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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创业期的邪神就是忙碌，什么神通都没有发展好，一切只能亲力亲为。

　　我坐在一旁悠闲地看着报纸，又薅出了一杯奶茶，时不时瞥一眼忙着两边递交图像的克莱恩，再喝上一口，顿时觉得身心舒畅，入口香甜。

　　“笑什么笑，没见过007邪神啊？”克莱恩忙完之后白了我一眼，然后下意识瞄到了我手中的报纸，不解地问道，“我明明买了那么多书，你为什么一直盯着这份报纸不放？感觉每次见你看杂志都是在阅读《老实人报》。”

　　我冲着克莱恩晃了一下手中厚厚一沓的八卦报纸，很兴奋的说道：“我认为你献祭给我却不自己看看真是一种损失，你知道吗？上面连载的小说有趣极了，我想不到怎样的人才主编才会让它通过审核！我很欣赏那个素未谋面的人。”

　　不，我在占卜家俱乐部的时候翻阅过，只是觉得它太无聊了而已，而且我并不觉得你的夸奖是值得相信的。克莱恩一边腹谤，一遍忍不住好奇的接过看了看，然后发现占据了大半个主版的是以某个贵族家庭为原型的耽美小说，还格外跌宕起伏……个鬼。

　　克莱恩面无表情的卷走了这份报纸，并将它撕成纸条，在我的抗议声中说道：“对不起，这是我的不对，以后我一定会为你找来传授正常知识的报纸的。”

　　他终于知道这位脑子貌似越来越不好的老乡突然那么gay的原因了，这个世界没有文化审核部的吗？怎么什么尺度的都敢写！

　　辣鸡报纸，荼毒心智，迟早药丸！

　　“你不看还我呀？我才看了一半。”我挺委屈的，并在克喵呆滞的眼神中从历史投影里薅出来了一份完好的。

　　就是有这种操作。

　　其实也不完全是糟粕，这个作家明明文笔很好的说，虽然确实有点……咳咳。而且那并不是这份报纸的主体，一些鲁恩冷笑话集也是我很中意的部分，但这一切在克莱恩眼中应该更加无法理喻。

　　为了防止自己失控，克莱恩尊崇着心的意志选择换了个话题：“说起来我如果用仪式召唤你，你受灰雾保护的情况下还会不会被人给扬了？”

　　……说这个你还不如跟我讨论报纸，咋着，提醒我仇家遍地走很幽默？

　　我正了正金框眼镜，拿出学术态度一本正经的说道：“会，除非我借别人的身体为掩护施展非凡能力。怎么，你有能力给我找来半神以上的躯体了？”

　　其实有黑夜的帮助就已经不会了，但有个容器确实更好一些，不然会暴露我的虚弱状态。如果附近刚好有某蒙存在，没有伪装会造成我不想看到的结果，毕竟我也有偷盗者特性。所以没有必要的话我不会强行下去，除非有办法让我稳定下来。

　　“哦，这样啊……我本来还想借助仪式让你下来放放风，你不是说很向往外面的世界吗？”克莱恩看起来很遗憾似的。

　　我“哼”了一声，眯起眼睛戳穿了他那点小九九：“说得倒是好听，其实是你自己召唤自己实验了一次，想再往我身上实验一次灵体特性，好收集数据吧？还白打工。”

　　“大家都是自己人，说话不能那么难听。”克莱恩一本正经的对我说道，“支使熟人的事情的，那能叫白打工吗，这叫情谊，情谊你懂吗？”然后便是满口的“自由”“仪式”“好心”之词。

　　呵，周乙己。

　　我信你个诡。

　　我也知道他就是在跟我耍贫嘴，欺诈师的能力让我了解他并不像面上一般真的在劝我去现实，因为在他的知识里那是会要我命的事。如果我真的答应下来，他估计反而要头疼。

　　刚被当面撕报纸的我无心逗猫，挥挥手让他麻溜走人。

　　克莱恩见我心情不很好的样子，耸耸肩，也就不和我继续耍嘴皮子了，将手揣在口袋里准备走人，看起来颇为光棍。他临走前有点好奇的问了我一句：“说起来你为什么一定需要半神及以上的身体作为载体，如果找了低序列会有什么问题？”

　　“低序列会死，就那么简单。”这真是一个很低级的问题，“让我用一下力量就死去，就像一次性塑料袋一样被扔进名为坟墓的垃圾箱，还是有害垃圾。”

