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眼波媚

作者:尘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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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上老实人


      梁素秋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她睁开眼,屋内的陈设映入眼帘,陈旧的青纱帐,简单到甚至有些简陋的桌子凳子。

      屋外的敲门声有些急促,但她并没有起身去开门的意思。

      这屋里现下除了她没有旁人,梁素秋掀开被子下床,轻手轻脚走到窗户边,透过窗缝看向前院。这纸糊的窗也够旧的,都关不太严实了,留个眼珠那么宽的缝,倒是正好方便梁素秋窥探。

      敲门的声音响一会儿了,这家的主人怎么还没去开门?

      梁素秋可不是这儿的主人,她自然不能随便帮主人开门。看着院中奔来跑去的芦花鸡,和趴在树下的一只大黄狗,即便梁素秋已经来这里三天了,却还是感到十分陌生。

      未几,一道黑影从门缝里路过,走到院门前,拉开了门。

      梁素秋盯着那黑影看:一个男子,肩宽体长,这会儿正好能瞧见他一张侧脸,颌骨线条分明,透着一股子男人气的刚毅,身姿挺拔得像用尺量,迎客人进来时也不见他弯一点腰背,好似一棵笔直的树干——他就是这家的主人。

      门外来人是个描眉打粉的中年妇人,头上簪着一大朵艳丽得有些土气的红牡丹,以梁素秋的经验猜测,这好像是个媒婆。果不其然,当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很快证实了这一点。

      媒婆一大早给男人带来了个好消息:“就我上次给你娘说的那个姑娘,今天要来咱们镇上走亲戚,正好路过咱们村儿,就说来和你见一面。你可得准备准备,”媒婆看一眼男人身上万年一个色的黑衣,着实觉得太过老气了些,建议道,“换件其他色儿的衣裳吧,人家是个小姑娘呢,小姑娘就喜欢鲜亮的颜色。”

      男人没接话,就默默听着。

      媒婆又讲那姑娘如何如何好看,如何如何贤惠,也就是看你老实本分才介绍给你云云。

      梁素秋在屋子里听着,捏衣襟的手慢慢收紧。

      这屋不能让其他女人进来!

      一旦那男人娶了媳妇,势必就要把她弄走。

      她如今哪儿有地方可去?身上没几个银钱,连个良籍也没有,上哪儿都不好谋生。一旦被抓回去,又要回到那暗无天日、万劫不复的烟花巷。

      她从青楼逃出来也有个把月,为了远离那座噩梦般的城池,她没日没夜地跑,带的银钱不多,在路上花得所剩无几,眼看就要弹尽粮绝。

      就在三日前,她终于体力不支,在七月的烈日里晕倒在了一处绿油油的丝瓜地里。又不久后,她的意识开始渐渐清醒,只是眼皮还抬不起来。

      她感受到身下是有点硬但平坦的床褥,身上也盖着被子,床边有人在说话。

      “这姑娘你救的?”苍老的男音,大抵是郎中。

      “嗯。”只有一个音节。梁素秋还是凭借在青楼里阅男无数的经验,辨认出这是个男子,声音成熟,但年纪不会超过三十。

      “应当是中暑晕厥,待我开两服药,吃了便能好。”

      “嗯。”

      “不过你一个单身汉子,你老爹老娘最近又不在家,你捡个姑娘回来……老朽说句题外话,待她醒来还是让这姑娘走吧。”

      “嗯。”

      梁素秋分辨着对话,大致猜到,她昏迷后有人救了她。救她的还是个单身汉子,目前没听到他正儿八经说句话,只连“嗯”了三声。

      梁素秋特想睁开眼看看情况,但眼皮子好似被浆糊糊上,就是睁不开。

      她挣扎一会儿后又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待她再度有意识,是被人往嘴里灌苦涩的药汁。

      实在是太苦,苦得她作呕。眼睛总算睁开一下,入眼的是一双沉默漆黑的眼睛,配上一对剑眉。第一印是,这个男人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神情太过冷毅。

      紧接着她再也顾不得打量男人,歪向床沿呕吐起来。呕着呕着不知怎么又晕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她才完全清醒。只是,她并不想让救她的男人知道她醒了。

      男人进来看她时,她就装晕,男人一出去,她就扒在窗户缝观察。

      这两天里,梁素秋没听到男人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倒是看见他做了不少事,很是勤快。

