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世界

作者:宋连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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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编引旧案


      钟编带着他们不断深入,张轩的盐库眼看近在咫尺。远处露出几个士兵的身影。钟编故作夸张地叫了一声:“有兵!”
      张留孙配合地“哦”了一声:“在哪儿?”
      钟编抬手一指,正好点住张轩盐库的位置。
      张圭了然地抿一下嘴,接着好奇又不信任地斜了一眼钟编。张留孙按下嘴角的笑意,问:“钟大人带我们到此处做什么?”
      钟编看张留孙的神色,明显已经看出自己的意图,面上仍强撑着说:“当然是找存英石。”
      张圭见不惯他畏缩的做派,伸腿一拦,挡住他的去路:“喂,有话直说。”
      钟编问:“什么话?”
      张圭跨前一步,整个人往他眼前一竖:“什么话,你不知道?你引我们来杭州,来江杭平原,不就是为了前头山洞里的宝贝吗?”
      钟编这下奇了,转头看了眼张留孙。张留孙耸耸肩膀。钟编义正言辞地说:“既然留孙已经把事情告诉你,你怎么不铲除了张轩这个大官商?”
      张圭说:“张轩自有他的用处。他当杭州知府这几年,百姓安居乐业,市场井井有条。你说他贪利,我承认,但是他也有值得肯定的地方。要没了他,你想再找一个合适的,难!”
      钟编拧着眉毛,难以置信地看他:“张圭,记住你的身份!你刚才这番话,是一个廉访使说得出来的?!廉访使就是要肃清官场歪风!你不是吏部侍郎,眼界别放太远。”
      张圭说:“我虽不是吏部侍郎,但做事的时候不能不站在百姓的立场。”
      钟编不屑得哼了一声,问:“百姓?我倒想知道,张大人所说的百姓是哪一批百姓?张大人可将东海灶户当过百姓?可将为张轩运输粗盐的役夫当过百姓?可将被张轩圈在海西村炼盐的村民当过百姓?张圭,我问你,身为一个合格的官员,他的视野应该放在杭州城,还是整个浙东地区,整片中华大地?”
      张圭哑口无言,怔怔地看住钟编好一会儿,说:“我信你一回,让我看看你所说的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
      钟编说:“好,我就带你们去看看。”
      三人出了江杭平原,来到城北墓园。张留孙将墓碑上的字仔细看了一遍,问:“钟大人,这就是你的父母?”
      钟编“嗯”了一声:“我们一家人都为张轩炼盐。有一回出了事故,全家人除了我和奶奶,全部丧生。”说着转向张圭:“你看到了吗?我眼中的百姓,在张轩的管理下,是什么下场。”
      张圭说:“你们一家不代表整个海西村,每个月杭州都有几个跳钱塘江、跳西湖的,难道就因此说杭州百姓善于自杀吗?”
      “张圭你!”
      张留孙按住钟编:“钟大人,别急。总归我们手上有张轩的把柄,处理他有的是时间。你先把存英石的事情说清楚。存英石当真在江杭平原?”
      钟编狠狠剜了张圭一眼,平下心气说:“不在。”
      张留孙问:“那在哪儿?”
      钟编说:“在我这儿。”
      张圭问:“怎么会在你这儿?”
      钟编觑了他一眼,对张留孙说:“张轩将存英石转卖出去之后,被我买回来了。”
      张留孙笑道:“怎么不上交?莫非想以这件事再参张轩一笔?”
      钟编默然不语。
      张留孙拍拍他的肩膀:“钟大人,对付张轩,给他一击重击就可以了。存英石虽然名贵,终究不过是内藏库众多藏品之一,比它值钱的多了去。想凭一块石头绊倒一个知府,钟大人天真了。”
      钟编低头眨巴一下眼睛,抿了抿嘴:“我知道。”
      张圭低低地说:“死鸭子嘴硬。”
      钟编对张留孙说:“我是为了你。”
      张留孙问:“什么意思?”
      钟编答:“如果我不隐瞒存英石的下落,张轩就不会去建康。我也没法儿借存英石引你下杭州。”
      张留孙说:“原来如此。那玄武湖的石头,是你放出消息?”
