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与魔镜

　　相比于弗兰不知今夕何夕，凯一直数着日子。那天在大火之后，人群愤怒地要来‘惩罚’弗兰，凯第一次在除弗兰家人以外的人面前显露身形。

　　他挑的时机很好，人群还在远处的时候他就现了身，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他异常的出现方式，不过从城里的人也从来没见过他，一时间不敢唐突靠近。

　　“你们不可以，也不应该动她。”凯冷静地讲。

　　那几人正处在盛怒之下，虽然忌惮突然出现的人，却也不会因三言两语而离开。

　　“你是什么人？她害死了我们亲人，为什么不能让她赎罪！”

　　凯抬起下巴：“我是主教西凌斯，首都教会名册上至今应该还有我的名字。”说完，凯微微侧过身，露出一条弗兰没见过的披风，披风背面印着尖角的太阳花纹在光下熠熠生辉，那是中央教廷和王室的印记。不少人都认识。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眼前自称西凌斯的人实在太年轻了，根本不像一个主教，但身后的花纹却不像作伪。领头要来抓弗兰的几个人也没有了之前的气焰，其中一个在考虑良久后终于单膝跪地，用力地拉着同伴。另外的人似乎不想跪，终于忌惮主教的地位，也生硬地跪下。他们这一跪，带着其他人也跪下。一天之中，人们跪倒了两次，一次是为了各自的亲人、一次是为了主教大人。

　　凯没有打算让他们起来，他微微站开一点，让出身后的弗兰，然后道：“我并非想以地位袒护任何人，只是想告诉你们真相。事实上，因为一些私事，当城里刚发现病人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

　　“你们觉得，教堂前一段时间带走的病人，得的是流感吗？皮肤发黑，咳血不止，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说过首都几十年前流行过的——黑死病？”

　　“不知道也不要紧，我来告诉你们，当年因为这个病，死了成千上万的人。只要碰过病人，就会染病！一时间，全城都带着乌鸦面具，人人自危！首都因此几度瘫痪。”

　　“而造成这么大的后果，都是因为第一个病人出现的时候，医生也认为只是普通的伤寒。于是纵容染病的人去接触健康的人，最终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我一直熟悉黑死病的病因，所以一开始就吩咐教堂采取隔离病人的措施，没错，你们的亲人都是我授意接来的，如果听完这番话，依旧觉得不够痛快，就来找我！”

　　有人终于忍不住，不想顾忌主教的身份：“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不早说？现在就凭您说的这些事，叫我们怎么信服。”

　　凯眯上了眼睛：“提前告诉你们吗？得了黑死病的人很少能活下来，所以你们的亲人从一开始就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他指指离得最近的那几人：“死者已逝，你们就在没弄清楚状况的情况下要‘惩罚’所谓罪魁祸首；如果让你们知道自己的亲人在教堂里真实的情况，你们能保证自己不闯进去吗？”

　　语毕，凯又补充：“教徒们，你们应该感谢教堂的所有人，是他们救了在场还活着的人。这其中也包括弗兰。”随后凯将披风解下，高举在手里：“以中央教廷的名义。”

　　人群被这一结论镇住，好像重新开始审视这一系列的事情。有的仔细回忆亲人的病、有的注视着教堂。更多的人还是一边低着头，一边窥视主教的身影，想看出更多的什么，最好是破绽。

　　长时间的静默后，一位老者从远处人群站出来，先恭敬地鞠了一躬，随后说：“西凌斯陛下，如果您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为教堂的牺牲所哀悼。但有很多事情，起火和神父的态度那些，都没法解释。都城将要派来另一位主教大人，我想，也应该过问一下他的意见，再做定论。”

　　意料之中的反应。凯自嘲地想想，毕竟是几十年前的身份了。他点头：“我不常出现在你们这，你们心中有疑惑，我不会怪你们。直到另一位主教来之前，要务必保证这姑娘的安全。”

　　老人颔首：“这是当然的。这段时间，就请您移步我那暂住吧，有所怠慢，希望陛下体谅。”说着，老人家似乎要来搀扶一个少年。

　　凯挥手：“不必了……我还有要务。不过你们口中那位主教到的那天我会回来的，一切将会得到公平的审判。”

　　人们目视主教陛下缓缓离开，消失在远方。之前的老者安排了人，扶起弗兰，把她看管起来。

　　眼下距离另一位主教的到来已经很接近了，可弗兰的状态还没有好转。凯就像第一次现身那样，焦虑地抓头。既然是主教，那一定听说过凯·西凌斯的名字，也一定清楚那个占卜方法，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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