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风雨覆倾城

作者:李佩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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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渡江


      正当红衣在街上晃荡不知去向的时候,忽然想起前些天在街上有个人塞了一张纸条给她,确切的说应该是一枚纸片,寥寥数字配上一幅简图,落款人是萧安。字迹飘逸洒脱,红衣猜测这是位公子。这位萧安公子称自己有要事暂不能前来相见,只是告知她,在这座崭新的大兴城里,有一处居所可以让她暂且先住在那里。虽不知此中的真伪,但此时她已经是别无他选了。
      本打算找时间跟上官复一同过去探究一番,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被扫地出门,这说起来还真的是令人心酸不已的事情。这事还没来得及跟上官复提上一提,自己已经在大街上走了有一段时间。对这座城并不熟悉,但红衣还是很快就找到了那所房子。
      此时已经是午夜,红衣轻叩门扉,寂静的夜里敲门声甚是刺耳,有好几户人家都被吵醒了,但仍是没有人出来给她开门。她心里想着,莫不是这里面没有人在?她手上稍一用力,门就被打开了。
      在屋子里稍微察看了一番,确定了这屋子只有她一人。这时候她也顾不得什么了,困得想直接躺在地上就此睡去,但残存的意识还是支撑着她找到一间卧室,最后才倒在绵软的床上,不省人事。
      当她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半空之中,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昨天夜里,她还来不及看清这房子的布置,现在一看,竟有几分熟悉之感。这让红衣心中的戒备瞬间被抹去了些许,莫非这‘萧安’当真是自己的故交。
      一连几天,上官复始终都没露面,看来是被上官老爷子严加看管了起来。
      是日,红衣再次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河渠边,就连河渠边上以撑渡为生的船家都跟她混了个脸熟,见到她总会热络的聊上几句。红衣遥遥的望向对面河岸对面,那里房屋林立,绿树成荫,车马有序的驱行着。就是这样再寻常不过的景象,竟像是只猫爪一样挠的心里痒痒的。船家告诉她,河渠的对面是旧都,大多数人都迁到了新城,但也有少数人家因为舍不得故土便留了下来。
      这时候已是傍晚时分,渡河的客人甚少,船家就干脆将船拴在了岸边。只见他将炉子生起火,又架上一口小锅,竟是要做晚饭,他看了看红衣,招呼道:“姑娘,若是不赶时间不如留下一起吃个晚饭。不是什么丰盛的宴席,但贵在新鲜。看,这鱼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肉质肥美且鲜嫩,就算是比起山珍海味那也是丝毫不逊色。”呵呵的笑着,用手将身旁的渔网从水里拖拽上来,活蹦乱跳的鱼儿瞬间呈现在眼前。
      船家很是熟稔的将鱼儿宰杀,然后放进锅里。锅里飘出阵阵香味,早已饥肠辘辘的红衣,肚子也跟着咕咕作响。船家很是友好的给红衣端上一碗鱼汤,待他刚给自己装舀上一碗鱼汤正准备吃的时候,传来一个妇人急促的声音,“哎呀,鲁大,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你家娘子都要生了,你赶紧的,真是每一个让人省心的。”
      那个叫鲁大的船家闻言慌忙将手上还没来得及吃一口的鱼汤,搁到了身旁木板钉制而成的小几上,“怎么这么快,不是还有几天才到临产的日子吗!”在他起身正要往家里走的时候,却还不忘跟红衣招呼道;“姑娘,招呼不周还请多多见谅。这船在这,姑娘若是想去对岸就尽管去吧!回来的时候只要将船只拴好就成。”
      那妇人见他还在原地便又出声催促,“你还要不要你家娘子了,磨磨蹭蹭,真是的!”在红衣的摆手间,鲁大跟着那妇人便离开了。
      能嫁给做鱼汤这么好喝的鲁大,他娘子还真是幸福。红衣一边感叹着鱼汤的美味,将已经见底的碗放置在小几上,伸手去端鲁大的那碗鱼汤,却不想被人抢先端走了。顺着汤碗的方向,她看到的是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只见他饮下一口,赞叹道:“真不愧是鲁大的手艺,一如既往的美味。鲁大他人呢?”
      红衣自顾自的再舀了一碗,轻声说道:“现在,这里归我了。”玄衣男子的碗也很快见底了,很不客气的让红衣再舀一碗,然后轻声笑道:“如此,那就只好劳烦姑娘将在下送到对岸了。”
      “抱歉,今日已过了渡河时间,明日请早!”红衣悠悠的说道。玄衣男子却是不慌不忙的,继续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只好向官府禀明,此间河渠有营运船只却拒绝载客究竟是为哪般?届时,或许还需要姑娘与在下走一遭,如何?”
      如此狡诈,竟然还将官府搬了出来,红衣一时竟没有任何办法应对。无奈,只得在玄衣男子言语的指导下,勉强将船歪歪扭扭的撑到了河中央。此时水流湍急,她再也无法掌舵。焦头烂额的看着船只顺着水流左摇右摆的漂了数里之远,她一脸的垂败,想起鲁大临走时的叮嘱,垂败的脸上更是被裹上了一层秋霜,蔫蔫的,毫无生气!