　　听我说完，克莱恩反而弯下腰靠在了我的椅背上，用淳淳教导的姿态，慈爱地对我说道：“其实塑料袋不完全算是有害垃圾，它在焚烧的过程中才会产生有害气体，你如果只是指一个大类的话我建议你将它称呼为干垃圾比较好……”

　　我挑了一下眉，直接把我之前心里对克莱恩的吐槽说了出来：“你觉得自己很幽默？”

　　“是这样的，我认为我一直有不错的幽默细胞，杜玉清同志。”他摘下半高礼帽行了个绅士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能激起我“把猫炖了”的念头。

　　算了，凑合着过吧。

　　皮完之后克莱恩显得更开心了，用灵性将自己包裹了起来，就要离开灰雾之上的巨人神殿。

　　注视着将要消失的深红人影，我淡淡地说道：“你那个叫科恩黎的队友有点冒失，危险物品不要叫他拿。”

　　这是我头次指名道姓的提到一个人，因为我想不出任何在不直接干预现实的情况下保住他的方法，手快拿什么拯救？难道我还能叫黑夜赐予他厄运把手摔骨折不出任务不成？

　　暴露一点就暴露一点，反正我是序列1的占卜家，未卜先知有问题？

　　果然，克莱恩自行打断了回城读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干脆，敛去了所有笑意后用几乎质问的语气对我说：“你看到了什么？”

　　“我在你的光幕里对这个不停插flag的人很好奇，于是占卜了一下他命运的终点所在。”我放下报纸，重新拾起天尊应有的姿态后对他说道。本能般地带上了几乎残忍的优雅笑容，来描述一个尚且鲜活的生命。

　　“不妨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克莱恩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的回到了现实中去，我轻轻吐出灰白色的雾气，与他有着截然不同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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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对的，雪伦夫人设下了陷阱，科恩黎差一点……”

　　克莱恩又一次来到了灰雾之上，不过这一次是坐在我的后殿小屋里。他看起来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恐惧，手部有些微微颤抖，也不去接我递过去的冰红茶。

　　“那不是很好？皆大欢喜。”我无所谓的拧开盖子喝了一口，他不喝我喝。

　　然而克莱恩没有理会我的诙谐，反而很平淡的对我说道：

　　“那你是不是也看到了我的终点？”

　　他可是一点都不像语言里那样没有触动啊……身体的紧绷已经出卖他了。不惯用的左手略微蜷曲，甚至连气场都产生了剧烈的震荡。

　　这个严肃的话题显然不适合一边喝饮料一边谈，于是我很有气氛意识的打了个响指，将冰红茶投影取消，对他说道：

　　“是啊。”

　　我看见他的瞳孔骤缩了一下，继而出现了疑惑、不解、彷徨等神态，然而一切最终都凝固成了一个名为“信任”的东西，在棕色的漂亮眼瞳中闪闪发光。

　　很像值得收藏的上乘宝石。

　　“你其实救了很多人，邓恩队长、老尼尔、科恩黎，以及‘太阳’的父母……他们本来都会死，是吗？”他试图向我确认。

　　我看着他这副信任又隐含钦慕的姿态，莫名感觉到了烦躁，很久没有异动的触手们又像是有了想法一般想要透体而出。

　　你为什么这么信我，你相信我救下了那么多的人，所以我也一定能改变你水晶破裂的结局？然后你就会在廷根市继续平静的生活下去，成为一名高级值夜者，拿着更高的周薪，与你的家人们去看一场名为《伯爵归来》的戏剧？

　　只是因为有了我，所以你不惧怕这个注定死亡的未来？这真是我犯过最大的错误！你要来求我了吗？我会拒绝吗？我能拒绝吗！

　　为什么你要这么信我，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在这场邪神降临的灾难中死去，我会……

　　我会……

　　【亲自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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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如果你真的来求我，我顶多失去最大的已知优势而已。我，做不到放弃你了……养了这么久的猫，我还是有点感情的。

　　于是我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我静静地拿着烟枪，一下一下地点着透明的玻璃茶几，让空空荡荡的敲击声回响在暖色的大厅之中，等待这个人开口祈求我改写未来。

　　只要他说……没有什么我不可以做的。

　　然后我看见克莱恩露出了一个灿烂而真挚的笑容，对我说道：“谢谢你，杜玉清，很抱歉我之前一直怀疑你，现在我可以相信了。”

