马泪盈于睫:

      “夫君是忘记素秋了么?莫不是夫君遇见比素秋更好的女子了?不要素秋了?”手里没绢帕,就抬袖擦眼睛,左一下,右一下,动作缓慢得近乎造作。

      可男人似乎看不出来她造作与否,沉默着听她说完后,隔了几息的功夫才平静地道:“姑娘是哪儿的人?”

      梁素秋一愣,两行清泪擦干了又流出来,声音凄凄然:“夫君这是何意,我是哪儿的人你不是最清楚么?”

      老实人说,“我不清楚。”又重复问,“你是哪儿的人?”

      梁素秋对上他那双眼睛——他的眼睛里没什么波澜,眼珠黝黑,黝黑得看不到底,就像没有月和星的午夜天幕,不知道天空深几许。无法从这样的眼睛里捕捉到任何东西。这双眼倒是让梁素秋有些看不透。

      她避开他的眼。

      “我是……哎呀……”她话还没说完就抱住了头,“我头好痛,呜呜呜夫君我头好痛,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啊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一想就头好痛。”说着双眼一闭就势一倒。

      她倒之前暗自注意过姿势,触地时绝对不痛的。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压根没有触地,她的双肩被人扶住,怎么也栽不到地上去。

      “你没事吧?”老实人问。

      有事的!梁素秋就势往他跟前倒去,随后“不省人事”。她清晰地感受到老实人的胸膛一僵,一会儿后才把她拖走。

      没错,就是拖……

      她的左手臂被人单手拧住,脚后跟还在地上摩擦,遇到廊前台阶,老实人把她往上一提,蹭地就上去了。这让梁素秋觉得自己像个即将入土为安的尸体。

      她该不会也是这么被救回来的吧?

      梁素秋因此又暗自给他增加了一个形容词:不解风情。

      不解风情的老实人把人拖进屋,过门槛时,又打算把人一提,可愣一下后改用双手捏住姑娘双肩连提带拖把人弄进去。他真是本能使然,还道在战场上处理尸体。救人回来时也是这么一路把人从丝瓜地拖回来的,一双好好的绣花鞋给磨烂了后跟,怕姑娘醒后看出端倪,他默默去买了一双颜色差不多的放床边。

      老实人看一眼姑娘的鞋,索性,新鞋子还没磨烂。

      梁素秋“昏迷不醒”,自然不知道男人那叫人看不懂的双眸居然觑了她的脚一眼,她被拖回床上,头一沾枕头,感受到男人即将撤离,她又“突然醒来”一把抱住男人的胳膊。

      “夫君别走,我好不容易找到夫君,你可不能再把素秋丢下了!”

      “我真的不是你夫君,姑娘,你认错人了。”

      男人轻轻拂开她的手。

      梁素秋哭起来,一双杏眼立刻就蓄满了泪光:“怎么可能!你不是我夫君是谁夫君?”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根本不认识。”

      怎么能不认识呢,她是他妻子啊?正常妻子乍一听自己夫君不认她了是个什么反应?梁素秋立刻入戏,浑身僵住,把“难以置信”这四个字写得满脸都是,眼泪不值钱地往外流,如泄闸的洪水一般,越流越大越流越多。俨然一副要被薄情郎抛弃的可怜女子的模样。

      男人看着那来势汹汹的眼泪,突然头好痛,从前面对敌人千军万马的时候都没这么头痛过。一下子就没了辩解的脾气和心情。

      他轻叹一声说:“你真的想不起来了?那为什么这么肯定我是你夫君?”

      梁素秋立马道:“可是我的记忆里只有你啊!我就记得夫君你!再说,我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你,你怎么就不是我夫君了!”

      第一眼?男人拧了拧眉,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他想起那些羊羔或者猫狗,他们初生时,睁开的第一眼看见谁就会视谁为亲娘。

      感情这姑娘第一眼看见哪个男子,哪个就是她夫君?离了大谱!

      可对上她一双凄楚的泪眼,除了觉得头痛以外居然没什么辙,看来只有再给她找大夫看看脑子才好。

      梁素秋也望着他,纵使是满嘴的谎言,她的目光也看起来无比真诚,她想,男人可能正在脑海里大致推断她的情况,也许觉得她当真失忆了,也可能认为她得了失心疯。

      但不管他怎么想梁素秋都浑不在意,她只要暂时地赖上他,之后就是天长日久,同一屋檐,瓜田李下……

      梁素秋正在心里偷乐,忽然听到男人说:“见你状态不是很好,明早我带你去镇上瞧瞧大夫吧。”

      梁素秋一惊:“我为什么要去看大夫?”

      “你刚刚晕倒了,再加上失忆。”

      梁素秋心思一转,立马笑道:“夫君是关心我吗?看来夫君没有不要我。”

      男人抿唇,不再多言。

      梁素秋知道男人打的什么主意,他想治好她,尽早让她想起来,然后摆脱她,这也是一个正常人被缠上后的正常反应,梁素秋十分理解,同时积极配合。

      看大夫她又不怕,没有哪个大夫能治好一个装疯卖傻的人。主要是能和男人一起出门,必定一路上会遇见不少村里人,有时候七大姑八大姨流言蜚语也会有不少助益。

      有的事是说着说着就会朝真的方向发展。明天出门后,她一定不动声色把“谣言”散播出去。

      晚饭是男人做好后拿进来的,一个素炒丝瓜,一碗大白米饭,一只炖鸡。看见炖鸡的时候梁素秋一愣。男人居然舍得杀鸡给她一个陌生人吃,要知道一只鸡拿去市场上卖能换不少银子呢。

