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风雨覆倾城

作者:李佩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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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高颎


      到鲁大家饮宴的这日,罗延一早就出现在红衣门前,也不声张只是静静的候着。如不是阿芷出门买东西,他还不知要在门外待多久。虽然心里早已将罗延列为不速之客,且位列榜首,但却不得不将他请了进来。罗延立在院子前,让阿芷去通报红衣。阿芷应声而去,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院子前,看着静静躺在院子里的摇椅,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酸酸的。
      “罗公子,这么早。”红衣的声音从他身后响了起来。罗延这才回过头来,看到红衣满眼欢喜,“今日无事便早了些,没有扰到姑娘吧?”“无事,只是罗公子这大清早的出现在一个姑娘家的住处,可否想过有何不妥。”红衣并不在意妥与不妥,但见阿芷看向他的神情,自己也跟着不太待见罗延。
      罗延不曾想她会如此说话,先前还是满脸笑意,现下却是神情黯淡,“抱歉,是在下疏忽了。”站在当前竟不知该如何动作,良久,红衣才请他坐下。现下的他哪有初见时的洒脱,红衣读不懂他眼里的是什么,不知是愧疚还是难过。两人相对无言的坐了许久,直到要启程去鲁大家里,罗延提出让红衣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但却被红衣拒绝了,“若与罗公子同乘一辆马车,到时还得麻烦罗公子送红衣回来。这委实不必要,罗公子先请吧,阿芷已经去准备马车吧。”
      罗延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看向红衣,“那便随你吧。”说完便让那个卢姓侍从驱着马车离开了。
      待红衣与阿芷去到鲁家时,却并未发现罗延的身影,从鲁大那里得知,原是临时有事不过来了,只让人送来了一份颇为丰厚的贺礼。红衣边听着逗弄着尚在襁褓的婴孩,这是在跟她置气?
      红衣跟阿芷饮完宴向鲁大夫妇辞行,这才驱车回去。她嫌马车里面太闷,便和阿芷并肩坐在前室。迎着大兴城的夜风,红衣顿感神清气爽,在即将回到住处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红衣让阿芷靠边将马车停了下来,自己跳下了马车去追方才看到的一道身影,阿芷见她丢下自己跑了,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想追上去但又还要看护马车,只能留守在原地。
      正当阿芷望眼欲穿的时候,见红衣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半大的孩子。那男孩被红衣牵着手,既不挣扎也不说话,被红衣推着上马车的时候也很配合的踏了上去。
      回到住处,红衣让那孩子坐到自己的跟前,叹了口气问道:“小乙,你说说你大晚上的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红衣看着他,他仍是一动不动毫无表情的坐在那。看着他比初见时还要瘦弱不免心生怜悯,语气软了软,“你吃饭了没?”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雾气,良久,才摇了摇头。“阿芷,去给小乙准备些吃的。”红衣看向一旁不明情况正在窥视的阿芷说道。
      阿芷应声而去,见没有旁人在,小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红衣用手帕将他脏兮兮的小脸擦了擦,这孩子是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才会哭成泪人似的。红衣用手帮他将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他现在这个模样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小乞丐。他用袖子擦了擦仍在往外涌的泪水,抽噎着,“我是男孩子,我不哭。”
      红衣抚了抚他的头发,“是,小乙最乖了。”阿芷端上来一碗面条放在小乙面前,他看着面条猛咽口水,红衣没叫他吃他便不敢动筷子,还真是个规矩的孩子。“慢着点吃,小心烫。”待红衣说完,他这才拿起了筷子,谢过了两位姐姐才开始吃。
      待小乙吃完了面条,红衣又让他去冲了个澡。阿芷将他安置在客房,他往外看了看,阿芷明白他在看什么,便笑道:“你的红衣姐姐一直都在,她让你好好休息养好精神,她明天有话要问你呢。”小乙看向阿芷,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谢谢阿芷姐姐照顾,姐姐也早点休息吧。”阿芷往外走去,顺手帮他将房门带上。