      挖土,做饭,喂鸡,洗衣,劈柴——他劈柴时梁素秋其实有些怕。

      因为他握刀的手法和劈砍的方式,都有些和正常人不一样。他会稳稳当当、标标准准扎上马步,左手握住刀炳,随意用脚勾起一段木柴往空中一踢,木柴抛得比他人还高,木头落下只有那么一瞬的间隙,而他却就在这一瞬的间隙里,刷刷刷横七竖八挥舞几下手里的刀,然后那一段滚圆的木头,就会规规矩矩、乖乖巧巧地在他身前变作数段细小的柴禾。

      别人劈柴看着都十分使劲儿,甚至还会吆喝两声,他却不会,他看起来劈得挺轻松,而且全程屏息凝神,眼神也不再木讷空洞,他会微微蹙眉,神色变得刚毅,就好像他劈的不是柴,而是敌人,最后将其劈得分尸。

      劈柴时因为热,有时候还会把上衣给脱了。

      梁素秋当即转过身去,白皙的脸蛋红扑扑。她虽然自小长在青楼里,但还是个黄花闺女呢。她可不想看男人的身子,刺眼。

      只是瞬间的一瞥,那宽阔的臂膀,坚实有力的肌肉线条还是印在了脑中,以及身上大大小小的旧伤痕,其中一条看着尤为凶险的是腹部遒劲的肌肉处突兀着的一道狰狞的大伤疤。那伤疤十分长,沿着腹部斜斜埋进了腰带里。

      看着像刀割的,他怎么会有这种伤?看着怪吓人。这让梁素秋开始怀疑他以前做过什么,当过杀手?山贼?还是当过兵?

      不过毕竟穿上衣裳这些伤就看不见了,梁素秋刨去他用刀劈柴的画面,总体还是觉得他很老实。

      老实、有力气、勤快,还有一个农家小院、几间青瓦屋,关键是还单身,重要的是当她看清男人相貌后,觉得他长得十分有男子气概,刚好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多个优点加起来,让梁素秋动了点歪心思。

      她小时候和家人走散了被拐去青楼,从此入了贱籍,成了妓子。今年是她十五及笄,按照楼里的规矩,她就该正式出阁做生意了。

      可她并不想。

      一想到那些逛窑子的男人们就恶心,更别提与他们同床共枕肌肤相亲,梁素秋光想想就要吐。

      而这个男人却不同,她从未见过这样的。

      沉默无言,朴实无华,关键是救了她。

      或许穷了点——看这屋里屋外的摆设以及男人的衣着,应当就是个清贫的、普通的乡下人家。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她是从繁华城池来的人,也算见过不少世面,动动脑子日后总能赚钱的。

      再加上她琴棋书画、歌舞唱作、女工刺绣样样在行,若是跟了这个男人指定能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再者,最最关键是她真的没地方可去。

      如果能留下来,将来想法子弄到民籍,那她可就能堂堂正正做人了。

      还有就是,她其实瞧这男人有点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但总之印象里不是坏人。

      只是,她怎么可能见过呢。她从国都凌州府逃出来,足足逃了一个月,中途坐过马车,乘过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飘到哪里来了,怎么可能在这样陌生的地方遇上熟人?

      要遇上只怕也是遇上逮她的人。

      不管怎样,她想留在这里。

      怎么留?

      她看向院子外面的男人,虽然利弊她想得很清楚,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犹豫。毕竟才认识三天。不,连认识都算不上。她甚至都没听他开口说过话,他们还没正式打过照面。

      她都怀疑他可能是哑巴。不过这她倒不在乎。哑巴就哑巴呗,她也不过是个贱籍奴。

      只是,这时间并没允许她犹豫多久,媒婆就找上门来了。

      男人并没有拒绝媒婆,想来是有娶媳妇打算的。之前一直没娶不知道是啥原因,看着岁数也不小了。

      这要真让媳妇进了门,她可就得出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

      梁素秋躺回床上,杏眼睁得大大的,脑海里开始算计。

      她得想法子一锤定音,从此赖上老实人。

      没错,就是“赖”!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但她觉得这词十分贴切。

      她即将“恩将仇报”,人家救了她,她就要开始吸人家的血。

      她要像菟丝花一般缠上他,扯不掉,甩不脱。

      什么道德是非?和烟花巷长大的姑娘讲道德?若是这世间所有人都有道德是非,那她就不会被拐不会被卖,就不会有烟花巷。

      她只想好好地平静地活着,多少有点尊严。

      她不杀人放火,白送老实人一个漂亮媳妇,他应该高兴……即便现在不高兴,以后等她把日子过起来,他总有一天会高兴的!