      梁素秋也不客气,笑着说:“多谢夫君。”随后拿着筷子吃起来。她逃命一个月,吃不好睡不好,指定变瘦变丑了不少,可不得吃点鸡肉喝点鸡汤补一下吗,脸蛋才有气色,有气色才好看,好看了才能对付眼前这个不解风情的乡下汉子不是。

      她没觉得亏欠他,她可是把自己巴巴奉上呢,给她吃好的喝好的,到最后不也是他得利。

      吃过饭,趁着天还没黑尽,梁素秋想沐浴。本就是大热的天,她之前又亡命一般逃跑,东躲西藏那么久,钻过草垛躲过树林,没有按时清洁过身子。得亏她在昏迷的头一天找到个人迹罕至的野河沟,草草洗了一次,否则这会子身上的味道指定比腌咸菜还大。身上没有香喷喷的花香胰子味儿,实在影响她的魅力发挥。

      男人收拾完碗筷后就在院中磨刀,梁素秋既然彻底醒了也没打算再装睡,干脆倚着前廊的柱子,看着男人磨刀。他蹲在一方磨刀石前,一手握刀柄,一手按着刀面,来来回回在磨刀石上滑动。金灿灿的夕阳勾勒出他臂膀上遒劲的肌肉线条,以及因为用力而暴起的青筋,看起来力量感十足。

      “夫君。”她娇声娇气的喊道。她这把嗓子可是练过的,在青楼琴棋歌舞都得学,嗓音也要练得如泉水般动听,要将柔情都刻进骨子里,才能显得自然。

      男人闻声手里的动作一顿,撸起的胳膊上明显能看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又在叫他了,男人僵硬地转过脸来,女人正对着他甜笑。

      “夫君,我想沐浴,你能帮我烧点水吗?”

      便宜夫君没理她,把头埋得更低加快了磨刀的速度。

      梁素秋跑下台阶,来到他跟前,一把抱住他胳膊:“夫君——”尾音拖得老长了。

      男人身子顿住,看一眼自己的胳膊,一双纤纤玉手正紧贴在他的肌肤上。可能是因为他比较黑,衬得她一双女儿手极为的白皙又细腻。

      他快速抽回手,起身躲开:“好。”进而急步走去了灶房。

      梁素秋在身后看着他偷偷笑。这汉子躲得还挺快。

      柴火烧水需得花一定时间,梁素秋也不闲着,跟在他身后进灶屋帮忙。可她根本不会,这辈子光学如何在烟花之地生存,生火还真没学过。她之前所在的青楼,有专门的丫鬟婆子,未及笈的姑娘们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学习各种才艺。她们可是楼里的摇钱树,怎么能让她们做粗重的活,说句不夸张的话,她们除了训练时要挨打、将来要挨睡,和那些闺阁小姐学的东西没两样,琴棋书画、刺绣女工样样不少。

      男人将锅里舀满水,梁素秋已经自觉地摸了火折子拧开,吹燃火星,抓起一捧干草点燃,火苗一下子窜起来,梁素秋惊吓地快速将干草扔进灶里,人跟着跳起来,向男人扑去:“夫君!”

      男人兴许是有了前两次的“教训”,这一回闪身躲了开,梁素秋扑空,她在心头笑,这男人若不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就是个柳下惠。让她扑空是吧,那就再扑一次。她眼疾手快抓住男人手臂,就势把脸埋进男人怀里。

      “夫君,刚刚吓死我了。”

      温软入怀导致男人瞬间僵化,他赶紧扯开梁素秋,蹲下去给灶添柴,随口问:“你不会生火?”

      梁素秋一愣,随即道:“我好像连怎么生火也忘了。”

      男人不再说话,默默捣鼓灶火。

      男人坐在一张长凳上,梁素秋紧贴着他身侧坐下,男人赶紧挪过去一点,梁素秋并没穷追不舍,而是手托下巴望着男人。这个时候火光映在她的双眸里,定然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她就是要这样直勾勾盯着对方,男子们很吃这种痴情中带着崇拜的凝望。

      刚刚好险,男人问她会不会生火,她若能将他错认成夫君,也就是说,她的男人也应该是个村夫,村夫的媳妇怎么能不会生火呢?幸亏她反应够快,反正她现在扮演的角色可是个失忆患者,说忘记怎么生火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水烧开,被娇宠惯了的媳妇自然连洗澡水都需夫君兑好。

      男人无奈地帮忙兑了水,提着水桶出净房时,梁素秋将人拦在门口,一双眼笑盈盈:“多谢夫君。”

      男人低头没看她,但挡不住女子身上与生俱来的淡淡气息飘进鼻息,似夏日随风飘来的玫瑰花香。他没说话,从她身侧闪过。

      梁素秋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好笑,心道,这样的男人当真是第一回见到。以往都是她想法设法避开男人们的殷切打量,现在这个倒好,她凑上去都不看一眼,跟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宽衣踏入水中,水温恰到好处,她的全身被温热包裹,舒适得叹出一口气来,将后脑勺枕到桶沿,盯着屋顶的房梁看,看着看着笑起来。

      真好,一月逃亡的疲惫在这一刻得到真正的缓解。

      她一定一定要留在这里。只要一辈子不泄露她妓子的身份,把屋外的男人变成真“夫君”,她就能过上她一直以来向往的安定生活。

      妓子身份她倒是不担心会泄露,毕竟她逃了一个月,离凌州已经相当远,而这里又是个不太起眼的村庄,没人知道她的过去。

      至于如何让那个男人变成真夫君,在她看来再简单不过。于风尘之中摸爬滚打十年,他一个老实巴交的乡野村夫,能抵挡得了她几招魅惑之术?梁素秋此刻自信不已。

      待沐浴完,她就要和他过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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