　　？

　　然后呢？还是你已经如此自信到我不会主动放弃你，我的情感可经不起测试。

　　可能是看到了我难得迷惑的神态，克莱恩靠坐在沙发上有些好笑的询问我：“你都想了些什么？我不是那么贪心的人，你以为我会向你许愿更多的奇迹吗。”

　　“奇迹都是有代价的。”我说道。

　　如果你祈愿自己活下来，那么代价将由我来支付。

　　“所以你已经做得足够多了，我很知足。再说一遍，我不是一个贪心的人。”

　　克莱恩的脸上有着温柔的笑意，充满书卷气的他即使经过最近的锻炼，也依然是小小的一只年轻人，有着这个年纪学生的青涩与腼腆。他考虑了所有人，并代替所有人所不知道的死亡走向对我致以最诚挚的感谢，却唯独不考虑自己。

　　于是我也对着他笑了笑，说道：“这次我是真的知道了。”

　　我知道了，是你放弃那个结局的。

　　在他离开之后，我伸手抓向虚空，凭借着记忆中存有的联系与残缺的序列能力连薅了几十次，终于取出了我所希望的那个物品：

　　阿勒苏霍德之笔！

　　我还是能最后为你做点什么的。

　　“邓恩·史密斯取出了圣赛琳娜的骨灰，但在要使用的前一刻，他被邪神的攻击波及到了，以至于昏迷了过去，幸运的是他没有受到致命伤，这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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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远的祈愿声层层叠叠的震荡开来，我坐在‘世界’的席位上，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声声的呼求，混杂着近乎绝望的希望，穿越无数空间指向了我，指向了灰雾源堡的真正主宰。那已经不存于世的中文祈祷词最终化为了一句话：

　　“福生玄黄天尊！”

　　“不许愿一个奇迹吗？”我最后问他一遍。

　　然而克莱恩拒绝了我，他对我说：“神降我，小杜。你不要试图骗我，你已经没有奇迹可以支付了！”

　　我有的，周明瑞，但是你又一次拒绝了我，我现在永远不会支付了。

　　于是我说：“好。”

　　克莱恩的眼眶中流出混杂着血水的眼泪，他……或者说我，看向太阳符咒威能下那个几近崩毁的神明母体。

　　无数漆黑的灵体之线禁锢着梅高欧丝的残躯，发出污秽的疯狂呓语。祂显然发现这个弱小的值夜者瞬间有了足以威胁到祂降生的能力，于是大声嚎哭起来，指挥着所有的灵体之线企图吞噬弑神者！

　　我牵着克莱恩碎裂的皮肤做出了一个优雅而惊悚的笑容，身后显现出扭曲的诡秘神国雏形。除此之外，一座虚幻的钟楼承载着古老的表盘一同浮现，时针、分针、秒针此时一同停下，让触目所及的所有区域染上了死寂的灰白，同时静止。

　　“想要出生？满足你。”我瞄了一眼角落里一个透露出恐惧气息的意志，不予理会。

　　渐渐化为白骨的指尖拨动了指针，于是时间开始加速流转，让这位尚未出世的神明直抵死亡的终点，时间带走了祂出生到终老所有的生命力。

　　偷盗者序列1，时之虫。

　　完成一击之后，我眼前的世界迅速黑了下来，我知道，克莱恩在我的神降中死去了。

　　脱离了这具破碎的容器，我暂时还没有回到灰雾之上。我隐身在一旁，毫无波澜的看着战战兢兢的因斯·赞格威尔跑上来拾走了邓恩手中的圣赛琳娜骨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无法收手的，不过他肯定被这计划之外的发展吓坏了。

　　我不再留恋那具难以言状惨死的躯体，折返回到了源堡之中。在灰雾的深处，有一扇由无数青黑蠕虫抱合形成的光门高悬于天，遥远，却无法阻隔我的脚步。在巨人台阶的铺垫下，我顺利走到了一个个垂吊在源堡下方的光茧前。

　　本该处于沉睡之中无知无觉的各色人种，此时却奇异的齐齐“醒”转了过来。祂们抬起头，全部用幽黑无光的瞳孔看着我，张开嘴，咧开一个极其扭曲的笑容，呼喊着：

　　“诡秘……”“诡秘……”

　　祂们全都是我，现在，我来迎接祂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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