      阿芷推开红衣的房门,见她手上正握着一卷书籍,随手拿起剪子将过长的烛芯剪去,瞬间烛火更亮了些。“那孩子睡下了吗?”红衣眼睛仍停留在书上,心里却记挂着小乙。“睡下了,倒是个懂事的孩子。”阿芷用手支着下巴,看着眼前摇曳的烛火。“在想什么呢?你也早点去休息吧!别在我这里碍眼。”阿芷看到自己被嫌弃了,很是受伤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到了第二天,阿芷发现那孩子竟然不告而别。她慌忙的去找红衣,红衣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真是个不省心的孩子,我们出去找找吧。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又不想连累我们这才贸然离开了。”“好的,小姐。我们现在就出门。”阿芷利落的回应着。“等等,我们还是换上男装吧,这样行事会方便些。”红衣想了想便说道。
      不多久,一身男装的阿芷便站在了红衣面前。如此快速便整出这身行头,看来以前跟着自己也没少干这事。她们没有乘马车而是步行到昨天遇到小乙的地方,这里地处偏僻,大白天都没有见到人,他大晚上的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红衣心里甚是疑惑。
      红衣带着阿芷穿过巷子走到街道边上,横亘在她面前的赫然一条河渠,已然是尽头了。她眯着眼睛看向对岸,竟是一处河滩,想了想,再看向眼前满是脚印的河堤。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对阿芷说:“我想到对岸去看一下,先回去准备一下吧。”阿芷应声跟在她身后。
      新城和旧都虽然只是一河之隔,但是从红衣的住所去到对岸的那个小河滩,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但总算不虚此行,在河滩的不远处有一处废弃的城隍庙。里面住着些乞丐,他们见到两个面生的公子,个个都露出戒备的神色,生怕红衣二人会对他们不利。但见红衣只是向他们打听人,他们这才放松了警惕,“你说的是那小子啊,他昨晚一晚上没回来,今天一大早就回来收拾东西走了。”有个稍微年长的乞丐应声答道。
      还是晚来了一步,茫茫人海,再找到他可就不容易。临走前,红衣让阿芷留了些银子给他们,那个年纪稍长的乞丐说了好些感恩戴德的话。还对红衣说道:“该出现的时候总会出现的,公子实在是不必盲目寻找。”红衣谢过他,然后领着阿芷便离开了。
      在旧都的街道上驱车前行着,走马观灯似的看着道路两旁的景色,记忆中恢弘的建筑竟已破败至此。红衣语气淡淡的:“这里是我从前常来的地方吧?竟然都变成了这个样子。”阿芷只‘嗯’的一声便不再说话,生怕她会提出要去就是府邸瞧瞧,到了那时候怕是什么事情她都会想起来了。想到这里,阿芷不由的多抽了几鞭子在马背上,马匹吃痛,嘶鸣了一声便加速前行。
      突然的加速让车厢里的红衣惯性的往后仰,险些被抛了出去。她扶着座椅将身子坐稳,没好气的说道:“我这还没让你带我去哪呢!你怕什么。”阿芷干笑了几声,“没有的事,我只是看天色不太好,想早点回去而已。小姐想多了。”“既然是我想多了,那我们去...”不待红衣说完,却被阿芷打断道:“小姐,这马上就要过桥了,回到住处还有一半路程呢。阿芷一定在下雨前赶到,小姐可要坐稳了。”
      红衣无奈的笑了笑,却没再理会她。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阿芷掀起帘子看向红衣,说道:“小姐,前面被堵住过不去了。”这个时辰不应该堵得如此水泄不通,定是出了什么事,红衣从车厢坐到前室。被群众围着的地方好像是大兴城颇具规模的客栈,隐隐约约看到官差在活动。前后两人,中间隔开的长度刚好是一个人的身高。红衣心中不由的一紧,莫非这里出了命案。
      她转身看向阿芷,“那家客栈好像出了命案,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阿芷闻言,心里咯噔了一声,险些快要哭了出来,“小乙那孩子,该不会...”红衣跳下了马车,连正脸都懒得给她,“闭上你的乌鸦嘴,小乙在城隍庙好着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任由官差驱逐,这走了一拨之后又涌上来一拨。只听围观的人说道:“这已经是第三起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啃得是肉渣渣都不剩。想想头皮都觉得发麻,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遭难的会是谁。”此言一出,众人不免觉得后背发凉。
      两具尸体终于被搬走了,客栈也被勒令暂停营业。围观的群众无不带着恐慌离开,然后又将恐慌传播出去,一时间整个大兴城陷入了无比的恐慌之中。据说衙门几乎都乱了套,就连皇帝都掀翻了好几个茶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兴城每天都有官兵在街上巡逻,但行人却寥寥无几。所以,红衣和阿芷像平常一样走在街上都显得特别的扎眼。来往的官兵向她们投来的目光也略带着异样,红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他们擦肩而过。
      涉事被查封的客栈是赫赫有名的‘悦来客栈’,红衣领着阿芷绕到了客栈的后门,左右观望发现并没有人跟着。然后看了看眼前的高墙,不过是家客栈而已,至于把墙修的那么高吗?正当红衣犹豫着要不要从旁边粗壮的槐树爬进院子里,一抬头,发现阿芷已经‘挂’在了树杈上,只需一踮脚就能立在墙头上了。