      钟编答:“不仅如此,那块石头,也是我托人丢下去的。”
      张留孙拱手笑道:“钟大人费心。”
      张圭瞧着两人,一脸茫然,由于不明真相,下意识以为钟编对张留孙有意思。他说:“钟大人目的已经达到,就早些把存英石交还张轩。”
      钟编摆摆手:“不急。除非先把张轩的盐库抖出来,否则没了存英石,我还有什么理由留在杭州?”
      张留孙说:“想留就留,要什么理由。廉访使的办公地虽然在建康,但未必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得呆在那儿。再说了,廉访使不还有便服查案的吗?”
      钟编说:“任职三年以上的廉访使才有资格便服查案。我一个新入职的,恐怕不行。”
      张留孙揽过他肩膀:“要会变通。你也不想想,你现在办的什么案子,贩卖私盐!那些老资格的就是能便服查案,也不一定碰得上这样的大案。你倒好,一上任就碰上这么个香饽饽。便服查案怎么了,到时候案子办成了,一鸣惊人,谁还揪着你穿不穿便服,有没有越界?”说着拉过张圭胳膊:“你也是,学着点。”
      张圭原本看张留孙对着钟编滔滔不绝,心气不顺,此刻见他特地拉拢自己,方开心了些。碍于面子,又不想开心得太明显,故而颇为郑重地点点头。
      张留孙继续说:“钟大人,存英石放在你那儿终究是个祸患,容易引火烧身。不如明日就将石头解决了,随便找个地儿一抛,通知张轩去找就成。”
      钟编答:“好。”
      三人约定,明日午时赶往海西村。
      回了客栈,张留孙前脚刚进房门。张圭后脚跟进来,把门一勾,转身扣住张留孙,半抱半推着他。张留孙后背抵住书桌,顺势一倒。张圭忙用手托住他后脑勺,身子压在他上方。
      张留孙后背贴住桌面,轻松地躺瓷实了:“闹什么?”
      张圭把头埋在他胸前,问:“你和钟编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张留孙笑道:“你既跟我提陈年旧账,我便也跟你算算。四年前是谁一意孤行,独自上鸡笼山的?留下本宗师独守空闺,满心抑郁无法排解,只得下杭州散心。这不就碰上你的好同僚了?”
      张圭被他哄得满心欢喜,早忘记什么钟编不钟编,手下一加力,托起张留孙,另一手扣住他膝弯,趁势一捞,抱起他往里屋走。单膝跪在床沿,将张留孙安稳地放好,指尖摩挲他的腰带,笑道:“义父独守空闺三年,委实辛苦。”
      张留孙一把将张圭拉至近前,咬着耳朵说:“你不也憋了一年火气吗?”
      张圭笑着解开张留孙的腰带,忽然一本书掉了出来,捡起正欲丢开,随意一瞥,正见上头写的“江杭平原盐库开支”字样。
      “义父,这是……”
      张留孙欠起身子,答道:“张轩的罪状。”
      张圭问:“义父怎么会有?”
      张留孙答:“钟编给的。”
      张圭道:“原来钟编说的照磨竟是管盐库收支的!”
      张留孙说:“他从张轩那儿逃出来,我到杭州的时候,正赶上他被追捕,于是顺手救了他一命。他为了报恩,将账簿给了我。今天他带我们去江杭平原,我原料他会和张轩当庭对质,万一闹大了,这本账簿既能定张轩的罪,也能保钟编的命。没想他此行只是个引子,目的是想和我们一起,彻底抓住张轩的把柄,让他没法儿翻身。既然如此,这本账册也不急于拿出来,先跟了钟编,随他一起看看张轩的盐业闹到什么地步。”
      张圭“嗯”了一声,转头问:“你是钟编的救命恩人。”
      张留孙翻身压住他,笑道:“同一样把戏,玩多了就没意思了。钟编再好,终究是外人,比得上你我过命的交情?”
      张圭说:“你对他来说,也是过命的交情。”
      张留孙低头贴住他嘴巴,啄了一下:“闭嘴,再絮叨下去,天都亮了。还有时间干正事吗?”
      张圭脸色一转,立即被磨得没了脾气,只宠溺地喊了一声“义父”,便整颗心都软得没了边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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