      如果还是不高兴,待她弄到民籍,攒了钱财,她自会悄然离去,绝不死缠烂打!

      她打定主意,一个计策涌上心头。

      媒婆走后,男人又进来看了她一次。她自然闭着眼装没醒。

      男人把她扶着喂药。他似乎很注意与女子的接触。

      他扶她时,都是用被子垫着,没有触到她分毫。

      她现在正“昏迷”,药汁免不了会流一些到脸上。

      男人就用帕子帮她擦。他动作很轻,可粗糙的麻质帕子在她肌肤上摩擦,她还是有些不适应,差点没绷住。毕竟她从来都只用细腻的绢丝帕擦脸。

      好在她在演戏方面,从未失策过。从前装病躲避青楼“课业”,她也是把身经百战的老鸨耍得团团转。

      男人一声没坑,默默地喂完她药就出去了。

      下午时,院外又有人敲门。

      梁素秋一股脑起来到窗户边。

      从窗缝看出去,男人去开了门,进来的又是上午那媒婆。

      只是这一回可不止有她,她带来了另外两个女人。

      一个中年妇人,还有一个年纪轻点的女子。

      那年轻女子自进门起就没抬过头,梁素秋看不清她模样,但她凭直觉知道,那姑娘就是媒婆介绍给男人的媳妇。

      梁素秋掐了自己的腿一把,咬唇,接下来她得上场了。

      外面媒婆正在给两人介绍,这姑娘哪里哪里的姓甚名谁,这郎君又是何等何等勤劳本分。

      说了一通后,媒婆玩笑似的问男人:“我这妹子怎么样?”

      “嗯。”男人还是只发一个音。

      嗯?嗯什么呀?这个时候这木头人就别“嗯”了!

      就此时,梁素秋快速打理了一下长发,调整好表情,一鼓作气,哗啦一声拉开了房门。

      或许是拉得太急,七月的风从院外涌进屋子,她站在门口,一头及腰长发随风飘起,身上浅杏色的软绢衣也飘起,一束午后阳光笼着她。院中的人们闻声回头,一个周身罩着朦胧光晕、身姿绰约的女子映入眼帘。

      院中人不禁呆住。若不是出现的地方过于匪夷所思——毕竟这是一个单身汉家里,还道是天上下来的仙娥呢。

      梁素秋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心头满意一笑。要知道,他们老鸨可说过以她的姿色和才情,出阁后必定很快红遍大江南北。

      即便现下她未施粉黛,底子毕竟在,她很清楚这一点。也在利用这一点。

      她走下前廊台阶,径直奔向院中。

      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她一头扎进了男人的怀抱。

      并带着脆弱的哭腔说:“夫君,我可算找到你了!”

      她是头一次抱男人,力道没把控好,脑门儿磕到他胸膛,生疼,像磕了根铁木头柱子。她心道,这男人不仅看着像木头,这身体更是跟黑铁似的硬。

      男人满眼错愕。

      其余来相亲的人震惊得嘴巴都能塞下个鸡蛋。

      说好的单身汉子呢!这姑娘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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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排雷:本文女主前期别指望她三观多正,她心眼多得像天上的星星,心机,绿茶,白莲。
    常规带预收《重回死对头年少时》:
    “我唯一的遗憾大概是,我喜欢一个男人很久了,却没告诉他。”
    “是谁?”
    “他叫蒋意。”
    这一世,关雪永久地闭上了眼。她自然没看到,她处了二十年的死对头蒋意站在病床前愣了许久许久。
    一朝醒来,关雪重回高三那年。
    她发誓,一定要把暗恋多年的学神蒋意追到手,不会再因为对方把自己都没有署名的情书丢进水沟,而恼羞成怒,从此和人作死对头。
    只是,她很快发现,她重生回来的时间点,正好是她情书被丢后,已经整蒋意不下一百次。
    课桌塞蟑螂,饭盒放泥巴,在他背后写“我是sb”……
    啊这……她年轻时怎么这么幼稚!
    她真的还能化敌为男盆友的友吗?
    某日,蒋意看见关雪的日记写道:死对头别跑,我要用婚姻捆绑你。
    被整无数次的蒋意: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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