      红衣等着她在给自己开门,百无聊赖之际用手推了推门把,‘吱呀’的一声,门竟然被打开了。听到声音的阿芷从墙头上转过身来,我这爬了半天都是白搭的?想到这,重心不稳便从墙头上栽了下来,这一幕看在红衣眼里都替她觉得疼。阿芷坐在地上龇牙咧嘴的直喊‘疼’,红衣皱了皱眉,该不会是摔断了骨头吧。她蹲下身正准备帮阿芷检查一下伤势,这时忽然听到一道温厚的男声响起,“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红衣想都没想就直接说道:“抱歉,走错门了!”那男子指了指那堵高墙,“所以,上面那块砖也是你们踩崩的?”红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阿芷方才的杰作。红衣干笑了几声,“虽说这堵墙已有了些年份,但终究是我们的不对,要不公子开个价,价格公道我自当如数奉上。”
      那男子看着红衣神情颇为复杂,随即又看了看阿芷,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并不是事主,无需我来开价。”这时,阿芷抬头看向那男子,可怜兮兮的,“高公子,我们不是故意的,小姐说我们走错门那便是真的走错门了。”红衣一惊,敢情这两人是认识的。阿芷这丫头半天不吭声,竟让她当着陌生人的面出糗真是该打,
      “小姐,你叫她小姐?”他以为那个自小就唤自己阿熲的女孩已经不在了,以为自己现在所见的又是镜花水月,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但她怎么好像不认识自己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啊,她就是小姐,不过...”阿芷没说完的下半句是用手势表达的,只见她用手指了指脑袋然后做出一副难以言说的表情。这让站在一旁的红衣很是气恼,连忙说道:“你个死丫头,什么意思啊!没大没小的。”
      高颎走到红衣的跟前,眼神关切的看着她,“蔓...”“慢着点,高公子小心脚下。”阿芷忍着痛硬是挤出一个笑来,“对了,小姐说认识她的人都管她叫红衣。”“红衣,红衣...”他嘴里喃喃的念叨着,神情略显呆滞,良久才回过神来。“红衣,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对于他突然的亲近,红衣感到微微的不适但又好像本该如此,她看了看阿芷,阿芷坚定的点了点头。红衣这才慢慢的将她们此行的原委说了出来,“就是这样,我们过来想将闹得大兴城人心惶惑不安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好让百姓恢复有序的生活。”“不瞒你说,我奉了圣上之命也是前来调查此事的。这件事牵连甚广,闹不好还会动摇国之根本。红衣,你有什么看法?”高颎看向红衣等待着她的回答。
      “看法嘛暂时倒还没有,不过这件事怎么看都非同寻常。最近大兴城的三起命案加上我之前听说的一起,五条人命因此丧生,凶手手法一致且残忍异常。我猜想极有可能是西南的一种蛊虫,或许这样才解释的通密室之内嗜人血肉而又不被发现。”红衣说完就看向高颎。高颎点了点头,“有道理,我假设了许多可能都无法解释的通,唯有蛊虫的猜想是最接近的,但衙门做的笔录记录着客栈这段时间并没有来自西北的客人。”高颎此言一出,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本以为西南会是个方向结果却又陷入了‘死胡同’。
      阿芷的脚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轻微的扭伤一瘸一拐还是能走几步的。红衣拒绝了高颎要送她们回去的提议,但高颎岂是那么容易就被人拒绝得了的人,“跟我就不用客套了,上车吧!”说着便将‘伤员’阿芷扶了上车,红衣咽了咽口水,她哪是客套,她们抄小路回去也就小半个时辰,乘马车只能走大路那起码将近一个时辰,再说了她也不是客套的人啊。
      但她没的选择,谁叫她家的‘伤员’已经上了人家的车。和高颎同坐在前室,她忽然觉得不太合适,随后又想起今天自己穿的是男装,于是便继续与他并肩而坐。
      “你刚刚说起,你之前听说过一起作案手法一样的命案是在哪里听说的?”高颎驾着车看向前方说道。“啊?哦,你是说这个啊。洛阳往南二十里的官道上那里有一家客栈,事情就是在那里发生的。”
      “你怎么会在那里,以前没听你说起过。”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是这次回来的时候经过的吧?”红衣习惯性的点了点头,“是啊,前段时间经过的。”从高颎的言语中,她捕捉到了些什么,他似乎知道很多关于她的事情,那么他和自己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出事的那天,我带人到千丈崖底下找过你,几乎将崖底翻遍了却始终没有找到半点关于你的东西,最终不得不接受你可能遇害的事实,就连今天刚看见你的时候我都不敢确定你就是你。”红衣闻言,险些不合时宜的笑了出来,原来他以为自己是鬼啊,敛了敛神色,说道:“我当时就在千丈崖底下的小村庄里,不过,据说我刚掉下去的时候是昏迷着的。你去那里的时候应该就是我昏迷的时候,后来也没有人向我提起过这件事。”看来上官复当时将自己藏得很严实,红衣将当时的事情一笔带过,也并未提及上官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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