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与魔镜

　　弗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四周墙壁阴冷而潮湿，周围遍布着好大的霉味。

　　她揉揉眼睛，身体和脑袋都疼得不行。承载她的是一个破旧的草堆，勉强可以称之为床。

　　弗兰缓慢地爬起来，她想到还有事要做，于是去拉房间里唯一的门，可是她使劲拉也拉不动，原来门锁上了。

　　再仔细一看，这木制的门上钉了好多铁片，门上唯一的小窗户上也焊了几根金属条。

　　分明是个牢房。

　　哦，我被关起来了。为什么呢？弗兰心想。她下意识地去摸随身带着的小镜子，摸了个空。

　　弗兰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呆呆愣在原地。

　　“弗兰，我还在这。”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弗兰回头，草堆旁还蹲着一个瘦高的男孩，她一开始竟都没注意到。

　　“凯。”弗兰冲男孩微笑，指指木门：“这门锁上了，你帮我看看怎么打开。我们还要回教堂呢。”

　　凯沉默了。良久，说：“教堂烧毁了，就在前天。”

　　“什么？烧毁了，怎么会？约翰神父平时很注意这些的。”

　　凯不说话了，弗兰一个人站在门前，研究门上的锁要怎么打开。

　　几个小时过去，弗兰终于想明白这一件简单的事：锁需要钥匙才能开，她和凯是被人关起来的。她呜的一声哭出来，大火和教堂都不在了。

　　凯在床边抱膝蹲着，静静地看着弗兰哭，直到她再一次冷静下来，终于开口：“我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一切都过去了。”

　　弗兰听着凯的话，只是抽动着身体。

　　凯继续说：“约翰神父他们带走了黑死病，现在整座城安全了，这也是教堂里的所有人所希望的。”

　　弗兰把头埋下去，喃喃道：“可我再也见不到教堂里的所有人了。”

　　凯：“在命运面前，牺牲是难以避免的。”

　　弗兰拼命摇头大叫：“可为什么偏偏是教堂着火？他们都是最好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他们？”

　　凯见她这副样子，没有再劝他：“如果实在觉得累，就继续睡吧，我就在你身边。”说着又回到了镜子里。

　　弗兰缓慢地爬上草堆，抓着自己的头发，指甲狠狠地嵌进头皮里。良久，再次陷入昏睡。

　　这样的事连续发生了好几次，牢里太黑，让人不能分清过了几天，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人来送饭。食物很普通，弗兰开始一闻到就会吐，现在终于可以吃进去了。

　　凯又出来了，一边看着她吃，一边问道：“好一些了吗？”

　　弗兰边吃边点头。

　　“牺牲是难以避免的，你必须认清这个规则。而且，你也应该想到，全城的人都因你们得救过。你，约翰神父，还有曾经教堂里的人，都是功臣，都会上天堂的。”凯说。

　　弗兰停止了咀嚼。她一手捏住勺子，一手扶住额头：“你说的没错。”又颤抖：“可，为什么死去的总是我喜欢的人，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还是这样……是不是我也该跟着他们一起死，就不会再这样了？”

　　凯有些着急：“你没有做错什么，不要这么想。”语毕，他看见弗兰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叹息道：“是我着急了，起码等你吃完了再说。”

　　弗兰把餐盘推出去，也不回头：“待在这里苟且偷生，吃不吃饭有什么区别呢。如果那天我留在教堂里，今天也不用吃饭了。反正世界上所有在乎我的人都没了，总是这样。”

　　“弗兰，听我说，还记得平安夜那个雪人吗，城里还有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是你救了他们，他们都很爱你。而且，”凯用很小的声音补充：“我也希望你变好。”

　　弗兰转过身来，朝凯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凯。这段时间承蒙你的照顾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可能真的回不去了，也不敢强迫你永远陪着我……你承诺永远陪着我，现在，我把自由还给你。”

　　说完这话，弗兰低下头，不去看凯的表情，径直躺回那个草堆。活着太累了，现在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和草堆融为一体，不再有喜怒哀乐，平静地陈列在某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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