      上了船之后,她始终没有正眼看过跟她同在一条船上的玄衣男子,要不是他,自己肯定是已经舒舒服服的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观星赏月了,哪里会背负着罪恶感在此焦头烂额。虽然她没看向玄衣男子,但玄衣男子的目光却始终没从她身上移开,嘴角勾起无人察觉的弧度。
      “姑娘何必如此焦急,我这个过江办事的人尚且如此,既来之则安之。看今夜月色姣好,星若萤火,此番美景断不可辜负。”玄衣男子的话被河风吹得忽远忽近的,听起来别有一番玄妙之感。
      红衣索性将船只泊在岸边,两岸早已点起了灯笼,新城较于旧都,繁华景象更胜一筹。河风里飘来一句的话语,似是:这样的景象,你可喜欢?红衣听的不真切,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向那玄衣男子。见她回头看向自己,他很快就将头偏到了一边。
      夜风将白日里的暑气尽数赶走,红衣给自己找了个舒适位置,时不时的用手撩拨着沁凉的河水,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此情此景,红衣觉得先前的烦闷之感已被一扫而空。夜晚,舒适的夜风总能让人快速入眠,就好比此时的红衣。
      睡梦中,她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轻抚着她的脸颊,轻轻的柔柔的。像是消散在耳畔的河风,又像是散落在河渠的月光。一夜无梦竟是个好眠,待她醒来之时,夜幕早已褪去。
      握着身上的玄色外衣,船上哪里还有那玄衣男子的身影,而船只却好好的被拴在了他们的出发之地。红衣揉了揉被夜风吹得有些发疼的脑袋,莫不是只是做了一场梦,但手上的外衣却告诉她,昨夜之事并非是梦。
      回到住处,她很是不济的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的,她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在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床榻旁边坐着一个忧心忡忡的姑娘。见红衣微微的睁开了眼睛,她大喜过望,“小姐,你终于醒了。可把阿芷吓坏了。”红衣见卧室内忽然多出了一个人,很是惊讶,但却虚弱的连做出惊讶的表情都做不了,只是哑着嗓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叫阿芷的姑娘闻言,目光黯了黯,随即试探的说道:“我是阿芷,是萧安让我来照顾小姐的。”红衣抬眼看了看阿芷,既是萧安派来的,她没得选择只能将她留在身边,就连这栖身之所都是人家的,她还能有什么拒绝的权利。
      在阿芷的悉心照料之下,红衣很快就恢复了起来。算了算日子,她竟然将近一个月没有出门了。阿芷见她身体尚未大好,在她提出要出门的时候,断然拒绝了。在红衣看来,这很是没大没小。最后,在她的折腾下,阿芷还是妥协了,但条件是要把她带上。
      红衣在一个面摊前坐了下来,老板热络的上前来招呼着,“红衣姑娘老长时间没来了,还是老三样?”她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身体不济病了些时日,老三样,给这位姑娘也来一份。”红衣说着便指了指身后的阿芷,她回过头去看了看阿芷,“你这一脸大义凛然的杵在那干嘛!快过来坐下。”
      阿芷闻言浑身一颤,她可不敢跟主子同席而坐,声音弱弱的说道:“阿芷不敢,小姐还是饶了阿芷吧!”“那你下次还是不要跟我出来了,你杵在一旁看着,你叫我怎么吃的下!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什么人,有着什么样的规矩。但现在是现在,就得按现在的规矩来。”
      见红衣一连串说了这么些话,阿芷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扭扭捏捏的在红衣身旁的椅子落座,全然没有两人独处时的彪悍。红衣看着她不免觉得好笑,活生生的像是一个被欺负的小媳妇。
      时辰已经不早了,面摊除了她和阿芷,三三两两还坐了别的客人。这个时辰还能悠闲地坐在这里的,几乎是跟红衣一样无所事事的人。只听他们无所事事的谈论着,“你们听没听说啊?”这话一出便引起了好事者的注意,就连红衣这不好事者也听到了。有人马上便问是什么事,那人左右环视了一番,压低了声音便接着说道:“就是杨坚的那位叫独孤蔓殊的皇后,改名为独孤伽罗。”
      此时,有人接话道:“这皇族还真的是讲究,你说,咱平民家叫二狗子,叫菜花的不也这样过了一辈子。”一话一出,马上就有人反驳道:“瞧你这话说的,你我一介平民哪能跟人家皇族相较。”被堵着的那人一脸的不愤气,“怎的?皇族是人平民就不是人了?水能载船亦能覆舟!”面摊老板见他们针尖对麦芒,言语间越来越激烈。于是,赶紧端了个热菜上来,打圆场说道:“哎,各位客官,息怒息怒,切莫伤了和气。这是我们的新菜式,呈上来给你们品评一番,吃好喝好啊!”在这里吃面的基本上都是老主顾,见老板都出来打圆场了,只好都闭了嘴。一时间,面摊又恢复了一派祥和,各自谈笑风生。
      从他们说到杨坚的皇后时,阿芷就一直不太对劲,眼睛里像是下一刻就能窜出小火苗来。红衣调笑道:“怎么,人家皇后欠你银子?而且还是巨额的那种?”阿芷听到红衣的声音,眼中的怒意消退了不少,“没有!只是...”
