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与魔镜

　　当乌鸦匆匆飞回，已经没有圆顶让它歇脚。只剩一片焦黑的废墟，正是童话中常见乌鸦的场合。

　　漫天的浓烟滚滚，即使火已经烧尽了四周所有能烧着的东西，无法再维持之前嚣张的气焰，这烟还是久久不能散去。人们没等到约翰主教晚上的公开解释，就再次聚集过来。这一次，没有门再阻拦他们了，也没有什么再吸引他们了。

　　弗兰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连日的忙碌和紧张压在她身上，自从她听到有人喊“教堂着火了”的时候，就一寸一寸地崩塌。往日圣洁、威严的教堂，此刻只剩黑色的断壁残垣，那些她所喜爱的人，都化成了残垣中的灰烬。

　　弗兰一步一步地朝废墟走去，四周还残留着没有散去的热量，烤的人皮肤发红。她边走边摇头，每一步都无比艰难。凭着记忆，这里是原本的大厅。她好像踩到了什么，滑滑的一块布料，那是修女们平时穿的衣服，就跟弗兰身上的一样。

　　“啊！”一声尖叫，弗兰跪在地上，双手抱头。眼泪、鼻涕流的到处都是，弗兰已经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噩耗彻底把她压垮了。

　　“明明黑死病就快过去了……”

　　“明明昨天晚上，神父还在陪她说话……”

　　一切都被火焰毁掉了。

　　死亡总围绕在弗兰身边，是她一辈子都逃不开的宿命。或许她永远不配有所爱之人，也不配被爱。

　　终于，她不再承受得住这一切，两眼一黑，倒在温热的废墟里。

　　但承受不住的不止弗兰一个人，上午拿走手镯的男人、挂念儿子的母亲、所有那些因‘流感’而把亲人送到教堂的居民，此刻都陷入疯狂的悲伤之中。教堂没了，里面的人命也都跟着没了。他们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一直没有为黑死病带来的死亡而恐惧，所以根本没有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

　　如果有机会从高出看过去，从中心的教堂往外蔓延，好多人四散着朝教堂跪倒。浓烟、灰烬、灾祸、眼泪，即使是圣经中描述的地狱也不过如此。

　　疯狂的人群需要一个突破点，在他们眼中，都是教堂酿此大错。连日以来人群积压的不满喷发出来，此刻达到顶峰。纵然“罪魁祸首”中的大部分都已经化成灰了，也无法平息人们的怨恨。

　　“都是教堂！为什么一定要把人都关起来，现在这样了，这可叫我怎么活啊！”

　　“我的孩子！当初就不应该信了教堂的话，把你送进来啊！”

　　“什么教堂！到底干什么，聚集了这么多人，却连防火都做不好，白白葬送他们的生命！”

　　人们聚集起来，终于合力，像一只暴怒的猛兽。有人发现弗兰正倒在废墟里，她没有死。

　　此刻，身为教堂的一员，活着就是罪过。

　　“她也该死，都是她们教堂害死了我父亲！”

　　“每次都是她一个人出来，她凭什么？”

　　人们对一个晕倒的女孩指指点点，为她的存在而愤怒。可惜弗兰已经晕倒了，无法做出任何的争辩。即使没有晕倒，她也没法再说什么了。教堂和病人全都死在大火里了，难道要她告诉居民们，所谓的‘流感’其实是黑死病、已经有不少送进去的人早就死了吗？弗兰说不出口。一切都伴随着大火烧毁了，而黑死病也和大火一起结束了。不知道这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有几个人准备动手了，往弗兰这边走，真的准备把她抓起来。被抓住，弗兰也许真的会死。

　　凯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挡在弗兰前面：“你们不可以，也不应该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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