      红衣没让她继续说下去,打断她道:“没有就赶紧吃啊!要是有的话,我就冲进皇宫让她给你还钱。面快凉了,赶紧吃!”
      经过这一段日子的相处,红衣感受到了阿芷对自己的关心完全是出自内心,有些时候,不需要红衣说什么,她却总能知道红衣想要做什么,由此,她相信阿芷曾是自己的身边人。红衣想要在阿芷口中知晓一些事情,但却屡屡以失败告终,提到最多的便是萧安二字。
      她气急败坏的问向阿芷:“你究竟是站在哪边的?听谁的?”阿芷红着眼,嗫嚅的说道:“阿芷始终都是站在小姐这边的。至于听谁的?以前是听小姐的,现在却是听萧安的!小姐,你别着急,萧安过些时日就会过来,到时候她自会向小姐解释的。”
      红衣无语望向头顶的屋梁,此刻她十分希望苍天能赐予她一根白绫,好让她将自己悬挂在这横梁之上以求解脱。也不必日日思索这萧安,究竟是何许人也。
      正当红衣无语问苍天的时候,小院落的门第一次被敲响了。阿芷兴冲冲的去开门,红衣猜想定是那个叫萧安的家伙来了,但当阿芷带着一脸的不自然回来的时候,红衣便知道来人不是萧安,不待她追问,下一刻她便知道了答案。
      来人竟是那日在渡上见到的玄衣男子,红衣见到是他,惊讶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有什么事?”“红衣姑娘不请在下喝杯热茶,如此,竟是要下逐客令了?”玄衣男子脸上笑意不减,悠悠的说道。
      红衣看了一眼阿芷,自己却将玄衣男子引到院子的花架前坐下。玄衣男子率先开口,打破了当前的沉默,“不请自来,是在下行事不妥还请姑娘见谅。虽是不妥,却是事出有因。”红衣看了看他,淡淡的说道:“事出因何,还请公子明示!”
      “鲁大家中娘子前些时日诞下一名男婴,届时宴请亲朋好友。巧的是,你我皆在受邀之列。但你自那日之后便没有再出现了,我也是受托之故,因而替他寻了过来。”
      “竟是如此,有劳公子了。”红衣听他说着,半信半疑。她与鲁大不过是萍水相逢,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的邀她饮宴。阿芷将茶盘放置在他们前面的案几上,然后将茶杯分放在两边,先是给玄衣男子倒茶,手指轻颤,滚烫的茶水便落在了茶盘上。玄衣男子扫了阿芷一眼,便看向红衣说道:“看来是在下唐突让这位姑娘受惊了。”
      红衣从阿芷手上接过茶壶,轻声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检查一下有没有烫伤。”阿芷这才逃也似的走开了。“公子哪里的话,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哪里哪里,话已带到。在下还有要事,就先行告辞了。”玄衣男子站了起来向她辞行,红衣从坐下就一直在等他这句话,此时便不会多作挽留,她也跟着站了起来,“如此,那红衣便送送公子!”
      玄衣公子看着她,眼里含着笑意:“那边有劳红衣姑娘了,姑娘往后可唤我罗延。”“竟是罗公子,失礼了。罗公子这边请。”说着,她便将罗延引至门外。
      一向沉稳的阿芷突然这样失态,这必然事出有因。当红衣走进內间的时候,阿芷泪流满面的扑向红衣,眼睛里满是惊恐:“小姐,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去找萧安好不好?好不好小姐?”红衣用袖子帮她擦去连串的泪珠,有些无奈的看向一旁大大小小的包袱,有手抚了抚她柔嫩的脸颊,“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你要我走,那也要先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于我啊。”
      阿芷的泪水又开始掉了下来,却始终未曾将她所担心的事情告知于红衣。红衣知道她与萧安常有书信来往,这次收到了萧安的书信之后似是释怀了不少,不像一开始那样慌乱,这让红衣这个当主子的深感无力,只是笑道:“你这么听萧安的,不若,我将你许配给他得了!”
      “小姐说什么呢!萧安跟阿芷一样是跟姑娘!”阿芷红着脸说道。萧安模糊的性别终于被挑明了,竟是个姑娘。
      阿芷自此对红衣更是步步紧跟,像是生怕她忽然就凭空消失了一样。这让红衣哭笑不得,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自己是死过一遭的人,也难怪她这样担心。这件事跟罗延会有关系吗?怕是阿芷也不知道吧!阿芷看向罗延的眼神是惊慌而不是戒备,她或许猜想是猜想到了什么,而非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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